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傅生嗯了一聲,來到須瓷身邊幫他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假發(fā):“崽兒……” “對不起?!?/br> “什么?”傅生一愣。 “你是不是生我氣了?”須瓷突然抱住他。 周圍好幾道目光打量過來,傅生有些無奈地?fù)碇『ⅲ骸盀槭裁匆銡???/br> “我不知道?!表毚蛇瞪囊路?,臉埋在他懷里,“你看起來……不太好?!?/br> 傅生一時失言,知道是自己剛剛的反常讓須瓷多想了。 他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捏住須瓷的下巴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就當(dāng)沒看見,就肖悅捂著嘴一副想要尖叫的樣子。 “是心情不太好,但跟你沒關(guān)系?!?/br> 傅生斟酌著,跟須瓷布了個謊:“你還記得徐洲嗎?” “……那個和你打電話的警察?!?/br> 傅生哭笑不得:“他也是我高中同學(xué),就一開始叫你小跟屁蟲的那個?!?/br> 須瓷頓了一下,勉強(qiáng)從久遠(yuǎn)的記憶中翻出這筆賬:“有些印象?!?/br> “他出了點事,車禍摔斷了腿,我可能得去看看?!备瞪娌桓纳?,絲毫不覺得對不起徐洲。 “……你要走?”須瓷的聲音變得有些僵硬。 “就一下午,晚上就回來了。” 傅生捏捏須瓷后頸,輕哄著:“他幫了我不少忙,出事了我自然得去看看,當(dāng)初回國的時候,我本來還想擺脫他幫我找找你的消息?!?/br> “……一定要去嗎?” “嗯,我保證,晚上一定回來。”傅生神色認(rèn)真,就差對天發(fā)誓了。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嗎?” “崽兒下午的戲很多?!备瞪鷩@了口氣,“如果你真的想一起去的話,就只能現(xiàn)在立刻抽時間重新排戲……” “不用了?!辈怀龈瞪饬?,須瓷很快拒絕了,他抿著唇,“你早點回來。” 須瓷不想成為傅生眼中的麻煩精,不過是分別半天,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呢? 劇組就在這,難道傅生還能跑了不成? “拉鉤,我一定在睡覺前回來?!备瞪粗毚傻男≈?,朝他笑了笑。 “……騙人是小狗?!?/br> …… “這就是所謂的當(dāng)不成你老婆,就要一輩子當(dāng)你媽嗎?”于幕受傅生所托,過來陪須瓷說說話,免得他想東想西。 魏洛知道他是在說她和須瓷剛剛的那場戲,也有些忍俊不禁:“須瓷太顯小了,我再年長幾歲,說不定別人真覺得我們隔了一輩。” 魏洛周身的氣質(zhì)看起來輕松了很多,應(yīng)當(dāng)是因為林呈安已經(jīng)被有關(guān)部門抓捕,并即將開庭待審的緣故。 和她相對的是,須瓷明顯看著心情不好,傅生一走,他眼眶都紅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和傅生吵架了呢。 聽著身邊人的談笑,他也無意參與,就愣愣地看著傅生離開的方向。 —— 傅生打開車門,以最快的速度啟動了車子,徐洲當(dāng)然沒出事,只是他找的借口而已。 剛剛須瓷拍戲的過程中,他想了很久,還是覺得不能對林染置之不理,畢竟須瓷對她并不是毫不在意。 他給梅林發(fā)了信息,把最近發(fā)生的一切,還有他對林染誘導(dǎo)杜秋釧犯罪并自殺的推測說了出來,問這種情況下,林染消失了會有可能做什么。 那邊梅林很快給出了答案——會想離開這個世界。 名單上的其他人并沒有在杜秋釧死前遭到毒手,說明林染對報復(fù)他們的執(zhí)念并不深,而林呈安開庭的日子也已經(jīng)定下,最低也是無期徒刑,這個時候所有的禁錮著她的枷鎖都已松開…… 傅生驅(qū)車四個多小時,來到一棟被封禁的醫(yī)院大門前—— 這里就是須瓷曾經(jīng)待過的心理診療機(jī)構(gòu),也就是所謂的戒同所。 這是梅林給出的、根據(jù)已知信息推斷林染目前最有可能的所在地。 徐洲他們距離這里太遠(yuǎn),驅(qū)車過來遠(yuǎn)遠(yuǎn)沒有傅生來得快。 這里被封禁了兩年,大門上的白布條隨風(fēng)飄蕩著,已然被人拆開,這里確實有人來過。 傅生輕輕一推,輕松地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這里后的第一感覺就是壓抑,環(huán)顧四周都是高聳的灰色圍墻,墻上還用紅色的顏料寫著四個大字——“絕對服從”。 周圍并沒有人影,傅生朝著主樓走去,待客廳里隨處可見廢棄的紙張,桌上椅子上的灰塵厚厚一層。 主樓看起來很正常,多是一些普通的診療室,還有醫(yī)生的辦公室,看起來像模像樣。 從主樓的后門出去,就進(jìn)入了一番新的天地,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寬闊的cao場,四周環(huán)繞著跑道,跑道對面就是食堂。 這里靠山,風(fēng)很大,傅生走在空無一人的廢棄cao場上,風(fēng)吹得他的衣服嘩嘩得響,腳下還有在枯葉上行走的沙沙聲。 食堂被一把鎖鎖了起來,透過玻璃可以看清大致情況,里面擺著很多桌子,但是沒有椅子,正墻上寫著一排黑色的口號—— 同性戀真惡心,我真惡心! 傅生不適地蹙了眉頭,剛轉(zhuǎn)過身,就瞥見對面樓頂出現(xiàn)了一抹亮黃色的身影。 他連忙走了進(jìn)去,這棟樓應(yīng)該是就是所謂的禁閉室,傅生沒有多做停留,直奔樓頂。 一個穿著黃色長裙的女生就站在欄桿邊,聽到身后的腳步聲慢慢回頭:“沒想到你會來?!?/br> “……” 傅生第一次和林染面對面打上照面,不可否認(rèn),是個很漂亮的女生,可惜眸中帶著不符合這個年紀(jì)的死寂與淡漠,生生讓美遜色了幾分。 黃裙是短袖,傅生的視線駐留在林染的手臂上,那是比須瓷要多上數(shù)倍的數(shù)不清的疤痕,如同粗陋的蜘蛛網(wǎng)般遍布著,猙獰又難看。 “啊……抱歉,有點丑?!?/br> 林染朝傅生露出一個清淡的笑容:“只是這條裙子是我十八歲生日那天,喜歡的女孩子送給我的,很久沒穿過了?!?/br> 傅生一時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言語去勸說林染,看著她身上的那些丑陋疤痕,傅生想象不出這個女生是在以什么樣的心態(tài),一邊傷害著自己,一邊又鼓勵著其他受害者活著。 “你來是想問杜秋釧的事嗎?” 林染的聲音溫和,提及仇人仿佛也如陌生人一般平淡:“別擔(dān)心,不會牽扯須瓷?!?/br> “因為孩子?”傅生順著她的話問出口。 “是啊……” 林染垂眸,看著腳下這棟折磨了她兩個月的樓房:“你看多可笑……這樣一個玩/弄著別人身體的人渣,竟然秉持著最老舊的思想,要為自己的姓氏延續(xù)香火,否則便是不孝。” 第90章 (二更)抱歉,回來晚了 “……大概是因為活不長了?!?/br> “……”林染眼神波動了一瞬,微微抬頭,“什么?” 確實如他們推測的那樣,林染怕是都沒和杜秋釧正面接觸過,就誘導(dǎo)了這一系列案件的發(fā)生。 “他患了癌癥晚期?!?/br> “……幸好?!绷秩痉炊α?,“幸好沒那么便宜他,癌癥死去可比這輕松多了?!?/br> 傅生蹙了眉頭,林染的心理狀態(tài)確實不太好。 “是不是覺得我瘋了?”林染輕松地坐上欄桿,一條修長的腿在欄桿旁輕輕晃悠著。 “不?!备瞪环裾J(rèn),他不覺得林染瘋了或是怎樣,遭遇那些事后,無論林染處于什么樣的狀態(tài),都該是正常的,那都是他們罪有應(yīng)得。 只是裁決的權(quán)利不該落入個人手中,如今是法制社會,有罪的人自有法律會去定義。 “從那里出來的人,要么變成了一個任人擺弄的玩偶,要么選擇了逃離這個世界——” “要么和我一樣,和須瓷一樣,瘋了些?!?/br> 傅生蹙眉:“……他很好。” “希望你能一直這么覺得。”林染也不反駁,輕輕一躍落在地上,她朝傅生走來,“帶你參觀參觀?!?/br> 參觀一下這棟、葬送了無數(shù)年輕靈魂的房子。 傅生看了眼時間,還是跟在了林染身后。 “這是普通禁閉室?!?/br> 林染輕輕將門打開,門是鐵制的,很厚重,整個屋子里沒有窗戶,沒有透光處,空蕩蕩的,什么家具都沒有。 只要把這個門一關(guān),里面就什么都看不見了,只剩下一團(tuán)漆黑。 “我數(shù)過,我進(jìn)來過四十七次?!绷秩景察o地注視著墻上的抓痕,“其中在里面過夜十五次。” 傅生的心狠狠地疼了一瞬,既是憐惜林染的遭遇,也是代入須瓷后對他的心疼。 “須瓷在這待的天數(shù)少,但進(jìn)來的次數(shù)可不少?!?/br> 林染拂了一把門把手上的灰塵,轉(zhuǎn)身去往下一間禁閉室:“他是我見過最倔強(qiáng)的‘病人’,哪怕連續(xù)三天被關(guān)在這里,餓了也有一塊餅干和一小杯水,他依舊一句服軟的話都不肯說。” 明明只要說一句同性戀惡心,我很惡心,他就可以離開這逼仄的陰暗中,可他從不曾妥協(xié)。 于須瓷而言,傅生就是那天上的皎月,和他在一起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惡心這個詞太侮辱他們在一起的那三年了。 “這是升級的禁閉室。” 這個房間相對普通禁閉室而言,多了一張床,床上有枷鎖。 “不聽話的時候,就要被綁在這里,有時要一邊承受著電擊,一邊還要忍耐著那雙油膩的手在身上滑動?!?/br> 林染圍繞著床慢騰騰地走了一圈,眼神沒有聚焦,像是在回憶這里曾發(fā)生過的一切。 床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被褥不止浸透了多少汗液,原本坐落在一旁的電擊儀器已經(jīng)消失,而床對面墻上的位置,是一個投影銀幕。 “他們會一邊放著片子一邊摸你,問你有感覺嗎?還喜歡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