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須瓷不是安分的性格,他們在一起那會兒,須瓷就很會裝乖,實際上很能惹事。 即便上了大學(xué),也能因為各種奇奇怪怪的理由招惹上別人,約架更是常態(tài)。 他們在一起那一年,須瓷大一,傅生大三,他一邊忙于學(xué)業(yè),一邊要應(yīng)付母親交給他的一些工作,還要管著須瓷。 須瓷打架了也不敢讓他知道,只敢躲著,但傅生還不了解他嗎,每次遮掩都被戳穿。 傅生也會罵他,甚至還打過他兩次,當(dāng)然,打的是屁/股就是了。 打別的地方他怕傷到須瓷,屁/股rou多,下狠手既能留教訓(xùn),又恢復(fù)得快。 教訓(xùn)歸教訓(xùn),可要是知道須瓷打架輸了,傅生還會找人幫他找回場子,把傷到他的那些人揍一頓才算了事。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段時光鬧騰充實,雖然每天一不小心就會被須瓷氣得血壓直飚,但傅生從未不耐煩過。 睡著的須瓷永遠是最安靜的,看著乖巧無比,甚至想象不出他醒來折騰的模樣。 那時候的傅生偶爾也會想,要是能再乖一點就好了。 現(xiàn)在的須瓷好像是乖了些,不再像曾經(jīng)那么張揚,可他心里又有點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不該是這樣的。 葉清竹一個電話把傅生從回憶里砸了出來:“他發(fā)燒了?” 傅生嗯了一聲:“四十度?!?/br> “這么高?”葉清竹皺眉,“那你在醫(yī)院好好陪他吧,應(yīng)該是昨天淋了雨的緣故?!?/br> “他助理呢?”傅生問。 “什么助理?”葉清竹一愣。 傅生:“……” 葉清竹反應(yīng)過來:“你在開玩笑嗎?他就是海天傳媒里的一個小演員,平時連男三男四這種戲都接不到的小演員,他經(jīng)紀(jì)人手下不知道多少個像他一樣的藝人,誰給他配助理?” 傅生怔了怔,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這部戲,還是因為之前他跑龍?zhí)椎囊粋€劇組副導(dǎo)看他態(tài)度認真,介紹給陸成的?!?/br> 傅生沒料到須瓷混得這么差:“他這部戲的片酬多少?” 葉清竹也不清楚,她問了旁邊的陸成,才回答道:“八萬?!?/br> 八萬,跟組四到五個月,其實不算低,一個人生活綽綽有余。 但須瓷還是會趁著空余時間出去兼職,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缺錢。 “對了,問你件事?!?/br> “什么?” “汪覺昨天被幾個混混在回酒店的路上打了悶棍,你干的?” “……汪覺是誰?” “……”葉清竹面部微抽,“就前晚ktv里被你說娘的那演員?!?/br> 傅生想了起來,在ktv陽臺上,汪覺跟他真情表白的時候好像有過自我介紹。 “不是我?!?/br> 葉清竹也覺得不是傅生,他看著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可汪覺確確實實被打了,這會兒還在醫(yī)院里躺著呢,手機也被踩得稀碎。 第7章 暫別 須瓷一直沒有醒,口中不斷呢喃著傅生的名字。 有時候只是重復(fù)充滿眷念地呼喊,有時候卻會在名字后面帶上兩個字:“救我……” 傅生不知道他夢到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夢能持續(xù)這么久,他只能用著須瓷醒來后便不會再聽到的溫柔語氣安撫他。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被須瓷抓住了,即便生著病,須瓷也抓得很緊,他唇色蒼白,臉頰帶著病態(tài)的紅潤。 中途須瓷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像是沒分清楚狀態(tài),看見傅生小聲地叫了句“哥”。 傅生剛想說什么,就見須瓷眼睛一閉,又睡了過去。 到了晚間,傅生選擇了陪護,護士過來給他量體溫,她看著體溫計眉頭微皺,小聲嘀咕了一句:“怎么還有三十九度多……” 發(fā)燒每個人都有可能會經(jīng)歷,但及時吃藥就醫(yī)一般很快會降下來,如果持續(xù)高燒,其實非常危險。 傅生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掀開須瓷的衣袖,果然,他胳膊肘那塊的傷勢已經(jīng)紅腫得不行,某些傷口位置還有化膿的趨勢。 護士連忙叫來醫(yī)生,處理傷口的過程中,不知道是不是須瓷有所感覺,口中一直喊著“疼……” “哥……疼……” 護士看了傅生一眼,以為他是病人哥哥,須瓷的精致小臉占據(jù)了很大優(yōu)勢,她語氣輕柔地哄道:“沒事,不疼的,很快就好,你哥在這呢……” 傅生走到床另一側(cè),握住須瓷沒受傷的左手,他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這一陪就到了第二天晚上,須瓷的體溫才慢慢從高燒變成了低燒。 以前須瓷也不是沒生病過,但基本很快就好了,雖然他看著瘦,但身體基礎(chǔ)其實不錯,可現(xiàn)在完全不是這樣。 須瓷終于徹底清醒了一次,他緩緩睜眼,指尖剛動,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握著。 他呼吸微滯,沒敢動。 傅生這會兒撐著下顎睡著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色,應(yīng)該是沒休息好。 須瓷看著看著就發(fā)起了呆,他們分別之前的那兩個月,傅生也是這樣,鮮少有放松的時候,臉上疲色就沒消過。 傅生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發(fā)現(xiàn)他醒后便松開了手:“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嗎?” 須瓷握了握掌心,那里溫?zé)岵辉冢搅粝乱粓F空氣:“沒有……” 他開口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極為低啞,幾個字眼就像是消聲了一樣散在空氣里。 護士過來給他量了體溫,這會兒三十八度的樣子,須瓷的神色依然懨懨的。 “幾點了……”須瓷記得他明天還有場戲。 傅生打開手機給他看了眼,須瓷看到日期時愣住了:“我睡了……” 他嗓音還啞著,第一句沒說成功:“我睡了兩天?” 傅生淡道:“快四十個小時。” 須瓷頓了頓:“陸導(dǎo)……” “給你請假了?!?/br> 須瓷小聲道:“謝謝?!?/br> 傅生看著他:“你家里人電話多少?” 須瓷臉色一僵:“你要走了嗎?” 傅生:“我還有很多工作要處理?!?/br> 他除了工作上的事,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沒做。 須瓷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安靜下來:“沒關(guān)系的,你走吧……” 他露出了重逢以來的第一個淺笑:“我能照顧好自己。” “你的照顧好就是大晚上蓋著空調(diào)被打十九度的冷氣?” 須瓷聲音低啞:“忘關(guān)了……以后不會了?!?/br> 傅生確實如同葉清竹所說那樣,不太放心,但他又必須得離開了。 “我給你請個護工?!?/br> “不用!”須瓷很快拒絕,他扯了扯嘴角,“我習(xí)慣一個人?!?/br> “……” 傅生深深看了他一眼,拿起須瓷的手機讓他解鎖:“給你留個號碼……” “不用的……” 沒等傅生皺眉,須瓷就低聲道:“我記得你的號碼,尾號是九五三七對吧……” 傅生頓了頓,轉(zhuǎn)身出了病房,他給須瓷帶了份粥上來:“吃點東西?!?/br> 須瓷本以為他出去是要走了,沒想到又回來,整個人都有些呆呆地望著他。 “你吃完我再走?!?/br> 須瓷接過粥碗,放在床桌上愣了會神,才開始拿起調(diào)羹。 傅生就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其實他也沒吃晚飯,但這會兒沒什么胃口。 須瓷吃得很慢,不知道是因為生病的緣故,還是怕他離開,一口粥要細細咀嚼好久才吞下。 傅生也沒有催,整個病房里一時間除了須瓷勺粥的聲音外,就只有隔壁病床病人的呼嚕聲,氣氛意外顯得有些和諧。 須瓷只吃了一小半就有點吃不下了,但還是硬等到白粥下沉大半才放下調(diào)羹。 他頓了頓:“我……吃好了?!?/br> 傅生起身將粥盒放入袋子中,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須瓷望著傅生的背影:“你……” 傅生腳步微頓。 “你身上這套穿完能還我嗎?” “……”傅生人生頭一回遇到這種事,明明是自己的衣服,穿完卻要還給除自己以外的人。 “就剩下這兩套了……”須瓷小聲說著,半晌后挫敗地抿著唇,“算了,我隨便說說……本來就是你的……” 傅生沒再做出停留,背影消失在病房門口。 須瓷看著他離開的方向,腦海中翻滾著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