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jié)
女人們打架就是如此,就比誰的指甲更鋒利。二妞每天都得洗很多碗筷,指甲當(dāng)然不能留長,可宏桂芹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那指甲可就厲害了,撓到人臉上,準(zhǔn)得劃一道血痕,二妞的臉就被中招了,劃了好幾道指甲印,還好都在腮邊,要不然可就得破相了。 宏有成跑到宏桂芹跟前,氣的直跺腳,“你呀你呀,好好的,你跟他們這些人打什么架,你還嫌家的事不夠多嗎?”在宏有成看來,跟二妞他們打架,丟人的成份,比帶來的麻煩多。 黃大全攔在meimei跟前,怕她還要撲過去,跟人家打架??陕犞暧谐傻脑挘灿X著生氣,但畢竟是久在商場上混,還不至于跟meimei一樣,點(diǎn)火就著,“宏老板,你真該好好管管你女兒,再怎么著,也不該著街坊四鄰的面,在這兒打架吧?” 麥芽走過去,勸著二妞,讓她去看著孩子,如意是就嚇哭了。小娃兒不懂大人們的事,她只看見自己的娘親跟平時不一樣了,她被嚇著了。二妞回頭看見如意可憐兮兮的眼神,也心疼不已,便把如意抱進(jìn)懷里,背對著他們坐到了店里,輕拍著如意的背。 牛牛還好,倒是不怕,反倒很有精神的看著他們打鬧,甚至還拍著小手,也不知是在叫好,還是覺著精彩。 宏有成聽著黃大全一出口就埋怨宏桂芹,加之圍觀的人又多,他面子上哪能過的去,當(dāng)下就怒了,“黃大全,我看在你是晚輩的份上,才不跟你計較,可你剛剛說的那叫什么話,你們這么多人欺負(fù)我家桂芹一個,你還好意思讓我管女兒,你讓大家伙評評理,再瞧瞧我家桂芹身上的傷,哎喲喲,這衣服都破了,你知道這一件衣服得值多少錢嗎?你們賠的起嗎?” 麥芽冷笑道:“不是她故意來找茬,難道還是我們把她拖進(jìn)店里,再把她暴打一頓的嗎?你咋不問問她,到底抽什么瘋,到人家的店里胡鬧一通,像個瘋子似的,我們又不是傻的,難道就任她打著,也不還手嗎?” 黃大全相信麥芽說的,也在她的言語之間,把事情的大概搞清了,至于前因為何不問也罷,只要知道是宏桂芹先找的茬,那便是了。 他也看見宏桂芹衣服破了,可他也同樣瞧見二妞臉上的傷。宏有成要真想掰算,那他們就掰算個清楚,“你既然要算,那咱們便好好算一算,她傷的不過是一件衣服而已,一件衣服再值錢,能有我meimei的臉值錢嗎?你要能把她臉上的傷也賠了,那我們便賠你的衣服,我這樣說,很公平吧?” 宏有成臉色變了變,轉(zhuǎn)頭狠瞪了宏桂芹一眼,此時的宏桂芹已經(jīng)漸漸緩過神來。也是,經(jīng)過這一通的鬧騰,她心里的氣了民撒的差不多了,當(dāng)然得安靜了。再被老爹這一瞪,頭垂的更低了。二妞那丫頭的厲害勁,她是領(lǐng)教了,也知道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了。 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天也慢慢黑下來。宏有成對著伙計們使了個眼色,讓他們把圍觀的人都驅(qū)散。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有什么好看的。 ☆、第179章 算賬 看著人都走差不多了,宏有成打著商量的口吻道:“咱們都是在一塊做生意的,鬧僵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要不這事就算了,咱們就當(dāng)啥也沒發(fā)生,和氣生財嘛!” 麥芽在心里冷笑,果真是老jian巨猾,一看占不到便宜,再掰扯下去,自己可能要吃虧,便打起退堂鼓,不管怎么著,他都不會吃虧就是??稍绞强此@樣,她越是生氣,“你說的可真輕巧,賠償?shù)氖驴梢圆惶?,但你得讓宏桂芹把事情講明白了,她發(fā)啥邪風(fēng),跑到這里來鬧,要是不問清了,難保她以后還來鬧!” 宏有成聽她這意思,也就是要討個說法,貌似也不過份,跟錢比起來,一個說法實在不重要,他轉(zhuǎn)頭看向宏桂芹,可宏桂芹卻是一臉的驚恐,手?jǐn)[的跟撥浪鼓似的慌忙后退,“爹,這里頭沒別的原因,我就是看她們不順眼,想找茬,真的,你得相信我。” 看她一臉的慌張,宏有成瞇起眼睛,畢竟是她的女兒,養(yǎng)了這么些年,要是連她心里想啥都看不出來,那就算白養(yǎng)了。宏有成心知,她不說,肯定有她不說的理由,也一定不能公開。所以他笑呵呵的把局面又?jǐn)埢貋?,笑道:“田家丫頭,你看我女兒被你們嚇的,都快語無倫次了,今天再逼問,是不是不通情理?。恳贿@樣吧,讓她休息一晚,明兒你們要是還想問,再到店里找我去,哦對了,看著你,我倒是想起一事來,你那店的生意不錯吧?是不是賺不少錢?。俊?/br> 他這話題轉(zhuǎn)的飛快,也叫人咋舌,姜還是老辣的。明兒找,明兒他們上哪找去? 天色晚了,二妞的店也要歇業(yè)了,麥芽更不想跟他們扯不清,反正這一架,宏桂芹也沒討著便宜,但是狠話,她還是得撂下一兩句,省得她再來找后賬,“我店里的生意,還得托宏掌柜的福才能做起來,那晚讓了那么大一筆生意給我,讓我家客棧即賺了錢,又賺了名聲,這樣的好事,以后要是還有,宏掌柜可一定得想著我們,至于宏桂芹的事,讓我們不追究也行,但我得把狠話擱這,要是她再胡鬧,那咱們只有公堂上見,我想縣令大人不至于因為她是縣丞的夫人就偏向吧,這世道,還是要講公理的,您說是不?” 宏有成氣的嘴唇發(fā)抖,這丫頭分明是在嘲笑他,嘲笑他不會做生意,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咋還能計較。只得狠狠放下話,“咱們走著瞧!”便大搖大擺的回了店。他就不相信斗不過一個丫頭片子,治她的法子,多了去了。敢從老虎嘴里拔食,就得做好隨時被老虎吞掉的準(zhǔn)備。 看著他氣呼呼的背影,麥芽嘆了氣。黃大全勸她道:“別擔(dān)心了,該來的始終會來,你光嘆氣也解決不掉問題,還是睜大了眼睛,好好盯著才是?!?/br> 麥芽苦笑道:“有些人,你不找他麻煩,他卻趕著求著的讓你找他麻煩,你說他們是不是閑的沒事干?” 黃大全被她這話逗笑了,無語的搖搖頭。見著二妞臉上還有傷,便帶她去秦語堂那些買些藥抹,免得真留下疤了。 麥芽想到她是出來買菜種的,卻一直耽誤到現(xiàn)在,可看著地上的狼藉,又覺著這樣一走了之,似乎不太好。 王大慶沖他們幾個直擺手,“行了,你們都去了,這里有我收拾就成了,只要你們把如意也帶上,就算給我減輕負(fù)擔(dān)了,有她在,我可沒法收拾?!?/br> “成,如意我來抱,”黃大全笑著從二妞懷里接過如意,逗她道:“如意啊,跟舅舅去玩好不好???” 如意有模有樣的點(diǎn)點(diǎn)頭,“我要吃糖糖,舅舅給買糖?!?/br> 黃大全輕點(diǎn)她的鼻子,寵溺的道:“好,吃糖糖,舅舅馬上就給你買,那你先告訴舅舅,舅舅好不好?” 如意很認(rèn)真的點(diǎn)頭,“舅舅最好了?!?/br> 二妞不以為意的道:“你早些給她找個舅母,才是最好的,別整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如意都這么大了,你卻還沒成親,這像話嗎?”一提起黃大全的婚事,簡直快成了黃家人的心病。 黃大全嘿嘿直樂,還是對著如意道:“如意,舅舅若是找了舅母,可就不喜歡你了,這樣的話,你還想舅舅找舅母嗎?” 這話有些深奧,如意不大聽懂。二妞伸手把如意接過來,好笑道:“你要是能娶個媳婦,不管胖的瘦的,高的矮的,我們都不介意,只要趕快找就成了?!?/br> 黃大全還是不搭腔,忽然指著同濟(jì)藥鋪,“到了,你快些進(jìn)去上藥,我?guī)溠炕氐昴貌朔N。” 知道他是在逃避,二妞也只能望而興嘆,他這哥哥咋跟秦語堂學(xué)會了,對終身大世避如蛇蝎。 李元青看著麥芽娘倆久去不歸,擔(dān)心他倆單獨(dú)回來不安全,便也找了過來,正碰上麥芽從四方貨棧拿完菜種出來。 黃大全笑道:“你來的可真巧,我正準(zhǔn)備送他們回去呢!” 李元青伸手把牛牛抱過來,“我來接也是一樣,你也快關(guān)門了吧,最近生意怎么樣?” 黃大全道:“一般般,這不馬上要到秋收了,我準(zhǔn)備再開個糧鋪,下鄉(xiāng)收些米面上來,就像麥芽說的擴(kuò)大經(jīng)營?!?/br> 麥芽擔(dān)憂的道:“你攤子鋪的這樣大,能忙的過來嗎?我說的擴(kuò)大經(jīng)營,可不是盲目的擴(kuò)大,什么都要涉足,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路也不是一步就走完的,你總得慢慢來?!?/br> 李元青也道:“是啊,麥芽說的對,你先想好了再干,做糧鋪就得屯米,這囤米風(fēng)險可比賣雜貨風(fēng)險大多了。” 黃大全像是下定了決心,坦然笑道:“瞧把你倆擔(dān)心的,要是沒想好我能干嗎?再說了,干啥事沒有風(fēng)險,剛開始做,我也不會囤太多,先干著試試看,人嘛!就得往前看,哪能停著不前呢!” 雖然聽著黃大全說的篤定自若,可麥芽總覺著有那么一點(diǎn)擔(dān)心,據(jù)她所知,四方貨棧生意一直都不錯,他咋忽然想起來囤糧呢!在古代,囤糧跟炒期貨差不多,除了那種單一的糧店,其余大些的糧站,都會在秋收之時囤積米糧,等到了冬天,或是鬧春荒時,再將糧食賣掉,到那時賣掉的價,就完全不是當(dāng)初買的價格。 可是夜長夢多,中間隔著十幾個月呢,誰能知道會出什么差錯,曾經(jīng)有人一夜之間,賠的傾家蕩產(chǎn)。 回去的路上,麥芽把自己的擔(dān)心跟李元青說了。牛牛在他懷里睡著了,他干脆將牛牛橫著抱,摟在懷里。 李元青道:“改日我找他談?wù)?,等老爹回來,也問過他再說,不過他們也該進(jìn)城了吧,鄭玉嫂子是不是快生了?” 麥芽笑嘻嘻的道:“還早呢,還有近一個月,但這說不準(zhǔn),或許過幾日也就過來了,明兒等我有空了,去把老爹的宅子打掃一下,[被子衣服也都翻出來曬曬,前些日子老是下雨,肯定都得長霉了?!?/br> 今晚沒有月亮,四下一片漆黑,叫人看不清,臨近同??蜅R眯?,一路都掛著燈籠,這是他們擔(dān)心夜里有客人投宿,是為方便他們看路準(zhǔn)備的。 他們到家的時候,店里的客人都住的差不多了,小二放下半邊的門,客人也都給他們打了水,他跟槐子便從在大門邊上,腳邊點(diǎn)著梧桐樹的皮,可以驅(qū)退蚊子的。 林翠回了家,李遠(yuǎn)突然就覺著自己閑下來了,為了讓自己還像以前那般忙碌,他勤奮跟只小蜜蜂似的,連洗澡水都給他們燒好了。 李元青一路把他們娘倆送回屋,又去拎了水回來,給麥芽洗澡。知道她帶孩子累,所以有些他能做的事,絕不讓娘子插手。 看著他貼心的把水倒進(jìn)盆里,麥芽幸福的笑了,還好她當(dāng)初沒被眼屎糊住眼,選了李元青,才有了現(xiàn)在踏實幸福的日子。 她在這過的幸福安穩(wěn),可宏桂芹此時卻是如坐針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煩躁的在屋里走來走去。 女兒被謝婆子抱去她屋里睡了,謝婆子這樣做,倒不是因為心疼宏桂芹,她是想著給他倆多創(chuàng)造點(diǎn)機(jī)會,好早日給她生個大胖孫子。 孫女再好,長大了總歸是要嫁到別人家,做人家的媳婦,到頭來,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謝婆子現(xiàn)在是深有體會,就看她養(yǎng)的兩個女兒,雖然一個是抱來的,可好歹她也養(yǎng)了這么大,謝紅秀為彭家生了個男娃,地位蹭蹭就上去了,聽說最近又懷上了,加上謝紅秀不像謝紅玉那般霸道不講理,彭仁當(dāng)然是疼到心坎里。彭仁是年紀(jì)大了點(diǎn),可會疼人啊,也知道心疼人。不像李武,粗莽武夫一個,只知道要女人給他生娃,只管當(dāng)他李家的奴隸也就是了。 謝紅秀是因為日子過的好,加上又懷了一個,彭仁可不舍得讓她往娘家這邊跑。謝紅秀自己也不愿意來,頭兩次是來了,可謝婆子張口就問她要錢,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時間久了,誰不煩! 謝紅玉就不一樣了,她是沒空來,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哪里有功夫管他們老兩口子。 謝婆子聽見那屋的動靜,一臉的不埋怨,慢不悠悠的搖著扇子,道:“你瞧瞧她,一天天的繃這個臉,好像誰欠她幾百兩銀子似的,連個男娃都生不出來,白養(yǎng)她兩年了?!?/br> 謝老二抽著旱煙,聽見老婆子的嘮叨,只是懶懶的翻了白眼。這些話,他幾乎每晚都要聽上一遍,謝婆子每晚要是不數(shù)落宏桂芹一頓,她心里就不舒坦,就睡不著覺,這已經(jīng)成了她每天的必修課。 看著謝老二不吭聲,謝婆子氣不過,拿扇子敲他的煙桿,“噯噯,我跟你說話呢,你聾了嗎?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老的不拿我當(dāng)回事,小的也不拿我當(dāng)回事,我在你們眼里就這么多余???” 謝老二還是不吭聲,干脆翻了個身,擱下煙桿,閉上眼睡覺去了。 謝婆子見他不理,也沒轍了,自言自語,道:“你個死老頭子,再這樣過下去,不用多久,咱們就是兩手空空,喝西北風(fēng)去了,咱家文遠(yuǎn)也真是的,當(dāng)初說過的,咱們賣了地,把錢拿給他,把這官位坐穩(wěn)了,等他回了本就還給咱們,現(xiàn)在可倒好,他的錢,咱一分沒見著,還三天兩頭管咱們要錢,宏桂芹更會過日子,花錢跟流水似的,哎喲喲,當(dāng)初還不如娶個鄉(xiāng)下丫頭,至少也能把這日子給過好了吧?” 謝老二真被她嘮叨的煩了,成天的翻來覆去,就這幾句話,他嚯的坐起來,把煙桿用力往桌上重重一擱。聲音太大,嚇的一旁熟睡的小娃也打了個驚。 “你要死了呢,弄那么大動靜干啥?”謝婆子又拿扇子捶了他一把。 謝老二把眼一瞪,怒道:“不是我要干啥?是你想干啥,那臭小子不給錢,你去要就得了,娃兒他娘不會過日子,你不能去管教啊,盡會在這里說給我聽,我聽有用嗎?”怒歸怒,但還是放低了聲音發(fā)怒,免得把孫女驚醒。 謝婆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你以為我沒要呢,你以為我沒管呢?我說話他們聽嗎?哼,我算看出來了,當(dāng)初咱們就不應(yīng)該把地都賣嘍!現(xiàn)在可倒好,誰都指望不上!” 謝老二真是聽不下去了,把煙桿子一卷,拉開門出去了。也不曉得當(dāng)初是誰,吵著鬧著要進(jìn)縣城的,這老婆子越發(fā)的不可理喻。 到了院子,就聽見開門的聲音,是謝文遠(yuǎn)回來了。謝老二也是一肚子的火,看見什么都不快活,開口便罵道:“臭小子,每天都這樣晚回來,你真把家當(dāng)客棧了呢?我就不信衙門里都這樣晚才散,哼!” 謝文遠(yuǎn)本來心情不錯,一路哼著小曲回來的,可一進(jìn)門迎頭就是一頓臭罵,搞的他莫明其妙。他一邊關(guān)門,一邊納悶道:“爹,你是咋了,又跟我娘吵架啦?我說你們兩人有意思沒,一大把年紀(jì)了,還吵吵個啥!” 謝老二氣的胡子都快翹起來了,“我們還能吵什么,還不是因為你,今天你得跟我說清楚嘍,當(dāng)初給你那錢究竟啥時候還?你也別怪爹娘摳門,等我們?nèi)肓它S土,這錢,這宅子,也都是你的,可現(xiàn)在你得還給我們,讓我們有個依仗!”這年頭當(dāng)然還是有錢可靠,那有兒子沒人養(yǎng)老的,多了去了。雖然謝文遠(yuǎn)看上去不像,但相比兒子,他們更相信錢,錢拿在手里,就是謝文遠(yuǎn)想把他們丟出去,也得掂量掂量。 謝文遠(yuǎn)眼神閃爍不定,故作輕松的道:“嗨,不就是那點(diǎn)錢嘛,有啥大不了的,看把你們急的,我是你們兒子,還能跟你們賴賬不成,得了,天也不早了,你們該睡睡,衙門里明早還有事,我得睡了,要不然明兒可起不來了?!彼_便溜。 “你站??!”謝老二在后面急的直跺腳,每回提到錢,都是這個樣子,搞來搞去就是這幾句話。 謝文遠(yuǎn)頭也不回的道:“我真有事,你們也睡吧!” 他走的倒是輕松,可自己個的老爹丟在院子里。如今的謝文遠(yuǎn),果真不是當(dāng)初的那個了。 宏桂芹一早就聽見他開門進(jìn)來的聲音,也聽見到他們爺倆在院子里爭吵,可她今天在意的不是這個,有些話,她必須得問清楚,得搞明白,否則她連睡覺都不得安生。 謝文遠(yuǎn)推門進(jìn)來,看她端正的坐在桌邊,語氣中略帶笑意的道:“這么晚了,還在等我回來嗎?先前不是就說過了,以后我晚歸,你不用等,只管睡你的,今天你們是怎么搞的,爹不睡,你也不睡,是不是白天睡的太好,晚上睡不著???” 宏桂芹心里憋著委屈,有一肚子的話想問他的,又哪里聽得了他的風(fēng)涼話。她冷眼盯著正在脫衣服的謝文遠(yuǎn),語氣森冷的道:“今兒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住在玲瓏巷里的究竟是什么人?” 謝文遠(yuǎn)脫衣服的手一頓,片刻之后才猛的轉(zhuǎn)過身來,質(zhì)問道:“你跟蹤我?” 宏桂芹站起來,朝他走過去,冷冷一笑,“你沒做虧心事,又何必怕我跟蹤,看你今晚心情不錯,是不是那小寡婦把你伺候的舒服了,過些日子,你是不是還得把她娶回家做小妾了?” 謝文遠(yuǎn)眼神變幻莫測,在最初驚愕過后,很快恢復(fù)了平靜,繼續(xù)脫衣服,脫鞋子,“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必瞞你,像我這般身份的人,有小妾,也不是啥見不得人的事,但你放心,我不會將她娶進(jìn)門,就算要娶,也不會娶個寡婦,跟她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你又何須擔(dān)心?” 宏桂芹聽他說這般輕松,不禁冷哼,好冷酷的一番話,叫人聽著心驚,他何時變成這樣的人了。 謝文遠(yuǎn)回頭看她還站在那,便主動上前想攬住她,輕哄道:“睡吧,你也累一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要不,為夫今晚好好喂飽你,好何?” 這話若是擱在昨天說,宏桂芹或許還能感動一回,可此時,卻只覺得憤怒。她一把將謝文遠(yuǎn)推開,滿臉厭惡的吼道:“你少跟我來這一套,你要是喜歡那小寡婦,何不搬到她家去住,每晚跟我睡一個炕,是不是夜里想的都是她?謝文遠(yuǎn),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嗎?你這樣做,對得起我,對得起孩子嗎?” 謝文遠(yuǎn)原本也沒打算哄她,只是自己真的累了,所以才勉為其難的說了剛才的話,可現(xiàn)在看她如此不知好歹,他的耐性也用盡了。他抓起衣服,面無暖色的,盯著她,道:“不回就不回,像你這般潑辣的女人,不睡也罷!” 他摔門而去,留下一臉怔忡的宏桂芹,良久之后,當(dāng)四周又恢復(fù)平靜,她才暴發(fā)一陣接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謝老二跟謝婆子早已睡下了,聽見那頭屋子的動靜,又是搖頭,又是嘆氣,鬧吧鬧吧!不鬧到散伙,這事也沒個完。 ** 連日的酷熱因著一場暴雨,被驅(qū)散了不少。 雖然街道上鋪的都是青石板,可頭頂下著暴雨,人走在青石板路上,還是會被泥水浸濕了鞋襪。暴雨從早上就開始下了,連天瀑布似的往下傾倒。二妞早上沒做生意,下這樣大,連油鍋都沒法燒熱。好不容逮到個機(jī)會,她便摟著如意,在家睡懶覺。 林老三的餛飩攤也沒干了,雨下的大,出來就得淋一身的濕。 同福客棧里,好些原本要趕船的客人,也沒法上路,都聚在客棧大廳里喝茶,天南地北的聊著天。 玲瓏巷內(nèi),早起的人倒是挺多的,他們得去找活干,養(yǎng)家糊口。一大早的,披著蓑衣,穿行在狹窄的街巷之中。 謝文遠(yuǎn)昨晚并沒在這里歇著,一來,那晚了,走這條街巷,不太安全,二來,也不好叫人看見他早上從這里出來,怕惹了閑言碎語。畢竟是做官的,人多眼雜,被揪上小辮子,總是不好看也不好說。 在雨霧中,昨兒宏桂芹久望不開的門,卻開了一條細(xì)縫,一個黑乎乎的小腦袋從門縫里探出頭來,稀奇的看著暴雨把門外的小路漸漸淹沒。 “丑娃,你又到外面干什么,快些把門關(guān)上,插好了,娘等會就給你做飯吃,”這說話的聲音,煞是好聽,有點(diǎn)像江南女人特有的吳儂軟語,細(xì)細(xì)軟軟的,難怪能博得男人們的喜歡,試問,哪個男人會喜歡女人,嗓門粗獷,說話就跟吼似的。 那小娃約摸五歲左右,聽見女人的話,乖乖把大門掩上,就要回屋去??删驮谒磳㈥P(guān)上門的剎那,門縫中突然橫插進(jìn)一根手臂粗細(xì)的木棍,生生別著門,叫他再也合不上。 丑娃愣了下,正要看看是誰擋著他關(guān)門,可一股大力襲來,將他推到在地上。這院子上面搭著茅草,所以院里不曾被雨水淋著。丑娃哭著抬頭看著沖進(jìn)來的幾個壯漢子,看見他們眼里的兇惡,也看見他們手里拿著的棍棒。丑娃忽然不哭了,爬起來,找了個旮旯角落,躲了起來。 “你倒是很識相,知道你娘結(jié)了不少的仇,可惜了,你命不好,碰上這么個不要臉的娘親,”說話的人也披著蓑衣,丑娃看不清他的長相,但聽聲音是個女人。丑娃又往旮旯里縮了縮,還拿著簸箕,把縫隙的口子擋住,將自己完全隔離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