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后來,馬老三又先后領(lǐng)回來兩個女人,但兩個女人都沒和他過上多長時間,一個女人生病死了,另一個女人跟別的男人跑了。馬老三的三個女人都沒能守住,村里人開始覺得是他那吊死的老婆在作怪。馬老三心里也有點害怕,他悄悄去找了巫師。巫師告訴他,正是他那吊死的老婆陰魂不散,逼走了幾個女人,這輩子他不可能再有女人了,否則他也將死無葬身之地…… “馬老三不敢夜里來小樓,我想他心里肯定有鬼。”黑暗中,老畢輕聲說了一句。 “估計是這樣吧。”小陳趕緊收回思緒,跟著老畢向二樓走去。 盡管兩人十分小心,但樓道上還是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這聲音在靜寂的夜色中被無限放大,每一聲都似乎敲擊在小陳的心坎上。他總是感覺身后有東西跟著,一想到那個吐著長長舌頭的吊死女人,他就覺得驚悚萬分。 黑暗中,老畢碰到了門鎖。王大海和李小曼走后,將鑰匙留在了門閂上。老畢轉(zhuǎn)動鑰匙,輕輕推開房門。門開到一半時,門扇突然發(fā)出了吱呀一聲響動,把后面的小陳嚇了一跳。 兩人進到屋內(nèi),小陳摸索著要去尋找客廳吊燈的開關(guān)。老畢制止了小陳的行為,他指了指衛(wèi)生間,示意到里面去蹲守。 走進衛(wèi)生間,一股濃烈的尿臊味立時撲鼻而來——這很可能是王大海走之前,故意將一泡臊尿撒在了地上。 小陳捏著鼻子,走到衛(wèi)生間的小窗戶前看了看。隔著一扇小小的玻璃窗,外面的夜色和屋里的夜色同樣漆黑。一陣尖厲的呼嘯聲響過,有凜冽的冷風從窗欞間鉆進來,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zhàn)。 兩人在衛(wèi)生間里蹲守了快一個小時,那個神秘的哭聲并沒有出現(xiàn)。這時老畢的煙癮上來了,他摸出一支煙點上,很快,衛(wèi)生間里的尿臊味便被nongnong的煙草味取代了。 “畢老,這里面空間太小,煙味散不出去,我受不了了。”小陳忍不住抗議,“你能不能到外面去吸?” “其實,煙味比尿臊味清新多了……好吧,我這就出去吸。”老畢有些無奈地說,“你如果實在受不了,也到客廳里去放放風吧?!?/br> 兩人走出衛(wèi)生間,關(guān)上玻璃門,在客廳的窗戶前站了下來。 “今晚哭聲可能不會出現(xiàn)了吧?”小陳說,“這都快零點了?!?/br> “再等等吧?!崩袭呎f,“這個時間往往最為關(guān)鍵?!?/br> 站在窗前,小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樓下看去。樓下的小院里,同樣盛滿了死寂般的黑暗,只有風掠過樹梢的聲音,偶爾會打破一下這無邊的沉寂。遠處,野狗的叫聲融進荒野,在夜色中斷斷續(xù)續(xù)響起,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夜涼如水。在客廳待了一會兒后,初春的寒氣一陣陣漫進屋來,兩人都感到了一種透徹心肺的涼意。不得已,他們只得走進了王大海和李小曼曾經(jīng)的臥室。 那張大床還在,床上鋪的舊棉絮也沒有取走,小陳一進屋,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睡了上去。太困了,昨晚值了夜班還沒緩過勁來,今晚又要繼續(xù)和誘人的睡眠搏斗……小陳感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思維越來越混沌。 迷迷糊糊之中,小陳發(fā)現(xiàn)身邊的老畢不見了,他起身正要去找老畢,臥室門突然被無聲推開,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走了進來。 “你是誰?”小陳一下警覺起來。 女人沒有說話,她把遮住面孔的長發(fā)掀開,頓時,小陳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張無比恐怖的臉:兩只眼睛向上吊著,幾乎擠到了眉毛上面,眼珠白多黑少,兩個珍珠大的瞳孔不停閃爍;鼻梁歪斜,兩只鼻孔深不可測;最恐怖的是嘴,從那張紅得滴血的嘴里,伸出了半尺來長的舌頭。 小陳想喊,但喊不出聲;想跑,兩條腿不聽使喚。他用力掙扎了一下,身體卻沒有半點動彈。 女人慢慢向小陳靠近,在距離他僅半米遠的地方,她突然停住腳步,雙手掩面,悲傷地哭了起來。 “嗚嗚嗚嗚……”女人的哭聲在靜寂的夜色中蔓延,聽起來驚恐萬分。 小陳感到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止了,就在這時,他的身體被人猛拉了一下,老畢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快,那個哭聲出現(xiàn)了!” 小陳睜開眼睛,面前的女人一下子消逝得無影無蹤,不過,嗚嗚嗚嗚的哭聲卻真真實實,讓他一下弄不清到底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 老畢已經(jīng)像獵豹一般躥了出去。小陳一個激靈,趕緊從床上下來,但他剛走到臥室門口,哭聲便戛然而止了。 院子里,一只受驚嚇的貓大叫一聲,向遠處的黑暗狂奔而去。 三 第二天早晨六時許,老畢和小陳從王大海夫婦住過的出租屋里出來,由于一夜未眠,他們的臉色看上去有些疲憊。 村子里,已經(jīng)有很多人起床了。小樓的六套房間,有四套房內(nèi)亮起了燈。底樓最右邊的房間內(nèi),胖女人罵丈夫的聲音穿過窗戶,像破鑼一樣敲擊著老畢他們的耳膜—— 胖女人:“死猴子,還不起床?等會兒老娘打爛你屁股!” 瘦男人:“再睡一會兒嘛,天都沒亮?!?/br> 胖女人:“等天亮?到時攤位被人占了,你喝西北風去!” 瘦男人:“天天都沒睡夠,咋長rou嘛,你老是埋怨人家太瘦……” 胖女人:“你就是天生的窮骨頭,老娘天天把你當豬一樣喂起來,你也長不了二兩rou?!?/br> 瘦男人沒有說話了,胖女人猶自絮絮叨叨,她把瘦男人的祖宗十八代挨個問候了一遍,房間里才逐漸安靜了下來。 “聽說這兩口子在菜市場擺攤。過去,那女的曾經(jīng)當過屠戶,賣過一段時間的豬rou,后來和瘦男人結(jié)婚,才改成了賣蔬菜。”小陳說。 “其余亮燈的三戶呢?”老畢問。 “和那兩口子的情況差不多,也是外來的務(wù)工人員,具體從事的職業(yè)不是太清楚。咱們最好問問房東馬老三?!?/br> “嗯?!崩袭吢唤?jīng)心地應(yīng)了一聲,他的目光在一樓最左邊那套房的門口停留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西郊派出所里,趙所長和一個值夜班的民警正在等候老畢他們。 “真是辛苦你們了。”趙所長迫不及待地說,“怎么樣,昨晚有收獲嗎?” “嗯,我看可以立案偵查了,等會兒我向市局領(lǐng)導(dǎo)匯報一下情況?!崩袭呎f,“作為轄區(qū)內(nèi)的基層單位,你們所一定要大力支持重案組的工作?!?/br> “沒問題,我們所肯定會大力支持,需要什么你盡管吩咐就是?!壁w所長拍著胸脯說。 “其他的暫時用不著,我只希望你把小陳的工作重新調(diào)整一下,讓他這段時間全力協(xié)助我破案?!?/br> “小陳本來就是你的手下,你說咋辦就咋辦?!壁w所長說,“干脆你把我也帶上吧,我也想親身感受一下破案的樂趣哩?!?/br> “你以為是去吃大餐呀,人越多越好?”老畢嚴肅地說,“趙所長,你還是把自己的攤子守好吧,否則我告你一狀,說你破壞我們重案組的工作,到時你可吃不了兜著走?!?/br> “好好好好,我惹不起,總躲得起吧?”趙所長說,“我這就給你們準備早飯去?!?/br> 吃過早飯,老畢和小陳馬上坐下來討論案情。 “哭聲已經(jīng)被證實,下一步,就是調(diào)查聲音的來源了?!崩袭咟c燃一支煙,重重地吸了一口說,“根據(jù)我的聽覺判斷,哭聲的確如王大海所說的那樣,不是來自外面,而是來自出租屋內(nèi)部。” “這個聲音,不是咱們上次討論過的大地錄音回放現(xiàn)象吧?”小陳說。 “我認為這個完全可以排除?!崩袭呎f,“剛才我已經(jīng)打電話到市氣象局查詢了一下,前天晚上和昨晚雖然都沒有下雨,但昨晚的氣溫比前晚有顯著下降,風向和風速也有所改變,其中平均風速是前晚的兩倍多——在氣象條件不同的情況下,即使在出租樓這樣小局部地方存在錄音回放現(xiàn)象,也不可能連續(xù)兩晚出現(xiàn)哭聲。而且,我覺得這個哭聲有些詭異。” “有什么詭異之處?”小陳不好意思地說,“我當時睡得迷迷糊糊,聽得不是很清楚?!?/br> “你前晚值了夜班,也不能怪你。不過,你要吸取這次的教訓(xùn),以后一定要集中注意力?!崩袭呎f著,從身上摸出一支錄音筆說,“你現(xiàn)在好好聽聽這個聲音吧。” 小陳摁開錄音回放開關(guān),里面立時傳出了嗚嗚嗚嗚的女子哭聲,哭聲時斷時續(xù),分貝有高有低,整個時間持續(xù)不到四秒鐘。 “嗯,聽著確實有一些詭異。這個哭聲雖然聽起來悲切,但好像有些干巴,就像光哭沒有眼淚的那種。”小陳認真聽了幾遍說,“在一些農(nóng)村地區(qū),有一種專門替人哭喪的人,我感覺這個哭聲就像那些哭喪者的表演?!?/br> “哭喪者雖然是假哭,但也要哭出眼淚才能過關(guān),有些哭喪者甚至能達到催人淚下的效果?!崩袭呎f,“好了,咱們不探討這個問題,還是來說說聲源吧。從聽到哭聲到?jīng)_進衛(wèi)生間,我用了大約五秒鐘,可惜還是晚了一步,沒能聽清哭聲來源的準確位置,不過,我敢肯定,它確實就在衛(wèi)生間里。” “可是出租屋里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蛛絲馬跡啊,”小陳打了個哈欠說,“這哭聲真是令人奇怪,它到底是從什么地方發(fā)出來的呢?” “王大海和李小曼聽到的哭聲有兩次,分別來自衛(wèi)生間和客廳,昨晚咱們聽到的哭聲只有一次,它來自衛(wèi)生間。這就說明,衛(wèi)生間是哭聲最有可能的來源?!崩袭呎f。 “可咱們仔細檢查過衛(wèi)生間,里面確實沒發(fā)現(xiàn)什么呀!” “表面看沒什么痕跡,不過,我認為有一個地方值得懷疑?!?/br> “什么地方?” “下水道!”老畢說,“下水道是連接一樓和二樓之間的通道,如果一樓有什么動靜,有可能會順著下水道傳到二樓上來。” “嗯,有道理?!毙£惻d奮地說,“那咱們現(xiàn)在就去檢查一下一樓的住戶,說不定會發(fā)現(xiàn)哭聲來源哩?!?/br> “還是先了解一下一樓的住戶情況再說吧?!崩袭厪椓藦棢熁?,說,“如果哭聲真的是來自一樓,咱們現(xiàn)在去就是打草驚蛇。還有,我覺得應(yīng)該先把房東馬老三心里的鬼捉出來?!?/br> 一個小時后,老畢和小陳驅(qū)車來到了東城馬老三家里。馬老三沒想到兩名警察會找上門來,他手忙腳亂地端茶讓座,神色惴惴不安。 “昨晚讓你一起去小樓守候,你怎么沒去?”小陳問道。 “昨天我本來要過去的,結(jié)果家里臨時來了一個親戚,忙不過來,所以就沒過去?!瘪R老三滿是歉意地說,“你們在那里守了一夜?” “嗯?!崩袭咟c了點頭,“我們昨晚還算沒有白守,你的那套房里,確實如王大海他們所說,有一個神秘的女子在哭。” “怎么可能?”馬老三如遭雷擊,他喃喃地說,“她不可能回來,不可能回來的……” 四 “你說的這個‘她’,是指那個失蹤的女人吧?”老畢眼光如刀,馬老三一下覺得芒刺在背。 “你最好老實交代,爭取寬大處理?!毙£愐苍谝慌哉f。 馬老三低頭不語,臉頰肌rou微微跳動,他的內(nèi)心顯然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半晌,他咬了咬牙,抬起頭說:“好吧,我交代,不過,我不是故意殺她的,是她先要殺我?!?/br> “嗯,如果是過失殺人或防衛(wèi)過當,法院在量刑時會酌情考慮。”老畢吸了口煙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給我們講講吧?!?/br> “那我統(tǒng)統(tǒng)告訴你們吧,反正我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無兒無女,身邊也沒什么親人,這件事一直藏在心里也怪難受的。”馬老三神情黯然地說,“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不是我那個上吊死了的老婆,而是那個外鄉(xiāng)的女人。那真是一個好女人呀,人長得標致,又勤快善良,如果不是后來她瘋了,我現(xiàn)在的日子不會這么糟糕……” 馬老三說著,眼淚大顆大顆地滴落下來。他慢慢地講起了那件塵封了多年的往事。 我那死鬼老婆上吊見閻王去了后,我一直想再討一個老婆??墒侵車遄永锏呐硕疾豢霞藿o我,一則是我的長相不好,好多女人看不上我;二則是我爹在世的時候,得罪過不少人;當然,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有人說我家的風水不好,說我命太硬,外人進了我家門,來一個死一個。一晃幾年過去了,我還是光棍一條。有一天,我到省城辦事,在旅館住宿的時候遇到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主動與我搭訕,問我有沒有老婆。我說沒有。他又問我想不想找老婆。我說咋不想哩,做夢都希望天上掉老婆下來。他顯得很高興,說自己有個妹子,三十歲了還沒嫁人,想找個年紀相當?shù)暮笊N艺f,那你看我合適嗎?他說,太合適了,不過他老家很窮,希望我拿五千元作彩禮錢。那個年代,五千元可不是小數(shù)目,這筆錢相當于我全部的家當了。我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同意了。約定了交錢的日子后,我便趕緊回到家中籌錢。隱隱約約,我知道那人可能是個人販子,但轉(zhuǎn)念一想,除了拿錢買老婆,我還有什么轍呢? 就這樣,我花五千元錢,從那個男人手中買回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的老家在鄰省的大山上,據(jù)她自己講,她十六歲便被父母逼著嫁給了山下的一戶人家,十八歲便生下了第一個女兒。女兒生下后,她的男人和公婆便一直沒給過她好臉色。二十歲時她又生產(chǎn)了,這次生的仍是女兒。這下,男人和公婆徹底失望了。因為當時最多只能生兩個孩子,她生了兩個女兒便意味著男人家要絕后了。女人在婆家過了幾年豬狗不如的日子,有一次她去鎮(zhèn)上趕集,遇到一個能說會道的老太婆,沒想到這個老太婆是個人販子。從此之后,她便走上了頻繁被賣的悲慘道路。此后,她又先后給買過她的男人生育過三個女兒,但每個女兒都沒長到一歲,她又被賣給了另一個男人。 女人的悲慘遭遇,讓我感慨很深,我雖然人長得難看,但我的心不壞,我發(fā)誓一定要對她好,和她一起過完下輩子。女人和我在一起后,她也覺得生活有了依靠,對我也很好。每天早上,她天不亮就起床給我煮飯,我讓她多睡會兒,她說多年在外已經(jīng)習慣了。中午和晚上,我從城里蹬三輪回來,她早就把簡單可口的飯菜準備好了。吃了飯,她連碗都不讓我刷。我的衣服臟了,也是她一個人洗。村里的人都說,我是癩蛤蟆吃到了天鵝rou,一些娶不到老婆的光棍漢對我更是又羨又妒。那段時間,我也覺得日子過得太幸福了。 可惜好景不長,好日子剛剛開頭,我的女人便瘋了。有一天中午我從城里蹬車回來,她不但沒有做飯,反而倒在地上滾來滾去,嘴里不停地大叫“有鬼,有鬼啊”。我上前抱住她,她看了我一眼,像不認識似的,一邊大聲叫“有鬼”,一邊用手狠狠抓我、打我。我流著眼淚,把她綁在三輪車上,拉到醫(yī)院去治病。醫(yī)生說,她可能是因為驚嚇過度導(dǎo)致的神經(jīng)錯亂,這種病不太好治,而且病人伴有狂暴行為,要謹防她傷人。我默默地把她又拉回了家里。 從此之后,我的日子便變得暗無天日了。我不但不能出去掙錢,而且還得天天守著一個精神病人。她時刻都想搞破壞,經(jīng)常是一邊大喊“有鬼”,一邊打砸家里的東西,稍不留神,我也會被她打得傷痕累累。這樣的日子過了沒幾天,我便對這個女人產(chǎn)生了深深的厭惡。我不知道我的出路在何方,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究竟還能持續(xù)多久。有一陣,我曾想把她弄到外地扔了,但又實在狠不下心。 有一天晚上,我把她綁到床上后,自己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半夜時分,我在一陣劇痛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我驚恐地看到:她拿著菜刀,正在瘋狂地砍我的大腿。我的一條腿已經(jīng)皮rou外翻,鮮血淋漓。我頭腦一陣發(fā)熱,沖動使我完全喪失了理智。我爬起來,上前奪過她手中的菜刀,照著她的頭一陣猛砍……等我冷靜下來時,她已經(jīng)咽氣了。 這個苦命的外鄉(xiāng)女人就這樣被我殺了。如果不是她發(fā)瘋,我們的日子該是多么美好!殺人之后,我也想過投案自首,但最后還是求生的欲望占了上風。趁著夜深人靜,我在院子里挖了一個大坑,偷偷把她埋了,為掩人耳目,我還在埋她的地方種了一棵香樟樹…… 馬老三講完,屋子里一時靜得出奇。 “因為香樟樹長到了二樓的窗口,所以你一聽說房里有哭聲,一下子就想起了她,是這樣嗎?”小陳問道。 “不是這個原因?!瘪R老三搖了搖頭。 “那還有什么原因?”小陳一下吃驚了。 五 “因為王大海夫婦和我們聽到哭聲的那個屋子,就是當初你殺她的地方,對吧?”老畢吐了個煙圈說,“其實,你昨晚不敢和我們一起去那個房里守候,我便猜你心中一定有鬼,這個哭聲或許與你有關(guān),或許會勾起你心中的某種傷痛,或許會讓你感到恐怖害怕,所以你先答應(yīng)我們,后來又失約了。從內(nèi)心來說,你很害怕這個哭聲真的出現(xiàn),這也不難解釋你為何聽到王大海夫婦的話后,會有氣急敗壞的表現(xiàn)?!?/br> “是的,王大海夫婦住過的那間大臥室,就是當初我們的臥房,當時我就是在那里和她廝打,并把她拖到衛(wèi)生間里殺死的?!瘪R老三說,“這個哭聲應(yīng)該就是她的鬼魂吧,我知道她早晚會來索命,我確實對不起她……” “老馬,你真的相信鬼魂嗎?”老畢問。 “年輕時我不相信,后來出現(xiàn)了一連串怪事后,我終于信了?!瘪R老三說,“我覺得最先作怪的,肯定是我那個上吊的老婆,一定是她的鬼魂先出現(xiàn),嚇瘋了我后來的外鄉(xiāng)女人。我把外鄉(xiāng)女人殺后,心中一直有一種預(yù)感,我覺得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找我算賬。所以前幾年我們村準備拆遷征地的時候,我把房子選在了最遠的東城,我想離她越遠越好。” “這么說,你相信那個哭聲是你外鄉(xiāng)妻子發(fā)出的?”老畢向小陳點了點頭,“把錄音放一放,讓他聽聽那個聲音。” 小陳把錄音筆打開,將音量調(diào)到最大,那個嗚嗚嗚嗚的哭聲頓時充溢在整個房間內(nèi)。 “這個聲音好像就是她!”馬老三只聽了一下,臉上立刻顯得驚恐萬分。 “她都死了幾年了,還怎么可能發(fā)出聲音呢?”小陳覺得很好笑,“人死如燈滅,她可能早就變成一堆白骨了?!?/br> “那這個聲音是怎么回事?無緣無故的,怎么會有哭聲?”馬老三指著錄音筆,臉上再次現(xiàn)出驚恐的神色,“這個哭聲和她的聲音很相像,我覺得就是她的鬼魂在作祟?!?/br> “老馬,你就別信那些東西了?!崩袭厙烂C地說,“關(guān)于你幾年前殺死外鄉(xiāng)妻子的事,我們會另設(shè)案處理,相信法院會給你一個公正的判決。我們這次來找你,主要就是請你協(xié)助調(diào)查這個哭聲的原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