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如今在學(xué)里，不論是年紀(jì)還是學(xué)識，其實都應(yīng)該以宋苡為長，但她平素清高自許，在同學(xué)間是只得了敬重畏懼，未得親切服膺。若是學(xué)問上的事，還有不少人問她，今日這種問題，若是去問宋苡，那么多數(shù)就是一個結(jié)果：讀書到下午，先生來了繼續(xù)上課。是以眾人都不去問她，而是來問宋竹，一方面是因為宋竹聲名鵲起，仿佛也有了可以服眾的威望，一方面就也是因為這樣的問題來問宋竹，多數(shù)可以得到一個讓人滿意的答案。

    宋竹雖然對這些同學(xué)的心理未必是全盤掌握，但瞧著她們面上的表情，大約也明白這些姐妹們多數(shù)都是想要回去休息的。她其實也覺得在這么冷的天氣里，坐在山中讀書，濕氣過重，對身子不是很有好處，本欲請jiejie松松手，放同學(xué)們回家的。心中又忽然一動，想道：“娘讓我對顏娘子客氣籠絡(luò)些，可偏巧她前些時候回洛陽去了，這幾日才回來，正好，她今日也沒來上學(xué)，倒不如就乘此機(jī)會，把娘叮囑的事給做完了?！?/br>
    因便笑道，“我卻是想，先生病了，我們這些做學(xué)生的應(yīng)當(dāng)侍疾侍藥才對，雖說因男女大防，真正伺候醫(yī)藥也有所不便，但總是要去探望一番，哪怕隔著門問一句呢，心中才能安寧。不如我等推舉幾人，代同學(xué)們?nèi)ハ壬抢飭柡蛞环?。余下的同學(xué)，愿回家休憩也好，在這里讀書也罷，都可以自便。”

    雖然宋先生并無意讓宋學(xué)成為北地的代表學(xué)派，但宋學(xué)本身的確脫胎于北學(xué)，北方學(xué)派，對孝敬兩個字是最講究的，眾人聽了宋竹提議，都是頷首道，“三娘此言有理?！?/br>
    更有人夸獎，“還是三娘孝心虔誠，兼又想得周到，我們就沒想過去探望先生。”

    其實在宋竹來說，她自忖為人處事一直都是老樣子，從未變過，只是在有了盛名以后，仿佛眾人看她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一件事情，以前做出來，可能別人會挑毛病，會不以為然，如今卻是只有服膺和贊嘆的，她心底也是慢慢地明白了儒門子弟為什么如此惜身重名——雖說她還想不通這里頭的道理，但看來，名氣的確能讓許多人對你的態(tài)度，變得很不一樣。

    “是了，說來，今日還有好些同學(xué)未到的，”她也不多應(yīng)承這些恭維，只是沖眾人善意地一笑，續(xù)道，“我看著就有周娘子、劉娘子、趙娘子同顏娘子沒到，既然去都是去了，何如也去探望探望她們？說來周娘子也有五六天沒來上學(xué)了，想來功課落下了不少，心中也是暗自著急，正好把筆記給她送去，讓她們家書童小婢抄了，如此也好應(yīng)考?！?/br>
    宋學(xué)用來規(guī)范學(xué)生的一大制度便是考試，若是連番考試落后，也有寫信回去請家人過來接走的。若不如此，這些嬌滴滴的小娘子，如何受得住山上樸素清苦的環(huán)境？豈不是有個風(fēng)吹草動就要缺勤，長此以往，女學(xué)也就不成為學(xué)了。

    周娘子功課一向也不大好，宋竹把自己的筆記送過去，正是體貼之舉，眾人都有些眼紅，紛紛道，“早知道，我們也今日病了，還能得一本詳盡的筆記來抄?！?/br>
    宋竹笑道，“你們要，就盡管拿去抄便是了，只是我學(xué)藝不精，記得七零八落的，若是拿了我的筆記，考試卻沒考好，可不要怪我。”

    說笑聲中，她見宋苡微微點頭，便張羅著選了數(shù)位師姐妹，都是平時性子活潑，身體也健壯的。至于那些嬌怯怯的小娘子們，一早上跑五六家去做慰問病人的活計，她們可沒這么個體力，雖然羨慕這幾位同學(xué)能光明正大地四處去逛，但想到外頭刮的秋風(fēng)，都是寧可坐在學(xué)堂里，抱著爐子取暖。

    宋竹既然是領(lǐng)頭人，當(dāng)然有她一份，一行人在山間石板道上魚貫而行，倒是走得渾身暖和，彼此間說說笑笑，大有秋游的感覺。不多時就走到山下建筑給教授們所居的一片小院，尋去探望了常先生。

    常先生本是小恙，歇息了半上午，精神頭已好多了，聞?wù)f學(xué)生們前來探望，高興得滿面紅光，連最后一絲病氣都消褪了去。得了老師的鼓勵和夸獎，幾人也都很高興，又上了車一路往城內(nèi)去，把趙元貞、劉娘子家都走過了，又去顏家。

    誰知顏欽若吃了藥卻睡著了。她們家婢女要把她喚醒，宋竹卻是正中下懷，忙搖手止住，笑道，“不必打擾她休息，只等她醒了，告訴她我們來過便是了。這一陣顏師姐少來學(xué)堂，我們師妹們心里都掛念著……”

    這一番話體貼溫存，說得旁人更是面露欽服，在顏家還不好說什么，出了顏家小院，才上了車，便有位衛(wèi)娘子笑道，“三娘，jiejie虛長你幾歲，今日也就不客氣了，倒是想要指點你幾句，你對旁人還罷了，對顏娘子卻無需如此親近，她這人實在沒什么意思，你對她如何，我們都看得出來，她卻偏偏不識好歹，端午那次，要不是你得了越國夫人青眼，她還不知要怎么呢！這人成日里和趙娘子在一處，卻也不想想，趙家和她家是什么關(guān)系，她不懂事還罷了，趙娘子是最精細(xì)的一個人，待她怎會有好心？你和你jiejie都是渾然天成，毫無心機(jī)的性子，所以都不知道，平時我們幾個都遠(yuǎn)著她們倆，從不和她們往來?！?/br>
    會主動出門來探望病人的，多數(shù)都是熱心之輩，心熱喜事，從來都是連在一起的。衛(wèi)娘子一番話說得，倒是引得大家都點頭贊同，紛紛道，“就是，三娘，你們家的姑娘，雖說都是天縱奇才，但個性也太醇厚了，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可要小心被旁人欺負(fù)了去?！?/br>
    宋竹聽著，心中不禁有一絲慚愧之意：且不說宋苓、宋苡是否真的是毫無機(jī)心的君子性子，她反正和醇厚沒有太大關(guān)系，今日的事，也是奉母親之意而為。只是這一出卻又不好說穿了，雖說心里有些發(fā)虛，卻也只能若無其事地道，“可有此事？我倒沒多想，只想著畢竟都是同學(xué)。雖說有過些不快，卻也不必就結(jié)下仇怨了?！?/br>
    一位鄭娘子便撇嘴道，“你雖然如此想，但奈何她心胸狹窄？這樣的人，不吃個虧是不會改過的。”

    宋竹倒也是真心不愿衛(wèi)娘子等人和顏欽若、趙元貞對上，本來學(xué)業(yè)就重了，要是同學(xué)間再勾心斗角，多耗費心力？她平時有點時間都要拿來讀書，當(dāng)真是無心把寶貴的空閑花在這些事上，因此也是真正懇切地道，“君子之交，求同存異，從前的事，也不去說她了。既然jiejie們覺得顏娘子、趙娘子不是可交之人，那我等日后便敬而遠(yuǎn)之，盡到自己同學(xué)的情分，彼此間存一份和氣。畢竟都是同學(xué)，彼此間若是勾心斗角，鬧得不可開交，落在外人眼里，也是笑話?！?/br>
    衛(wèi)娘子和余下幾位小娘子都露出感佩之色，均道，“道理我們也明白，不過若是那樣的事出在我們身上，卻做不到這般寬大，三娘這般性情，真是讓人不知如何夸獎好了?！?/br>
    宋竹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忙說了些謙遜之辭，衛(wèi)娘子等人反而更是夸獎推重。她只好閉口不言，做出低調(diào)的樣子，心中對名聲兩字的重要，卻是越來越有所體會，更是舉一反三地想到了反面去：她自己是什么樣的人，自己心里有數(shù)，絕對和如今流傳的名聲有極大不同。既然如此，世上許多盛名之輩，說不定也是名不副實，只是因為享受到了名聲的好處，是以也不愿澄清，只是一味的沽名釣譽(yù)，沉迷在了名聲之中。

    想到此處，她不僅悚然而驚，在心中暗暗警醒自己，日后必定要更加刻苦讀書，以便早日做到名實相符，也不枉母親的一番苦心?！m說兩母女從未正式談過此事，但宋竹心中，對母親的連番安排，又豈能沒有揣摩？想當(dāng)日，大姐、二姐從未去過洛陽，更無需母親用心，自然而然便煥發(fā)才華，引來四方的關(guān)注，也引來了一封又一封高質(zhì)量的提親信……若非自己天資有限，也就只有一張臉可以稱道，母親又何必費盡心思，甚至動用了大姐留下的珍藏，讓她去越國公府赴宴？這般有意的安排，為的就是營造起她的名聲，而營造起她的名聲，為的無非也就是那些提親的來信……

    想母親、叔母等人，哪個不是名門才女、書香世代？這些年來也絲毫未見她們舉辦文會為自己博取什么名聲，會如此經(jīng)營自己，對母親來說只怕也是難得的從權(quán)之舉，說到底，還是她本人不夠爭氣，只能通過這般手段來爭取親事。若她真被這些虛名迷了心竅，又如何對得起父母？這所謂的惜身重名，只怕不僅僅是要注重名聲，更說的是要顧惜自身修行，一面維護(hù)名聲，一面也不為虛名所惑……

    自己想通了這一層道理，宋竹只覺得這幾個月來那帶了些迷惑的欣然，全都為戒懼嚴(yán)肅取代，一舉一動，仿佛都多了幾分穩(wěn)重，走進(jìn)周家院子時，更是處處在意，不敢流露出絲毫驕矜之色，反而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旁人夸我，不過是人云亦云，因幾個國夫人說我好，便也看我好了。我自己心里要明白，別人那樣夸我，其實是另有用意，我可遠(yuǎn)遠(yuǎn)沒她們夸獎得那樣好。雖說別人夸我，我也無法阻止，但決計不能把這些話當(dāng)了真，反而要加倍的謙虛謹(jǐn)慎?！?/br>
    她心里有事，腳步不期然就落了后，不料前頭就出了小小的亂子——原來是周娘子的兄長聽說meimei病了，特地從洛陽趕來探望她。倒是和幾個小娘子撞在一塊了。

    周娘子能入讀女學(xué)，家里自然也不是等閑之輩。其乃是太后旁支，更是洛陽大族，在洛陽已經(jīng)居住了百年之久，和大部分宦居此地的女學(xué)生還不一樣，只有祖父在京中任職，亦是朱紫金魚的高官，這周衙內(nèi)約十八.九歲，長身玉立、形容俊秀，拱手施禮時，也見得禮數(shù)周全，更是談吐文雅，惹人好感。幾位沒說親的小娘子，不免都多看了幾眼，只有宋竹剛剛明白了一層道理，精神正在整肅期間，又吃過李文叔的虧，倒是有意落在人群后頭，不想和周衙內(nèi)搭話。

    好在這周衙內(nèi)也十分知禮，同幾人寒暄了幾句，便先回避出去。宋竹這才露出笑容，摘了蓋頭，上前和周娘子說了幾句話，周娘子果然正為功課發(fā)愁，宋竹帶的筆記，便成了最好的禮物。

    她們一路探望過來，此時天色也快近午了，再加上周娘子怎么說也算是病人，便都不耽擱，略坐了坐便起身辭去。周娘子靠在床.上，咳嗽了幾聲，又拿著宋竹給的筆記好一番撫弄，不知想到了何處，忽然露出了略帶譏刺的笑意，輕聲自語道，“什么既美且賢，我看都是吹的，如今她倒是好，做什么別人都捧著，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

    旁人去了，周衙內(nèi)自然走進(jìn)屋內(nèi)，聽到meimei這般說話，他眉頭一皺，便輕責(zé)道，“人家好意來看你，你這說的是什么話?！?/br>
    周娘子形容單薄，只一雙眼生得好看，別處姿容都十分平淡，聽了哥哥訓(xùn)斥，她雙眼一暗，不服道，“今日不是為了沽名釣譽(yù)，她會去探顏娘子？若不去探顏娘子，她想得到我？我都病了這幾日了，她前些時候怎么不來？不過是窮酸教書先生的女兒，倒是真把自己當(dāng)個人物了。連她身邊那一干人等，全都將她捧得高高的，就這破書院，那幾間破房子，到了秋天就冷風(fēng)刺骨，若非那點虛名，我看有誰愿意到他們書院讀書……”

    她話沒說完，周衙內(nèi)已是蹙眉喝道，“夠了！說這些渾話！”

    周娘子最是怕他，聞言忙住了口，周衙內(nèi)仍是怒意未平，悶哼道，“若是你不愿在宜陽讀書，那便換了三妹來也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宜陽書院素來不喜姐妹兄弟一起入讀，為了把這個機(jī)會給你，三妹在家鬧了多少次？迄今對爹娘都有怨言。我此次來，本也不是為了探病，只是為了督促你的功課，前幾日看你病著，也就沒說出口，如今和你說明白了，若是下次考試，你還不能進(jìn)步，家里便要把三妹換進(jìn)來讀書！至于你，連洛陽也呆不得，會直接把你送回鄉(xiāng)下老家去！”

    周家雖然在洛陽居住了百年，但百年前也是有個祖籍的，當(dāng)然，祖籍一地的勢力，和洛陽比又要大大減少了。周娘子聞聽此言，嬌軀不由一震，叫道，“五哥！”

    周衙內(nèi)竟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沉沉道，“我素日最疼愛你，才為你多爭取了一個機(jī)會，爹娘那邊，本都直接準(zhǔn)備安排三妹過來替你了。這個機(jī)會，你不珍惜，別人珍惜得很！”

    他掃了周娘子手中筆記一眼，又道，“現(xiàn)在，你還嫌她給你送筆記是沽名釣譽(yù)？”

    思及宋三娘的一舉一動，亦不由沉沉一嘆：宋三娘的名聲，他自然早有聽聞，方才暗中留意，也不能不暗暗點頭。雖然其名聲已經(jīng)響徹洛陽，但宋三娘言行舉止均是含蓄雅致，韜光隱晦力求低調(diào)，絕無因自己有名便張揚(yáng)狂妄的勢頭，且透過蓋頭看去，也的確是美貌異常。這般又美麗，又有才學(xué)，又有名氣的女子，不說是十二三歲，便是三十二三歲，也很少有這般謙和的，況且又是如此體貼，即使只是為了探望顏娘子而順便路過，但會特意送來筆記，明知自己meimei功課不好，又臥病許久，足證已是把她的情況記在心底。

    自己meimei的性子，自己是最了解的，兩人間絕不可能有什么交情，最多也就只算得上友好，能為一個同學(xué)做到這一步，又還有什么好要求的？人比人，比死人。二妹也算是有幾分小聰明，要不然，家里也不會把她送來女學(xué)，只可惜，今日在這幫同學(xué)跟前，已是落了下風(fēng)，在宋三娘跟前，更是恍若螢火皓月了，可笑她不但毫不自知，反而還反過來眼紅宋三娘的風(fēng)頭……

    見周二娘還有不服之色，周衙內(nèi)心中已是定下決心，回去便稟明父母，不論二娘下回小考成績?nèi)绾?，都安排性格和順的三娘過來讀書，至于二娘，則交給母親謀一門妥當(dāng)?shù)幕槭隆獏s是不可再同進(jìn)士結(jié)親了，以二娘心胸，如何能處理得好乍貴夫家和勢雄娘家之間的關(guān)系？到時親家變仇家，對周家是損失不說，也耽誤了她的一生。在依附于周家的幾門親戚里擇選個夫婿，也就足夠了。

    不過，在此之前，也要略作敲打，免得她太過輕狂，在諸同學(xué)師長——尤其是宋家人跟前留下不佳印象，反而影響了周家日后的計劃。

    以二娘的天資，許多事根本不可能與聞，周衙內(nèi)思忖片刻，便道，“二娘，我再同你說件事。這一次回去以后，我會和娘商量，力爭讓祖父為我說宋三娘，而不是為三哥。若事情順利，日后，宋三娘便是你的五嫂，你該如何待她，心里有數(shù)了？”

    周二娘再是心胸狹小，也知道姑嫂關(guān)系的重要。如宋竹這般，系出名門，周家內(nèi)部諸子爭娶，又是她老師親女，可說是她小師姐的嫂子，一旦過門以后，不論是在舅姑心中的地位，還是和她來往時天然的地位、備份差別，都是占盡了優(yōu)勢。聽說周衙內(nèi)此言，她面上雖有不甘之色，卻到底乖乖地應(yīng)了一聲，“我自然著力和她親近?！?/br>
    “那倒也不必了，不卑不亢便可。”周衙內(nèi)眉頭一皺，“此事還未必能和三哥爭出個結(jié)果，也怨我本來不熱心……”

    想到方才宋三娘那雅致的身姿，言行舉止間流露出的出眾品質(zhì)，還有來到書院以后發(fā)覺的一件事，周衙內(nèi)雙手微微握拳，卻是自信一笑，“不過，回去以后，定當(dāng)盡力而為，若沒差錯，宋家又看得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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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兄妹二人嘀嘀咕咕，宋竹這里卻自然是一無所知，今天正是她和蕭禹約定的日子。上午去探望顏欽若，除了順手完成母親的交代以外，實際上還是為了給自己找點事做，也是為下午下學(xué)后的舉動打下伏筆。這不是，先生叫了下學(xué)以后，她便對宋苡道，“二姐，最近爹似乎又在寫書了，書房里一地都是抽出來的書本，我一人也整理不完，不如你和我同去呀？”

    宋苡聽了，果然眉頭微皺，“早知要整理書本，你便不該早上出去探望先生同學(xué)。探望病人，天色晚了也不要緊，白日天光好，正適合整理書房，怎么反而倒過來了？”

    宋竹早料到她有此一問，事實上，她今日領(lǐng)人出去探望病人，也都是為自己打個掩護(hù)，免得引來宋苡疑惑，還好，有了孝悌的大帽子遮掩，宋苡也不過就是一問而已，態(tài)度并不認(rèn)真，她便笑道胡亂解釋了幾句，“我本來也這樣想，可后來又覺得，傍晚了拉一群人去探病，豈不是要勞煩別人留我們吃飯……”

    宋苡也不過隨口說說，自不會拒絕為父親收拾書房，她這一去，宋艾肯定也要跟上，姐妹三人走到宋先生書房時，宋先生倒是還未下課。幾姐妹也不在意，便在書房里來回走動，為宋先生拾掇著許多零碎物件——宋先生不喜使喚奴仆，卻又不拘小節(jié)，書房也的確時常需要灑掃，不然，亂得都找不到下腳地。

    由于天冷，宋竹把窗戶都合攏了，幾人也看不見外頭的情況，宋苡和宋艾并不覺有異，都在認(rèn)真做事，宋竹心里卻是一直在計算時間，眼看書房越來越干凈，她是急在心里，更忍不住埋怨蕭禹：動作怎么這么慢！為什么還不把人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