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jié)
“良哥兒,過來一下。”隋玉招手。 隋良從學(xué)堂里出來,問:“姐,有事找我啊?” “今天老夫子布置的課業(yè)多?還沒下學(xué)?”隋玉往里看,她交代說:“等下學(xué)了,你把楊家兩個兄弟留下來,我有事跟他們說?!?/br> 隋良應(yīng)聲好,他幾乎是下意識想到了隋玉此舉的目的。 過了不足一柱香的功夫,隋良領(lǐng)著楊二郎和楊三郎去找隋玉,“姐,人我?guī)砹?。?/br> “嬸嬸,你找我們有啥事?”楊二郎問。 “是為了王竹的事,她的病如何了?你們有她的消息嗎?”隋玉問。 楊二郎一時沒想起王竹是誰,楊三還記得,畢竟那個大脖子丫頭是他發(fā)現(xiàn)的。 “沒有了,她被她娘領(lǐng)回去后就沒音信了,之后也沒再回過那個老舊的宅子,我去她家轉(zhuǎn)悠過兩次,只看見她娘出來買菜,沒看見過她出門。”楊三有些激動,他躥到隋玉旁邊,說:“嬸嬸,你是想去看她嗎?我領(lǐng)你過去?!?/br> “行,良哥兒從長安回來又帶回一百五十斤海帶,我給她送幾斤?!敝耙恢泵χ依锏氖?,現(xiàn)下新建客舍的事定下了,棉花也在豐收了,隋玉這才有心思張羅海帶的生意,以及那個曾施以援手卻未曾謀面的小姑娘,也不知她情況如何了。事情已經(jīng)過去三年了,王竹的爹娘竟從未登過門,不提登門道謝,隋玉不缺他們一兩句感謝,她只是疑惑,海帶對治大脖子病療效奇特?喝了半個月的海帶豆腐湯,大脖子病就痊愈了? “姐,我也去?!彼辶家埠芎闷妗?/br> “行,你去廚院拿海帶,就是放在檐下的那個麻袋,我稱了下,有六斤多,足夠她吃一年了。”隋玉說。 干海帶不占斤兩,六斤多聽著少,卻足足裝了大半麻袋。隋良提起麻袋扛在肩上,裝模作樣像是扛了大幾十斤的東西,惹得楊三郎噓他。 “娘,你們?nèi)ツ膬??”小崽察覺不對勁從學(xué)堂跑出來,后面還跟著準(zhǔn)備回家的綠芽兒。 “我們進(jìn)城,你去不去?”隋玉主動問。 答案是肯定的,小崽立馬眉開眼笑地跑過去。 路上,綠芽兒得知隋玉的目的,進(jìn)城后她沒回家,驅(qū)著馬跟了過去。 隋玉:…… 她覺得帶一串尾巴貿(mào)然上門實屬唐突,中途改了主意,讓楊三郎領(lǐng)路回他家,當(dāng)初是托楊太太出面聯(lián)絡(luò)王家人,今天最好是托她出面約王家人來楊家見面。王家的人指定是不愿意街坊鄰居知道王竹得了大脖子病,萬一因為她的登門戳破了此事,倒是好心辦壞事。 “那丫頭沒了,我記得是兩年前的夏天,王竹她娘上門跟我說的,那時候你不在家,帶商隊出關(guān)了,我就沒提,后來也忘了。”楊太太嘆一聲,說:“我讓仆婦出門打聽了下,王家人所居的巷子,街坊鄰居都不知道有王竹這個人,在外人眼里,王家就兩個兒子。街坊鄰居都不知道王家的情況,我也打聽不到那丫頭是怎么死的,只聽她娘說是又犯病了,脖子腫得喘不過來氣,她又不愿意出門,不愿意跟人說話,什么情況他們自家人也不清楚。還是她發(fā)現(xiàn)送去的飯沒動,這才發(fā)現(xiàn)丫頭躺在床上沒氣了?!?/br> “又犯病了?”隋玉看向隋良,問:“那時候我們家還有海帶嗎?” “有的?!彼辶键c頭,“給他們的海帶吃完了,他們家的人怎么不上門問我們要?” “能把自己的親生骨rou扔在廢棄的宅子里關(guān)了幾年,不見人不見光,你指望他們對她有什么感情?”楊太太面帶惱意,冷哼說:“我估計王家的人是巴不得王竹早死了干凈,你們送的海帶他們給沒給她吃都不一定,她娘上門報喪的時候說起那丫頭的死,眼圈紅都沒紅一下?!?/br> 隋玉嘆一句可憐。 “唉,一家人都不是個好東西,那丫頭活著也痛苦,死了不遭罪了,下輩子投到好人家去享福?!睏钐f,“你們倒是好心腸,還惦記著她,她走這一遭,還是得了些善意的?!?/br> 楊三郎陡然起身,拔腿往外跑,楊太太臉色大變,立馬起身喊:“給我攔住他,你要去哪兒?” 楊三郎被門外的仆婦攔住,他氣得雙目怒睜,大聲說:“我要去王家打死那一家惡棍,真禽獸也,老夫子說虎毒尚不食子,他們一家竟容不下一個可憐的丫頭?!?/br> 楊二郎跟隋良過去拽回他,楊太太沖隋玉抱歉一笑,說:“我這個三子是個莽撞頭,讓meimei看笑話了?!?/br> “性子直率,心有正義,年輕兒郎就要如此才有朝氣?!彼逵衲繋з澷p,說:“回去了我跟陳老說說,讓他教孩子們約束一下胸中的意氣,行事要有尺度?!?/br> “若真能掰正他的性子,以后啊,我跟他爹逢年過節(jié)上門給老夫子送節(jié)禮。”楊太太大喜。 綠芽兒不想聽她們說這個,她還沉浸在王竹的悲慘身世中,不由問:“那就這么算了?” “不然呢?還能報官告王氏夫婦殺女不成?她爹娘說她是病死的,我們說她是死于謀殺?證據(jù)呢?”隋玉問,“我知道你們生氣,我也生氣,但我們除了唾罵王家人,還真奈何不了他們?!?/br> 綠芽兒垂眼,不再問了。 帶來的海帶留給楊太太,隋玉帶著一串尾巴離開楊家。她還是打算去王家一趟,不過不打算再帶一幫小的,她把他們打發(fā)走,讓楊家的仆婦帶路,一個人進(jìn)了王家的門。 王竹的娘是個矮胖的婦人,膚色偏黑,嗓門大,看著像是個直爽的人。但得知隋玉登門是為了讓她出面跟醫(yī)館的大夫講解大脖子病出現(xiàn)的癥狀,她立馬變臉,直言懇求她不要再提及王竹的事,事情傳出去會影響她兒子娶媳婦。 “丫頭命薄,得了怪病她自己都看不得自己的樣子,她嫌丑,之前一個人住在老宅,看不見外人,她還能吃還能睡。有你們插手一鬧,我們不得不接她回來,她回來看見正常人的樣子哪還受得了,見不得人聽不得人的聲音,不到一年就死了?!眿D人言語之中還有怪罪隋玉和楊太太的意思。 隋玉才不會往自己身上攬罪責(zé),她假笑一聲,問:“你不是跟楊太太說王竹死于犯???她喝了我們送去的海帶豆腐湯,脖子已經(jīng)細(xì)了不少,怎么你們接回來又犯病了,給她的海帶沒進(jìn)她的嘴吧?” 矮胖婦人面色陡變,她不承認(rèn),心虛之下,竟動手推隋玉,趕她出門。 隋玉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她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木門,抬腳走了。 隋玉回去了一趟,她裝了三十斤海帶出門,進(jìn)城后先去自己??床〉尼t(yī)館,她找到老大夫,跟他提及大脖子病,萬幸他遇到過兩個得大脖子病的人,對大脖子病有些了解,得知海帶能治大脖子病,還能預(yù)防,他做主收下隋玉贈送的十斤海帶,答應(yīng)幫她跟來看病的人宣傳一二。 之后隋玉又去后兩家醫(yī)館,這兩家醫(yī)館的大夫沒她認(rèn)識的,好說歹說才讓人收下海帶,至于他們愿不愿意把這東西當(dāng)做藥材,隋玉心里沒譜。 回去后,隋玉找到陳老說一下今天楊三郎的行為,建議讓他教孩子們一些什么三思而后行,以及跟律法相關(guān)的事。出門了她突然想到,只靠醫(yī)館的大夫普及大脖子病的防治任重而道遠(yuǎn),大夫進(jìn)村宣傳更有效,不過她指揮不了大夫,但能借陳老之名使喚一幫小孩啊。這幫小子的爹爹叔叔或多或少都有些職權(quán),對于大字不識一個的鄉(xiāng)民來說,由他們出面宣揚吃海帶能防治大脖子病,估計比花大當(dāng)家拿著陳老的背書還有用。 隋玉立馬返回去跟陳老商量,陳老沒意見,他吃過海帶,不管是不是藥,能吃是真的,味美還飽腹,只要吃不壞事,他就不擔(dān)心會出事。只要不出事不會牽連到他,他就不怎么反對,這事細(xì)想下來,如果海帶真能防治大脖子病,隋玉此舉是一樁善事,值得支持。 “鄉(xiāng)民家底不豐,海帶不能賣貴了,你若是想做善事,就不能指望著賺錢?!标惱咸嵝?。 隋玉明白,“五文錢一兩,一斤算下來也就五十文,患病的人家買得起,有心防治的人家也能買一兩斤嘗試。再便宜就不行了,我手上存貨不多,賣便宜了一窩蜂來買,真正有需求的人可能買不到?!?/br> 陳老點頭,“明早老朽就把這個任務(wù)安排下去,你把海帶準(zhǔn)備好,接下來的事我安排。老朽去年走遍敦煌城的角角落落,哪里有村哪里有人,老朽比你熟?!?/br> 隋玉行禮道謝,能有人幫她攬過瑣事再好不過了。 次日,綠芽兒和楊家兄弟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對視一眼,私下暗喜,簡直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你們幾個跟我過來。”老夫子持著教鞭敲了敲隋良、楊氏兄弟和綠芽兒四人的桌子。 隋良領(lǐng)頭走出去,一站定,楊三郎就挨了一教鞭,“讓你爹去官府借來大漢律法,你們四人負(fù)責(zé)謄抄,一個月后,你們負(fù)責(zé)教授學(xué)堂的其他人背誦律法,看看動不動打殺人的行為要怎么判,先給自己斷斷案?!?/br> 隋良瞪楊三一眼,他全是受他連累。哎,不對,再有五天他就要走了。 “夫子,七月二十四那日我要離開敦煌去張掖,我姐要在張掖再蓋個客舍,我得去守著,歸期未定。”他要在張掖待滿一個月再回來。 綠芽兒聞言大喜,趕忙說:“夫子,下個月我也要跟我娘帶著商隊出關(guān)了,明年才回來。” 楊二郎握拳,他心思急轉(zhuǎn),然而腦門急出汗了也沒想到可以脫身的法子,他氣得恨不得淋弟弟一頭糞水。 “那就由你們兄弟倆負(fù)責(zé)謄抄,期限改為兩個月?!标惱掀沉搜郯迪驳膬扇?,他當(dāng)做沒看見,交代說:“王竹的事我聽說了,你們不要宣揚出去,王家的人若是因你們受災(zāi),隋楊宋三家都會多個仇人。你們?nèi)矣袡?quán)勢,可能覺得小門小戶的人扳不動你們,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們切記,馬蜂再小,它的尾針也是有毒的,誰被馬蜂蟄了誰受罪。” 隋良正色應(yīng)好,楊家兄弟倆和綠芽也齊齊點頭。 不過他們垂著頭,陳老沒看見他們滴溜亂轉(zhuǎn)的眼珠子。 楊家兄弟倆跟綠芽兒籌謀了兩天,三人借著下鄉(xiāng)進(jìn)村的機會,回城的時候繞遠(yuǎn)路找一個收夜香的人買兩桶糞水。糞水放在王竹曾住的廢棄房屋里,半夜的時候,楊家兄弟倆鉆狗洞偷爬出去,提著臭烘烘的黃湯潑上王家的大門和院墻。 次日一早,綠芽兒飯都沒吃就出門了,她憋著興奮勁跑到楊家跟楊家兄弟倆匯合,三人溜到王家住的巷子,還沒靠近就聽到嗓門極大的叫罵聲。 “死婆子,臭死她?!本G芽兒大笑。 “我跟你說,她家的院墻是土墻,糞水潑上去就吸進(jìn)土里了,除非是推墻重砌,不然能臭半年?!睏钊傻靡?。 “墻推了我們再潑?!本G芽兒說,“下個月我走了,這事就交給你倆了?!?/br> “你幫我們抄律法,你下個月十六才走,別跟我說你沒空?!睏疃商嵋蟆?/br> 綠芽兒搖頭,她立馬開溜,“我要回去吃飯了?!?/br> “你不幫忙我就告訴夫子,潑糞的主意是你出的?!睏疃傻靡獾赝{,“還告訴隋良,你說他無趣,故意要我們瞞著他,不帶他玩。” 綠芽兒頓足,她恨恨道:“行啊,楊二郎你緊著皮,別犯我手里來了?!?/br> “過兩天我把律法給你送家里去噢。”楊二郎才不怕。 三人潑糞小隊立馬原地解散。 第316章 四不像 綠芽兒腳步輕快地出門,又腳步沉重地回家,她一路咒罵楊二郎,真是個心機狡猾之輩,讓她抄律法這不是故意為難人?明知道她識字不多,練字全靠照貓畫虎,讓她拿筆寫字比驢學(xué)馬叫還難。 “小姐,你快去正院,太太和老爺又吵起來了。”一進(jìn)門,綠芽兒就聽到仆婦的話,這下她的好心情是徹底散了干凈。 “我哥呢?”綠芽兒站著沒動,“去找他啊,我去有什么用,我爹娘吵架不都是因為他?!?/br> “他早就去了?!逼蛬D抬頭瞄她一眼,說:“這次吵架好像是因為你,你一大早就出門,又沒說要去哪兒,老爺擔(dān)心你,跟太太絮叨一句……” 綠芽兒沒再聽下去,她大步往主院走,這個家天天吵吵吵,屁大一點的事都值得他們吵起來,真是沒一天的清凈日子過。 “……宋嫻,我就不能開口說話不能動腳走路,但凡說句話做個事,你眉頭就皺起來了,恨不得把我從頭到尾批判一番,我恨死了你那審視的眼神。你自以為自己了不起?我今兒告訴你,在我眼里,你就是個四不像,你以為你是狼,借來的狼皮裹得再緊,你那翹起來的尾巴裝不了狼。你出門走商,去過長安、去過樓蘭、去過大宛,自以為見識多了,眼界廣了,聽說個什么東西,隋玉做個什么事……” “你說我就說我,扯隋玉做什么?”宋嫻氣得咬牙切齒。 “我今兒還真就說她了,自從你跟她走一起,處處跟她學(xué),偏偏真本事沒有,凈學(xué)假把式。走個商就不是你了,一年一個主意,家不要了,孩子也不要了,先是要給從祖買官,要帶綠芽兒走商,好,綠芽兒跟你走了,從祖不得你心了,立馬丟給我,撒手不管?!秉S安成冷笑,他指著靠墻站的兒子,說:“從他會說話,你拿他當(dāng)個寶貝,就連我這個當(dāng)?shù)亩疾荒芙逃?xùn)他,現(xiàn)在他到了成家立業(yè)的年紀(jì),你又要丟給我了?我告訴你,之前他做的事我知道,我就是故意不管不問,我倒要讓你看看你一手教大的兒子是什么樣子?!?/br> 宋從祖白著臉抬起頭。 黃安成不看他,繼續(xù)冷笑著數(shù)落:“隋玉怎么不跟你一起帶著商隊出門了?是她不樂意賺錢?是她的奴仆對她沒一點歪心?是她知道顧念家,不像你被沖昏了腦子。你變著法想從她身上學(xué),你怎么不學(xué)她籠絡(luò)男人?她一心惦記教養(yǎng)孩子,你怎么不學(xué)?你撒手不管孩子是什么意思?” “他這么大了還不明是非,我還能教什么?”宋嫻冷眼問,“什么事都丟給我?我要你有什么用?” “現(xiàn)在知道說這話了?晚了?!秉S安成譏諷,“你不是看不上我?你不是覺得自己現(xiàn)在特別能干尤為清醒?我看你裝模作樣的樣子就想笑,我知道你好強,沒想到你竟好強到看見什么東西都往自己身上按,沒個自己的主見,你恐怕自己都分不清是好是賴了。” 宋嫻嗤笑一聲。 黃安成被她的諷笑刺激到,繼續(xù)罵:“你就是走出洞的刺猬,什么棗子葡萄桃子,看著是個甜的都往刺上戳,到了最后,你看著是收獲不菲,外人看個熱鬧,夸一聲羨一句,你就高興的不得了。就像你現(xiàn)在,人人羨慕你發(fā)財,但家垮了,兒女不成事,你還累得要死,你活該?!?/br> 黃安成靠近她,挑釁地說:“棗子有蟲,葡萄是酸的,桃子已經(jīng)爛了,都是枉然。你這個學(xué)人精,學(xué)成個四不像,狗不像狗,狼不像狼……” “啪”的一聲,宋嫻甩他一巴掌,一張臉氣得鐵青。 黃安成笑了,“戳中你的心事了?” 綠芽兒站在門口望著廳里的一幕,母親滿臉的倉惶,父親滿目的興奮,兄長一臉的哀傷,她眨下眼,兩滴眼淚砸在手上。 是好還是壞?她不禁問自己,從母親帶著商隊走商開始,家里的人和物都變了,這是好還是壞?也或許家里的矛盾一直存在,早已成為一個暗瘡,母親的強勢,父親的隱忍,就是不在今天爆發(fā),再有十年,等兄長掌家時,今天相互指責(zé)相互推脫的一幕還是會發(fā)生??赡芩母赣H早就預(yù)料到這一天,也期待這一天的到來,用嘲笑母親的失敗來傾瀉他多年隱忍的恨意。 綠芽兒心涼,這個她喊了十五年爹的男人竟讓她覺得陌生,陌生到可怕。她退后一步,轉(zhuǎn)身走了,她的家不再是家,大廈將傾,她無法挽救。 “小姐,如何了?你怎么哭了?太太罵你了?”仆婦關(guān)心道。 “不能是我爹罵我嗎?”一個下人都覺得她娘是個惡人,綠芽兒為母親覺得可悲。她隨即停下離開的步子折轉(zhuǎn)回去,先后遇上她爹和她哥,一個挺直了脊梁骨,一個折斷了脊梁骨。 “娘?!本G芽快步進(jìn)門。 宋嫻站在堂前看著天上的太陽,太陽升落有固定的方向,人怎么沒有? “你覺得你爹說的對嗎?”她平靜地問,“我成了個四不像,樣樣想變好,樣樣都沒弄好?!?/br> 綠芽兒沉默,過了一會兒,她開口說:“我喜歡跟你走商之后的日子,喜歡騎馬,喜歡去學(xué)堂,喜歡和同窗一起去村里跟鄉(xiāng)民說吃海帶能防治大脖子病。我想娘你也是喜歡出門走商后的日子,不然不會帶上我。” 宋嫻笑了,“有一點你爹說錯了,我的孩子沒有毀。桌上的早飯冷了,你吃的時候記得熱一熱,我回屋躺一會兒。今兒的事別跟你玉嬸嬸說,提都不要提?!?/br>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