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也剛吃了早飯，夜里他也沒太睡好，這個(gè)時(shí)候倒也沒說什么，跟唐春明說了聲就跟著胡郎中出去了。作為醫(yī)者，哪怕對那哥兒的行事再有意見，他們是不可能坐視一個(gè)小生命出什么問題而自己袖手不管的。這就跟村里人的一樣，平時(shí)再不喜歡狗蛋這孩子，可等真出了事還是夜里連覺都不睡都進(jìn)山找人。

    065回來

    唐春明沒去錢家看那孫哥兒的情況,而是轉(zhuǎn)身去了里正家,給沈夫郎送些吃的去，將兩個(gè)孩子交給后母先帶著，臨走前還叮囑阿林好好在家守著,可不能跟狗蛋學(xué)了讓大人擔(dān)心。阿林原本還不知道狗蛋的事,是二毛一早跑過來告訴他的，讓唐春明和張秀看了無可奈何，等二毛一說完就把他趕回家，吃了早飯還得去學(xué)堂。

    昨晚自己和張秀回了家還能睡會兒,可沈夫郎作為里正的夫郎,孫哥兒那邊肯定還要過去看看，一想到那哥兒的德性,唐春明就知道去了沒可能馬上回家的,估計(jì)沈夫郎一夜就沒怎么休息，還要擔(dān)心進(jìn)了山?jīng)]回來的里正。

    到了里正家果然看到沈夫郎沒休息反而在院子里忙忙碌碌，估計(jì)是用來打發(fā)時(shí)間的，看到唐春明倒是笑了笑，黑眼圈很明顯：“你怎來了，還以為你早上會多休息一下的呢。”

    “人沒回來哪里睡得好，倒是你，一晚上沒怎么睡吧，我?guī)Я搜蚰踢^來，趕緊熱了喝喝，對身體好的。”唐春明把自己帶的東西遞過去，還有一早上后母攤的雞蛋餅，估計(jì)這一早上沈夫郎也沒什么心情忙吃的。

    “哎，好的。”沈夫郎笑著接受了唐春明的好意，進(jìn)廚房熱了一下就出來邊吃邊跟唐春明說上話了，唐春明也才知道昨天錢家到底是個(gè)怎么情形。

    “他們錢家雖然嘴上說不再管錢得福的事了，這孩子一不見還不是一起緊張著幫著找人，可咱們就沒碰上過這么能折騰人的，氣得人都想甩手不管了，自家的孩子自家養(yǎng)，旁人家能管到哪里去？”沈夫郎先是抱怨了一通才說，“他們左右鄰居這幾天都聽到了，家里就沒個(gè)安穩(wěn)的時(shí)候，狗蛋也常常跑出去，可一跑出去后他阿母就哭著問鄰居有沒有見到他家狗蛋，啐，不是我說，誰家耐煩得了天天這樣的，所以昨天起初都沒人理他家的?！?/br>
    “他到底是怎想的，把孩子給養(yǎng)成這樣？”唐春明就不懂了。

    沈夫郎像做賊一樣往外張望了一下才壓低聲音告訴唐春明，這還有自家里呢都這副模樣，讓唐春明好笑：“他家旁邊一戶人家的哥兒跟我以前是一個(gè)村里的，昨天偷偷告訴我，無意中聽到狗蛋跟他阿母吵嘴，說什么好幾個(gè)阿爹什么的，聽那話的意思好像是孫哥兒以前在秦家?guī)X子真的跟旁的漢子不清不楚的，否則哪會說出這種話，你說說看，這種事情讓孩子給碰上了孩子要怎樣？說到底還是這做阿母作造孽，讓孩子給受著了?！?/br>
    唐春明聽得瞪直了眼睛，不會吧，這哥兒在家里勾搭漢子還讓孩子給看見？不避著孩子的？原本村里傳的那些閑言碎語唐春明也沒太放在心上，這話閑話水份太大了，就像他當(dāng)初啥也沒做不也被人傳出了那么些話，可現(xiàn)在自己的孩子都這么說了，唐春明頓時(shí)對狗蛋起了同情心。原先還以為狗蛋只是被這個(gè)沒什么用只知道哭的阿母給寵壞了，事事順?biāo)囊獠蝗ソ虒?dǎo)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才把孩子給養(yǎng)歪了，沒想到是這么個(gè)結(jié)果，這叫什么？這叫提早叛逆了？

    可心里雖然對那孩子有些同情，但想到他對阿林的態(tài)度和做的事情，唐春明還是不愿意讓他靠近自家孩子的，他也沒這個(gè)心力替旁人家教孩子的，只能說攤上這樣的阿母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那這事錢得福知道？他能受得了？”想當(dāng)初張?zhí)m花不過是被傳出了一些閑話就被他打了一頓出不了門，眼下的孫哥兒可是給他戴了不止一頂?shù)木G帽子啊，一時(shí)間，唐春明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錢得福的眼光了。

    “估計(jì)還不曉得吧，當(dāng)時(shí)哥兒聽到這話時(shí)錢得福并不在家，看來狗蛋倒是背著錢得福說的，沒當(dāng)著錢得福的面跟他阿母較真，否則……”沈夫郎搖頭，他同樣想到了以前張?zhí)m花的遭遇，如果錢得福真知道了這些事情，孫哥兒這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早就保不住了，“如果真是狗蛋有意這么做的，那這孩子還真算有心了?！庇l(fā)同情狗蛋這孩子了。

    唐春明也想象不出這樣環(huán)境下長大的孩子會變成什么模樣，做阿母的本身行為不端，再怎么順著孩子有用嗎？以為這樣就能補(bǔ)償?shù)昧撕⒆樱?/br>
    沈夫郎拍拍唐春明的手說：“我也看明白了，這個(gè)哥兒跟你是完全不一樣的人，離了漢子那一個(gè)就根本沒辦法活下去了，不像你，我想就算沒有峰小子你也能把阿林兩個(gè)孩子好好帶大，那一個(gè)，唉，真讓人沒法說?！彪x開漢子就好像天要塌了一樣，有什么事情就知道哭著去求這個(gè)求那個(gè)，估計(jì)秦家?guī)X子那些秦家人也巴不得他趕緊改嫁出去，他們也能少一個(gè)麻煩，所以哪怕讓這哥兒把秦家的地帶走他們也沒任何意見了。

    明明手里還有地，秦家也還有人，要拉扯一個(gè)兒子根本不會有太大困難，哪像明哥兒當(dāng)初要被趙老嬤賣了的，就那樣的處境也讓明哥兒給掙出來了，當(dāng)初可是誰都不看好他單過的，可才過了多長時(shí)間，又買地又賣菜的，比村里的那些漢子都爭氣。

    所以沈夫郎對孫哥兒這樣的人很看不上眼。

    唐春明皺皺眉，沒法想象沈夫郎所描述的情景，只勸道：“你還是稍稍休息一下吧，否則這身體也撐不住，等大伯回來還要靠你照顧呢?！?/br>
    “好吧，聽你的?！?/br>
    等沈夫郎被他勸了休息后唐春明才關(guān)上他家院門離開，回到家后何老也回來了，問了問，何老也說那胎兒難保得住，而且看何老臉上神情似乎還有什么另外的事，唐春明眨眨眼，看何老不愿意說也就不問了。

    胡郎中悄悄問何老：“你也把出來了吧，不跟明哥兒他們說？”

    何老把胡子一吹：“怎么說？說那哥兒先前墮過胎自己不愛惜身體？這事還是不要從我們口里說出去了，左右你我都跟他提醒過了，這一胎要是不好好保住，下面可難懷上了，他自己不珍惜愛折騰自己折騰去?！痹谲姞I里跟軍漢子一起混的，何老的脾氣也不見得有多好，跟胡郎中一樣看不得大夫辛苦搶救可患者自己不配合的情況。

    “今天可多虧有老哥哥出手了，否則就靠我那點(diǎn)本事可沒辦法保住孩子。老哥哥你休息去吧，等進(jìn)山的漢子回來恐怕還得勞動我們一回?！焙芍姓f完便離開了，這一晚他也夠嗆。

    沒讓唐春明他們待太久，到了快中午的時(shí)候，不僅里正他們一行人回來了，就連李峰他們這一波先前進(jìn)山的也跟著回來了，接到消息的唐春明匆忙趕過去，心想難不成真讓狗蛋那小子追上李峰他們了？

    碰上了好像倒還算好事，麻煩的是沒碰上反而遇上野獸那才是壞事呢。

    唐春明如今的鼻子也靈敏得很，老遠(yuǎn)就聞到血腥味了，還沒走近，小花這條大狼狗就先竄了過來，用大腦袋親熱地蹭蹭唐春明的腿，然后就沒再過分接觸唐春明，因?yàn)樗砩弦灿醒任丁?/br>
    “你們碰上什么了？怎搞得這么狼狽？”唐春明驚道，就連李峰身上的衣服都有被劃破的地方，露出了下面的棉絮，顧不得刺鼻的血腥味，把李峰拉過來好好瞧了一遍，這才放心，身上倒是沒有顯眼的傷口。

    “昨晚上遇到狼群了?！崩罘逖劾锖Γ瑢τ诿鞲鐑旱木o張關(guān)心很滿足。

    “狼群？！”在唐春明后面趕過來的人聽到這話尖聲叫了起來，“難怪昨晚上聽到狼叫，這狼群不會跑到咱村里來吧？”

    “這么說我昨夜聽到的狼叫聲不是我睡得迷糊了的幻聽？”唐春明也訝異，又將李峰上下打量了一遍才安心，人沒事就好，這才看向其他一道進(jìn)山的人，跟李峰相比就狼狽多了，不過瞧著也沒有太重的傷，看來這血腥味都是獵物身上的而不是他們自己的。

    里正人也疲累得很，可眼睛卻很亮，正對過來問情況的村民們解釋：“……幸好帶了明哥兒家的狗，幸好峰小子他們聽到聲音趕了過來，否則不僅狗蛋不保，就連我們也要被狼群給包圍了的，夜里真是險(xiǎn)啊，”里正一邊說一邊流露出心悸的模樣，多少年沒碰到這樣的事了，“也不知道是從哪里竄出來的，十幾頭餓狼，讓人看了腿就打晃?！彼麄冸m然帶了家伙進(jìn)去以防萬一，可碰上這些大家伙也只有害怕的命。

    “那狗蛋那孩子呢？”有人問道。

    “送到胡郎中那邊了，連錢得福也一塊送過去了，”里正搖頭似乎不愿意多說錢得福的事，昨晚錢得福也是他冷下臉才拖了一道進(jìn)去的，否則哪里說得過去，別人家都幫他家進(jìn)山找孩子他一個(gè)后爹反而坐在家里等消息？罵不死他！不過帶進(jìn)了山里那也是個(gè)拖后腿的，聽到狼叫聲居然嚇得先逃了，逃就逃吧，還逃得把自己弄傷了，真是丟臉極了，“都受了些傷，不過沒有大問題，讓大家擔(dān)心了一個(gè)晚上，都回去吧。其他進(jìn)山的人到明哥兒家里讓何老大夫把把脈，沒問題就也回家休息去?！?/br>
    “好，聽里正的?！甭犐降臐h子都很感激，一個(gè)個(gè)都跟著李峰和唐春明往他家走了。

    里正把人領(lǐng)過來，何老也沒推辭，本身他也住在村里，幫著村民看看病那也是應(yīng)該的。不過這些人進(jìn)山的時(shí)間都不長，身體都沒出問題，只給他們開了副祛寒的藥就完事了。

    十幾頭狼都被打死了，狼皮都被他們剝了帶回來了，李峰留下了五張其他都讓里正他們帶走了，進(jìn)山的人一道分了還有昨晚幫忙進(jìn)山尋人的人家都要貼補(bǔ)一些，里正這個(gè)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做的，瑣事一大堆。其實(shí)這貼補(bǔ)應(yīng)該是由錢家來出的，畢竟這是為了他們家孩子大家才夜里出動的，可這個(gè)時(shí)候不管是里正還是其他進(jìn)山的人家都不看好這錢得福和孫哥兒，他們能消停消停就算做好事了。

    唐春明燒了熱水把李峰趕過去洗澡，自己在廚房里忙飯菜，阿林摸進(jìn)廚房，偎在阿母身邊悄悄問：“阿母，二毛哥他們說峰叔叔打狼去了。”

    唐春明洗了手抱起阿林坐到凳子上：“阿林怕狼？你峰叔叔很厲害的，連狼都怕他的?！?/br>
    “阿母，”阿林靠在唐春明身上軟軟地叫著，叫得人心發(fā)軟，“我不怕峰叔叔，二毛哥其實(shí)也喜歡峰叔叔的，阿母，峰叔叔以后還會對我好嗎？”

    唐春明是個(gè)難得心細(xì)的，可懷里的不是旁人，而是他兒子，感覺出兒子態(tài)度有些不一般，唐春明手頓了頓，然后繼續(xù)輕拍著阿林問道：“阿林聽誰說了什么嗎？你峰叔叔怎會對你不好呢？”

    “是那個(gè)狗蛋，”阿林捉著阿母的衣角擰來擰去，“他是壞人，他說峰叔叔做了阿爹后就不會對我好了，還說阿母跟峰叔叔有了小孩后就不會對阿林好了，阿母……”阿林抬起頭，烏溜溜的眼睛看向唐春明。

    唐春明心軟得一塌糊涂，心里又暗恨狗蛋那個(gè)壞小子跑到阿林面前亂說，他千防萬防，沒想到他還是跑到阿林去了：“阿林不相信阿母嗎？在阿母心里，阿林排在第一位，是最最重要的，然后，第二個(gè)算阿森吧，你峰叔叔排第三，搶不過你們的，要是他對你們不好，我們就不要他自己過日子好不好？”眼睛瞄了瞄外面，嘴角翹起一絲壞笑，聽墻角可不是那么好聽的哦。

    “阿母，不要！”阿林急了，當(dāng)然也安了他的心讓他非常開心，“峰叔叔很好的，阿林要峰叔叔做阿爹，狗蛋是壞人，我才不要跟他一樣?！惫返安还裕詻]人疼，可阿林很乖的，阿林在阿母心里排第一位的。

    “好，好，我們就讓峰叔叔做阿林的阿爹，讓他一直對阿林好，以后還要更好。”唐春明哄道。

    “嗯?！卑⒘终J(rèn)真的點(diǎn)頭，“等阿母跟峰叔叔成親了，峰叔叔就是阿林的阿爹了，還有阿森，弟弟也喜歡峰叔叔的?！?/br>
    “好，好?！碧拼好餍χ饝?yīng)。

    安了心跟阿母又撒過嬌的阿林跑開后，聽墻角的人才從外面轉(zhuǎn)進(jìn)來，臉黑沉黑沉的，當(dāng)然，里面還藏著一抹喜悅。唐春明壞笑道：“都聽到了？我可是跟阿林保證過了，要是你以為對我們不好，我們可就不跟你過了?！?/br>
    李峰一聽臉更黑了，一把抓住唐春明的手稍稍一帶就把人帶進(jìn)了懷里，唐春明絲毫動彈不得，這才知道這漢子的力氣到底有多大?？赡樕蠜]有怒意，仍舊帶著笑意看著這個(gè)漢子，眼睛亮亮的，跟之前的阿林差不了多少。

    “我不會讓你們有機(jī)會的?！笨吹矫鞲鐑哼@副模樣，李峰根本動不了氣，只得憋屈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