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 這句話,終于成功地讓顧東源消停了下來…… ☆、舔一口 兩個人手拉著手,這一路差不多走了二十幾分鐘。 不過都是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倒也不會覺得累。 剛回到家,沈云晉就從敞開的院門里看到爸媽正在收拾廠子里的一處水泥臺子。 看見這兩個小子,沈宏博頓時朝著他們招了招手,朗聲喊道:“回來啦,快過來幫幫忙!” 蘇春華到底是個女人,心疼孩子,聽見他這么說,不由得嗔怪地斜了他一眼:“他們兩個小孩子,還剛走了那么遠(yuǎn)的路,你叫他們干什么?” 說著,又回頭朝著沈云晉跟顧東源兩個擺了擺手:“你們倆玩去吧,不然就去后院陪陪奶奶?!?/br> 若是換了上一世,年幼的沈云晉聽見這如同大赦的話,早就要竄個沒影兒了。但是現(xiàn)在,他看著滿頭是汗的爸媽,卻不由得感到一陣心疼。 上一世沈云晉一輩子都碌碌無為,害得父母年過半百還得繼續(xù)為了生活奔波cao勞,他每每想起,都感到一陣說不出的苦澀,而這一世,他說什么也不能再讓當(dāng)初的悲劇重演。 這么想著,沈云晉就拉著顧東源朝著爸媽身邊奔了過去:“沒事,媽,我們不累呢,跟你們一起干吧?!?/br> 看見他的反應(yīng),就連沈宏博都忍不住吃了一驚,沾滿灰的手親昵地在沈云晉臉上輕扭了一把:“行啊兒子,怎么突然之間變得這么懂事了?” 沈云晉完全不知道自己臉上被老爸抹了一大塊灰,還在那兒笑著貧嘴:“你兒子不是一直都這么乖的嗎?” 倒是顧東源看見他那張花貓似的臉,忍不住把手抬了起來,在那塊灰上蹭了幾下。 沈云晉這才知道自己被老爸耍了,頓時滿臉郁卒:“老爸你竟然這樣對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沈宏博邊把手里的一只破箱子搬上小推車邊笑得兀自開懷:“還真不是,你是我跟你媽在東北一個垃圾堆上撿的,以后想找家記得往東北走,沿著路帶個碗,渴了餓了就在路邊敲門要點兒吃的。” “沈宏博,你到底有沒有個正經(jīng)!”蘇春華看他越說越過分,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背,引得兩個小孩都嘿嘿地笑起來。 笑過鬧過,沈宏博才開始分配工作,指著水泥地角落地拿一堆磚塊對著他們開口:“你們倆今天的任務(wù)就是把磚塊都碼到南邊墻角,搬完了給你們買冰棍吃?!?/br> “保證完成任務(wù)!”沈云晉把右手橫在額前,行了個極不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就拉著顧東源朝著那摞磚塊走去。 對廠子里這塊水泥地的用處,沈云晉記得還算清楚,平時進(jìn)的醬菜原料大多數(shù)都會在這里放個一兩天。 而這次,應(yīng)該就是要放老爸昨天去看過的春芥藍(lán)。 雖然醬菜廠后來把家里賠得血本無歸,但是沈云晉卻記得,頭一年父母賺得利潤還是很不錯的,因為他清楚地記得那一年家里用賺得錢添了輛拉貨用的小卡車。 只不過,第二年爸爸看這條路子不錯,理所當(dāng)然地想著擴大規(guī)模,又在南方請來位釀醬師傅,一下釀了五十幾缸醬。 可是沒想到,那些醬卻因為那師傅處理不當(dāng),全都釀成了酸醬,五十幾缸一缸能賣錢的都沒有。 說也奇怪,打那次起,廠子里的生意就像是中了邪,不只醬沒做好,就連原本做得好好的醬菜也突然屢屢變質(zhì)。 盡管沈宏博為了挽救又是找人學(xué)釀醬油又是學(xué)釀醋,廠里的生意還是一落千丈。 現(xiàn)在既然醬菜廠都已經(jīng)開了起來,錢也都投了進(jìn)去,他當(dāng)然也不能勸老爸就此收手,而且,就算他勸了,老爸肯定也不會聽他一個九歲孩子的。 所以,他也只能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好好想想辦法,走一步算一步。 心里胡思亂想著,沈云晉板磚的動作卻一點都沒有磨蹭,往南面墻角送了幾趟后,一時出神,竟然在自己面前整整摞了五塊磚。 五塊磚如果讓三十三歲的沈云晉來搬當(dāng)然不成問題,問題就在于現(xiàn)在的他外面這副身體也就只有九歲,而且還是文文弱弱的九歲。 沈云晉完全忘記了這個差別,所以下手的時候根本就沒怎么施力,所以這一下雖然把磚塊都搬離了地面,最上頭的兩塊磚卻一時傾斜著往外砸過去,眼看就要砸在他的腳面上。 顧東源剛剛送磚回來,走到他身邊,看見這種境況,不假思索地就把手伸了過去,那兩塊磚被他的手擋了一下,砸下去的角度頓時傾斜了許多,落在了離沈云晉雙腳幾公分的地方。 但是沈云晉擋過磚塊的左手卻瞬間紅腫了一大塊,甚至還擦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嘶——”顧東源不由得痛呼一聲,把手縮了回去。 沈云晉這才反應(yīng)過來,忙把手里剩下的磚塊扔到一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那處明顯的紅腫看去:“喂,你沒事吧?” 磚塊落地那么大的動靜,一旁的沈宏博跟蘇春華當(dāng)然也聽得一清二楚,頓時都放下手中的活計朝他們身邊奔了過來。 “怎么回事?東源是不是砸著了?”蘇春華滿臉的擔(dān)憂,走過來低頭看著顧東源被擦破皮的手。 “是啊,為了給我擋磚頭,不然就砸我腳上了?!鄙蛟茣x說得滿臉內(nèi)疚。 剛剛他要是沒走神,斷然不可能一次搬那么多,也就不會連累得顧東源替他受傷。 “沒事,不疼,一點兒都不疼?!鳖櫀|源把胳膊從沈云晉手里抽出來,藏在背后。 倒是沈宏博的反應(yīng)完全符合一個大男人應(yīng)該有的樣子,看過顧東源的擦傷,他伸手拍了拍顧東源的腦袋,看上去還真是一點都不擔(dān)心:“男子漢這點兒小傷算什么,東源好樣的?!?/br> 蘇春華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憤憤地道:“還不是因為你,小孩子家家的讓他們搬什么磚?現(xiàn)在好了吧?剛剛那磚真應(yīng)該砸你手上!” 沈宏博被老婆罵了卻也不急不惱,反而心虛地伸手摸了摸鼻子:“男孩子哪有那么嬌貴,東源,帶著弟弟去買個冰棍吃,這磚等會兒叔叔搬,去吧!” 說著沈宏博從兜里掏出來兩毛錢,塞到顧東源手邊,顧東源臉漲得通紅,把錢往他的方向推回去:“我不要錢?!?/br> 沈云晉卻一把把那兩毛錢奪了過來,伸手拉住他沒受傷的那只手:“走啦走啦,我們?nèi)コ员?。?/br> “混小子?!鄙蚝瓴┰诤竺嫘χR了句。 沈云晉已經(jīng)拉著顧東源一溜煙兒跑出了院子。 沈云晉要這兩毛錢當(dāng)然不是因為真想吃冰棍,他只是忽然想起了中午時顧東源在校門口看向小攤上時的那種渴望的眼神。 顧東源真的很需要有一個跟他人相差無幾的童年。 有零食,有朋友的童年。 牽著他一路跑到爸媽看不到的地方,沈云晉又忍不住繞到另一邊,把他那只紅腫的手抬起來,頗為心疼地仔細(xì)檢視了一遍。 說實話,這種傷其實也算不得嚴(yán)重,小孩子玩耍的時候,遇見這種傷大概也是常事。 只不過沈云晉還是覺得有些別扭。 他剛剛好像是被一個才十一歲大的小孩子保護了。 “你剛剛擋那一下干嘛?”沈云晉想著,就不由得輕聲埋怨了這么一句。 顧東源回答得卻十分得理所當(dāng)然:“不擋不就砸到你了嗎?” 這小子,還真挺講義氣。 沈云晉呼了就氣,不由自主地笑了下:“好吧,那為了感謝你,等下我的冰棍也可以讓你舔一口?!?/br> 顧東源臉上頓時露出個笑臉,喜滋滋地對著他開口:“那我的也讓你舔一口……不,舔好幾口?!?/br> “……”那他們這舔來舔去的是要換著吃嗎? 沈云晉腦補了下他們兩個在那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下的畫面,忍不住一陣惡寒。 “算了,等下還是自己吃自己的吧?!?/br> “為什么?你剛剛明明說了讓我舔一口的?!?/br> “……” 同學(xué),你可以不要凡事都這么認(rèn)真嗎? ☆、交易 沈云晉發(fā)覺自己真的低估了顧東源的固執(zhí)。 在他的堅持下,那兩根冰棍竟然真的被他們兩個你舔我一口我啃你一口的慢慢消滅了。 剛剛吃完冰棍,顧老太太就把晚飯做好了。 沈云晉又鉆回房間把桌上那兩盒午餐rou罐頭貢獻(xiàn)了出來。 沈宏博邊在盆架子旁洗著手邊忍不住滿臉驚異地開口:“云晉這小子還真是轉(zhuǎn)了性了?!?/br> 顧東源就在一旁站著,沈云晉當(dāng)然不好意思邀功,老老實實地就把他給供了出來:“是哥要拿出來給奶奶吃的。” 聽見他這么說,顧老太太頓時笑得雙眼都瞇了起來,就算她一句話都沒說,沈云晉也知道自己剛剛那句話肯定說得她老人家心里妥帖得很。 蘇春華接過沈云晉手中的一盒罐頭,伸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你啊,以后得多跟你東源哥學(xué)學(xué),也讓你媽嘗嘗被孝順的滋味。這一盒我去切一切,剩下這盒獎給東源!” 說完,蘇春華就拿著午餐rou朝廚房走去。 沈云晉轉(zhuǎn)身看向身旁的顧東源,只見顧東源唇緊緊抿著,臉上又有些泛紅,明明是在他家,他卻一副束手束腳的客人模樣。 沈云晉這才意外地發(fā)現(xiàn),這個一向都橫著走路的小霸王在面對他爸媽的時候好像都異常的乖巧。 或許也可以說是緊張?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沈云晉很是欣慰,看來自己在教育他的道路上多了兩個堅實的后盾! 因為有了那盤午餐rou,這頓晚餐沈云晉吃得十分盡興,果然還是記憶里多年前的味道,咬一口,那股子rou香頓時溢滿了整個口腔。 顧東源顯然也很喜歡這種味道,一口接一口吃得尤其歡騰。 雖然撈到個孝順的名聲,但實際上那一大盤子午餐rou大多數(shù)還是都進(jìn)了兩個小孩的肚子。 吃過飯,沈云晉就拉著顧東源回了房間,趴在床邊那張那桌子上把晚上該做的作業(yè)都拿了出來,然后……就有些犯愁。 小學(xué)三年級的作業(yè),雖然還是當(dāng)年的量,但是現(xiàn)在以一個成年人的眼光來看,真的已經(jīng)顯得非常少。 但是就這么點兒作業(yè),他也沒自信能在第一天就讓顧東源乖乖陪他一起寫。 顧東源剛剛吃飽,在房間里有點呆不住,圍著沈云晉轉(zhuǎn)悠了一會兒,就抱著一酒盒子四角放到了沈云晉的書本上:“別在這兒發(fā)愣了,出去摔四角吧!” 沈云晉哪里有心思跟他摔四角,拿起酒盒子就放到了自己里側(cè):“哥,你的書包呢?你不說在家里嗎?” 顧東源伸手抓了一下,沈云晉趕緊挪了挪把盒子整個都擋住。 顧東源這才郁卒地停下動作,對著房間里的一個大立柜努了努嘴:“就在那里頭扔著呢,你找那干嘛?” 沈云晉站起身來,走到立柜旁邊,打開柜門。 柜子里面塞著幾張厚棉被和顧東源的幾件衣服,那只破舊的書包被隨意扔在了角落,看來已經(jīng)被主人遺忘了很久。 沈云晉費力地把手伸進(jìn)去,把書包從角落地拽出來,打開一看,雖然書包很破舊,但是里面的書還真是本本都是嶄新的,一看就連翻都沒有翻過。 沈云晉把他的書包也拎過去,放在桌子上,把帶著練習(xí)題的基礎(chǔ)鞏固拿出來,隨手翻了翻,別說學(xué)過的那些課程,就連名字,這位顧同學(xué)都懶得往上寫。 沈云晉額角跳了跳,無奈地給他找到今天作業(yè)布置的地方,攤在桌子上跟他開口:“哥,跟我一起寫作業(yè)吧?!?/br> 顧東源的濃眉頓時皺了起來,嫌棄地看了看那本練習(xí)冊:“有什么好寫的,我從來都沒有寫過?!?/br> “你就當(dāng)陪我寫嘛。”沈云晉忍不住又對他展開了撒嬌攻勢。 可惜這次顧東源一點都不為所動:“不寫!煩!” 拒絕得還真是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