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那是誰的誰?” “……” 看著衛(wèi)嚴(yán)那張有點氣的扭曲的臉,夏悠悠覺得人生真是美好。 逗完了衛(wèi)嚴(yán),夏悠悠還是好心地告訴他:“我和桑桑啊,我們從小就認識了!爸爸說他和桑爸從前是老同學(xué),后來我們一家移民美國,桑爸也買下了我家隔壁的房子,不過一直都沒有來住,好像是我十歲那年,他們搬過來的。桑桑小時候不愛說話,總是被那幫美國的破小孩兒欺負,我mama就叫我每天和她在一起,保護她。然后我發(fā)現(xiàn),其實桑桑蠻有意思的,一點都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冷淡啊,所以我們關(guān)系很好。啊說起來好久沒有回家了,好懷念小時候啊。” 衛(wèi)嚴(yán)挑了挑眉梢:“美國?你們倆都是美籍華人?那你們倆為什么又在中國?!?/br> 夏悠悠抬起頭,認真地想了想道:“嗯……因為桑桑要找一個人,而且她想回中國看看,當(dāng)時桑阿姨怎么勸她都沒有用,她一定要回來,反正我也沒有什么別的追求,我就陪她一起回來了,其實我對中國都沒有印象了,就是好吃的東西比較多!” “找人?”雖然夏悠悠一番話說的顛三倒四,但衛(wèi)嚴(yán)還是很快抓住了他關(guān)心的重點。繼而又有點納悶,這兩個明顯不過二十歲的女孩子,竟然為了找個人就回到中國,而且,照推算,桑倪十年前也不過十歲,她要找什么人? “嗯!哎,菜來了,好餓……” 夏悠悠不知道衛(wèi)嚴(yán)心里的盤算,也丁點兒沒覺得她把桑倪給賣了個徹底。她遠遠地看到服務(wù)員來上菜,兩只眼睛幾乎都看直了,飛快地準(zhǔn)備好筷子和餐巾,便準(zhǔn)備開動。 而坐在對面的衛(wèi)嚴(yán)也發(fā)現(xiàn)從夏悠悠這里是再難問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笑著搖了搖頭,不再多談。 病房里,sun靠坐在病床上,一個人沉默不語地望著在沙發(fā)上睡得香甜的桑倪,也在思考著同樣的問題。 小晴天,你為什么會來到我身邊? 睡夢里的桑倪當(dāng)然不知道在她睡熟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是一個人在沙發(fā)上無聊的等待著夏悠悠,卻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桑倪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來到一家老院落,里面有一間大房子,門前坐著的老爺爺正在低聲地哄著懷里的小姑娘,滿眼疼愛,小姑娘不知道因為什么事情不開心,抽抽搭搭哭得整個小身子都在顫抖,有些嬰兒肥的小圓臉都被哭得皺巴巴的,眼睛更是紅成了一對核桃,鼻頭也是紅紅的??蓱z兮兮的模樣讓人看了就心疼不已。 老人沒有辦法,只得抱著她在院子里慢慢地轉(zhuǎn),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后背,可小姑娘抽抽泣泣得卻怎么也停不下來。 正當(dāng)這時,院子里沖進來一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眉目清秀的樣子很是討人喜歡,尤其一雙眼睛,黑漆漆的特別明亮。 他快步跑到老爺爺身邊,奮力地跳起,想要拉住小女孩的手。 老爺爺笑了笑便順勢將小女孩放下,小男孩自顧自地走上前去拉起小女孩的手,從自己的兜里掏出好幾塊大白兔奶糖,笑嘻嘻地哄她:“妮妮乖,不要哭了,我給你帶了糖?!?/br> 小女孩扁著小嘴乖巧地回望著小男孩,也不說話,一只小手卻還是扒著爺爺?shù)男渥樱褪遣豢纤墒帧?/br> 小男孩也不介意,他拉過小女孩的手將糖都放進她的手里,放不下就塞進她的口袋里,忙完了才抬起頭,有點驕傲地笑:“妮妮不怕,有我在呢。剛剛拉你辮子的小屁孩兒我都教訓(xùn)他們了,管保他們不敢再欺負你了,你以后就跟著我玩,我保護你!” 老爺爺緩緩蹲下,寬厚的手掌輕輕地摸了摸小女孩兒的頭,和藹地安慰她:“是啊妮妮,你看小哥哥多勇敢,妮妮以后要向小哥哥學(xué)習(xí)啊?!?/br> 小女孩看了看手里的糖,望了望身旁的爺爺,終于抬起小小的手背,胡亂地抹了抹臉蛋,然后鼓起勇氣對小男孩甜甜地笑了笑。 小男孩看著她笑了,自己也傻乎乎地跟著笑了起來。 ******* ☆、第十六章 夜晚,y大。 由于sun的病情還需要留院觀察,便讓王叔開車把桑倪和夏悠悠一起送回學(xué)校。 時間已經(jīng)臨近十點,學(xué)校有些偏僻,空曠的馬路上幾乎看不到人影,王叔看到這情形,便干脆把車開到y(tǒng)大校門口的馬路對面才停下車。 桑倪和王叔道過謝后,拉上困乏的夏悠悠快步向校門走去。王叔坐在車?yán)矬w貼地為他們照著車燈,直到看著兩個女孩子一起安全地進了校門,才穩(wěn)穩(wěn)地開著車離開,返回醫(yī)院。 在回來的路上桑倪一直是沉默不語的,這讓夏悠悠不禁有點納悶。 “桑桑?”她忍不住問她:“你怎么了?” “……”桑倪一愣,呆呆地轉(zhuǎn)過頭,好看的鳳眸一瞬不瞬地望向身邊的夏悠悠,瞳孔里的焦距一點一點回復(fù),只是眼里的迷茫依然清晰可見,垂在身側(cè)的手指不自覺得握緊又松開,然后再握緊。 她怎么了?她其實……只是有點難過。 “悠悠……”桑倪猶豫了一下,緩緩地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認真地望著夏悠悠的眼睛,輕輕地說道:“悠悠,我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一些……很重要的事?!?/br> “……怎么了?”夏悠悠有些擔(dān)憂的問道,她其實曾經(jīng)聽母親提起過,桑倪小時候生過一場病,似乎是忘了一些東西,可是這么多年都從來沒有聽她提起過這些,她一直以為那些是無關(guān)緊要的,但是今天桑倪忽然這樣問起,她只覺得心跳突然毫無預(yù)兆地有點快。 “我不知道?!鄙D邭怵H地嘆了一口氣,才輕輕地說道:“我今天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小時候,還夢見了小哥哥,可是我看不清他,越想努力看,就越來越看不清他的樣子了?!?/br> 桑倪泄氣一般地耷拉著腦袋,長發(fā)乖覺地散下,往日里總是淡笑自信的眉眼都好似藏進垂落在兩側(cè)的長發(fā)里,遮上一層看不清顏色的陰影,模樣很是迷茫,像是一時之間丟失了一件對她很重要的東西,想努力去找卻又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夏悠悠心里一嘆,她忽然想起自己十歲那年,第一次見到桑倪時的情形。 那是一天午后,陽光晴好,溫暖而明媚,連日以來的陰雨天氣,使得夏悠悠在見到那樣的好天氣時忍不住去求著父親帶她去河邊摸魚。 他們住在美國南部的一個小村莊里,一到夏天就會有很多孩子去附近的小河里摸魚,可是一向?qū)ψ约河星蟊貞?yīng)的父親竟然出乎意料地拒絕了她,并且也不同意她出門。他解釋說,今天會有一個meimei來,讓她留在家里陪著meimei玩,并且好好照顧她。 那時的夏悠悠不懂,為什么有個meimei來,自己就不能出去玩,直到她見到了那個從陽光里走出來的女孩兒,桑倪。 那是一個個子小小卻長得很精致的女孩子,長長的頭發(fā)束在腦后,頭上戴著一朵淡黃色的蝴蝶結(jié),身上穿著同色系的公主裙,裙擺一層一層地隨著她的動作搖曳開來,像極了一朵含苞的小雛菊。她微微的低著頭,齊眉的劉海,便遮蓋著她的眼睛,鼻子上隱隱有些汗珠,走起路來,好似有細細碎碎的流光一般,粉嫩嫩的小嘴淺淺地抿著,乖巧地跟在桑叔叔的身后,一步一步向著他們一家走來,身后的陽光很是燦爛,她如同洋娃娃一般的臉上卻沒有一點笑容,可即便如此,夏悠悠還是覺得,桑倪是從陽光里走來的小天使,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樣,桑倪,sunny。 “嘿,桑桑!”夏悠悠忽然笑了起來,“這不是你的style(風(fēng)格),好嗎?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桑倪嗎?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優(yōu)柔寡斷了?既然忘記了,我們就去把他想起來,丟掉了我們就去找回來,不就好了,你難道不記得了嗎?我們是無敵的二人組?。Π??” 話落她不再給桑倪胡思亂想的機會,一把拉過桑倪垂在腰側(cè)的手,帶著她飛快地向著宿舍樓的方向跑去。 跑了很遠還可以聽到夏悠悠略帶不滿又笑意淺淺的抱怨聲。 “誒!我今天真是虧大發(fā)了你知道嗎?如果我知道sun這么好說話,我一定要多帶一些海報的,還有啊,那個帥哥醫(yī)生請我吃飯,竟然那么摳門!就算他不懂吃貨的世界,也不能對我一個女孩子這么摳兒吧?!” 被成功轉(zhuǎn)移了注意力的桑倪忽然就從夏悠悠的話里嗅到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什么帥哥醫(yī)生?sun的主治醫(yī)師嗎?好像姓衛(wèi)?” “對!”夏悠悠大叫一聲,并且頗為不滿的確認道:“就是那個叫‘胃炎’的!簡直是摳兒死了!” 桑倪長長得“哦”了一聲,也沒有再繼續(xù)往下多說些什么。 等兩人氣喘吁吁地跑到宿舍樓里,夏悠悠終于還是忍不住地對桑倪提醒一句:“桑桑,他好像對你有意思,還向我打聽你來著?!?/br> “不可能啊?!鄙D邤蒯斀罔F,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否認道。 “真的!”夏悠悠不信拉著桑倪的手再次強調(diào)自己的話。 看著夏悠悠那么認真并且肯定的神情,桑倪只得再次仔細地想了想,奈何兩個人確實沒有過什么過多的交流,就連對方的姓氏都是阿奇哥告訴自己的,最后她只得抱歉地說:“……可我真的不認識他?!?/br> 夏悠悠一個衛(wèi)生球甩過去,毫不介意道:“……他認識你不就好了?!?/br> 桑倪搖搖頭:“不好,爬樓梯,少說話?!?/br> “為什么?”夏悠悠上氣不接下氣的問,她后悔和桑倪一起放著電梯不走而跑來爬樓梯了,這不是自虐嘛。 桑倪走得很穩(wěn),一點沒有氣喘,隨意地睨了一眼夏悠悠,回答她:“容易打嗝……” 夏悠悠:“嗝~~嗝……” 桑倪:“……” 第二天是周一,這一天的特殊性注定了從清晨開始就是一場兵荒馬亂,并且會留下一片狼藉。 宿舍里的四個姑娘因為晚上聊天聊得太晚,直接導(dǎo)致一覺醒來,他們每個人都頂著一對大大的黑眼圈,遮瑕筆遮瑕膏什么的涂了也是杯水車薪,蓋都蓋不住。 當(dāng)時針直逼八點的時候,夏悠悠突然大叫一聲,背上背包便第一個沖出宿舍,馬不停蹄地沖向校門口。 因為有一班從校門口到地鐵站的公交車是八點過五分的,如果錯過了這一班公交車就意味著要遲到。 姑娘們走出宿舍樓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昨天夜里下了一場春雨,雨后的清晨微微有些沁骨的涼意,路面上還殘留著的積水更是讓大家走起路來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不小心濺起些污水,就弄臟了自己的衣服。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夏悠悠一路上都提著一顆心,踮著腳尖并且小步快跑,可當(dāng)她一馬當(dāng)先地站在校門口時,還來不及向小伙伴們炫耀自己的戰(zhàn)績,便被一輛自她身后飛快地行駛過來的奧迪小跑甩了一身污水。 夏悠悠同學(xué)難得的愣了愣神。 她低下頭,有些遲鈍地瞅了瞅自己被濺得一塌糊涂的下半身。即使她今天為了方便特意穿了條深藍色的牛仔褲,可再深的顏色都難以遮蓋住那滿是張牙舞爪的黑印子,腳上嶄新的白色板鞋上殘留的泥水更是以一種rou眼可見的速度往地上滴答。 可見她這衣服和鞋子被毀得究竟有多么徹底。 終于回過神來的夏悠悠同學(xué)一時之間只覺得火冒三丈,淑女氣質(zhì)神馬的都去見鬼吧! “shit!”她低咒一聲,然后氣勢沖天地站在車站牌旁邊一把擼起袖子,一手掐著腰,一手指著即將揚長而去的奧迪小跑車,破口罵道:“這特么誰家的熊孩子啊,沒長眼睛就敢放出來開破車,不知道這里有水???!泥煤唔……” 夏悠悠還沒有發(fā)泄完,便被隨后趕來的莊思宇一把捂住了嘴巴,并且示意她對方已經(jīng)降下來的車窗玻璃。 駕駛位置上是一個妝容邪魅而妖嬈的女孩兒,一雙眼睛勾畫著nongnong的眼線,深褐色的眼影更加突出對方眸光里的冷漠和不善,那張小巧的俏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再加上她一身哥特風(fēng)的穿衣風(fēng)格,實在讓人提不起丁點兒好感,讓人腦海中不由得飄過四個字——“高、貴、冷、艷”! 可夏悠悠此時正是處于暴怒值加權(quán)的狀態(tài)之下,根本看不到對方眼睛里的冷意,她只覺得自己盯著對方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如果可以,她真想一把火直接丟向?qū)Ψ健?/br> 她使勁掙扎下腦袋卻還是甩不開莊思宇的手,無奈只得分神去看身邊的姐妹兩人。 莊思宇望著停在遠處的奧迪小跑,猶豫地對夏悠悠說道:“我放開你,你別喊了。”見到對方點頭,便緩緩放下捂著她嘴巴的手掌,貼近她的耳朵,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隨即解釋道:“你們最近太忙所以不知道,那是班里新來的轉(zhuǎn)校生,叫蘇青楚,好像還是個海歸派呢,據(jù)說家里有些勢力,教授私下里早就提醒過,讓咱們大家都別招惹她?!?/br> “哼!”夏悠悠頗為不屑地輕哼一聲,“小孩子被寵壞了什么的最討厭了!一個破奧迪小跑也來我面前得瑟,海歸怎么了?簡直愚蠢!可笑!” 莊思宇無所謂地聳聳肩,伸手拍了拍夏悠悠的肩膀,又瞅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調(diào)笑一聲:“你節(jié)哀?!?/br> 夏悠悠再次冷哼一聲,低下頭頹敗地看了看滿是污水的牛仔褲,終于放棄掙扎。甩了甩手上的背包,認命的一言不發(fā)地往回走。 她妥協(xié)來得太突然,以至于莊思宇一個沒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便拉住她的手,問道:“誒?你干嘛去?” ☆、第十七章 “回宿舍,換衣服,你們先走吧,我一會兒不行了就打車去。”夏悠悠垂頭喪氣地悶著聲音回答她,只覺得心塞異常,好似一口氣全部堵在嗓子眼兒里,上不來下不去的感覺,很是難受。 另一邊的莊思洋搖了搖頭,扯下meimei莊思宇的手,想了想還是有點不放心:“悠悠……別沖動?!?/br> 夏悠悠頭也不回地點點頭,全身的精力似乎都在壓制著自己內(nèi)心的怒火,連多一分出來揮手的力氣都沒有。 夏悠悠一轉(zhuǎn)身,蘇青楚的嘴角邊忽的浮起一抹嘲諷中又略有詭異的笑意,只一下便又收起了臉上所有的表情,快到幾乎讓人抓不住。她最后不屑地瞥了一眼站在人群里的莊思宇姐妹倆,隨手緩緩地升起車窗,一踩油門,絕塵而去。 等夏悠悠走得沒了影兒,莊思洋忽然覺得少了點什么,一回身發(fā)現(xiàn),沒看到桑倪! 她在等車的人群里看了又看也沒有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禁有點納悶:“桑桑呢?” 莊思宇正盯著路口看有沒有公交車的身影,一個回神沒聽清jiejie一個人的嘀咕:“哈?” 莊思洋看著人群,又重復(fù)了一遍:“我說桑桑呢?怎么沒有見到她?” “哦!你說桑桑啊。”莊思宇恍然大悟,“她去餐廳了,中途接了個電話,她就往餐廳跑了?!?/br> 莊思洋這才回過身來,點點頭:“哦。車來了,咱們先走吧。” “嗯?!?/br> 桑倪的確去了餐廳,因為在她跑向車站的路上接到了一通阿奇的電話。 阿奇嗓音里滿是nongnong的睡意,勾得桑倪也忍不住得想要打哈欠,電話里他郁悶地對桑倪抱怨:“小晴天,你快來醫(yī)院接我的班吧,我快受不了,太困了,啊……還有啊,boss不想吃醫(yī)院的病號飯,你從你們學(xué)校給他帶點豆?jié){,牛奶,包子,什么的吧,豆?jié){和牛奶都要原味的,不加糖,包子盡量要三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