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本來要一章完結(jié)的，沒想結(jié)局這么難，這一章寫那么長了…拆兩章吧，下一章才是真正的大結(jié)局

    第129章 大結(jié)局（上）

    鉤弋宮。

    隔著綃紗帳，嬰兒的哭聲時遠。

    “弗陵……弗陵啊……”

    唇尖輕輕捻著這么兩個字兒，一雙眼不由自主地笑似桃花。生產(chǎn)之后，眼前晃虛，但她氣色卻不錯，額頭的汗早被蒸干，她輕輕抬手捻了捻起束的發(fā)綹，將它們服帖地攏向鬢后。

    明燭漾動著白光，在青琉地上散下紋路，粼粼的，好似后院那口塘子經(jīng)風(fēng)一吹留下的光影。

    這青琉地，這白光下，便映出一個人的影子。

    鉤弋夫人輕輕呵了一口氣：“皇后娘娘，您來啦？”

    衛(wèi)子夫的聲音像浸過水一般的虛脫：“趙婕妤喜得麟兒，本宮來鉤弋宮瞧瞧，亦是應(yīng)當(dāng)?shù)??！?/br>
    “臣妾沒說不應(yīng)當(dāng)，皇后來探，臣妾喜不自勝。”

    便是這么火藥味兒十足濃。在椒房殿面前，她從未掩飾過自己對衛(wèi)皇后的厭惡。

    衛(wèi)子夫自然早便瞧了出來。今兒既這么劍拔弩張地對峙了，也無必要再作收斂，衛(wèi)子夫因問：“本宮死也要死的明白，煩問一句，本宮待御前人向來禮數(shù)周到，不知何時……本宮得罪了婕妤？本宮若有過失不當(dāng)之處，望趙婕妤提點，本宮知錯便改?！?/br>
    到了這個份兒上，衛(wèi)子夫也不似從前那般“溫良淑德”了，明是“客套”幾句，夾著火藥味無數(shù)。

    “皇后娘娘說哪兒的話？臣妾敬您、愛您，怎敢逾禮？”她抬起袖子，擦著濕噠噠的頭發(fā)，那笑意，明艷動人。那樣從容不迫地與椒房殿爭鋒相對，她最會。

    衛(wèi)子夫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明白，鉤弋宮那個女人為何處處與她作對，后宮美人佳麗那么多，為何偏只恨毒了她？

    她甚而有些怕她。堂堂皇后，卻怕一個身無靠山山野之地來的弱女子。因這女人，眉目間藏不住的陰森之氣，不知為何，她總覺，鉤弋夫人并非愛權(quán)之人，但那女人，卻愿為了所謂權(quán)勢，這樣赤/裸/裸、毫不掩藏地對峙椒房殿中宮之主。

    何等的仇恨，才會生出這么一雙陰翳不快的眼睛？

    “皇后娘娘……”

    衛(wèi)子夫忽然從驚惶中醒來，那個女人，正用那種從容、仇恨的眼神望著她。流蘇帳那一頭，傳來了嬰兒的哭聲。

    很響亮，一聲震過一聲。像皇子的氣勢。那個孩子，襁褓中便像極皇帝。

    鉤弋夫人只微微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她連眼角都帶著笑意，淡淡的，卻又深厚醇濃如酒，只有母親看著孩子的時候，方會如此。

    衛(wèi)子夫太懂這種感受啦。當(dāng)年太子出生時，她抱在懷里，便是這種感受。

    她抱著皇帝的江山！

    鉤弋夫人挑釁的眼神讓她知道，此刻是眼前這個女人，野心勃勃地憧憬，她趙婕妤懷抱的，才是皇帝的江山！

    據(jù)兒勢孤，據(jù)兒很快就要痛失他父皇的寵愛啦！

    鉤弋夫人冷冷笑了起來：“弗陵……妾的孩兒，得御賜名諱——弗陵，娘娘可知陛下深意？”還未等衛(wèi)子夫反應(yīng)，她便長長吸了一聲，“哦——”拖長的尾音，教某個人生惡，但她偏喜歡這般：“——臣妾忘了，皇后娘娘乃舞姬出身，才疏學(xué)淺，當(dāng)年只學(xué)賣笑討生活的，哪懂這些個？”

    衛(wèi)子夫當(dāng)真氣傷了，此刻對著鉤弋，卻也無法兒……

    因說：“有話便直講，今兒既已面目可憎若此了，還防著甚么呢？你講的話，本宮亦不會對陛下說?！?/br>
    “娘娘是不說，——還是不敢？”趙婕妤冷嘲，又道：“您防備您自己罷！陛下回頭便來收拾您！真是歪脖子樹從根兒里便歪啦，您沒長好，連帶太子也受罪！”

    衛(wèi)子夫又氣又惱，卻知這會兒是不能與她論理的，故躑躅，便在她的地盤兒上，不肯挪步了。

    鉤弋夫人又冷笑：“您杵臣妾這兒可是個好法兒！如今這模樣，椒房殿您是不能回去啦——”

    衛(wèi)子夫震動，眉一抬：“你說甚么——”

    “無甚，”她笑道，“臣妾只是好意提醒您，正因有您這個擅用巫蠱之術(shù)、惡毒的母親，太子才會受其累，耳濡目染，學(xué)到這些腌臜東西！”

    太子“行”巫蠱之術(shù)，不管是否蒙冤，此時早是東宮的負累與傷痛，鉤弋夫人這般提起，已是不顧人顏面了。

    這一年，衛(wèi)子夫盛華早過，她不再年輕、不再美艷了，眼前的鉤弋夫人卻是青春鼎盛，垂老的皇后，看著盛年的妃子，那股子頹靡之態(tài)，不顯已露。

    她的手直發(fā)抖，額前青筋凸露，老態(tài)靡靡。氣將說不出話來。

    鉤弋夫人這會子卻“好心”起來，向她解釋道：“一個時辰前，臣妾派人出宮去請回陛下，臣妾托信，言：妾身薄弱，只怕大限將及……陛下自然星夜急回！臣妾的親信又有意向陛下暗示，臣妾產(chǎn)子險喪命，是因……宮中有人心思腌臜，行巫蠱之術(shù)暗害臣妾！娘娘請思量，盛華未央，巍巍漢宮，究竟是誰視妾身如眼中釘？陛下若要查處暗害臣妾的行巫之人，頭一個兒會懷疑誰？”

    衛(wèi)子夫的臉色極難看。

    鉤弋夫人繼續(xù)道：“陛下自會搜宮，到時候……娘娘只怕難逃一劫！您一窩子皆是愛用巫蠱的，”她嘲諷道，“太子如是，娘娘您亦如是?！?/br>
    衛(wèi)子夫失色，幾乎張牙舞爪，怒張著目，忿忿喊道：“本宮并未拿巫蠱之術(shù)魘咒你！陛下若要查，亦查不到甚么來！”

    “娘娘您傻呢，”鉤弋夫人諷笑，“陛下既要搜宮，臣妾怎會教陛下甚么也查不出來呢？娘娘且寬心，您的椒房殿，早有臣妾的細作，臣妾說您拿巫蠱之術(shù)興風(fēng)作浪，您就作啦——陛下是信您的‘空口無憑’，還是信他親眼所見呢？”

    她委頹在地，人憤怒至極致，竟甚么話也說不出來。

    “本宮到底何處得罪你了——”衛(wèi)子夫恍似驚悟：“你……本宮且問你，你到底是甚么來頭？”

    鉤弋夫人舒展了胳膊，仿佛在靜靜地做一個早祈，她似乎半點不覺眼前之事與自個兒有甚么關(guān)聯(lián)，因清清淡淡道：“本宮不喜歡你知道，可行？”

    這當(dāng)時，鉤弋宮外人聲嘈雜，拘役羽林軍似乎已踏馬而來。那種嘈嘈亂亂足夠教人震惶的聲音，于漢宮，是并不陌生的。

    太多次的拘捕，太多次的誠惶，漢宮有多少蒙冤的故事，自高祖皇帝立鼎始，早無人能數(shù)計。

    司禮太監(jiān)推門，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