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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庶子歸來在線閱讀 - 第170節(jié)

第170節(jié)

    寧淵見那老婦出去了,面上亦顯露出惶恐的表情,緊跟著向司空鉞告罪,也跟著退了出去,寧仲坤實在料不到,他好心好意幫著寧淵引薦,最后竟變成這樣一種境地,惱怒的同時,一邊擔心司空鉞會生氣牽連到自己,一邊緊跟著告辭,好在司空鉞一直坐在那里不言不語,似乎沒有要怪罪他們的念頭。

    兩人剛踏出大皇子府,寧仲坤便再隱忍不住,朝寧淵發(fā)起脾氣來,“你這都是做的什么混賬事,我是因為你說這樣可以巴結(jié)大殿下,對我得到世子之位有好處,才會發(fā)善心幫你引薦,結(jié)果看看你帶來的這瘋婆子在大殿下面前都胡言亂語了些什么,現(xiàn)在可好,偷雞不成蝕把米,真是晦氣!”

    “堂兄何以如此生氣,你現(xiàn)在其實已經(jīng)離世子之位不遠了?!睂帨Y臉上卻掛著笑。

    “你在胡言亂語什么,得罪了大殿下還能對成為世子有幫助。你失心瘋了不成???”寧仲坤莫名其妙。

    “堂兄你若是信我,回去之后便請開始囤積糧食吧,能屯多少便屯多少,此事如果堂兄做得好,也許不光大殿下能對堂兄你感激有加,就連國公大人也會對你贊賞不凡。”寧淵最后有對寧仲坤笑了一下,才先行轉(zhuǎn)身離去。

    “這小子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屯糧食?今年夏糧收獲頗豐,弄得城內(nèi)糧價一跌再跌,糧店都積了許多糧食賣不出去,這時候屯糧食,等生了霉,不全砸手里了?!睂幹倮む止玖艘痪洌瑩u搖頭,上了不遠處的馬車。

    而此時寧淵已經(jīng)走過了街角,轉(zhuǎn)到一條無人經(jīng)過的小巷里,之前在皇子府一派世外高人模樣的老婦,如今就等在這里,不過跟剛才那一番傲慢的態(tài)度比起來,此刻她不光臉色發(fā)白,還不斷拍著胸口,急匆匆對寧淵道:“嚇死我了,當真是嚇死我了,公子你當真是在害我,若早知道咱們要誆騙的是皇子殿下,便是給我再多銀兩我也不會接這個差事的!”

    若是柳氏還活著站在這里,必定能認出這對寧淵抱怨連連的老婦,就是當初寧萍兒死后,她請來裝神弄鬼想要陷害寧淵的神婆,這神婆別的本事沒有,坑蒙拐騙倒是一流,因此在寧淵物色“世外高人”對象的時候,立刻就想到了她,連夜派周石回到江州,談好了價錢后,便立刻將她接到華京來了。不得不說這神婆的確有幾分裝模作樣的本事,之前在司空鉞面前的那一番做派,就連寧淵自己都瞧不出端倪。

    “我瞧你方才便做得很好,以后只要也這么演,想來是不會被瞧出破綻的,這是今日的賞錢?!睂帨Y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遞過去,那神婆被嚇得不輕,原本是想向?qū)帨Y將差事推了回江州去的,可是瞧見那張銀票上的數(shù)額,眼睛立刻就直了,硬生生將要推辭的話吞了回去,轉(zhuǎn)而變出一副笑臉道:“成!成!今日不過是雕蟲小技,等我把真本事使出來,別說是皇子殿下,就連皇上來了,我也照蒙不誤!”說到這里,神婆好像也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太過了,嘿嘿笑了兩聲,又道:“不過公子,方才我在大殿下面前可都是照著你告訴我的話來說的,可我瞧京城太太平平的,哪里來的什么兇兆啊,等大殿下反應(yīng)過來是咱們在誆他,那事情可不得了了!”

    “關(guān)于這個你就不用多想了,你只要把我教你說的那些話都記在心里,以后還會有用到的時候?!闭f到這里,寧淵抬頭看了看艷陽高照的天。

    明明是萬里無云的天氣,可空氣里總透著一股沉悶,剛?cè)胂谋愠恋榈榈貛缀鯄旱萌舜贿^氣來。

    “天氣真悶?!睂帨Y淡淡道:“雨季和汛期快要來了吧?!?/br>
    寧淵一語成讖,當天夜里,一場驚雷便向這座沉睡的大城宣告了雨季的到來,天還未亮,綿延的暴雨就像瀑布一樣,猛烈地傾瀉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并且一下就是一整天,不光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架勢,反而越演越烈。

    起初華京城的百姓們并沒有將這場暴雨當做一回事,畢竟雨季年年都有,每年到了這個時節(jié)總是要下上那么幾場的,大家依舊稀松平常的過日子,直到有一天早晨,有人發(fā)現(xiàn)即便是最寬敞繁華的東大街上,都開始出現(xiàn)了積水,才逐漸意識到,今年雨季的這場雨也持續(xù)得太久了。

    有官差將東大街出現(xiàn)積水的事情上報給了京兆尹,京兆尹雖然也覺得今時不同往年,可也沒有往深處想,只讓官差開放了城市里所有排水渠的閥門,并且用黃歷算了算日子,推算雨季什么時候會過去。

    等這場雨綿延不絕到了第五天的時候,華京城里的糧食價格,已經(jīng)跌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這并不意外,綿延的大雨和潮濕的空氣讓囤積在糧倉里的糧食迅速發(fā)霉,作為糧店,如果再不出手,最后糧食如果全部發(fā)霉了就等于是砸在了手里,與其到那時血本無歸,還不如現(xiàn)在能賣一點是一點,好將損失減少到最低,可即便糧價一降再降,還是無人問津,畢竟已經(jīng)受了潮的糧食,買回去如果不迅速吃掉,還是會發(fā)霉的,就算價錢便宜,對于精打細算的老百姓們來說也并不劃算,至于達官貴人……向來只有最優(yōu)質(zhì)的大米和小麥才能擺上他們的餐桌,這類帶著潮氣的糧食,連下人都不吃。

    唯獨只有一個“達官貴人”例外。

    當寧仲坤坐著馬車,開始一家糧店接一家糧店串門子大批量購入糧食的時候,那些糧店店主猶如見到了活菩薩,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連買帶送,將一車又一車的糧食不斷運進寧府的專屬糧倉。

    寧仲坤雖然是寧國公府的嫡孫,可因為寧國公治家嚴謹,他手頭并不寬裕,糧食雖然便宜,但是大批量購進的話也要不少銀子,寧仲坤拿出了平日里攢下的全部例銀,又從自己的meimei寧珊珊那里拿了些首飾,才將買糧食的錢湊夠。

    對于寧仲坤的行為寧珊珊很不理解,其實寧仲坤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要這么做,只是這樣綿延的大雨,加上糧食的掉價,還有寧淵曾說過讓他囤積糧食的那番話,寧仲坤就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他得按照寧淵所說的來做,不然,也許就會有一個極大的機會要從他手里溜掉了。

    反正只是花銀兩囤積一些糧食而已,就算寧淵是在作弄他,也不會有什么實質(zhì)上的損失。

    當大雨下到第十天的時候,寧淵忽然找上了寧仲坤。

    “你現(xiàn)在去見大皇子殿下,讓殿下著手開始疏散城西的居民吧。”寧淵說出的話讓寧仲坤嚇了一跳,還不待他問清緣由,寧淵接下來又拋出了重磅炸彈,“靠著華京的江華運河很快就要潰堤了,發(fā)起洪水來的話,城西地勢偏低,必定第一個遭殃?!?/br>
    城里要發(fā)洪水?這還了得!寧仲坤被嚇得不輕,也顧不得問寧淵詳細情況,立刻就心急火燎地去了大皇子府,可惜不過半個時辰他就回來了,而且臉色無比難看。

    “都是你干的好事!”面對還在等著他的寧淵,寧仲坤劈頭蓋臉便是一陣呵斥,“不過是下場雨罷了,你卻讓我去向大殿下出這種餿主意,害我被大殿下數(shù)落了一通,江華運河那樣堅固的堤壩,怎么可能下點雨就潰堤!”

    寧仲坤也覺得寧淵莫名其妙,江華運河建成上百年了,一直固若金湯,從未有過汛事發(fā)生,如果大皇子真的聽了自己的規(guī)勸,勞師動眾地讓城西的居民轉(zhuǎn)移,最后又一點事都沒有的話,光是老百姓的口水,就能將大殿下淹死!

    要知道城西可是整個京城最大的平民聚集地,住的人恐怕比城東城南城北加起來還要多,如果弄得民怨沸騰,最后會鬧出大事!

    可面對寧仲坤的斥責,寧淵顯得不以為然,甚至還有些不出所料,對寧仲坤道:“大殿下不愿意便罷了,可你也不用對我生氣,想想如果大殿下有一天會后悔與沒有聽從你的勸告,你覺得往后大殿下會如何對你呢?”

    寧仲坤愣了愣,忽然間脊背有些發(fā)毛,“你就那么肯定江華運河會潰堤?”

    寧淵抬起一只手,張開五指,“不出五天,你會感激我的。”

    事實上,江華運河這條“固若金湯”的人造大河,在如瀑的暴雨下,卻連五天就沒有堅挺住。

    在寧淵來見過寧仲坤的第三天,終于在一個萬籟俱靜只余雨聲的夜晚,如萬馬奔騰一般爆發(fā)了,并且來勢洶洶,還不到一個時辰,恢宏的華京城至少有上半城區(qū)遭了秧,至于城西,更是整個泡在了水里。

    報告險情的人幾乎是在城西剛被淹時就屁滾尿流地跑進了京兆尹的府邸,京兆尹原本正就著雨聲抱著小妾在床上風流快活,聽到這個消息也嚇得立刻萎了,知道眼下這事態(tài)已經(jīng)不是自己這個官位能有所決定的,皇上又在涼山避暑,于是衣裳都來不及換就冒雨往大皇子府里趕。

    由不得他不著急,城西住著那么多平民,他們的房子被淹了,勢必要往地勢高的城東逃,而城東盡是達官貴人們的府邸,一旦控制不好,難民發(fā)生暴動,后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

    甚至京兆尹還做了最壞的打算,他已經(jīng)另外派人去知會了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韓濤,讓他立刻領(lǐng)著禁衛(wèi)軍待命,務(wù)必要將城西涌來的難民擋在城東外頭,不然的話,以京城這幫地頭蛇權(quán)貴的個性,如果遭受什么損失,第一個遭殃的可是自己這個京兆尹!

    事實也與京兆尹所料想的一點不差,突如其來的洪水讓城西的百姓們慌了神,幾乎是剛從床上爬起來,什么東西都來不及拿,就出了跑出了屋子一股腦往地勢高的城東涌來,可惜的是,到了城東和城西交界的地方,卻被成排裝備精良的禁衛(wèi)軍擋在了那里,再不得寸進。

    他們都是一些拖兒帶女的平民,哪里敢和這些兇神惡煞的軍隊硬碰,便只能冒雨這般呆著,可隨著被洪水浸泡的地方越來越大,從四面八方涌來的人潮也越來越多,很快在禁衛(wèi)軍組成的人墻前就擠滿了想去城東避難的百姓。老百姓們?nèi)硕嗔?,膽子也就大了,其中也不乏有血氣方剛的漢子,看這群禁衛(wèi)軍寸步不讓,洪水又越逼越近,一些老人和孩子受不了淋雨也出現(xiàn)了不適的癥狀,便拎起鋤頭鐮刀之類的農(nóng)具開始同軍隊對峙起來,可惜敢于和軍隊叫板的人并不多,在幾個帶頭想硬闖封鎖線的漢子全都被拿住之后,sao動的人群又安靜了下去,只是一面是被洪水浸泡的街道,一面又是兇神惡煞的官兵,想到自己的家也被洪水淹了,一些婦女和孩童按捺不住般哭泣起來。

    等到京兆尹帶著司空鉞趕到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了,而在軍隊封鎖線的前方,又多了一群齊刷刷穿著護衛(wèi)服的人,那群人與城西來的難民們擠在一起,也在同軍隊對峙,而在那群護衛(wèi)的最前方,一個身披蓑衣,戴著斗笠的年輕公子,正指著禁衛(wèi)統(tǒng)領(lǐng)韓濤的鼻尖,將他罵得狗血淋頭。

    第144章 取信皇子

    “這么多老百姓的家里被水淹了,沒地方去想挪到城東避個難,你竟然讓軍隊擋在這里?誰給你的這個權(quán)利?沒見著還有不少老人和孩子么!你他娘的真是個王八蛋,還不快把路讓開!”寧仲坤氣勢洶洶,用口水噴了韓韜一臉,他身后的護衛(wèi)也全是一臉義憤填膺,盯著眼前的禁衛(wèi)軍好像盯著土匪一樣。

    對于寧仲坤的突然出現(xiàn),韓韜簡直莫名其妙,臉色也十分難看,如果不是顧忌寧仲坤的身份,還有他身后的那一群護衛(wèi),早就將人像之前的亂民一樣扣下了,“寧公子,本官現(xiàn)在在執(zhí)行公務(wù),你還是不要過多指手畫腳的好,不然本官若是派人知會寧國公一聲,他老人家知道你現(xiàn)下的所作所為,還不知會怎么想。”

    寧仲坤其實也一點不想冒著這么大的雨卻為一幫平頭百姓當出頭鳥,可是寧淵非讓他這么做,他也覺得在老百姓當中博一個仗義執(zhí)言的好名聲對自己能拿到世子之位有幫助,即便是為難可還是來了,他原本只想做做樣子的,可到了這里后,看見統(tǒng)領(lǐng)禁衛(wèi)軍的人是韓韜,而韓韜又是林沖那小子的姐夫,對于跟林沖沾親帶故的人,寧仲坤都沒理由擺出好臉色,更別提韓韜還同自己的叔父,也就是自己得到世子之位最大的阻礙——寧國公的庶子寧華陽有交情,于是三言兩語沒談攏,假戲變成了真做,寧仲坤才會指著韓韜的鼻子一通臭罵。

    見韓韜不光不讓路,還這般出言揶揄自己,寧仲坤起得險些掄起拳頭就往韓韜臉上砸,不過一晃眼間,他看見了京兆尹與一群隨從簇擁著司空鉞正往這里來,寧仲坤便眼珠子一轉(zhuǎn),收起了怒容,改用一種嚴肅的語氣道:“你這般肆無忌憚的讓禁衛(wèi)軍堵在這里,到底是奉了誰的命令,現(xiàn)下皇上不在京中,我可不相信大殿下會下這種荒謬的命令!”

    “禁衛(wèi)軍有隨機應(yīng)變處理任何事態(tài)的權(quán)利,今日情況緊急,用不著命令。”韓韜居高臨下地看著寧仲坤,表情諷刺,就像在看著什么跳梁小丑,心道我如果不堵在這里,而讓這些平頭百姓擾了城東貴族的安寧,到時候要是那些貴族找我的麻煩,我又要去什么地方說理。

    何況他的岳丈龐松剛剛收編了翰林院,等于掌控了大半個儒林,正是得勢的時候,已經(jīng)允諾了他會找個機會讓他離開這個他當了好幾年的統(tǒng)領(lǐng),轉(zhuǎn)而升個將軍,只要自己再討得了貴族們喜歡,往后的仕途必定更加一帆風水。

    “寧公子,這樣大的雨,我若是你,就會回去乖乖洗個澡睡覺,不會到這里才湊熱鬧,這熱鬧也不是你能湊得起的?!表n韜道:“或者你是要讓我派個人去知會寧國公一聲,讓他將你領(lǐng)回家?”

    可韓韜話音剛過,卻見寧仲坤正用一種嘲諷的表情看著自己,他正莫名其妙,冷不丁聽見背后一道森冷的聲音說:“韓統(tǒng)領(lǐng),你剛才說自己不需要命令,就有處理任何事態(tài)的權(quán)利?”

    韓韜脊背一僵,立刻轉(zhuǎn)過身,見著身后那人,臉色更是一白,想也沒想便單膝跪了下去,“參……參見大殿下!”

    司空鉞臉色難看得都要滴出水來了,韓韜方才說的那句話,顯然是沒有將他這個奉皇命坐鎮(zhèn)京城的大皇子放在眼里,語氣不禁更加譏誚,“本殿倒是不知道,原來父皇給了韓統(tǒng)領(lǐng)你這樣的權(quán)利啊,如此說來,本殿留在這京城里當真是多余了,不如也索性到?jīng)錾饺?,將整個京城讓給你韓統(tǒng)領(lǐng)可好?”

    韓韜被司空鉞的話嚇呆了,急忙三兩個響頭磕了下去,“殿下明鑒,下官絕無此意,下官只是擔心這樣多的難民涌入城東,會有不軌之徒……”韓韜一邊為自己辯解,一邊求助似地看向司空鉞身邊的京兆尹,他可是聽了京兆尹的話才出來擋著這些百姓的啊,京兆尹怎么也要幫自己說兩句話,不過京兆尹卻擺出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表情躲開了他的眼神。

    其實京兆尹在見到這一幕之后,心里已經(jīng)將韓韜這莽夫罵了個狗血淋頭,他只是讓韓韜小心戒備,不要讓難民在城東發(fā)生暴動,而不是讓他全部將人都擋在這里啊,這家伙自己蠢,還想拉自己下水,怎么可能!

    “韓統(tǒng)領(lǐng),我便說你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寧仲坤也在這個時候?qū)χn韜一陣落井下石,“我會來這里,便是奉了大殿下的命令,安撫和幫助城西受難的百姓去城東避難!大殿下寬厚,最是體恤百姓疾苦,而你這個蠢貨,竟然自作聰明的領(lǐng)著原本應(yīng)該保護城里百姓的禁衛(wèi)軍,對著想要避難的百姓兵戎相見,難道你想造反不成!”

    韓韜被寧仲坤說得一愣一愣的,人已經(jīng)呆住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你這家伙既然是奉了皇子命令來的,又為什么不早說?

    可寧仲坤哪里有什么皇子命令,他也是照著寧淵對他說的話照本宣科罷了,為的便是要不動聲色捧一把司空鉞的同時,狠狠踩上韓韜一腳。并且這一捧一踩極其有用,因為司空鉞雖然依舊惱怒,可還是對寧仲坤露出了一記贊許的目光。

    司空鉞即便不聰明,跟在皇帝身邊久了,自然曉得皇帝對體察百姓疾苦這件事情有多重視,城西遭了水災(zāi),受災(zāi)的人們卻被攔著不讓去城東避難,勢必會在百姓當中激得怨聲載道,皇帝如果知道了還不得扒下自己一層皮來。韓韜一介武夫,只知道為了功名利祿拍貴族的馬屁,哪里曉得天下悠悠之口對上位者的威脅,好在那個寧仲坤有幾分機靈,也算幫他挽回了一點顏面。

    寧仲坤這么一說,在那些老百姓來看,這些禁衛(wèi)軍會擋著他們避難就不是司空鉞的意思了,而是韓韜自己越俎代庖,并且還順道給司空鉞扣了一個憂心黎民的帽子,直扣得他心里無比舒坦。

    接下來的事情便無比簡單了,被司空鉞劈頭蓋臉那樣呵斥一頓,韓韜可沒膽子繼續(xù)將人攔著,隨著禁衛(wèi)軍的撤去,百姓們終于有了一處能落腳的地方。

    但受災(zāi)的百姓們雖然暫時安頓了下來,可緊接著新的問題又出現(xiàn)了。

    這么多人要吃飯,糧食在哪里?

    因為城西整個泡在了水里,人們跑出來時拖兒帶女都來不及,又哪里有心思去顧糧食的事,雖然司空鉞勒令京兆尹迅速去還在開張的各大糧店里抽調(diào)糧食,可因為城里發(fā)了洪水,人們都在瘋搶物資,很快京城里殘存的存糧就被售賣一空,至于新到貨的部分……其實暫時也不會再有新到貨的時候,華京最重要的商貿(mào)樞紐就是江華運河,糧食也都是依靠航運,可眼下洪水發(fā)成這樣,又潰了堤,航運已經(jīng)停了,如果要等陸運的糧食,少說要半個月之后。

    這么多的災(zāi)民,如果沒有吃的,又在京城這樣的地方,一旦暴動可不得了,就在司空鉞為這事焦頭爛額的時候,寧仲坤居然又像變戲法一樣,不知從哪里搬出了大車大車的糧食,解了司空鉞的燃眉之急。

    而到此時,寧仲坤才領(lǐng)悟到他之前聽從了寧淵的勸告屯糧食,是做得多么明智的一件事,雖然他也很疑惑,寧淵為什么能未卜先知提前知道這些,難道他請來的那位“何仙姑”真有這么厲害?

    但無論如何,靠著朝韓韜臉上噴口水與提供了大量的糧食給災(zāi)民填肚子,寧仲坤在司空鉞面前是大大長了一回臉,偏偏寧仲坤還很懂得抓尖賣乖,逢人便說他做的所有事情皆都是得自司空鉞的吩咐,將一應(yīng)功勞全往那位大皇子的頭上套,一時之間有吃有住的災(zāi)民們對司空鉞這位大皇子是贊不絕口,將他捧成了百姓的恩人。

    京城里發(fā)生這么大的事,自然很快又傳到了涼山皇帝的耳朵里,幾天之后,當雨勢逐漸消停,城內(nèi)積水也開始褪去的時候,一道圣旨從涼山傳回來華京。圣旨的內(nèi)容很簡單,皇帝大大褒獎了司空鉞一通,稱他將這場危機應(yīng)對得很好,不負于自己大皇子的身份,給其他皇子樹立了很好的榜樣,另外就是韓韜身為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卻私自行事險些釀成大亂,念在其過往的功績,官降一級以待后考,從正統(tǒng)領(lǐng)變成了副統(tǒng)領(lǐng)。

    只是官降一級而沒有革職,已經(jīng)是龐松連夜上了一道折子去涼山求情所換來的結(jié)果了。

    皇帝圣旨到來的當天晚上,寧淵與那位“何仙姑”,就被司空鉞差人請進了皇子府。

    縱使司空鉞再不相信,可事實勝于雄辯,那日何仙姑曾對他說不出半月城西十里必有兇兆,現(xiàn)在想來城西十里,不就是江華運河潰堤的地方么!加上寧仲坤也對他坦誠說,他之所以會有那樣一番準備,也是寧淵對他說的,寧淵所說,沒準就是何仙姑所說,一時弄得司空鉞對那位白衣飄飄的何仙姑是敬畏得不得了,覺得自己不能再錯過這位活神仙,于是又立刻將人請了回來。

    有了第一次的經(jīng)驗,再入皇子府,何仙姑可謂是如魚得水,口若懸河地將司空鉞說得是一愣一愣的,不光擺下一通筵席款待這位活神仙,更是將她留在了皇子府里,說要多請教請教關(guān)于“真龍?zhí)熳印钡膯栴},最后只有寧淵和陪席的寧仲坤被送了出來。

    “這樣一位高人,若是被殿下引薦給太后,讓太后鳳顏大悅的話,對于咱們來說也是一等一的美事?!闭驹诨首痈膺?,寧仲坤頭一次對寧淵和顏悅色地說話,即便他依舊對寧淵有些看不起,可從前那番囂張的態(tài)度,還是藏進去了。

    今次的事因為寧淵的勸告,不光讓司空鉞對他寧仲坤青眼有家,就連寧國公,也對他囤積糧食幫助災(zāi)民的事將他夸贊了一番。寧仲坤自成年以來,便極少得到寧國公的夸贊了,他將這個看成了是自己即將成為世子爺?shù)恼髡祝坏┧究浙X再度得勢,依靠他今日的功勞,往后前途簡直不可限量。

    “我先下已經(jīng)不是舉人,也不能通過科舉入仕,往后還要多靠堂兄提攜了?!睂帨Y也笑著道。

    “你放心,我瞧你這小子做人也頗為識趣,往后等我承了寧國公的爵位,怎么都會給你個一官半職當當。”寧仲坤拍了拍寧淵的肩膀,帶著滿嘴的酒氣由下人攙扶著回去了。

    寧淵卻沒有回家,早在城西淹水之前,他就已經(jīng)帶著全家搬了出來,住在城東的一所客棧里?,F(xiàn)在正是吃晚飯的時辰,各家都炊煙裊裊,寧淵來到城西與城東交界的地方,這里已經(jīng)用竹竿與麻布支起了好幾個簡易的帳篷,每個帳篷下邊都用磚石壘著灶,架著鍋,鍋里煮著熱騰騰的雜菜粥,而暫時被安置在這里,等著洪水退去的百姓們都拿著碗排著隊,等著分晚飯。

    其中一個帳篷下邊,唐氏和舒氏正用紗布蒙著臉,不斷在大鍋邊忙碌著,周石和白氏姐妹在維持秩序,就連年齡尚小的寧馨兒都在幫忙遞碗。

    唐氏和舒氏是自告奮勇要來幫忙的,他們到底在城西住了那么久,驟然看見左鄰右舍出了事,總想盡力幫點忙。這段日子以來,因為糧食儲備充足,天氣又不熱,雖然人們只能擠在大街上,好歹也相安無事,并沒有出什么岔子,也沒有出現(xiàn)傷亡的消息傳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寧淵上一世的記憶里,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同一場洪水,卻造成過成百上千人的死傷。

    在那段記憶里,江華運河因為年久失修,加上瓢潑大雨而潰堤,城西被淹,可因為事發(fā)突然,城內(nèi)糧食儲備不足,暴漲的洪水阻隔了水路,陸路運輸又頗費時間,外邊的糧食運不進來,導(dǎo)致難民中鬧起了饑荒,最后引發(fā)了暴動,饑餓的災(zāi)民們想沖入貴族的豪宅里搶奪糧食,被禁衛(wèi)軍暴力鎮(zhèn)壓,死了不少人,而后因為尸體處理不及時,空氣又潮濕,進而引發(fā)了瘟疫,又有更多的人因此而喪命,那時寧淵還同司空旭呆在江州,只是聽從京城逃難出來的人描述尸橫遍野的場景,都覺得慘不忍睹。

    現(xiàn)在再來一回,即便運河潰堤是不能阻擋的事情,那么好歹可以從其他地方補救,同時借著這個機會取信于寧仲坤與司空鉞,將神婆送到太后身邊,一切也就順利成章了。

    在月嬪如日中天的今天,要讓舒氏復(fù)位并不是件簡單的事情,而太后,則是最為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

    “少爺你來了?!笨匆妼帨Y出現(xiàn),周石停下了手里的活計,湊近道:“呼延大哥過來了,一直在等著少爺呢。”

    寧淵點頭,他會直接過來,也是呼延元宸讓雪里紅給他傳了信,只是眼下周圍卻沒見著他,寧淵又往里走了一段,才瞧見呼延元宸換了身便裝,站在另一口大鍋邊,他身邊還站著一位貴公子,兩人一面分派糧食,一面小聲說話,氣氛看起來挺熱絡(luò)。

    那貴公子卻也是寧淵的熟人,孟之繁。

    瞧見兩人聊得歡快的模樣,寧淵心里莫名有些不悅,腳步也停了,在思考到底要不要上前打擾,可還不帶他多想,孟之繁卻好像先瞧見了他,滿臉熱絡(luò)地對他招了招手。

    孟之繁笑得十分坦誠,“當真是巧,竟然能在這里見著寧兄?!?/br>
    “許久不見孟兄了,孟兄怎么在這?”不得已,寧淵只好走上前,客套地應(yīng)著。自從春闈的事情發(fā)生后,孟之繁便一直沒有聯(lián)系自己,不知為何現(xiàn)在又會突然出現(xiàn)。

    “我原本是去驛館找永逸王爺?shù)?,正巧碰見他要外出,便一道過來了,還以為王爺是要去哪里逍遙快活,誰知道是來這里給災(zāi)民布施?!泵现币幻嬲f,一面還熟絡(luò)地將手放在呼延元宸肩膀上拍了拍,而呼延元宸戴著面具,寧淵瞧不見他的表情,只見到他嘴角勾起來,似乎在默認般微笑。

    “看來孟兄和王爺?shù)年P(guān)系似乎很好。”寧淵拂了拂袖擺,語氣不冷不熱。

    “寧兄知道我的愛好是撫琴,我也只是偶爾聽別人說起,王爺手中有一卷我一直想要找的曲譜,所以才特地想找王爺求證一番,方才我們所聊的也正是那曲譜的事情,寧兄若是有興趣,不妨一起聽一聽?”孟之繁問道。

    “不必了,我還有別的事要處理?!睂帨Y又輕飄飄掃了二人一眼,回到唐氏與舒氏身邊,開始幫他們打下手。片刻之后,閆非擠開人群,悄悄來到寧淵身旁,裝作在和他一起收拾碗筷,卻小聲道:“寧公子,少主讓我傳話給你,說今日孟公子在,說話多有不便,讓你別生氣。”

    “是嗎。”寧淵停下手里的動作,揚了揚眉,“同我說話不方便,同孟公子說話倒方便得很。”說完,他抖了抖手里的筷子,走開了。

    閆非被幾點水星子濺到了臉上,卻還保持著剛才的表情,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愣愣地看著寧淵離開的方向。

    不對啊,在他印象里,寧公子一貫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派頭,連說話都是柔和平靜,怎么會有這樣尖酸刻薄的時候,他居然還聞到了一股……酸味?

    扭頭瞧瞧不遠處依舊在同呼延元宸說得熱火朝天的孟之繁,閆非覺得腦門心有些癢,一滴冷汗順著鬢角流了下來。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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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年的太后壽辰,因為是六十大壽,所以皇帝尤為重視,必定要大辦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