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人生路美夢似路長 路里風霜風霜撲面干 紅塵里 美夢有幾多方向 …… 歌聲凄慘纏綿,如泣如訴,聽上去有幾分空靈的感覺,仿佛一個掉落紅塵的天使,面對茫茫夜空訴說著心底的思念和悲傷。 “快,過去堵住他!”老畢說完,和小陳一起從菜地里躍身而起。趙所長也趕緊爬起身來,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趕。 不過,趙所長跑出沒幾步,腳下便被一棵大白菜絆了一下,他悶哼一聲,重重摔倒在菜地里。 老畢和小陳趕緊回頭,等他們扶起趙所長時,對面樓里的光亮和歌聲全都消失了。 “都怪我?!壁w所長懊悔地捶了一下自己腦袋說,“你們不該回來管我呀,現(xiàn)在可好,一晚上的時間又白白浪費掉了?!?/br> “放心,他跑不了?!崩袭吙粗媲暗臉欠?,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瞇了起來。 三人再次來到樓下,趙所長抬腳就要往樓上走,老畢連忙搶在前面,擰亮手電筒仔細察看起臺階來。 “畢老,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趙所長一臉茫然。 “看,這就是他剛才留下的腳印!”老畢指著臺階上一個不太明顯的腳印說,“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腳印應該屬于101住戶的主人?!?/br> “李落淚的腳?。俊壁w所長一臉驚訝,如墮五里霧中。 “我明白了,當時咱們從樓上下來時,畢老故意落在后面,他一定把臺階上雜亂的腳印全都抹去了,因此后來誰要是上過樓,必定會在臺階上留下新鮮的腳印?!毙£惸樕下冻隽藭牡男θ荨?/br> “沒錯?!崩袭吥眠^樓道角落里的一把掃帚說,“我當時只不過用它輕輕掃了幾級臺階,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那你怎么知道這個腳印是李落淚的呢?”趙所長將信將疑。 “墻內(nèi)發(fā)現(xiàn)裸尸后,為了找出嫌疑人,我們曾暗中提取過李落淚的腳印和指紋。”小陳接過話頭說,“畢老說得不錯,這個腳印應該就是李落淚留下的?!?/br> “我看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咱們現(xiàn)在就去拜訪李落淚先生,請他解釋一下夜半歌聲的原因吧。”老畢揮了揮手,帶頭向樓下走去。 第九章 閨密之疑 “從我們第一眼見到你開始,你的表情便暴露了你的內(nèi)心世界:杜芬芳被害,你應該早就有預感;警方公布尸情資料后,你之所以沒有報案,一是擔心我們會懷疑到你頭上,二是擔心杜芬芳父母會找你麻煩,所以你選擇了沉默?!崩袭呎f,“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你應該想到遲早有一天,我們總會上門來找你。”李亞萍瞪大眼睛,表情驚恐地看著老畢…… 一 海云大酒樓是市內(nèi)一家集餐飲、娛樂、住宿為一體的綜合型酒樓,十六層高的大樓內(nèi),設(shè)置了餐廳、歌舞廳、健身房、會議廳、住宿部等。這里不但是市民聚會玩樂的地方,也是企業(yè)和公司洽談生意、宴請賓客的絕佳之地。 老畢和小陳、小黎走進一樓大廳。一樓是接待區(qū),整個大廳寬敞明亮,裝修氣派奢華,一個個面容姣好、身材窈窕的女工作人員穿梭其中,不停招呼著來來往往的客人。 “歡迎光臨,請問幾位是吃飯還是住宿?”老畢他們剛在沙發(fā)上坐定,立馬就有一位身材氣質(zhì)絕佳的女郎走過來接待。 “我們想找一個人?!毙£愓f,“你們這里有沒有一個叫李亞萍的人?” “我們這里有三個李亞萍,不知道你要找哪一位?”女郎微笑著回答。 “我們找馬山縣來的李亞萍?!?/br> “巧了,我們這里的三個李亞萍都是馬山縣人?!迸烧{(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長而彎曲的睫毛像一扇門簾,忽閃忽閃的。 “這么巧???”小陳、小黎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只有老畢陷在沙發(fā)里,看上去氣定神閑,不動聲色。 “是呀,為了區(qū)分她們,我們平時都管她們叫大亞、二亞和三亞?!迸尚χf,“大亞在餐飲部當領(lǐng)班,二亞在會議廳搞服務工作,三亞前幾天剛調(diào)到住宿部去了?!?/br> “好,請你幫我們聯(lián)系一下餐飲部的大亞!”老畢說話了,他習慣性地摸了摸口袋,意識到這里不能吸煙,于是無奈地放下了手里的煙卷。 五分鐘后,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子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女子鵝蛋臉,大眼睛,腮邊兩個淺淺酒窩,身材凹凸有致,在工作裝的包裹下,曲線畢現(xiàn)。 “你就是馬山縣云團鎮(zhèn)云朵村的李亞萍?”小黎問道。 “是呀,請問你們是……”李亞萍一臉驚訝。 “我們是公安局的,想請你協(xié)助調(diào)查一起案子。”小陳把證件在李亞萍面前晃了一下,“希望你暫時把工作放一放,現(xiàn)在跟我們走一趟?!?/br> 李亞萍一下慌亂起來,她雙唇緊抿,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吧,我這就去人事部請假。” 李亞萍走進大堂的一間工作室,當她再次出來時已經(jīng)換下了工作裝,穿了一身素潔的衣裙,看上去更顯得亭亭玉立。 市公安局問訊室里,老畢示意讓小黎先單獨訊問。 “杜芬芳是你同學吧?”小黎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單刀直入地問。 “是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小學和初中都是同學?!崩顏喥寄抗忾W爍不定,“不過我讀到初二就輟學了,后來又到了城里打工,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幾乎為零?!?/br> “去年她到城里打工來了,你知道嗎?” “這個,我知道一點。”李亞萍遲疑了一下才回答。 “那她被害的事你知道嗎?”小黎步步緊逼。 “不,不知道?!崩顏喥嫉拖骂^,神色局促不安。 “出租樓裸尸案轟動一時,可以說滿城風雨,人人皆知,你怎么會不知道呢?”小陳忍不住插話了,“杜芬芳既是你的同學,又是你兒時的伙伴,她被害的事情,你不可能不關(guān)注。” “我是真的不知道。”李亞萍臉色緋紅,“報紙和電視上的照片不太像她,所以我從沒把那個尸體和她聯(lián)系起來?!?/br> “現(xiàn)在你終于知道遇害者是她了吧?”小陳說,“她到城里來打工,是你介紹的?” “沒錯,是我介紹她到酒樓來工作的,不過,她只干了一個多月,便再也沒來上班了?!崩顏喥贾罒o法抵賴,只得承認了。 “她為什么沒來上班?” “不知道?!?/br> “她生前租房的那個地方,你知道嗎?” “不知道……” “李亞萍,杜芬芳是你的好朋友,她到城里后舉目無親,你們倆肯定會經(jīng)常在一起,她住的地方,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小陳語氣嚴肅地說,“你一定要如實告訴我們事情的真相!” 李亞萍不再回答,她緊緊咬著嘴唇,目光看著地面,一副無辜而又無助的表情。 問訊室里的氛圍十分沉悶,小陳和小黎回頭看了老畢一眼,只見老畢正不急不躁地吞云吐霧。 “我們知道,你其實是一個心地善良,樂于助人的好女孩。”半晌,老畢終于說話了,“你到城里打工,成為令人羨慕的酒樓中層管理人員后,并沒有忘記家鄉(xiāng)人,并時刻想著要幫助杜芬芳這樣的兒時伙伴。你的初衷和愿望是美好的,你只是想盡自己的力量改變杜芬芳的命運,至于她后來被人殺害,客死異鄉(xiāng),我想這并不是你想看到的結(jié)果,從內(nèi)心來說,你甚至不愿相信這樣的事實,對嗎?” “嗯?!崩顏喥寄樕n白,淚水從又大又圓的眼里滾了出來。 “不過,從我們第一眼見到你開始,你的表情便暴露了你的內(nèi)心世界:杜芬芳被害,你應該早就有預感;警方公布尸情資料后,你之所以沒有報案,一是擔心我們會懷疑到你頭上,二是擔心杜芬芳父母會找你麻煩,所以你選擇了沉默。”老畢說,“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你應該想到遲早有一天,我們總會上門來找你。” 李亞萍瞪大眼睛,表情驚恐地看著老畢。 “你不要害怕,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但也絕不冤枉一個好人。實話告訴你吧,我們昨天剛從馬山縣回來,經(jīng)過杜芬芳父母確認和dna鑒定,那具墻內(nèi)裸尸正是杜芬芳,她四個月前便被人殺害了。”老畢吸了口煙說,“她的死可能與你無關(guān),不過,你要把知道的情況全告訴我們,這樣才能早日抓到兇手,為你的朋友報仇。” “芳芳,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啊……”李亞萍突然雙手掩面,放聲大哭。 哭聲悲慟,在場的人都不禁感到有些酸楚。 二 “我確實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盡情大哭之后,李亞萍哽咽著說,“就像這位老同志所說的那樣,我一直不敢、也不愿相信芳芳被害的事實,幾個月前她不告而別后,我心里也有些不祥預感,不過由于工作很忙,我無暇去過問她的事情。前段時間看到電視里播放的死尸照片時,我覺得那個死尸看上去有點像她,但也不完全像,我當時心里還抱有一絲僥幸,希望那個死尸不是她,也希望這一切都和我毫無關(guān)系?!?/br> 李亞萍說著,眼淚又止不住流了出來。 “你還是把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詳細講講吧。”小黎說,“這樣無論對我們破案,還是對你自身都有好處?!?/br> “我肯定會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訴你們?!崩顏喥疾粮裳蹨I,一五一十地講起了杜芬芳進城打工的詳細經(jīng)過。 半年前的一天,我回了一趟老家。這次回老家的目的,一是看望父母,二是休年假。進城打工幾年了,我只回過兩次老家,而且每次回去都匆匆忙忙。老家的山水依舊,田園依舊,但老家的人一年比一年少,在打工潮流的沖擊下,我們那個山村的年輕人基本都出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人和孩子。在家里待了兩天后,我便感到十分無聊,開始想念城市的生活了。母親看我在家坐不住,便勸我去找同學杜芬芳玩,她告訴我杜芬芳離婚了,在家里過得很不如意。當天下午,我便去了杜家,當看到昔日好友變得憔悴不堪時,我心里不禁涌起幾分酸楚。說真話,杜芬芳比我長得漂亮,我們一起讀書時,她是全校矚目的公主,而我不過是一只丑小鴨。我沒想到短短五六年時間,城鄉(xiāng)生活的差異和工作環(huán)境的不同,竟讓我和她似乎有了天壤之別。作為好朋友,我不想她埋沒在農(nóng)村,所以我極力勸說她到城里打工。 “如果你要到城里打工,就趕緊去找我吧,我們酒樓最近要增設(shè)茶坊,正在招收服務員?!蔽野咽謾C號碼給了她,又東拉西扯地說了些閑話,便告辭回去了。 回到城里沒幾天,有一天我正在值班,聽說有人找,到一樓大廳一看,原來是杜芬芳,她手里提著一個旅行包,一頭的汗水和灰塵。我連忙把她領(lǐng)到員工休息室,洗漱一番后,又幫她化了一個淡妝,眼前的杜芬芳頓時變得光彩照人了。 “走吧,我這就帶你到人事部去應聘?!蔽依执俨话驳亩欧曳嫉搅巳耸虏?,人事部經(jīng)理一看,立即就喜笑顏開了:“大亞姐,你的同學外形條件這么好,錄用完全沒問題,她過兩天就可以來上班了?!?/br> 杜芬芳顯得也很高興,這天晚上下班后,我把她帶到了我的住處。那是一套五十多平方米的房子,本來是我和男友準備結(jié)婚的新房,杜芬芳來了后,我讓男友暫時搬回了集體宿舍去“打擠”。 “你不能重友輕色啊?!眱商旌?,男友就表示不滿了,“你讓老公有家不能歸,有老婆不能抱,這也太殘酷了吧?” “去去去,才兩天就猴急了?”我安慰他說,“芳芳才出來打工,不熟悉城里的生活,等我?guī)退獾椒孔雍螅WC讓你回家住?!?/br> 此后幾天,我發(fā)動身邊的一切力量,四處幫杜芬芳尋找廉價又實用的房子。找來找去,我們看中了西郊光明村的一套房子,首先是價格便宜,六十多平方米的套房,每月租金只要四百元,其次是光明村與海云大酒樓都在城市西面,從村口坐公交車可以直接到達上班的地方,唯一的缺點是光明村魚龍混雜,聽說治安情況不太好。 “你一個人住這么寬的房子,晚上會不會害怕?”我不好直接說出那里治安不好的情形,于是旁敲側(cè)擊地提醒她。 “鄉(xiāng)下那么差的條件我都不怕,這里好歹還是城市,我更不怕了。”她顯然對房子很滿意,“我就喜歡住寬的房子,以后如果條件允許,還能把父母接到城里來一起住?!?/br> “好吧,那你自己看著辦?!蔽铱此龥Q心已定,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第二天,杜芬芳便與房東簽了租房合同,因為她剛找到工作,身上帶的錢也不多,馬老三勉強同意收了她半個月租金。簽訂合同的當天,杜芬芳便高高興興地搬過去住了。 此后,我與杜芬芳很少見面,一則是我們雖然同在一座酒樓上班,但我在餐飲部,她在茶坊,平時大家都很忙,閑暇的時間不多;二則是不久后我便調(diào)到了城南的餐飲分店任店長,更是忙得天昏地暗,與杜芬芳見面的機會更少了…… “杜芬芳四個月前便已遇害,也就是說,她進城后不到一個月便出事了。這四個月來,你為何一直沒有報案?”小黎覺得不可思議,“難道她被害后失蹤,你一點都不知情?” “我確實不知道,在分店的那段時間太忙了,所以我一直沒去找過她,直到兩個月后我回到總部,茶坊經(jīng)理說她很長時間沒來上班,我這才有些著急,專門跑到她住的地方去找了一下,結(jié)果不但沒找到人,還和房東大吵了一架?!?/br> “房東為什么會和你吵架?” “那是個變態(tài)的老男人?!崩顏喥颊f,“我懷疑芳芳的死和他有關(guān)。” 三 幾個月前的一個周末下午,一個騎自行車的女子一路搖鈴,在光明村狹窄的街道上前行。她一身休閑白衣,發(fā)髻高綰,神情顯得很著急。 這個年輕女子就是海云大酒樓餐飲部的領(lǐng)班李亞萍,幾天前從城南分店調(diào)回總部后,聽說同鄉(xiāng)杜芬芳已經(jīng)有一個月時間沒來上班了,于是趁周末調(diào)休,專門趕到光明村來找人。 李亞萍徑直來到了馬老三的出租樓前。院子里十分安靜,雖然是周末,但樓里的住戶大多還在工作,幾乎沒一個人在家。李亞萍站在院子里四處看了看,直接走到了二樓201房門前。 “芳芳,你在屋里嗎?”李亞萍先是推了推門,接著又用力敲了起來。 房門緊閉,回答她的除了寂靜還是寂靜。 李亞萍仔細察看了一下樓道,當她發(fā)現(xiàn)樓梯上灰塵滿布,很久沒有打掃過時,心中立時掠過一種不祥的預感:杜芬芳很愛干凈,如果她還住在這里,絕對不會出現(xiàn)樓梯長期不打掃的情況,但她會到哪里去了呢?李亞萍想了想,掏出手機給房東馬老三打了一個電話。 半小時后,馬老三氣勢洶洶地趕到了。 “你朋友招呼都不打一個,悄無聲息就跑了?!瘪R老三氣急敗壞地說,“她只交了半個月的房租,還有水費、電費也沒交,你看咋辦?” “先把人找到再說。”李亞萍不想和他啰唆,“請你把門打開,我看看她屋里有什么東西?!?/br> “我手里哪還有鑰匙?唯一的兩把鑰匙全給了她?!瘪R老三說,“今天你來得正好,現(xiàn)在你就做個見證,我找工具把門撬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