第1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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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天諭喃喃說著,意識開始模糊起來,那是一個春日,萬物萌發(fā),清風習習,一個淡衫玉冠的男子負手站在樹下,那修長的背影刻骨銘心,是在記憶深處,無論過去多少年也永遠不會忘記的身影,一陣清風吹過,拂起了男子的長發(fā),男子回過頭,在露出真容的一剎那,仿佛那是千萬次的回眸,與此同時,畫面逐漸飄搖不定,開始變得支離破碎,一點一點淡化在風中,此時此刻,寧天諭想要微笑,對于一個即將徹底從天地間消失的人來說,這樣的平和與寧靜幾乎難以想象,寧天諭忽然用了這么多年來從不曾說出口的溫柔語氣,百轉(zhuǎn)千回地輕輕道:“蓮生……” 這一聲輕柔的呼喚仿佛穿越了時光的長河,然而一切最終卻還是都將隨風而逝,寧天諭怔怔著,片刻,忽然對師映川道:“……知道么,你其實不是你,但你又是你……” 寧天諭的嘆息帶著幾不可覺的滄桑之意回蕩在意識當中,師映川嘴角有些艱難地翹起,一雙原本血紅的眼睛,此刻卻仿佛有了一抹君臨天下的意味,他用同樣自相矛盾的話說道:“我曾經(jīng)是‘他’,但‘他’卻不是我?!?/br> 寧天諭哈哈大笑,師映川的話似乎令人摸不著頭腦,可他卻是完全明白對方的意思,他朗然道:“我們的路要一直走下去,哪怕身邊的人一個個接連化為塵土,最終只剩下自己,也還是要繼續(xù)走下去,延續(xù)著我們的旅程……你可記住了?”此時寧天諭已經(jīng)散發(fā)出濃郁的死氣,他的意識已經(jīng)即將沒有自主控制力,正不斷地融入到師映川的意識之中,而這些已然即將消散的意識也在這一刻出現(xiàn)了令師映川感到驚詫的的變化,他‘看’到了一幕畫面,那是一片風景如畫的所在,明媚的春光鋪天蓋地,一個穿淡色長衫,頭戴白玉蓮花冠的男子正負手站在樹下,腰畔佩著一柄漆黑如夜的長劍,不遠處,一個容貌與他還是任青元時一模一樣的男子正向那棵樹走去,金龍袍,九龍冠,氣度威嚴,不可一世,正是泰元帝寧天諭,這時一陣風過,樹下的男子回頭,那容貌清冷如月,天上地下,只有趙青主。 畫面仍在繼續(xù)著,在一個即將消散之人的意識之中繼續(xù)著,寧天諭對趙青主笑起來,他快步走去,將愛侶的手拉住,趙青主眉尖微揚,嘴角似乎就有了一絲微笑,這時周圍的一切卻開始淡去,草木漸漸消失,顯然是寧天諭的意識已經(jīng)無法支撐住這些景象,只是片刻,那棵樹也消失了,周圍什么也沒有,變得空蕩蕩的,甚至畫面中的寧天諭也已經(jīng)開始變得透明,轉(zhuǎn)眼就再也看不到了,此時此刻,唯一還沒有散去的,就只有淡衫玉冠的趙青主……師映川一言不發(fā),他清楚地感受到寧天諭留下的最后一絲痕跡正在飛快地消散,他想說些什么,卻終究沒有說出口,就聽寧天諭低低道:“大夢千秋,今夕何年……知道么,我想念蓮生了……答應我,生生世世都不要放過他……蓮生啊……我們之間的故事,永遠沒有……結局……” 最后一個字落下的時候,屬于寧天諭的最后一絲意識也已然消散,突然間無數(shù)信息仿佛爆炸般充斥了師映川的整個腦海,如同巨潮拍擊,這種沖擊并不是會對rou身造成任何傷害的實質(zhì)性存在,而是一道洶涌澎湃之極的信息洪流,師映川頓時慘哼一聲,幾乎暈死過去,頭顱欲裂,久久之后,他才終于徹底安靜了下來。 鮮紅的雙眼緩緩睜開,那眼神是熟悉又陌生的,師映川被鮮血和泥土弄得一塌糊涂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落寞之色,從這一刻開始,他才真正是千年之前那個不可一世的男子。 “我是……泰元帝寧天諭?!睅熡炒ǖ袜?,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變化,但眼下這些并不重要,此時他全身劇痛不已,剛才的一番爭奪更是加劇了傷勢,情況已經(jīng)極其危險,師映川艱難挪動著身子,拼盡全力爬向不遠處謝鳳圖的尸體,從對方懷里取出之前那個被奪走的玉瓶,顫抖著拔開塞子,用最后一點力氣從中倒出一粒鮮紅的丹藥,勉強放進嘴里。 珍貴之極的丹藥入腹,迅速化開,頓時鎮(zhèn)住了還在惡化的傷勢,開始慢慢滋潤著被重創(chuàng)的身體,雖不可能就此恢復,但至少已經(jīng)將rou身從瀕死的狀態(tài)下挽救回來,師映川喘著粗氣,索性就這么躺在地上,盡量保持體力,身為武者,身上總會多多少少帶著一些藥物之類的東西,更何況是師映川這樣的人物,他歇了一陣,就吃力地從身上摸出所有對他現(xiàn)在的情況有用的物品,一股腦兒地塞進了嘴里,吞吃入腹,做完這一切,他看向身邊謝鳳圖的尸體,突然間張口咬住了對方的脖子,用力吸取那還沒有完全涼透的鮮血,現(xiàn)在重傷之后的他急需補充體力,而這具還很新鮮的尸體,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不多時,滿嘴鮮血的師映川重新躺倒在地,閉上了眼,從之前寧天諭消失的那一刻,他就感覺到除了與自己原本的傀儡之間的聯(lián)系外,又憑空多了一道聯(lián)系,正是寧天諭的傀儡謝檀君,按理說寧天諭既然消失,傀儡謝檀君就也該一同死去,而師映川一個人也不能夠同時擁有兩具活尸傀儡,否則極易精神失常,變成白癡甚至死亡,但也許是因為他與寧天諭融合的緣故,導致謝檀君不但沒有覆滅,反而成為他的傀儡,如此一來,師映川卻是同時擁有了兩具傀儡,也算是意外收獲,當下他立刻就讓遠在搖光城的傀儡帶著一些藥品迅速趕到這里,將自己保護起來,找地方養(yǎng)傷,眼下的他極其虛弱,決不會在這種狀態(tài)下讓傀儡帶自己返回搖光城,他不相信任何人,不想用自己的安危去考驗人性,去冒哪怕一點風險。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夜幕漸漸降臨,當月亮爬上樹梢之際,淡白的月光下,一個高大的身影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向遠處,踉蹌著走走停停,最終消失在夜色當中。 傀儡很快就趕來與師映川會合,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師映川在傀儡帶來的大量珍貴丹藥的作用下,傷勢逐漸好轉(zhuǎn),當他恢復到鼎盛時期的七八分時,便與傀儡在沒有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秘密返回了搖光城,以他如今的修為,若是刻意收斂自身的氣息,那么一般的宗師強者除非是在小范圍內(nèi)十分仔細地探察,不然的話,是很難感應到他的氣息的,這也是師映川之所以暗中離開搖光城卻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的原因。 眼下皇城之中風平浪靜,與往日并沒有什么不同,師映川如今外傷已經(jīng)盡數(shù)痊愈,他回到青元教時,眾人也只當他終于出關,并未察覺到什么異樣,一時師映川沐浴更衣,又吃了些東西,他摒退下人,獨自坐在窗前,手里捧著一壺茶,看著窗外爛漫的景致,如果說一開始在得知自己是受到了欺騙和利用的時候,師映川還覺得憤怒無望的話,那么到了如今,已經(jīng)融合所有記憶的他對于寧天諭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沒有了什么憤恨之類的負面情緒,甚至還有一絲淡淡的悵然,畢竟對方陪伴了自己許多年,自己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共存方式,現(xiàn)在失去了這個可以與之無所不談的人,就仿佛失去了一個多年的友人…… 師映川忽然輕輕一嘆,拍了拍手里的茶壺,如今看來,對方不過也只是一個可憐人而已,一個已經(jīng)陷入到一種近乎變態(tài)的執(zhí)拗當中,被仇恨變得極度偏激且不擇手段的同時,卻又偏偏渴望光明的人,與自己,何其相似? 師映川閉上眼,身下的搖椅輕輕晃著,發(fā)出細微的聲響,眼下的他在融合之后,的確是泰元帝,但也是任青元,更是師映川,對于未來的路要怎么走,他也早就有了答案。 淡青色的竹簾被掀起,有人來到師映川身邊,一雙柔軟的纖手輕輕放在了男子的肩上,師映川一動不動,只是輕嘆道:“碧鳥……”女子清婉的聲音響起,帶著并不掩飾的關切之意:“接到你出關的消息,我便來看看你,但你的氣色看起來卻好象并不太好?!睅熡炒ㄎ㈥H著眼,道:“是么?我沒事,你不要擔心?!?/br> 兩人正說話間,花淺眉卻也來到了這里,見到皇皇碧鳥,便面色無波地淡淡微笑,對皇皇碧鳥點頭道:“原來碧鳥也在?!被驶时跳B微微欠身,做了個平禮:“花閣主?!?/br> ☆、三百一十四、鮫人 皇皇碧鳥微微欠身,做了個平禮,“花閣主?!边@時師映川睜開眼,將手中的茶壺放到一旁,花淺眉上前,兩只妙目在男子臉上盈盈一顧,道,“夫君看起來氣色有些不大好?!睅熡炒]有接這個話頭,只道,“既然你們都來了,就留在我這里一起吃個飯罷。”花淺眉紅唇微抿,露出一個笑容來,“既然如此,妾身便下廚做幾道小菜,也讓碧鳥嘗嘗我的手藝?!?/br> 其后兩女便一同下廚,不多時,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呈現(xiàn)在師映川面前,師映川洗了手,讓兩女都坐下,三人聚在一起吃飯,花淺眉與皇皇碧鳥平時很少會碰面,到了她們這種程度,競爭固然不可避免,但也并不需要做那些尋常婦人之間勾心斗角的齷齪事,至少表面上必是如此,大家在一起的時候淡淡的,禮貌且保持一定的距離也就是了。 三人安靜地用飯,皇皇碧鳥夾了一塊魚rou放進師映川碗里,道:“映川,我覺得你這次出關之后,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樣了。”師映川如今已是徹底恢復了作為泰元帝時的記憶,他自然很清楚自己會有些細微的變化,聞言便道:“是么?!闭f著,外面已有人稟道:“教主,陛下到了?!睅熡炒犃耍偷溃骸芭??他既然這個時辰過來,想必還沒用飯。”就吩咐下人:“去添一副碗筷來。”這時簾子被揭起,穿著家常海水藍長袍的晏勾辰跨入室中,笑道:“還是映川最知道我,剛剛才從御書房那邊過來,這一路上胃里正空著呢。” 此時花淺眉與皇皇碧鳥站起身來,微微福了一禮,她們倆都是師映川的正式妻室,身份不同,晏勾辰微笑著還了半禮,說道:“原來兩位夫人也在,看來倒是朕打擾了?!?/br> 這時碗筷已經(jīng)送來,師映川不以為然地道:“你來得正好,快坐罷,我們這里也是剛動筷子,一起吃就是,沒有那么多的避諱?!比羰且话愕耐豕F族,或者世家門閥之流,在這種情況下與別人的妻室同桌而食,確實不妥,不過在座的又豈是尋常人,個個都不是流俗人物,反倒是不大講究這些繁瑣而無用的規(guī)矩的,當下晏勾辰也不矯情,就洗了手,接過侍女奉上的軟巾擦了擦,便在師映川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隨口對師映川道:“上午在御書房和戶部那些人議了半天的糧餉之事,等人都散了,我才聽說你已經(jīng)出關,就直接過來了?!?/br> 師映川的目光在晏勾辰臉上微微一掠,道:“糧餉?怎么,莫非是眼下戶部沒有銀子了么?!标坦闯綋u頭道:“這倒還不至于,不過連年征戰(zhàn),確實在軍費一事上耗資巨大,雖然不是承擔不起,但你也知道,有時候因為一些方方面面的原因,就容易一時半會兒籌措不開?!?/br> 師映川淡淡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時卻聽一旁花淺眉道:“陛下,我倒有一個提議,不知陛下可有興趣?”晏勾辰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即點頭道:“哦?花閣主請說?!?/br> 花淺眉美麗的面孔上帶著恰倒好處的笑容,最是端莊不過,不見凌厲,也沒有一般女子的矜持羞怯模樣,娓娓道:“天涯海閣可以為大周提供軍餉,甚至糧草藥品等等也都可以,包括將其運送到前線,總之,軍隊的一切需要,天涯海閣都能夠滿足,陛下應該相信天涯海閣有做到這些的能力罷?!?/br> 晏勾辰聽著花淺眉的話,眉頭漸漸聚起,隨即揚眉微笑,道:“關于貴閣的財力、渠道以及人脈,向來天下皆知,想必沒有人能懷疑貴閣會做不到以上幾點。不過……” 晏勾辰話鋒一轉(zhuǎn),面上原本儒雅溫然的神色已轉(zhuǎn)為一國之君所特有的威嚴,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叩了兩下桌面,正色淡淡道:“不過,天涯海閣說到底還是做生意的地方,生意人從不做沒有回報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么花閣主需要什么,不妨明言?!?/br> 花淺眉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后便迅速恢復成平和溫雅之態(tài),道:“陛下真是快人快語,那么我也就說了……”她的眼神精明而不失干練,完全是一個純粹生意人的樣子:“很簡單,董州南部大乾山那里的三條礦脈……”話沒說完,晏勾辰便打斷了花淺眉的話,他深深看了女子一眼,隨即嘴角就有些似笑非笑的樣子,搖頭道:“這件事沒的商量,花閣主可以不必說下去了……那三條礦脈的價值不言而喻,大周如果同意此事的話,那么所付出的與所得到的完全不對等,因此,這項生意已經(jīng)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br> 對此,花淺眉似乎是早有預料,臉上的神色絲毫不變,只是嫣然一笑道:“陛下不必這樣急著拒絕,我說的并不是要占據(jù)這三條礦脈,而是希望得到在一定時間內(nèi)對三條礦脈的開采權……”晏勾辰頓時眉心一動,顯然態(tài)度就有了些轉(zhuǎn)變,他坐正了身子,似乎心下正在考慮,權衡利弊,片刻,才緩緩開口道:“開采權……花閣主還是詳細與朕說說罷?!?/br> 兩人就此事開始細細商議,這時師映川卻起身出去,似乎對這些事全無興趣,也完全沒有參與其中的意思,他走到室外,廊下一叢紅花開得燦爛,殷紅如血,師映川站在原地,微微瞇起雙眼,感受著淡淡的風撲過面頰的愜意,在這樣安靜無人打擾的時刻,不知道為什么,師映川就想起了自己自從降臨到這個世界以來,一直到現(xiàn)在的三十多年間的這一段人生旅程,似乎從睜開眼睛看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從來沒有過真正平靜而輕松的時候,他無時無刻不在為了自己能夠過得更好而打拼,一直向前努力跋涉,幾乎沒有片刻的休息,根本不允許自己有哪怕短時間的停滯不前……一時間師映川抬眼看向天邊,那里正有一行大雁飛過,師映川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羨慕,至少這些大雁知道要去往何處,而自己卻注定只能一直走下去,永遠不會看到盡頭,事實上自己所努力的一切,歸根結底到底是為了什么,其實師映川自己也不是真正清楚,是為了永生?是為了無上的權力?還是為了復仇?還是其他的什么?對于這個看似并不復雜的問題,實際上師映川卻不敢說自己有一個清晰的答案。 但有一點卻是肯定的,那就是在追逐力量的道路上,自己永遠都不會停下腳步……師映川在心中淡淡想著,他吐出一口濁氣,低頭看著自己潔白如玉的雙手,這樣漂亮的一雙手,其中所蘊含的力量卻是無比恐怖的,師映川感受著體內(nèi)澎湃旺盛的氣血,眼神幽深,這時一個溫熱的身子從他身后緩緩貼上來,帶來清淡如縷的香氣,與此同時,兩條玉臂輕輕摟住了師映川的腰,令兩具身體之間緊貼在一起,透過薄薄的衣衫,師映川可以非常清楚地感覺到有兩團豐盈柔軟的東西在自己的背上貼住,沒有挑逗的意思,只是單純溫和的親近,一個清婉悅耳的聲音道:“……為什么好象在發(fā)呆的樣子?” 這聲音和香氣是屬于皇皇碧鳥的,師映川按住女子摟在自己腰間的手上,道:“你怎么出來了?!被驶时跳B含笑道:“花閣主和陛下在里面議事,互相之間寸步不讓,我在那里杵著也是無用,反倒有些礙事,所以就出來透透氣?!睅熡炒ㄐα诵Γp輕握住對方柔軟的纖手,道:“出來透氣是假,借機找我才是真罷?!被驶时跳B笑了起來,白凈的面孔在師映川的背上蹭了蹭,依稀還是少女時期的嬌憨,道:“干嘛揭穿我,我只是想和你多相處一會兒罷了?!?/br> 師映川微笑不語,兩人就這么靜靜站著,片刻,皇皇碧鳥閉著眼睛將面頰貼在男子寬闊的脊背上,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輕輕道:“剛才看你在出神……很少見到你那個樣子,是在想什么?”師映川頓了頓,道:“我在想,這世間究竟什么才是永恒的?我平生所做的一切努力,到底是為了什么?碧鳥,我有一個目標,在很多人眼里大概是很虛無縹緲的,那就是永生不滅,我怕死,因為我已經(jīng)嘗過死亡的滋味,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說著這話,師映川忽然就想起了自己這一世三十多年來的經(jīng)歷,原本自己還在斷法宗時,日子過得相對來說很簡單,就是不斷地練功,一直努力修行,任誰也沒有想到后來會發(fā)生那么多事,讓自己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不過縱然如此,有一樣卻是從來都沒有改變過的,那就是自己的道路,那就是長生不死,逍遙世間,畢竟只有死過的人,才真正知道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而為了這個目標,自己可以永遠心堅如鐵地走下去。 皇皇碧鳥靜靜聽著師映川的話,她能夠感覺到自己心愛男子在字里行間所透露出來的淡淡迷茫,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皇皇碧鳥還是抱緊了對方,道:“我想,也許你做的一切只是想讓自己不再感到恐懼罷,所以你追求力量,因為一切外力都是虛幻,只有真實的力量才能帶給你所需要的那種安全感……小川,你本身是很難相信任何人的,也不喜歡依靠別人,你只相信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其實從小到大你都是這樣的,沒有改變過?!?/br> “也許你說得對?!睅熡炒黄?,就笑了一下,他松開皇皇碧鳥的手:“不說這些了,剛才在里面看你的樣子,似乎不太開心,是有心事?我是你夫君,你有心事的話,一定要跟我說?!被驶时跳B清澈的眼里閃過一抹郁郁之色:“我只是覺得自己沒什么用,同樣是你的妻子,花閣主可以幫得上你很多,而我卻幾乎什么也做不了,不能為你做多少事,這讓我難免有些低落,要是換了你,也會有和我一樣的想法罷。”師映川轉(zhuǎn)過身,他注視著皇皇碧鳥略顯惆悵的面孔,不覺就笑了笑,他笑著拍了拍皇皇碧鳥的頭,就好象他們小時候那樣,道:“胡思亂想什么,每一個人都是不同的,她是她,你是你,沒有比較的必要。”皇皇碧鳥忽然抬頭看他,臉上的失落淡去,笑如春花:“嗯,我知道的?!?/br> 兩人沒有在這里停留太久,師映川的傷雖然已經(jīng)好得七七八八,但還需要調(diào)養(yǎng),當下就去了室內(nèi)打坐,也就是這一次,時隔日久,迷迷糊糊間,他再次在夢中見到了連江樓。 此刻從連江樓的情況來看,顯然就像師映川所想的那樣,在前時的那場激戰(zhàn)當中,他傷得比自己要重,眼下偌大的室中猶如死寂一般,連江樓正盤膝坐在榻上,穿一條白色長褲,赤著上身,左臂和胸口都有猙獰的傷疤,上面涂著一層厚厚的淡綠色藥膏,看樣子是在等著藥膏被晾干,那露在外面的身體好看到不可思議,光潔細膩的肌膚隱隱泛著溫潤的光澤,肌rou結實而又不過分夸張,線條極其分明,如同一尊比例完美的雕塑,但從氣色來看,不僅僅是外傷還沒有養(yǎng)好的問題,顯然內(nèi)里的傷勢也未曾痊愈。 師映川久久審視著對方,他凝視著這個自己心愛的男子,當自己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這個人時,才終于真正懂得了情愛的真義,當錯過這個人時,就真正體會到了心痛的感覺。 片刻之后,師映川就幽幽道:“你告訴我,究竟怎么樣才能讓我放下你?”不等對方有所反應,自己卻忽然低低一笑,說道:“我知道了,倘若時光可以倒流,日夜可以不繼,世上可以沒有愛和恨,那么,我也一定就可以徹底把你放下?!边@樣說著,目光當中若有火焰微跳,忽然嘴角就微微抿起,走了過去,他一偏身,坐在連江樓身旁,一只手摸在對方胸前傷疤的附近處,他迷戀地去深嗅著連江樓身上混合著苦澀藥氣的體息,道:“果然,你傷得比我重……” 師映川眸光微凝,讓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雪白的掌心在男人結實的胸脯上緩緩游移:“當初最后那一下,你大概是損耗了差不多十年的壽元罷?”說著,指尖夾住一粒韌實的乳首,輕嘆一聲,微微閉上眼眸,流云般柔亮的黑發(fā)披散下來,他低頭湊上去,張嘴就將那乳首含進了嘴里,全身頓時涌出了一股奇異的滿足感,這是獨一無二的,是無法從其他任何人身上得到的,甚至與**無關這世上總有一些東西,看起來類似于愛情,直到有一天峰回路轉(zhuǎn),有真正對的那個人出現(xiàn)了,才突然發(fā)現(xiàn)原本那些東西其實并不是愛情。 師映川猩紅的舌頭游刃有余地逗弄著那里,不時用牙齒微微咬磨,不太輕也不太重,直到這時連江樓才睜開雙眼,濃黑的眉微皺,對方咬得并不算輕柔,而且力道拿捏得太好,使得極細微的刺痛中還帶有一絲近似凌虐的快意,但他卻并沒有制止這個俊美矯健的絕色男子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結實的小腹下意識繃緊著,雙眼微微瞇起,以一種充滿無數(shù)復雜情感的視線深深凝視著師映川,對方的長發(fā)拂在了身上,有點癢,清幽的發(fā)香卻讓人有些失神,不知道為什么,漸漸心跳得厲害,感受著對方火熱的唇舌,呼吸也不知不覺地有些亂了。 與此同時,師映川輕瞇鳳眸,略略蹙起眉心,鮮紅的瞳子里透著若隱若現(xiàn)的妖異之色,他很小心地沒有碰到連江樓的傷,只是嘴巴開始一吸一嘬地用力起來,仿佛嬰兒在吸乳一般,但連江樓是個男人,自然什么也吸不到,很快,師映川進一步欺上去,將對方壓躺在榻間,隨后火熱的吻就如同雨點一樣紛紛落下,落在連江樓的皮膚上,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親吻著一朵初初綻開的白蓮,是無法言說的溫柔,過了一會兒,這才松開嘴里被吸得殷紅微腫的rou粒,用一雙炙熱暗沉的紅眸看著連江樓,此刻他氤氳著迷離情~色的眼睛猶如紅寶石一般水潤明亮,濕熱的呼吸吹在連江樓的面龐上,道:“……聽著,這次的事情,是有人將你我設計了?!?/br> 這個答案不出所料,連江樓微微挑起長眉,對師映川道:“是何人所為?”師映川卻只是無聲地勾了勾唇,妖美的紅眸內(nèi)氤氳著迷戀與悵惘之色,道:“這個不重要?!彼皖^,輕舔著連江樓的頸部,一只手探下去摸住男人的臀,那窄實飽勁的臀部如此惹火,性感得簡直是在唆使人犯罪,師映川要用盡全力才能去克制自己想要將胯間的物件兒盡情捅進這一處銷~魂蜜地的沖動,他鬢間幾縷柔順的發(fā)絲垂在對方身上,神態(tài)在從容中流露出一絲慵懶,居高臨下且目光灼灼地看著對方,只覺得有些沖動,想要不顧一切地進入這個成熟的身體,反復侵犯到令這個人除了呻~吟求饒之外,再也做不了多余事情的地步,他閉上了眼,又瞬間再睜了開來,一雙妖美到致極的麗眸攫視著身下的成熟男人,低聲說道:“連郎,你看你這么結實的屁股,想必一定很耐cao罷,雖然我沒有試過,不過哪怕只用想的也知道,這里面絕對緊得讓人牙疼,說不定都能把我夾斷了……你真的不打算讓我試試?” 嘴里說著這樣內(nèi)容下流露骨到極點的話語,但師映川的語氣卻是一本正經(jīng)的,他太美太妖嬈,額心正中的怯顏猶如一線猩紅的血絲,使得他越發(fā)顯得絕麗不可方物,即使如此下流的語言,也不會讓人覺得反感,甚至那刻意放輕的話語聽起來還頗為惑人,他在連江樓耳邊低低地道:“有這么一個說法,越是表面上硬邦邦的無趣男人,其實里面就越火熱sao浪……連郎你說,如果讓我~cao~你的話,就這么毫不留情地一插~到底,你里面會不會被弄出好多水?” 連江樓原本漆黑的瞳孔微微變成了更深的夜色,無論是作為趙青主還是談凈衣,包括這一世,他都是地位尊貴,高高在上,何時有人在他面前說過這種比最下三濫的流氓無賴還要齷齪下流的話,但不可否認的是,換作其他人膽敢如此污言穢語,早就被當場打殺了,可當這些話從師映川嘴里說出來時,連江樓卻沒有產(chǎn)生厭憎的感覺,反而心底不受控制地涌現(xiàn)出一絲莫名的刺激之意,而這種感覺,是完全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 此時師映川瞇縫著雙眼,卻是在仔細審視著連江樓身上的傷處,他自己的外傷都已經(jīng)看不出痕跡了,而連江樓還有兩處仍在敷藥,兩人究竟誰傷勢更重,不言而喻,師映川眉頭微聚,有些心疼于心愛之人受傷,但同時又有些快意,一絲滿足的冷漠也在他上揚的唇角緩緩漾開來,毫不遮掩,如此矛盾,卻又如此合理,師映川俊美不失英挺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奇異的迷離之色,他輕啟紅潤的唇,將口中的熱氣噴吐在男人的傷處,道:“你傷得的確不輕……知道么,我也一樣,不比你好多少,甚至因為……總之,我差一點就永遠也見不到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