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同手術(shù)很成功，李蔓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她對一直在醫(yī)院陪著她的肖灑和盧丹露道：“你們回去吧。”

    肖灑點點頭：“好，我晚上再來接替你?！?/br>
    誰知李蔓冷冰冰地道：“謝謝！不用了，我自已就行?！?/br>
    肖灑心中苦笑，早上那一幕惹來的麻煩來了！

    肖灑和丹露一同出了醫(yī)院，他騎上自行車，對丹露道：“老二，上車?！?/br>
    哪知丹露也冷冰冰地道：“你去吧，別管我！對了，你以后也不用每天過來看我了，我承受不起！”

    肖灑本想解釋一下，可這事又該怎么解釋？又如何解釋得清？

    正好這時，公交車來了，丹露毫不猶豫就上了公交車。

    肖灑看著遠(yuǎn)去的公交車，苦笑著搖搖頭騎車回校。

    肖灑垂頭喪氣回到學(xué)校，先進寢室，寢室里空無一人，不過屁股還沒坐穩(wěn)，胖墩左杰就進來了。

    左杰一見肖灑，就一臉興奮地告訴他，“女神又來找過你了！”

    肖灑：“哪個女神？”

    左杰：“還有誰稱得上女神？歐陽晚晴??！”

    肖灑皺了皺眉頭道：“她找我干什么？”

    左杰：“她沒說，只讓我們寢室同學(xué)告訴你，讓你回來就立刻去找她?！?/br>
    肖灑心情不好，就嘟噥道：“這個狼外婆，只怕又沒什么好事？”

    前兩次晚晴找他，都是給他派活，他當(dāng)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左杰就在他肩膀了擂了一拳道：“得了便宜還買乖，我們想求這樣的機會還求不來呢！”

    肖灑：“一群sao貨！”

    左杰：“你又想我們大家一齊收拾你？”

    肖灑：“那我現(xiàn)在就收拾了你！”

    左杰：“別！你是我二哥，不能以大欺??！二哥，你去找歐陽晚晴帶上我好嗎？”

    肖灑：“滾！”

    肖灑想不出歐陽晚晴找他有什么事，估計反正沒好事，不過也沒辦法，抱怨歸抱怨，還是得聽話去找她。她畢竟是老師，自己是學(xué)生，人為刀俎，我為魚rou，敢不去嗎？

    敲開晚晴蝸居的門，肖灑又是被她擰著耳朵進屋的，邊擰還邊罵：“你今天是不是又翹課了？不然怎么到現(xiàn)在才來找我？”

    肖灑懶得跟她解釋：“你又不是我們班的輔導(dǎo)員，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晚晴氣得一巴掌拍在他后腦勺上：“我就拿你這只好耗子了！怎么滴？”

    肖灑：“說吧，又想讓我干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晚晴：“什么事讓你見不得人了？”

    肖灑笑嘻嘻朝她的衛(wèi)生間一指：“我沒什么見不得人的，你呢？”

    晚晴知道他是指上次被他不小心闖進衛(wèi)生間看到了自己淋浴的事，頓時羞紅了臉，氣不打一處來，對著肖灑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道：“你還敢說？流氓！無賴！”

    肖灑任由她打罵一通，道：“解氣了吧？現(xiàn)在可以說了嗎？找我干什么？首先提醒你，別再給我派活了！要派也成，先把上次干活的賬結(jié)了?！?/br>
    晚晴恨鐵不成鋼，咬牙切齒道：“沒想到你不僅是個無賴，還是個財迷！”

    肖灑老實巴交道：“你說得對？我是個鄉(xiāng)下人，見不得錢，見錢眼就開！你要是不待見我，就別再找我！”

    晚晴氣得鼻孔冒煙，指著他的鼻子就罵：“你個小無賴！我哪只眼睛待見你？看見你我就煩！”

    肖灑轉(zhuǎn)身就走。

    晚晴氣得跺腳，嬌嗔道：“你往哪去？給我站??！”

    肖灑只好站住。

    晚晴：“你給我滾回來！”

    “哦?！毙⒗侠蠈崒嵱肿呋氐酵砬绺啊?/br>
    晚晴：“你現(xiàn)在跟我去見一個人。”

    肖灑搖頭道：“不去，準(zhǔn)沒好事！”

    晚晴瞪著他：“你不去試試？”

    肖灑：“你真是個狼外婆！”

    晚晴：“不許你再這么叫我？”

    肖灑：“你還想要我怎么叫你？叫你老師？”

    晚晴：“算了，我還真當(dāng)不了你的老師！我比你大幾歲，你叫聲姐總應(yīng)該吧？”

    “呸！”肖灑毫不客氣拒絕道，“你看看你自己，有半點做姐的樣子嗎？走吧，仙女。”

    晚晴心中一樂：“你叫我什么？”

    肖灑：“叫你仙女，這下樂意了吧？”

    晚晴眉開眼笑：“這還差不多，以后都得這么叫！”

    肖灑：“臭美！”

    晚晴對著他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兩人吵吵鬧鬧出了門，也沒走多遠(yuǎn)，只繞過未名湖走到湖岸的另一邊，那兒有很多棟獨立的小院。

    晚晴用敬仰的眼神看著那些獨棟小院告訴肖灑，這些院子里住著的都是文學(xué)泰斗或科學(xué)巨匠，一個個跺跺腳地球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

    肖灑卻滿不在乎地道：“以后你也會是其中的一位，仙女?！?/br>
    晚晴：“我先努力三十年再說吧?！?/br>
    不一會，他倆來到一棟爬滿常青藤的院子，一個白發(fā)蒼蒼卻精神矍鑠的老頭正在院子里打太極拳。見他倆來了，就收了勢笑哈哈地道：“晚晴，你們來了，這位就是肖灑吧？”

    肖灑認(rèn)識這老師，他就是京大中文系的主任王遙，肖灑在開學(xué)典禮上見過他。這老頭可了不得，頭上戴著無數(shù)光環(huán)，實實在在的大神級人物！

    晚晴嫣然一笑道：“是的，先生?！?/br>
    王遙：“請進。肖灑，晚晴說你很優(yōu)秀，我先前有些不信，正好手頭上有篇論文，就讓晚晴拿去請你翻譯了，不錯！晚晴沒看走眼，你真的很優(yōu)秀！”

    肖灑就看了晚晴一眼，心里有些驚訝。這個狼外婆，每次見了自己，不是打就是罵，居然會在別人面前說自己很優(yōu)秀，難得！

    肖灑一點也不懂得謙虛，點點頭道：“我的英語馬馬虎虎還過得去，不過這實在算不了什么，翻譯，照葫蘆畫瓢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但先生您那篇論文，確實精彩，慧眼獨具，有許多獨到的見解，令人欽佩！不過也還有很多地方值得磋商，我不敢完全茍同！”

    王遙眼睛一亮：“就是嘛！我看了你的譯稿，有好幾處總覺得意猶未盡，還有話要說，我跟晚晴說了，她還不信。怎么樣？晚晴。”

    晚晴就有些羞澀，道：“先生慧眼如炬！”

    王遙指著客廳的沙發(fā)道：“來，別站著，坐下說，我洗耳恭聽！老婆子，上茶來！”

    不一會，一個相貌清麗，豐韻猶存的中年婦女端了茶上來，王遙介紹：“我愛人，你們叫李姨好了?！?/br>
    兩人忙接過茶致謝，李姨落落大方地道：“你們別拘謹(jǐn)，這是在家里，隨意點?！?/br>
    王遙接過她的話道：“說說吧，我的哪些觀點你不贊同？直說無妨，不要有顧忌。剛才你李姨說，這是在家里，你敞開了說沒事?！?/br>
    肖灑微微沉吟了一下，理了理思路道：“我與先生觀點不并相左，只是覺得余音未了，拾遺補缺而已。一是在儒家的智慧上，先生認(rèn)為：儒家之智，智在仁中，智在義中，智在勇中，好則好矣，了則未了！”

    王遙：“如何未了？”

    肖灑：“夫子曰：可與共學(xué)，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quán)。懂及權(quán)變，才是儒家智慧的最高境界，如孔子負(fù)盟。所謂世事洞明皆學(xué)問，人情練達(dá)即文章。一切都在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一味仁義，不知權(quán)變，愚在其中矣，如尾生抱柱。”

    王遙：“有道理！那么再加上一句：智在權(quán)中？”

    肖灑：“正是！此其一?！?/br>
    王遙改變了語氣：“請教其二？”

    肖灑：“二是在禪宗的智慧上，先生認(rèn)為：禪宗智慧，心外無物。敢問先生，您和李姨有信仰嗎？”

    王遙：“你李姨信佛，初一、十五都吃齋，燒香拜佛。”他對自己避而不談。

    肖灑面向李姨：“請問李姨，你拜的佛在哪里？”

    李姨：“我家中請了一尊佛，平常就在家中禮佛，有時也到寺廟中參拜佛祖！”

    肖灑：“您拜的那是佛嗎？”

    李姨就有些不高興：“瞧你這孩子，問的什么話？我拜的不是佛又是什么？”

    肖灑：“佛是干什么的？”

    李姨：“慈悲為懷，普渡眾生。佛是渡人救人的?！?/br>
    肖灑：“你拜的佛渡過人、救過人嗎？”

    李姨愣住了，王遙和晚晴也是一呆。

    良久，肖灑道：“所以您拜的不是佛，只是佛像而已。佛在人世間，不在寺廟里！真正的佛時刻都在渡人、救人！而不會在寺廟里顯擺，等著讓人朝拜！信佛，就要像佛一樣存在！你每天都去度人，每天都去救人，那你即算不是佛，至少也是佛面前的一尊小菩薩！對嗎？哪用得著去燒什么香！磕什么頭？《了凡四訓(xùn)》說，日行一善，便可以改性換命。李姨，您說您信佛，您救過人、渡過人嗎？”

    有如當(dāng)頭棒喝，不僅李姨，連王遙都呆若木雞，感覺元神出竅。

    肖灑侃侃而談：“所以禪宗真正的智慧不是心外無物，不是出世的信仰，而是入世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