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沈云晉看出來情況不妙,趕忙伸手把顧東源往后扯了兩步,對著少年開口:“不好意思,我哥下手沒個輕重,剛剛的事情對不起?!?/br> 沈云晉雖然跟眼前的這個少年沒有過什么交集,但是他卻知道他的很多事。 他知道他叫杜瀚,知道他在清水縣算是名副其實的太子爺,知道他們這些平頭百姓根本就惹不起他。 上一世的事情給了沈云晉太大的陰影,雖然他早已經(jīng)默默發(fā)誓不會再讓顧東源重蹈覆轍,雖然這幾年顧東源跟那些流氓混混根本沒有半點(diǎn)交集,但是看見杜瀚這種在清水縣能夠只手遮天的太子爺,他的心里還是忍不住發(fā)憷。 他真的很害怕顧東源又一次惹上這種碰不得的人,重演上一世的悲劇。 這種恐懼已經(jīng)深入了沈云晉的骨髓,并不會因為他的年齡而有所消退。 “喂,誰讓你跟他說對不起的!”顧東源卻不知道他的擔(dān)憂,習(xí)慣性地想要伸手在他臉上捏一下,卻不免被他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云晉,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沈云晉看不清自己的臉色,但是他卻明白自己看上去肯定很不對勁。 自從重生之后,他還沒有過這么深刻的擔(dān)憂。 其實就連他自己都沒發(fā)覺過,原來他這么害怕顧東源會跟這所謂的官二代有所接觸。 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原來一直都在害怕著顧東源會向上一世一樣惹上不該惹的人,逃脫不了年紀(jì)輕輕便死去的命運(yùn)。 “我……我是有點(diǎn)兒頭暈,大概太熱了,咱們?nèi)ツ沁呑荡碉L(fēng)吧。”沈云晉不想再讓顧東源跟杜瀚有任何接觸,干脆順勢回應(yīng)了顧東源的詢問,伸手在眉心捏了兩下。 一聽見他的身體出了問題,顧東源頓時把杜瀚忘在了腦后,伸手半抱住沈云晉,扶著他往小樹林的深處走去。 現(xiàn)在外面都是大太陽,只有樹林深處的陰涼下才能感覺到幾絲清風(fēng)。 可是杜瀚卻明顯地不想就此善罷甘休,伸手撫了下剛剛摔疼的腰在他們身后跟了上來:“喂,你們不是想打完人就這么走了吧?你叫什么?等你胳膊好了,老子總得知道要怎么找你報仇!” “哎——”沈云晉下意識地想抬手堵住顧東源的嘴巴,但是已經(jīng)晚了,顧東源已經(jīng)不耐煩地朝著杜瀚喊了一句:“我叫顧東源,就住在梧桐路棉麻家屬院,想打架隨時來找我!” “哥!”沈云晉焦急地拽了拽他的衣擺。 顧東源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小聲道:“放心吧,我一只手也能把他打趴下?!?/br> 但是他擔(dān)心的完全不是這個好嗎? 哪怕顧東源真的被杜瀚揍上一頓,他也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頂多就是心疼一下。 他怕的是顧東源把杜瀚打出個什么好歹。 杜家的人,他們根本就惹不起。 “我叫杜瀚,給我記住了!”杜瀚在背后對著他們喊完,就抄著兜慢悠悠地朝cao場外走去。 看他這走路的德行,肯定沒人能想到他剛剛才被人按在地上揍過。 等杜瀚走遠(yuǎn),沈云晉剛剛亂跳的心臟也終于平復(fù)下來,連帶地腦子也漸漸清晰。 他其實也能看出來,眼前這杜瀚跟當(dāng)年那個叫鄭軍的很不一樣,起碼今天這事兒要擱鄭軍身上,鄭軍肯定不管顧東源有沒有傷,都會先叫上幾個人過來堵著他們揍一頓再說。 所以只要以后不再跟他有什么交集,他們也不會有什么危險吧。 “你到底怎么了?不會中暑了吧?”顧東源的心思早就不在杜瀚身上,估計現(xiàn)在他也不知道那小子就是五年前跟自己打過一架的家伙。 沈云晉搖搖頭,重重地松了口氣:“我沒事,不過你答應(yīng)我,就算杜瀚以后來找你,你也不能再跟他打架?!?/br> “杜瀚?誰???”顧東源眨了眨眼,一副云里霧里的模樣。 果然,人家剛剛喊著讓他記住名字的話,他根本一點(diǎn)兒都沒放在心上。 沈云晉真想一巴掌拍他腦袋上。 “就剛剛那小子,以后離他遠(yuǎn)點(diǎn)兒?!?/br> 大概是沈云晉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太過緊張,顧東源一邊半抱著他坐到地上,一邊點(diǎn)頭隨口應(yīng)道:“好好,都聽你的,好點(diǎn)兒沒” 沈云晉怎么會不知道他這就是完全沒有聽進(jìn)去的表現(xiàn),忍不住有些心急:“我在跟你說正事!” 顧東源這才終于正視了一些,回頭看了看杜瀚遠(yuǎn)去的背影。 因為層層樹影的阻隔,杜瀚的身影已經(jīng)看不真切。 顧東源這才后知后覺地感到一點(diǎn)不對勁,扭頭看向自己身邊的沈云晉:“你認(rèn)識他?” 48、開竅 不怪顧東源會懷疑,實在是沈云晉今天的反應(yīng)有點(diǎn)兒太過反常。 雖然這幾年來因為他的阻攔顧東源確實少動了很多拳腳,但是顧東源的脾氣在這兒晾著,也免不了偶爾有跟人動手的時候。 比如趙文彬,這幾年來還真沒少挨揍。 雖然每回顧東源打架歸來都難免被沈云晉嘮叨半天,但是沈云晉卻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在動手之前就誠惶誠恐地千叮嚀萬囑咐。 顧東源整天都跟他呆在一起,自然也不可能看不出他的反常。 沈云晉聽見他的問話也明顯的一愣。 他認(rèn)識杜瀚嗎, 其實也根本算不上認(rèn)識。 這種情況頂多算是杜瀚的知名度比較高而已。 他想否認(rèn),可是卻也知道自己根本騙不過顧東源。 顧東源什么都讓著他,惟獨(dú)不準(zhǔn)他對他說謊。 沈云晉想了想,開口道,“還記得小時候你跟我回沈莊的那次嗎,在樹屋下面,你不是跟個小孩打過架,” 不管怎么,他還是不想跟顧東源說出杜瀚的身份。 這一輩子,起碼在高考那天到來之前,他都不想讓顧東源再跟官家的人有任何接觸。 反正他這么說也不算是騙人。 頂多是沒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說出來而已。 聽見他這么說,顧東源才終于想起來,恍然大悟地點(diǎn)點(diǎn)頭:“原來是他,這么多年,早就忘了他長什么樣兒了?!?/br> 沈云晉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你打贏了當(dāng)然忘了,人家可是一直把你記到現(xiàn)在?!?/br> 那個杜瀚估計也是個不服輸?shù)模蝗荒敲创簏c(diǎn)兒的小孩,怎么可能把一場幾年前的小打小鬧記得這么清楚。 就依照他這記仇的德行,要找到他們家去也并非不可能。 想到這里,沈云晉又忍不住叮囑一遍:“以后不準(zhǔn)再跟他打架了知不知道?……跟別人也不能打?!?/br> 顧東源坐在他身邊,笑得雙眼都瞇了起來:“你發(fā)現(xiàn)沒?” “發(fā)現(xiàn)什么?”沈云晉疑惑地看著他。 “你跟我說話的口氣跟嬸嬸說我叔的時候一模一樣?!彼谥械氖鍕甬?dāng)然就是指沈宏博跟蘇春華。 沈云晉一下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仔細(xì)回想了下平時老媽跟老爸說話的方式,似乎還真是頗有幾分相似。 但是他哪里肯就此承認(rèn),欲蓋彌彰地又狠狠瞪了顧東源一眼:“胡說八道?!?/br> 雖然被顧東源的話囧了個半死,但是沈云晉還是不由得慶幸,總算是把杜瀚的身份糊弄了過去。 杜瀚的出現(xiàn)就像是一個突兀的插曲,雖然來的時候讓人嚇了一跳,但是走了之后也就了無痕跡。 盡管他的心底免不了還有些擔(dān)心,可是接下來的精力卻還是大半都用在了考試上。 而因為杜瀚的意外出現(xiàn),他對中考的緊張也意外地消減了大半。 接下來兩天的考試就這么不咸不淡地過去了。 不過,一直到當(dāng)天晚上躺在了床上,沈云晉還是忍不住追著顧東源問東問西。 “你感覺整體考的怎么樣?進(jìn)一高沒問題吧?” “那題都會做嗎?最后那篇英語作文你寫的什么?” “……” 聽見他嘚吧嘚吧一大堆,顧東源終于忍受不住,伸過手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沈云晉,我的成績好像跟你也差不了多少吧?怎么不見你這么擔(dān)心自己?” 一經(jīng)顧東源提醒,沈云晉才想起,自己上一輩子第一回中考確實沒有過,又復(fù)讀了一年才考進(jìn)了跟一高差二十多分分?jǐn)?shù)線的實驗高中。 可是他只顧著擔(dān)心顧東源的成績,竟然一點(diǎn)兒都沒想過自己如果也被命運(yùn)涮上一把該怎么辦。 或許他也根本不在意吧。 這幾年來,沈云晉一直都把顧東源的事情放在第一位,這一點(diǎn)都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 因為顧東源一步走錯,就是走上了不歸路,而他自己……是好是壞反而沒有那么重要。 顧東源看自己一句話把沈云晉問得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一會兒悵然一會兒傷感,還以為是自己口氣太沖傷了他自尊,趕忙又討好地捏了捏他的臉:“喂,我說著玩兒的,你不是生氣了吧?” 沈云晉這才又回過神來,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當(dāng)我是你啊,心眼那么小。” 他的話里明明帶著滿滿的埋怨,但不知道為什么,顧東源看著他別扭的表情,卻又忍不住覺得心頭一陣輕癢。 現(xiàn)在的沈云晉常常帶給他這種難以言說的微妙感覺,不管他是笑是怒還是面無表情,顧東源似乎總能從中找到觸動自己心跳的那一點(diǎn)。 而現(xiàn)在,在臺燈柔柔的昏黃的光芒里,他幾乎快要忍不住,想要順應(yīng)自己的心意低頭朝他的唇吻下去。 這么想著,他的眼神就難免直白了一些,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沈云晉的嘴唇。 被他這么直勾勾的盯著,沈云晉當(dāng)然也不可能什么都察覺不到。 他心頭一慌,下意識地伸手關(guān)上了臺燈。 而等臺燈關(guān)上之后,他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舉動似乎又有些欲蓋彌彰。 或許顧東源那種想要吃人的眼神連他自己都沒有發(fā)覺,而他特意把燈關(guān)上,反而讓比彼此之間的氣氛多了幾分尷尬。 沈云晉現(xiàn)在也只能祈禱顧東源再遲鈍一些,讓剛剛的那一丁點(diǎn)兒曖昧就這么消散下去。 但是顧東源卻沒有如他所愿。 幾乎是第一時間,顧東源就在黑暗中摸索著找到他的手掌,緊緊握住。 沈云晉甚至都能感覺到他的手心的些微潮濕。 以往他們在一起,把這更加親密的舉動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先不說半夢半醒之間顧東源抱著他蹭來蹭去的那些累累罪責(zé),就連清醒的時候,顧東源也每天都會長手長腳的巴著他翻滾上幾回。 但是那種純屬小狗護(hù)食似的接觸跟現(xiàn)在的感覺卻似乎大不相同。 沈云晉再一次深刻地感覺到,顧東源的青春期真的已經(jīng)到了如火如荼的時候。 而最令沈云晉感到難以接受的是,就連他自己竟然也在這時候感到心臟似乎跳亂了節(jié)拍。 這種全然陌生的感覺,只有面對顧東源的時候……他才感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