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望著場里已經(jīng)快速入戲的白棠生和于幕,傅生垂眸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快六點了。 機(jī)場到這邊約莫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林呈安應(yīng)是快到了。 旁邊的須瓷還在小口小口地喝著綠豆湯,很乖也很正常的樣子,一點看不出會有發(fā)病的時候。 如果真如猜測的那樣,林呈安是戒同所機(jī)構(gòu)背后交易的參與者之一,且杜秋釧很可能此時也在國內(nèi),說不定他們之間還有聯(lián)系,那此時林呈安的出現(xiàn)就不得不讓人多想幾分了。 傅生斟酌了一整場戲,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就遠(yuǎn)遠(yuǎn)看見林呈安和葉清竹一起并肩走來。 林呈安似乎在找什么,目光在周圍晃了一圈,最后鎖定在須瓷身上,嘴上和葉清竹聊著天,但帶著悠然笑意的目光卻一直看著須瓷。 傅生無聲地皺起眉頭,在林呈安走來準(zhǔn)備和他握手時才緩緩松開。 “都說傅導(dǎo)年輕有為,今天總算見著面了?!绷殖拾餐屏送蒲坨R,狀似不經(jīng)意地看了眼旁邊的須瓷,朝傅生伸出了右手。 傅生沒有回應(yīng),語氣淡淡:“手心有汗,握手就不用了,林總難得來一趟,就讓清竹做個東家?guī)闳ブ車D(zhuǎn)一轉(zhuǎn)?!?/br> “清竹對影視城也不熟悉,傅導(dǎo)不如換個人給我做導(dǎo)游?” 葉清竹:“……” 她自然沒說過這話,但作為林呈安的現(xiàn)任情人,她無法反駁。 林呈安自然看出傅生不喜自己,但只當(dāng)他年輕張狂、心高氣傲:“我看這位小弟弟就挺清閑,不如……” “我很忙?!?/br> 林呈安還沒說完,就被須瓷懟了回來。 見林呈安一副被噎住的樣子,傅生眼里劃過一絲笑意,他揉了揉須瓷腦袋:“我們演員都很挺忙,大概是沒什么閑情雅致陪林總閑逛了,只有清竹今晚排戲不多,或者我現(xiàn)在請個專業(yè)導(dǎo)游……” “不用了?!绷殖拾采钌畹乜戳隧毚梢谎郏熬椭褡影??!?/br> 傅生注意到,這個稱呼一出,葉清竹瞳孔猛得一縮,雙手不自覺地握緊。 兩人轉(zhuǎn)身朝外走去,須瓷面無表情地看著林呈安的背影,目光幽幽。 “瓷崽之前見過他嗎?”傅生突然問。 看須瓷的反應(yīng),他對林呈安應(yīng)該沒什么陰影。 “……見過。”須瓷收斂了情緒,抿唇道,“之前去金絲岸碰到過。” 還有停車場那次,他撕掉林呈安的名片。 那個時候他并不知道林呈安或許是戒同所機(jī)構(gòu)有關(guān)系,只是厭惡一切不懷好意接近自己的人而已。 “去做造型吧,等這場結(jié)束我去找你?!备瞪竽箜毚傻哪?,“不要理他知道嗎?” 須瓷點頭,跟在黃音后面去了化妝間。 傅生望著須瓷的背影,眉頭慢慢蹙起,直到須瓷的背影消失在轉(zhuǎn)角,他才低頭給葉清竹發(fā)了條信息:“冷靜點,人渣自會有法律制裁,別為這種人搭上自己?!?/br> 那年初見,傅生看見葉清竹握著餐刀,微顫但卻堅定地朝醉酒的林呈安走去,他攔下了她,說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 女人眼底的滔天恨意太顯眼,傅生本不覺得能攔住她,卻沒想到她真的改變了主意。 兩人這才慢慢有了交情,這幾年里葉清竹的行為作風(fēng)越發(fā)不可捉摸,花邊新聞也越來越多,眼底的恨意仿佛也隨著時間消散了,變得古井無波…… 但傅生清楚,她只是在壓抑而已。 一旁的白棠生又接到了烏柏舟的電話:“我應(yīng)該明早到你那,他到了嗎?” 白棠生和傅生對視了一眼:“到了。” 烏柏舟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離他遠(yuǎn)點,他離倒臺不遠(yuǎn)了,現(xiàn)在上面都在想辦法搞他,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他就是個瘋子,注意安全?!?/br> “好?!卑滋纳行┬奶郏吧ぷ釉趺催@么?。俊?/br> “有點感冒,沒事的……” 兩人的小溫情傅生自然不可能再旁聽,本場場地準(zhǔn)備就緒后,便讓演員上場了。 這次是豐承和肖悅的對手戲。 豐承作為首席太監(jiān),前來為皇帝宣告圣旨,要將尚書家的小女納為太子的側(cè)妃。 而肖悅飾演的就是尚書家的小女兒——莫丹。 這場戲難的點在于莫丹的反應(yīng),尚喜來宣圣旨時,她恰巧也在前廳,便同父親一起跪了下來。 原文的內(nèi)容是: 【莫丹聞見自己的名字,錯愕地抬起頭,卻被父親猛得拉了一下,才想起直視圣旨視為不敬,才慌亂地低下頭,不再吭聲。 哪個少女不懷春,她曾見過太子,確實是個風(fēng)度翩翩的少年郎,可深知皇家無情,莫丹并沒有嫁入皇室的想法,可一切皆不由人愿。 如今圣旨已宣,她不僅要被迫嫁入皇室,還是側(cè)妃。 一國東宮之主,正妃只有一個,可側(cè)妃卻能有無數(shù)。 待尚喜離開后,她慢慢抬起頭,眉眼悲切?!?/br> 這場戲同樣分為好幾鏡,前面的震驚錯愕都飾演得很好,唯有最后定格在鏡頭畫面里、慢慢拉遠(yuǎn)的那一計眼神缺了點味道。 來來回回ng五次,傅生蹙著眉頭和她講戲:“剛剛用力過猛,太夸張了,這會兒的你還沒有意中人,不至于那么悲怮,只是因為深知皇家無情,覺得未來的道路灰蒙蒙一片,看不見光?!?/br> 肖悅壓力也很大,傅生沒比她大幾歲,但每次被傅生批評的時候都有一種上學(xué)時被教導(dǎo)主任拎著耳朵教訓(xùn)的感覺。 她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醞釀得差不多了,才走回場地里原本自己的位置上。 …… “過了?!?/br> 其實還差一點點感覺,但肖悅的演技能到這地步確實已經(jīng)很有突破了,況且傅生念著那邊的須瓷,說了過便匆匆離開。 豐承從戲里出來后就一直在發(fā)呆,他愣愣地望著前方空氣,眼神沒有焦距。 周圍的工作人員都在竊竊私語,討論林呈安是誰,和葉清竹什么關(guān)系。 甚至還有個人直接揣測傅生稱呼林呈安為林總,說明他很有錢,搞不好是葉清竹的金主。 豐承猛得站了起來,他冷冷地看著那個工作人員:“有時間在人背后胡亂揣測,不如抓緊時間干好活?!?/br> 說得雖是正義凜然,但只有豐承自己清楚心里有多虛。 林呈安和葉清竹之間曖昧的氛圍有眼人都能看出一二,他辯駁得毫無底氣。 朝著衛(wèi)生間那邊走去,豐承想捧把冷水讓自己清醒清醒,卻猛得在門口頓住,聽見了里面若有若無的曖昧聲音。 “不行……等會會有人來……” “不會,我們聲音小點?!?/br> “別鬧,手拿開,我后面有戲呢。” “那好吧,今晚我要住你那里?!绷殖拾操N著葉清竹的耳邊說,“倒時候再拒絕就有‘懲罰’了哦?!?/br> 豐承和整理好衣襟迎面走出來的林呈安打了照面,他恨不能一拳揍上去,可對方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從容地洗完手離開。 他遲疑了好久,覺得葉清竹應(yīng)當(dāng)整理完衣衫了,才顫抖著走進(jìn)衛(wèi)生間。 旖旎的場面并沒有出現(xiàn),只發(fā)現(xiàn)葉清竹在隔間里撐著馬桶干嘔,最后實在吐不出東西,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她的目光不復(fù)平日的從容淡然,冰冷地抬起眼看向突然出現(xiàn)的豐承。 豐承張了張嘴:“你……” “閉嘴?!?/br> “……” 葉清竹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她突兀道:“叫我一聲?!?/br> “……清姐?”豐承遲疑道。 “不是這個。”葉清竹微顫著手,從兜里掏出一盒煙,點燃了一根放到嘴邊,“叫我竹子。” “……竹子。” “語氣不對……”葉清竹喃喃道,“要再溫柔點……” “……”豐承張了張口,實在沒能叫出聲。 葉清竹透著煙霧的眼神,就像是在透過他看另外一個人。 豐承驀然想起須瓷之前說過的,你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 第66章 (一更)旅居 盡管知道這里是劇組,人多眼雜,須瓷也不是傻子,但傅生還是在發(fā)完信息沒有第一時間得到回復(fù)的時候心里一跳。 他匆匆來到化妝室里,須瓷正閉著眼睛仰靠在椅子上,黃音在幫他做修容。 傅生無聲地松了口氣,為了避免打擾到黃音工作,他便靠在門邊靜靜望著須瓷的側(cè)臉。 須瓷的五官輪廓和少年時區(qū)別不大,并沒有因為時光的流逝變得鋒利成熟,依舊充滿著柔韌感。 只是因為這兩年的遭遇,原本張揚(yáng)的臉蛋帶著一些顯而易見的病郁。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藥狀態(tài)在慢慢好轉(zhuǎn)的緣故,須瓷最近笑的頻率高了。 盡管對待旁人依然沒什么區(qū)別,但對他卻是常常露出兩個小梨渦,偶爾還會無形地撒嬌。 與之相對的,無人的時刻須瓷變得呆愣了很多,常常望著空氣的某一點發(fā)呆,傅生往往喚上兩三遍他才會反應(yīng)過來。 特別是早晨的時候,須瓷要坐在床上悶在他懷里緩上半個多小時,遲緩的行為舉止才能變得通暢一些。 問過梅林后,得到的答案依舊是正常的,精神類藥物本就伴隨著各式各樣的副作用,等病情有著明顯進(jìn)步后慢慢減少藥量甚至停藥后,這些副作用也會漸漸好轉(zhuǎn)。 而這一切本不該是須瓷所要承受的痛苦,都是拜他、拜姜衫、拜那些已經(jīng)喪失人性和道德之人所賜。 想到杜秋釧,想到林呈安,傅生神色晦暗不明地給江輝發(fā)了幾條信息。 “哥?”須瓷閉著眼睛,心里有點異樣,他不確定地喊了聲,沒想到傅生還真應(yīng)了。 “想出去旅游嗎?” “……都好?!?/br> 須瓷愣了一下,眼睛上的妝已經(jīng)結(jié)束,他睜開眼睛,望著和平時一樣狀態(tài)的傅生補(bǔ)充道:“和你一起都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