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劉珩并未打算告知崔莞,秦尚所服之毒,乃是百里無崖親手所制出的假死藥,更不欲告知她,被劉冀“暗下黑手”的秦四郎,得知亡妹與滅族真相后,悔恨絕望之際,已心生離意,不但向劉珩透出劉冀野心,更透出劉冀及楚氏一族聯(lián)合雍城城主周肅,里通外敵,勾結(jié)魏人,欲借雍城一戰(zhàn)置劉珩于死地之計(jì)。 這便是魏人圍城,卻遲遲未攻之故,而今夜之局是兩人同設(shè),意在將劉冀伏在雍城的暗棋一網(wǎng)打盡,只是劉珩料不到,秦四郎竟然擺了他一道,暗中劫來崔莞,更是讓崔莞親眼目睹自己嘔血“身亡”的一幕。 以“死”留情,秦尚,你謀算得甚好,甚好! 劉珩將崔莞攬入懷中,耐心勸慰,同時也下了決心,有關(guān)劉冀下藥,最終卻被暗埋在沐園中的玉倌暗行桃代李僵之舉,便暫且不明示于秦尚。 永昌十五年九月初,太子率三軍抵雍,與新平郡援軍里應(yīng)外合,殲滅魏人達(dá)十萬之?dāng)?shù),初戰(zhàn)告捷,大軍轉(zhuǎn)而北上,誓要驅(qū)魏人,復(fù)三城。 捷報傳入建康,朝野皆歡,唯獨(dú)一處,怒意滔天。 “哐當(dāng)”一聲刺耳的破裂音,一只精美非凡的酒樽被人狠狠砸在漢白玉石板上,跌得粉碎。 沐園一處水榭中,劉冀滿面陰寒,摳在沉香雕花長幾邊緣的五指氣得發(fā)抖,他死死的盯著眼前的探子,一字一句道:“你將方才之言,再說一遍!” 跪在地上的探子忍不住通體生寒,卻仍是咬牙復(fù)述道:“稟主子,梵、梵公子于雍城遇刺身亡,其遺身已被屬下送回建康,還請主子明示,該如何處置……” “滾!給本王滾!” 又是一聲刺耳的破裂音,劉冀一臉狂怒,不但將幾上的酒器砸個精光,到最后更是一腳踹翻長幾,不多時,水榭中的擺設(shè)猶如狂風(fēng)過境,倒的倒,碎的碎,滿地狼藉。 “阿冀!”難得踏出宮門半步的殷貴妃,不知何故,竟在此時來到沐園中,眼見劉冀這般如癲如狂的模樣,上前揮手,便是重重的一記耳光。 臉頰上的劇痛,喚回劉冀的心智,他緩緩的轉(zhuǎn)過頭,“母、母妃?” “你還認(rèn)得我這母妃?”殷貴妃冷哼一聲,可目光觸及劉冀臉上那一道明晃晃的印子,心中又止不住發(fā)疼,口氣頓時緩了幾分,“你隨我來。” 母子二人換了一處干凈的屋子,殷貴妃揮手打發(fā)服侍的侍婢仆從,又差心腹守在門外,這才一臉沉凝的對劉冀道:“今上危矣!” ☆、第二百八十三章 明爭暗斗玲瓏局(中) 碧落認(rèn)出此時跪在路中間的人,正是先前被眾人自山匪刀下救出,卻恩將仇報,將一行人引向秦四郎設(shè)下的圈套之人,老趙。 當(dāng)日被棄在城南碼頭的老趙,又羞又愧,接回妻女之后便藏于城中故居,直至三軍擊潰圍城的魏人,這才敢現(xiàn)身,然而旁人皆言三軍神勇,唯獨(dú)他一人留意崔莞的下落。 有意無意的,老趙得以遠(yuǎn)遠(yuǎn)瞅見幾回做郎君裝扮,跟隨“新平將軍”登城墻巡視敵情的崔莞,知她并無大礙,這才緩緩放下心,左思右想,決意登門請罪,可不想清早出門,便瞥及一行眼熟的護(hù)衛(wèi)圍著一輛馬車慢慢朝城門行去。 老趙急急行密道,趕在眾人前繞到路前等候,于是便有了眼前跪地?cái)r車的一幕。 “姑子,老奴有愧于姑子,今日在此,無論姑子要?dú)⒁獎?,老奴斷無半句怨言?!?/br> 當(dāng)日秦四郎以妻女性命為挾,逼他不得不行違心之舉,將崔莞一行人引入局中,即便崔莞安然無恙,可他叛變已為實(shí),毋庸置疑。 認(rèn)出老趙的墨衛(wèi)各個如碧落一般,神情冷冽,恨不得殺之后快,不過主子尚未出言,只得生生忍下,然而那股凌厲的殺意,驚得老趙心底一片寒涼,渾身顫抖不已。 崔莞示意碧落將車簾挽起,掃一眼老趙慘白的面容與發(fā)顫的身子,暗嘆一口氣,對外說道:“讓他過來說話罷?!?/br> 墨十八雖不知老趙究竟為何人,但聽崔莞一言,便朝左右兩旁的墨衛(wèi)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眾人散開,老趙這才顫顫巍巍的起身,跌跌撞撞撲到馬車一角,朝車廂中只露出半邊身子的崔莞噗通一下,再度雙膝跪地,低頭砰的一聲,前額重重叩在地上。 “多、多謝姑子大人大量,老……” 一個奴字尚未出口,卻被崔莞淡聲打斷,“趙叔,你雖認(rèn)我為主,可你既未簽契,我也未能依言,令你衣食無憂,故而你也不必再自稱為奴?!?/br> 此話一出,老趙如何不明白,崔莞這是要抬手放他一馬,欣喜之余,赧愧更甚,他伏下身,以額觸地,哽聲道:“當(dāng)初若非姑子心善,某與一家老少仍舊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說不定也早已成魏人刀下之魂,是某不知好歹,對不住姑子,往后,每月初一十五,某定為姑子燒香祈福?!?/br> 老趙所言也不假,魏人雖是圍而不攻,但仍是將城外的一干村鎮(zhèn)洗劫屠戮一空,倘若無崔莞留下的金葉子,光憑每日在城中驅(qū)車,老趙也難掙下一份家業(yè),進(jìn)而搬入城中,躲過這一劫。 “你且去罷,往后好自為之?!贝掭赣挚此谎?,沉默了片刻,闔上霜目,輕聲道:“啟程。” 無論如何,老趙她是不打算留在身旁了,至于高抬貴手,也并非是她心軟,只是覺得亂世當(dāng)?shù)溃馅w所作所為,也是為救家人性命,無可厚非。 聽聞崔莞平靜的聲音,老趙抬手擦去眼角的濕潤,退到路旁重新跪下,對著緩緩駛?cè)サ鸟R車恭恭敬敬地磕下三個響頭,直至一行人漸漸遠(yuǎn)去,再望不見身影,他方起身,折回雍城。 光陰荏苒,秋去冬來,馬車到底比不上策馬行得快,崔莞回到清河郡時,已過了整整二月有余,雖說離家前,她給崔誠與崔陸氏各留下一封書信,闡明出行之舉,可近鄉(xiāng)情怯,眼看馬車即將行到崔氏府邸,崔莞的心中,多少有幾分忐忑。 她到底沒忘卻崔陸氏那一番錐心之言。 馬車平平安安的行駛到大門前,常在府里露臉的墨衛(wèi)上前叩門,守門的仆從一聽是崔莞歸府,臉上頓時一笑,急急敞開大門,迎崔莞入府。 彩帛小車,穿庭過院,直徑行入存熙堂,行到裕園門前,剛踏下小車,崔莞便見幾名婆子扭著一道窈窕的身影往外行來,后頭還跟著名侍婢。 行在前邊的是服侍在崔陸氏身前,最為得力的夏嫗,崔莞回府一事,早有仆從報到崔陸氏跟前,眼下于門前撞見,她也不覺驚詫,斂下臉上的怒意,恭敬的行禮,道:“菀姑子,夫人正候著姑子?!?/br> 崔莞掠過夏嫗身后那梳著婦人頭,被兩名婆子堵嘴束手,正不斷掙扎嗚咽的女郎,眸光微閃了下,頷首道:“嫗有禮了,我去見母親?!?/br> 夏嫗自是不會阻攔,反倒是那名被制住的姑子,一見崔莞,掙扎得愈發(fā)激烈,可奈何身嬌體弱,根本敵不過膀圓腰粗的婆子。 “還不快將人帶下去!”夏嫗低喝一聲,又對崔莞一禮,方領(lǐng)著那兩名婆子匆匆出了裕園的大門。 崔莞側(cè)首掃了一眼,若她未看錯,方才那人,是許久不見的崔綰! “怎么回事?”她對上前來迎人的侍婢,蹙眉問道。 “回姑子,是于崔氏不知禮數(shù),沖撞了夫人。”那侍婢屈膝一禮,邊引著崔莞入園邊應(yīng)道。 若只是沖撞,夏嫗神色間怎會流露出切齒之意?而且……崔莞打量著身前引路的侍婢,那閃躲的眼神,怎看都是另有隱情,難道是母親…… 心間一急,崔莞足下頓時加快了一些,同時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跟在身旁的碧落。 待侍婢撩起門簾,一入屋,一股雖淡卻無法被熏香掩下的藥味撲面而來,崔莞面色微變,抬眼便在廳堂中掃了一圈,結(jié)果未見到崔陸氏的身影,她正欲往內(nèi)屋行去,便見門前垂落的珠簾一動,崔陸氏被侍婢攙扶著走出內(nèi)屋。 “母親?!贝掭改考按揸懯习尊獏s透出一絲莫名潮紅的面色,心尖緊縮,連忙上前扶住崔陸氏的手臂,攙著她坐到軟榻之上。 “你、你這不聽話的孩子,還知我是你母親?”原本崔莞不辭而別,崔陸氏又氣又怒,可又架不住滿心擔(dān)憂,眼下見女兒平安歸來,有心訓(xùn)斥幾句,但一見崔莞一副瘦弱憔悴的摸樣,又舍不得多言幾句重話,只緊緊攥住她的手,眼眶不覺發(fā)紅。 崔莞亦是滿心歉然,又是認(rèn)錯告罪,又是許諾絕不再犯,哄了好一會兒,崔陸氏的心緒才平緩下來,崔莞趁機(jī)問道:“方才在院門外,見夏嫗帶了名女郎行出,看起來似是崔綰?” 崔陸氏看穿了崔莞的心思,不過,她顯然不愿提及崔綰,含糊幾句,便轉(zhuǎn)而言道:“可去見過你父親了?” 崔莞搖頭,“尚無?!?/br> “如此,你且先去書房見過你父親,再過來用午膳罷。” “好。”崔莞乖巧的應(yīng)聲,起身出屋,受到她的示意,留在屋外打探消息的碧落,便靜靜的跟在她身后,待出了裕園,便將所知之事,一五一十稟于崔莞。 ☆、第二百八十四章 明爭暗斗玲瓏局(下) “于崔氏……也就是主子方才在院門前所欲的婦人,聽夫人身旁絹書jiejie言,主子出門莫約月余后,家主與夫人便將她許給于氏,半月前出閣,今日回府,確是因沖撞夫人,方被夏嫗等人扭出門?!?/br> “于氏?”崔莞秀眉微蹙,她不記往事,但勝在為人聰穎,又愿下心思,加之鐘山密院中劉珩曾予她觀摩的士族名冊,但凡清河中與崔氏往來的世家大族,均已牢記在心中,眼下思來想去,卻無于姓之族。 “是清河下縣中的小門世家?!鄙頌槟l(wèi),碧落貼身服侍崔莞時,暗中還需留意清河世家的動態(tài),故上至城郡下至縣鎮(zhèn),大大小小的世家,她識得比崔莞還精細(xì)。 雖說崔綰已回到族中雙親身旁,可即便是旁支,也不當(dāng)這般輕易與一區(qū)區(qū)小門世家結(jié)親才是……崔莞眉頭漸蹙,而哪怕于氏遠(yuǎn)不如崔氏顯赫,說到底也為一門世家,倘若崔綰失了娘家?guī)鸵r,在于氏中的日子只怕如同水火之中。 這一點(diǎn),崔綰應(yīng)心知肚明,對母親當(dāng)是討好尚來不及,又怎會行沖撞之舉? “碧落,回頭你設(shè)法打探于崔氏入府前,可曾與誰往來過密,或是見過何人,行過何事……總而言之,她的近況,愈細(xì)愈好?!?/br> “諾?!?/br> 怨不得崔莞橫生事端,崔綰不同于旁人,在崔誠與崔陸氏身旁兩載,若非她及時回歸,擔(dān)養(yǎng)女之位的人,非崔綰莫屬。再者,這二載不長,可只要略微細(xì)心一些,總會得知一些不足與外人道的隱秘,崔綰突如其來的言行變化,已引起崔莞的疑心。 一路行到書房,當(dāng)值的管事好似早就得知崔莞會來一般,行禮過后便恭敬的將人請入屋。 地底埋有火道,一入屋,摻著一股馥郁的明堂香的暖氣迎面撲來,一旁的碧落忙替崔莞解下身上的狐裘。 “父親。”崔莞穿過珠簾,對正坐于幾后執(zhí)筆留墨的崔誠見禮。 崔誠抬眼打量起女兒雖消瘦但完好無缺的身軀,面上的神情雖無變化,可眼中逐漸松緩的凝色,還是頗為明顯,他左右各看一眼,沉聲道:“下去。” “諾?!币宦曒p應(yīng),正在崔誠身旁研墨添香的書童侍婢均放下手中之物,行禮退出門外,崔莞也給碧落一道眼色,讓她出去候著。 “坐罷。”待門合起,屋內(nèi)只余父女二人,崔誠方指了指下首的錦席,示意崔莞坐下說話。 “我已得聞三軍雍城大捷一事,不知眼下戰(zhàn)局如何?” 崔莞臨行前,留于崔陸氏的信箋上未點(diǎn)明去處,可對崔誠,倒并未隱瞞,而崔誠也知,女兒身旁的侍婢護(hù)衛(wèi)來歷不凡,因此雖擔(dān)心,卻未有多少焦愁,且太子出征一事,也足夠士族繁忙勞碌,畢竟,這是一次可遇不可求的天賜良機(jī)。 太子年長,朝堂參政已有數(shù)載,建樹頗豐,雖大部分被今上尋由削弱,不過余果也未必慘淡,市井百姓中,太子賢名可是深入人心,一旦此次太子出征殺敵保疆,驅(qū)除魏人,三軍凱旋而歸,文治武功皆齊之下,今上還有何緣由打壓太子? 況且還有王謝暗透出的那道消息……崔誠平靜的眸光后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熾熱,連上蒼都在幫襯士族! 崔莞的目光瞟過崔誠逐漸發(fā)亮的雙眸,纖細(xì)的指尖微微蜷曲,腦海深處一張俊臉晃過,“兒不知。” 雖說墨衛(wèi)自有一番傳信手段,但她卻從未輕易動用,尤其是此時,沙場征戰(zhàn),容不得一絲疏忽,涉及軍機(jī)之密,萬一失手被旁人截住,后果不堪設(shè)想。 “想來也是。”崔誠語氣微含一絲失望,不過轉(zhuǎn)念一思,卻又喜上心頭,想必這世間,也無多少人比得過他更期盼太子得勢。 仔細(xì)詢問了一番崔莞在雍城的見聞后,崔誠話鋒一轉(zhuǎn),道:“你外祖遣人送來邀帖,來年春末乃是他六十大壽,說是讓你母親攜你一同前往建康,正好見見從未露面的菀姑子?!痹挼阶詈螅讶怀闪死湫?。 當(dāng)年崔莞被害一事,雖是難以撥開的迷霧,可若不是陸氏信誓旦旦作保,崔誠也不會松口讓愛女雖陸嵐一同出行,而今遠(yuǎn)在建康的陸氏終于得知崔氏迎回“次女”之事,便借大壽來探虛實(shí),邀貼上言得甚好,可誰猜不透這背后之意? 這陸氏,到底還是少不了心虛膽怯。 聞及此言,崔莞心中猛地閃過一道念頭,不過卻被她暫且壓下,“如此正好,阿菀還未拜見外祖,能隨母親一同前往建康為外祖賀壽,心中自是不勝歡喜?!?/br> 崔莞淡淡一笑,蜷曲的十指反倒松懈開來,比起陸氏,她更想得知,陸嵐再次見到這張熟悉的面容時,會是何等的神情摸樣。 ****** 辭出書房時,已是晌午,剛放晴半日,空中又飄起了雪,崔莞陪崔陸氏用過午膳,返回菀園時,落下的雪堪堪沒過腳踝。 只是任誰都未曾想到,這場雪一下,便是三天三夜,且還未有止住的跡象。 所幸,崔莞一言驚醒崔誠,在崔氏牽首之下,不少世家大設(shè)粥棚,又廣派冬襖,清河郡一別往年,街上凍死的百姓,不過十?dāng)?shù)。 而清河世家之舉,通過密信傳開后,各處世家相爭效仿,以至于大晉這場突如其來的天災(zāi),并未動搖國之根本。 朝堂之上,試圖借天災(zāi)生事的殷貴妃等人,也只能咬牙歇下心思,轉(zhuǎn)尋他法。 “姑子?!被氐酱薷阕杂X更變稱呼的碧落,抖了抖肩上落的一層雪花,入屋后便靜靜立在一旁,待崔莞將屋內(nèi)侍婢打發(fā)后,方上前稟報:“姑子讓碧落探查之事,碧落已查清楚。”邊說她邊將所載消息的信箋呈于崔莞。 不看尚好,越看崔莞的面色便越沉冷,清清楚楚閱完最后一字,她臉上的神情已如屋檐下凍結(jié)的寒霜,冷厲駭人。 這個崔綰,竟是如此大膽! 想借二載積下的情誼算計(jì)張氏之子,需知,清河張氏與崔氏一般,皆為清河郡最頂級的世家之一,且與崔氏乃是世交,好在算計(jì)不成,反栽給了于氏子。 難怪崔氏會紆尊降貴,與一不知名的小小世家聯(lián)姻,崔綰此舉,也是咎由自取。 不過,崔綰沖撞崔陸氏一事,果然不出她所料,亦與陸氏有關(guān),崔綰養(yǎng)在崔陸氏身旁近二載,陸氏自是心知肚明,**間被人“桃代李僵”,心虛的陸氏怎會不聞不問? 崔陸氏早已得知陸嵐的惡行,只是苦于無憑無據(jù),這才強(qiáng)忍而下,但對“次女”一事,也未入陸氏所愿,如實(shí)坦言,急切之下,陸氏必然會尋上崔綰。 崔莞掃了眼幾上的密信,唇角勾起一絲冷笑,一面差人送來邀貼,一面慫恿崔綰沖撞崔陸氏,是欲讓崔陸氏氣而生疾,推卻賀壽一事,好光明正大讓她這“次女”孤身入建康? 陸氏的盤算,也未免太自以為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