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卿頷首應(yīng)了。

    第二日一早，齊皓和唐氏親自過來，唐氏已經(jīng)知道蓉卿要過去探望閔氏的事，笑著道：“有勞五弟妹了?！?/br>
    “四嫂客氣了?！彼戳搜郯察o坐著的齊皓，“是四哥的事也是我們的事，我索性閑著就幫著跑跑腿，就當(dāng)五福庵一日游了?！?/br>
    唐氏掩面笑了起來，齊皓面露訝異看了眼蓉卿。

    馬車聽到儀門口，齊皓準(zhǔn)備的東西擺在后面一輛，蓉卿坐在前頭和幾人告辭，她帶著蕉娘和明蘭三人以及衛(wèi)進(jìn)出了門，半道上齊宵下朝趕了過來，一行人就去了神烈山下的五福庵。

    行了約莫半個(gè)時(shí)辰，馬車停了下來，齊宵從馬上下來掀了車簾看著蓉卿道：“上山的路只能步行，我先上去和主持師太說一聲，讓她們請一個(gè)滑竿下來接你。”

    “不用?！比厍浞鲋魈m下來，看著并不算高，隱隱能看到屋頂?shù)奈甯ｂ郑斑@點(diǎn)路，我自己走上去就成了?！背R宵眨眨眼睛，“當(dāng)鍛煉身體嘛?！?/br>
    齊宵失笑，道：“那你擔(dān)心點(diǎn)?！扁謴R規(guī)矩森嚴(yán)，他也不能上去。

    蓉卿笑著點(diǎn)頭，由丫頭婆子簇?fù)碇缴吓?，蕉娘爬了一刻就開始喘氣，蓉卿怕她身體吃不消就留了她在山腰等，走了一刻多鐘總算到了庵門口，主持師太親自在門口迎她，行禮道：“貧尼見過五夫人。”

    主持師太約莫五十歲左右，笑容安寧，蓉卿笑著還禮，跟著主持師太進(jìn)門，五福庵并不大，建造擺設(shè)上沒有發(fā)法華寺的宏偉，但卻透著精致，前后兩個(gè)寶殿，前殿供著觀世音菩薩，后殿則是彌勒佛……

    來來往往比丘尼形容舉止亦顯露著宮闈儀態(tài)。

    “素竹就在后院?！敝鞒謳熖噶酥负笤阂槐娦≡簬?，“五夫人請隨貧尼來?！辈粏柸厍錇槭裁磥?，和閔氏有什么關(guān)系，看來齊宵已經(jīng)事先做過安排了，又或者她早就知道閔氏和涼國公府的關(guān)系，能通融即通融了。

    蓉卿笑著道謝，幾人在一方院子前停了下來，有年宵的比丘進(jìn)了院子，不一會兒蓉卿就看見院子里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子走了出來。

    不知是不是因?yàn)樘剖闲稳莸奶^美好，蓉卿見到閔氏時(shí)沒有驚艷之感，反而覺得她容貌并不算出眾，至少與她周圍的女子比起來，只能算是中上之姿，只是閔氏很特別，靜靜走著蓮步無聲，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超然之感。

    仿佛她會隨時(shí)騰云架霧的飄然而去。

    或許和她出家有關(guān)吧，這樣的閔氏讓她這個(gè)陌生人，也生出一種若有似無的憐惜來。

    她不由慶幸這里戒備森嚴(yán)齊皓不能上來，若不然，或許唐氏再多的努力也可能白費(fèi)了。

    “師父?！遍h氏出了門，朝主持師太行禮，并不曾看蓉卿一眼，主持師太虛指了蓉卿介紹道，“這是涼國公府的五夫人，特意過來看望你！”

    閔氏沒有激動也沒有詫異，聞得主持師太介紹后，她轉(zhuǎn)身過來垂目給蓉卿行了禮，聲音淡淡的道：“五夫人！”

    蓉卿還了禮。

    “五夫人請稍坐，貧尼就不多留了，若有何需要夫人盡管和素竹說?！敝鞒謳熖h首微頓又道，“夫人告辭！”并沒有留下來的打算。

    蓉卿應(yīng)是，和閔氏目送主持師太離去。

    “素竹師父?！比厍湫νh氏，“不知這樣稱呼您可得當(dāng)?！?/br>
    閔氏神情不變，回道：“不過一個(gè)虛名，夫人請隨便?！币惶?，“夫人請！”當(dāng)先進(jìn)了院門。

    蓉卿回頭看了眼明蘭，就獨(dú)自跟著閔氏進(jìn)了院子，是一間三間正房的院子，很小，但大嫂的卻很干凈，一墻一瓦不見半絲灰塵，閔氏請蓉卿在禪房里坐下，有年幼的比丘上了茶關(guān)上了門。

    閔氏的面色便有些冷，看著蓉卿，帶著一絲戒備：“五夫人是受誰人之托來這里的？”

    蓉卿心頭微愣，閔氏這樣的態(tài)度是因?yàn)槭裁?？她回道：“是受家中四兄之托，特在年關(guān)前上來拜訪您，順便給您帶些年貨?！?/br>
    “你帶回去吧?！遍h氏忽然站起來了，冷冷的看著蓉卿，不是反感或是抵觸，而是一種并不想生活被人打擾戒備，“我這里什么都不缺，你回去告訴他，讓他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以前的閔潔已死，讓他不要再來也不用再送東西，我不會領(lǐng)情更需要他惦記同情?！痹捖涑厍湫卸Y，飄然而去。

    蓉卿看著她的背影，一時(shí)間竟是無言以對。

    走的時(shí)候閔氏沒有再出現(xiàn)，主持師太送她出庵門，和她道：“素竹和佛祖有緣，也潛心修佛，夫人回去后也無需掛念?！币活D又道，“既已皈依我佛，塵緣俗事紛紛擾擾也俱隨風(fēng)散……阿彌陀佛。”

    “多些師太指點(diǎn)?！比厍溥€禮，帶著丫頭婆子下了山，在山腰處接了蕉娘，一行人去了山腳，齊宵迎過來問道，“見到了？”

    蓉卿點(diǎn)點(diǎn)頭，把閔氏說的話復(fù)述了一遍：“……到是四哥負(fù)累多慮了?！?/br>
    “她一向是這樣，不管什么事都替別人考慮?！饼R宵對閔氏的評價(jià)很高，“當(dāng)年她入宮，也是因?yàn)殚h大人幾次相求，她才松了口！”嘆了口氣。

    蓉卿也覺得失落，也明白了唐氏當(dāng)初為什么那么惶恐不安，若你的對手使出渾身解數(shù)誓要與你一決高下，你大可以以牙還牙毫不留情，可對手如閔氏這樣，她不但無欲無求善解人意……唐氏什么辦法也沒有，抹不去她和齊皓美好的過去，也替不掉她在齊皓心目中的位置，得不到的愈加思念，虧欠過的遺憾更重。

    只能希望齊皓能自己想通吧。

    齊宵回頭看了眼五福庵，輕聲道：“這里風(fēng)大，走吧?！比厍溧帕艘宦?，來時(shí)的東西重新搬上了馬車，一行人回了涼國公府。

    齊皓在他們的院子前等著，雖是壓抑著面色平靜，可眼底的期待和喜悅?cè)厍鋮s是看的真真切切的，唐氏雖笑容滿面，可絞在手心里皺巴巴的帕子依舊露著她的緊張。

    “素竹師父說她過的很好，讓我們不用惦念?！比厍湟琅f將話原原本本的復(fù)述了一遍，“既已皈依佛門，俗緣塵事俱隨風(fēng)散……”

    一瞬間，齊皓臉色慘白，緊緊攥住輪椅的扶手，唐氏神情僵硬說不上喜或失望，低頭去看齊皓，一時(shí)間幾個(gè)人都沉默了下來。

    轉(zhuǎn)眼到了大年三十，一大早齊老太君帶著女眷拜了祖宗，燒了紙錢，男眷那邊則有齊瑞信領(lǐng)著……忙忙碌碌了大半日，中午大家隨意吃了點(diǎn)心，下午時(shí)辰隨著一陣鞭炮聲響，開了四桌年夜飯各人落座。

    晚上女眷聚在齊老太君的房里守歲，男眷則在外院吃茶聊天，半夜齊皓放的鞭炮開了門，蓉卿打著哈欠回了房里。

    齊宵看著她笑，問道：“往年守歲你都是怎么過的?！比厍溥€沒答話，明期就忍著笑道，“奶奶往年都是守到一半就睡著了?！?/br>
    齊宵哈哈大笑，看著半瞇著直打盹的蓉卿心情格外愉悅。

    第二日府里頭發(fā)紅包，二夫人和唐氏令人抬了幾筐的銅錢撒了出去，蓉卿也是送出數(shù)不清的紅包……

    大年初二蓉卿一早收拾妥當(dāng)，和齊宵回了永平侯府。

    蘇峻，蘇嵐和蘇峪陪著各自媳婦兒也回家拜年，肖玉磬有著身子不便出門，蔣氏娘家遠(yuǎn)自然也就免了，所以府里頭顯得很安靜，蓉卿一一拜了年，又去給太夫人請安，太夫人果然是病了過年也沒有起來，穿著中衣裹著抹額，形容憔悴，陶mama伺候在側(cè)，見到她們也只是虛瞇了眼睛掃了一眼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蓉卿和蔣氏對視一眼，心頭詫異，太夫人以前常生病，可沒有哪一次像這一回這樣。

    “祖母病著，我們出去吧。”蔣氏陪著蓉卿出來，在蘇茂源房間前蓉卿頓了頓，回頭看了眼齊宵，齊宵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蓉卿一咬牙轉(zhuǎn)身出了院子，反正有蘇珉和齊宵撐腰，她就是不敬父親，也沒有人能把她怎么樣。

    蔣氏看她一鼓作氣的樣子失笑，拉著她道：“不去就不去，也不會有人說，再說，年夜飯父親都沒有出門，你不去他也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