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鄭錦熏姐妹這次是跟著明氏這個表姑到南陽去見鄭氏的,雖然從滎陽到洛陽路途并不遙遠,可是對南小姐的脾氣已經(jīng)見識過幾分了,自然也對樂意跟她分開,遂笑著稱是,兩人又在棲輝閣陪著明氏和譚氏說了會兒話,才跟了潭氏身邊的mama去了映月小筑。 “怎么樣?都安置好了?那個南小姐你怎么看?”令狐氏一直在等媳婦回來,她不是正經(jīng)婆婆,現(xiàn)在說的又是嫡孫明奕的婚事,令狐氏還是要尊重譚氏這個兒媳的意見的。 見婆婆下問,譚氏忍不住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這為官三代,方知穿衣吃飯,南家,到底還是差了些?!?/br> 令狐氏聽了媳婦的話,無奈的點點頭,她出身富商之家,雖然幼時也是玉粒金波的養(yǎng)著,可是嫁到明家之后,才真正體會到了差距,而這差距,她足足用了一生來追趕,而這也是她千方百計為繼子求娶譚氏的原因,譚家不算富貴,可那是出了兩代嵩山書院山長的家族,出來個庶女都比旁人家的嫡女氣質(zhì)高華,“可是咱們還用得著南家,咱們明家現(xiàn)在-” “奕兒要從武,咱們實在尋不來能幫上忙的人,”譚氏搖搖頭,因著娘家的原因,她對朝廷的局勢也有所了解,現(xiàn)在天下太平,皇上仁德,就難免文恬武嬉,“南家現(xiàn)在看或許有些用處,長遠看,能幫咱們的也不多,再說他家那個閨女,”實在是提不起來。 “我也不是病急亂投醫(yī)嘛,明家的爵位已經(jīng)繳了幾代了,什么明侯府不過是鄉(xiāng)親們抬舉,其實什么都不是,外表烜赫罷了,哪里哄得住明白人?”如果不是這樣,就算是續(xù)弦,也輪不到令狐家的女兒。 “所以媳婦想著跟南家的婚事先不急著定下來,”說到這兒譚氏微微一笑,“我看姑太太只怕現(xiàn)在也是這個心思,等奕兒中了進士,再說吧,我祖父那邊,也有幾個學(xué)生在京城呢,等開春奕兒進京時,叫他多過去拜會拜會?!?/br> “好,是這個理兒,”令狐氏一拍巴掌,也省得南家以為她們明家就巴著他們了,單論人才,令狐氏還真有些看不上南麗瑩。 ☆、第37章 三十七少女心事 第二天百氏如約帶了兒媳跟令狐儼一同到明府來拜望,雖然明氏心里對令狐家看不上,奈何銀子這東西人人喜歡,連她們南家現(xiàn)在都有股子在令狐儼的海船上,她的架子也端不起來。 “老太太快請起,我是小輩,哪里當(dāng)?shù)闷鹉拇蠖Y,說起來大家都是親戚,原該我跟麗瑩上門拜訪的,”明氏打量了一眼百老太太,論起氣色來,令狐氏可是比百氏要年輕太多了。 “夫人哪里的話,民婦不過是商戶人家,夫人愿意見我們是您仁善,”百氏笑微微一指自己身后的兒媳王氏,“這是民婦的媳婦,娘家姓王?!?/br> 永安對商人遠不如前朝時打壓的那么厲害,到了這些年,衣裳首飾上在民間的講究就更松泛了,明氏打量百氏老太太,身上的深姜紅洋緞褙子,銀白的發(fā)髻上的了了幾支銀釵,可那精湛的點翠工藝一看就知道系出名家,而她身后的王氏因為也是寡居之人,姜黃色銀竹紋褙子,頭上簡單梳了個圓髻,但上頭那支素銀藍寶簪上用大小不等的藍寶攢成的菊花巧奪天工,簡直就叫人移不開眼。 “民婦見過夫人,”王氏出身開封王家,王家世代做繡品,名下繡坊無數(shù),在京城也有一席之地,并不是那等沒有見過世面的尋常商販。 “王太太快請起,大家自家親戚,如何當(dāng)?shù)闷鹉愕拇蠖Y,”明氏嘴上說著,身子也只是微微欠了欠,笑著請王氏坐了,又叫自己帶來的三個姑娘出來見禮。 百氏對明氏的來意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又是個愛結(jié)善緣的,因此出手十分大方,將三個姑娘一一看了,每人都是一套自家匯寶樓的點翠頭面,而王氏,則是一人一對鑲紅寶的纏絲金鐲,東西送出去,連向來自詡身份的南麗瑩臉上都多了真誠的笑意。 都是當(dāng)娘的,自然知道說什么對方最開心,百氏將南麗瑩幾個夸了又夸,又問了平日都學(xué)些什么,幾人正說的熱鬧,就聽外頭春霞來報,就是令狐公子過來請安,紫芝堂一時都安靜下來。 “聽執(zhí)信說他到京城時蒙你招待,民婦還沒有謝過夫人呢,”聽到孫子來了,百氏淺淺一笑,向明氏欠身道。執(zhí)信是令狐儼的字。 南家還以明氏的名義在令狐儼的寶船里入著股子呢,跟令狐儼能不熟悉嘛?而明氏心里對這位說話討巧辦事老到的表侄子印象很好,她剛要開口請人,就聽到一旁的南麗瑩起身道,“令狐哥哥來了?我也好久沒有見過他了,上次他還答應(yīng)我?guī)臀覍の餮蟮陌艘艉心?,不知道這次帶來了沒了。” 說著便往門外去。 來了外男鄭家姐妹已經(jīng)在起身回避了,可自己女兒卻是主動出迎,明氏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笑道,“你們看我這個女兒,都要及笄了還是一團孩兒氣,你也不想想,執(zhí)信從京城回來又沒到南邊去,哪里給你尋去?還不快坐下!” “小孩子嘛,哪有不貪新鮮的,”令狐氏的眉頭一皺,旋即笑道,“我看還是請執(zhí)信進來吧,都是自家人,雖說男女有別,可總不能將來都是聽說有這么個親戚,連面兒都沒有見過,執(zhí)信跟鄭家也是有生意來往的。” “是啊,真到了那一天,可真成了親人相見不相識了,”明氏呵呵一笑,沖令狐氏點頭。 令狐儼本來人長的就好,今天穿了身暗藍素面直裰,烏黑的長發(fā)被一支古玉簪束起,除了腰間的一枚玉佩外,再無其他裝飾,也正因為如此,那種去盡繁華的風(fēng)流倜儻就如骨子里生出一般,叫在座的姑娘們都紅了臉。 “嘖嘖,還是我們執(zhí)信,這跟畫里出來的人兒一般,”徐氏一直想將自己的女兒說給令狐儼,如今見到他,也有一種丈母娘看女婿的得意來。 “晚輩見過南夫人,”令狐儼仿佛沒聽到徐氏的話,先過去給明氏見了禮,又轉(zhuǎn)身給令狐氏和譚氏徐氏請了安,才在百氏身邊站好。 “儼哥哥,你可來了,我正想著要是再見不到你,就叫人給你下帖子呢,”南麗瑩一雙眼睛都長在令狐儼身上了,比起呆蠢的明奕,令狐儼這種不輸于京城貴公子的男人,才是最叫南麗瑩心動的,至于身份地位什么的,在相貌面前都是可以 被自動忽略的。 “見過南姑娘,”令狐儼微微一笑,向南麗瑩拱了拱手,“姑娘要的八音盒我已經(jīng)叫人去南邊尋了,如果得了,就直接給你送到京城去。” 自己哪里真那么著急要一個八音盒,雖然京城有那個東西的也只有幾位郡主,南麗瑩面一紅,剛想再開口,就碰上明氏凌厲的目光,嚇的口中的話又咽了回去,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錦熏,蘭熏,見過你令狐家哥哥,他跟你們?nèi)逡渤S猩鈦硗?,令狐家的字號在滎陽也有不少呢,”明氏見女兒老實了,?fù)而向鄭錦熏跟鄭蘭熏道。 鄭家教養(yǎng)極嚴,于鄭錦熏跟鄭蘭熏來說,就算是一母同胞的兄長,成年后也是不常見的,更別說外頭的男子了,何況令狐儼人品俊秀,在鄭家兄弟里也尋不到一個,饒是兩人自小在規(guī)矩里長大,也都微紅的臉頰,可還是按明氏的吩咐過來給令狐儼見禮。 “好啦,奕哥跟奎哥兒請你們表哥到外頭去坐吧,”幾人都見過了,令狐氏發(fā)話道,“昨天麗瑩她們才到,潔丫頭帶著你幾位jiejie到咱們園子里去轉(zhuǎn)轉(zhuǎn),叫你們在這里聽我們說古兒,也是受罪。” 南麗瑩看到令狐儼跟著明奕出去,連忙起身,也不待明潔幾個請她,直接就跟著令狐儼出去了,“儼哥哥,我還有事兒問你呢,你等等我?!?/br> 令狐跟譚氏相視一眼,對這門親事已經(jīng)不再有什么企圖了,一個看到男人就走不動的閨秀,不說心性如何,就頭腦跟教養(yǎng),都差了太多。 “真要謝謝你了,”終于敷衍走了南麗瑩,明奕促狹的沖令狐儼一笑,“其實這南家姑娘也不錯的,表哥你可以考慮考慮?!?/br> “我這些年待你不薄吧?原來我的好東西都喂給了白眼狼了,”聽明奕拿南麗瑩跟自己玩笑,令狐儼毫無形象的沖他一瞪眼,“這種禍害還是明家笑納吧,你以為我不知道明夫人過來的用意?”令狐儼拿手里的折扇向周圍的飛檐斗拱虛虛一指,“只怕如今她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看上了你這個乘龍快婿了?!?/br> 明奕向來對令狐儼極為信服,聽他這么說,還以為他知道什么□□呢,也是嚇了一跳,“不會吧?我可沒有看上南家,而且我聽我娘的意思,也不太贊成這門親事?!?/br> “伯母不是一般閨閣女子,如果她不同意,你倒是有幾分希望,”聽說譚氏不樂意,令狐儼也替明奕慶幸,雖然不好對一個姑娘多做評價,但這南麗瑩自從被選為蓉惠郡主的伴讀,好的一點兒沒學(xué)會,驕嬌二氣卻是日漸增長。 “對了,我昨天見到她了,你還記得不?就是那次跳河的姑娘,”一件心事放下,明奕立馬跟令狐儼分享自己的最新消息。 “跳河的?你說去年冬天跳洛河的那個?她去找你了?”令狐儼眉峰微揚有些不敢相信,他年前見到她時,應(yīng)該過的還行,又出了什么事么? “不是,是我昨天從顧縣回來時在東門遇見的,你都不猜不出去當(dāng)時她正在做什么?”明奕一晚上都在回想昨天的經(jīng)歷,琢磨常相逢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姑娘。今天見到了知己,自然一五一十的講事情給令狐儼講了一遍,“那個姓段簡直就是個畜牲,我準(zhǔn)備叫人去洛陽縣找老田把他從三班里趕出去!” “那倒不必,你若是叫段天生沒了差使,只怕他更會去攪擾她,”令狐儼半天才從明奕的講述中醒過味兒來,不由失笑,他自詡十歲就在街面兒上行走,可是像常相逢這樣的,敢拿刀跟街上的混混拼命的,還真是聞所未聞。 “那怎么辦?就那么看著不管任由她被人欺負?相逢性子強脾氣犟,我真怕以后她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明奕有些撓頭,自己明年就要進京赴考了,萬一常相逢遇到了什么事,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 看來明奕對常相逢是已經(jīng)上了心了,連稱呼都變成了“相逢”了,令狐儼看向明奕的目光滿是審視,“這還不簡單,你若喜歡她,將她收入府中便是,有你護著,還怕以后誰來為難她?不過你現(xiàn)在還沒有說親,現(xiàn)在納小對名聲不利,你可以先將她買到府里做個丫頭,待你成了親之后,抬她做個姨娘也就是了?!?/br> “不行,”令狐儼的建議一出,明奕立馬搖頭,“她不是那樣的人,指定不會肯的。” 連這個都知道?這下不由令狐儼不上心了,“那你準(zhǔn)備怎么辦?她那家世-”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章女主沒出現(xiàn),但跟女主的未來有關(guān)啊。 ☆、第38章 三十八大客戶 被令狐儼這么一問,明奕不由紅了臉,閃爍道,“你胡說什么呢,我不過是看她可憐,又是個寧可不彎的烈性子,想著好好的一個姑娘不能叫人欺負了,哪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你這么一說,我還怎么去見她?” 還打算再見她?令狐儼搖了搖頭,想勸,又怕明奕不過是一時性起,自己若是當(dāng)回事跟明奕說,反而被他存到心里,也就順勢換了個話題,不再跟他討論這個。 “大少爺,外頭人過來說有人送了東西過來,說是少爺您定的,叫送來的,”明奕丫頭侍劍進來道。 “送東西?什么東西?”明奕一時想不起來自己叫人送過什么東西了,“你問了沒有?哪家送的?” “說是東門竇家,少爺您跟他家定了涼粉,今天儂有特意送來的,不過是些小吃食,門上尤伯也沒有為難,收了東西打發(fā)了銀子叫人走了,”侍劍也鬧不明白自家少爺什么時候開始往家里捎吃食了,“外頭那些人可不都這樣么?小本兒買賣少爺您一句話,人家就當(dāng)了真了?!?/br> “是她送來的?人呢?怎么就叫走了呢?”快把涼粉拿來我看,呃,不必了,你叫人送到廚上,細細調(diào)了送到內(nèi)院去請老太太她們嘗嘗,還有,這邊也送幾碗過來!” 侍劍有些不明白明奕為什么會忽然這么鄭重,但還是曲膝應(yīng)下,廚上吩咐去了,這要是姓竇的送的太少,只怕還得吩咐人出去再買一些了。 “真是,怎么就叫人走了呢?這大熱天兒的她跑來一趟多遠啊,”明奕對看門的老尤很是不滿,“怎么不回我一聲,這奴才成天自作主張?!?/br> 明奕的表現(xiàn)叫令狐儼心一沉,“你沒聽是一個姓竇的送的嘛?東門離你侯府十幾里地,她一個姑娘家怎么可能過來送涼粉?” 說的也是,左右自己過些日子還是要回莊子上練武,到時候可以拐去看看常相逢,明奕主意一定,也就沒有再糾纏下去。 “表哥你嘗嘗,這種涼粉咱們可沒有,不過你猜她是怎么對外頭說的?”明奕自豪的挑了一筷子侍劍送上來的涼粉,問令狐儼。 “這種我還真沒見過,你居然知道?這不是咱們洛陽有的,”明奕熱情推薦,令狐儼也不好不給面子,拿起筷子也挑了兩根。 “這是河陽府那邊的,只有一個小莊子上有,是那里的人自己吃的,我也是小時候跟著父親出門游歷時路過那邊嘗過一回,沒想到居然在常相逢的攤子上看到了,”說到這兒明奕“嗤”的一笑,壓低聲音道,“她跟外頭人說是從咱們船上聽來的,對了,” 明奕放下碗看著令狐儼,“我聽她說將我給她的板指賣給你們匯寶樓了,”見令狐儼沉了臉,明奕才想起來那個板指是令狐儼給他的,“我當(dāng)時心里急給銀子她又不要,才臨時起意將那個板指扔給她了,這不,還救了她jiejie呢,她jiejie原來在白園當(dāng)丫頭,唉,攤上那樣個爹,也真是命苦?!?/br> “這不是?掌柜的自然認得這是誰的東西,叫人給我送來了,”令狐儼從袖里將那個板指拿出來,“這次收好了,這東西可不能隨便拿出來打賞?!?/br> “我不是心里著急嘛,給銀子她又不收,”明奕接過板指笑道,“謝謝表哥,以后一定不會了,不過她人也不錯的,對外頭說是你們白園的主子看她們姐妹可憐才將她jiejie免了身價給放了,還說得了令狐家多少的賞,幫你們揚名呢!” 就這腦子還要入官場?令狐儼有些聽不下去,他簡直覺得自己看到的常相逢跟明奕認識的都不是一個人,“幫令狐家揚名?那我還要謝謝她了?” “不用不用,她就不是那種愛計較的人,”明奕笑的陽光燦爛,一口白牙明晃晃的,“不過你們令狐家生意做的大,倒是可以關(guān)照關(guān)照她的生意,她如今跟著jiejie姐夫過日子,很是不容易,一個姑娘家,成天坐在東門外擺攤子?!?/br> 只有明奕這種沒經(jīng)過世間險惡的人才會覺得常相逢如今的境遇十分的艱難,令狐儼有些頭疼,可是遇上明奕那殷切的目光,只能是無奈的點頭,表示自己收到。 而那個“可憐”的常相逢,則翹腳躺在自己屋子里,手里搖著根黃瓜在琢磨著如何說服常巧姑叫她出攤兒去,要知道這成天關(guān)在家里除了打涼粉兒之外,她真是尋不到一點兒事兒做,沒幾天功夫,都快急發(fā)毛兒了。 “相逢姑,我字寫好了,你看看,”鎖住伸腦袋進來。 “噢,我看看,”常相逢懶得出屋,從窗戶里探出半個身子,看著鎖住在地上拿樹枝劃的字,倒是一個個都對,遂點頭道,“不錯,你轉(zhuǎn)過身去,我給你聽寫,聽寫全對,今天的任務(wù)咱們就完成了,你回去玩去?!?/br> “哎,我寫的時候都用心記了,都記準(zhǔn)了,”過來給竇二叔幫忙,可以學(xué)手藝,還能得工錢,現(xiàn)在連字兒都能認好幾十個了,鎖住也覺得自己是行了大運了。 “好了,你挺聰明的,明天再們再認幾個,”聽寫完畢,鎖住果然一字不錯,常相逢點點頭,“對了鎖住,你能不能幫姑跑趟腿兒?” “啥事姑你說,”對常相逢的差遣竇鎖住是從不違逆的,“我跑的可快了?!?/br> “給,你吃著黃瓜去,”常相逢又拿了根黃瓜扔給鎖住,“你去東門兒看看你娘跟我姐生意怎么樣?用我?guī)兔Σ??要是她們太忙,你就回來叫我。?/br> “嗯,好,我這就去,”鎖住接住黃瓜,甩甩上頭的水咬著出了大門。 “你這個丫頭就是不聽話,現(xiàn)在要收麥了,哪里會有多忙?”晚上常巧姑回來,直接瞪了常相逢一眼,“你就老實給我在家里呆著吧,還有晚上你看家,我跟你姐夫過去幫柳嫂家去割麥,割完她家的,叫你姐夫再去給七爺家里幫幫忙?!?/br> “那姐夫多累?要不以后我趕車出去賣涼粉?”一個村兒住著竇二又沒有地,麥?zhǔn)丈兜母麄兗覜]有多大關(guān)系,但鄰里的忙卻是不能不幫的,“收麥我不會,這樣吧,晚上我把涼粉都打了,豆腐也歸我磨,反正現(xiàn)在每天就一鍋,快的很?!?/br> “你啊,真是個閑不住,你要是真那么閑,就過去給七爺家里幫幫忙,他家地多,還有長工在,這做飯也是大事兒,你過去幫幫忙也算是咱家的心意。”常巧姑提議道。 “好吧,我過去問問,”住在一個村里守望相助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常相逢倒也不反對,“明天我就去。” 第二天一早常相逢送走竇二就到竇七爺家里去了,其實農(nóng)村麥?zhǔn)諘r的飯也好做,自家人呢,出力時自然要吃的好些,油饃,麥仁湯,黃瓜菜,中間再送些綠豆湯,長工們吃的相對差一些,不可能全是白面,但也是管飽的,因此家里女人們的工作量就大了,而且勞力不夠的人家,女人也要像男人一樣下地干活兒的。 “春嬸兒,我來了,今天油饃我包了,”既然來幫忙,常相逢也不拿喬,到了七爺家里挽了袖子就洗手干活兒。 “還挺會挑活兒干的,烙油饃,真心幫忙就下地去,個沒良心的,”竇夏的媳婦李氏因為常相逢拒絕了將熬涼粉的方子告訴自己娘家妹子,便對常相逢家存了氣,現(xiàn)在看常相逢來幫忙,心里并不領(lǐng)情,一甩手出了灶火門,直接進了自己的屋子。 “你別跟她一般見識,這村兒里哪有大姑娘家下地的?臉曬壞了可怎么著?就算是大丫頭我也沒有叫她去呢,”郭氏笑著跟常相逢道歉,“你夏嬸兒那個人,有口無心的,過陣子就好了?!?/br> 下地收麥?別說李氏這態(tài)度,就算是自己家里的地,常相逢也是不會下的,這烈日當(dāng)空的,她傻了才會去麥地里輪著鐮刀割小麥,而且那活兒她小時候也試過,愣是沒學(xué)會,還差點把腿砍了,從此家里人再不叫她摸那個東西了,現(xiàn)在她更加不會去給人幫忙還要下地干農(nóng)活兒的。 “這陣子都收麥呢,進城的人少了,你們的生意也不好做了吧?”郭氏一邊活面一邊問道。 “也還成,大家在地里又熱又累的,看到我姐夫的涼粉車自然就想叫上一碗,”常相逢熟練的搟著面團,隨手灑了十三香和蔥花在上面,“而且我們現(xiàn)在又得了個大單子,每天路過令狐家的鋪子,只管過去給店里的掌柜伙計們送涼粉,一月到匯寶樓去結(jié)一次賬,我們就算是送到九月,也不少錢呢,”當(dāng)竇二跟她們說起這個的時候,常相逢簡直就覺得是天上掉餡餅了。 后來竇二大著膽子在賣涼粉的途中進了幾家令狐家的鋪子,還真是,掌柜的看到竇二過來,直接報了人數(shù),一人一碗,吃了往竇二準(zhǔn)備的粗紙本子上簽了名號,甚至有小伙計還特意暗中囑咐竇二常來。 “要是令狐家的門面說要,那可是大生意,你們別的不賣,就每天把令狐家的鋪子轉(zhuǎn)一遍,都能掙死,”李氏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來了,聽到常相逢的話,立時湊過來道,“不如這樣吧,這么大個洛陽城,你們哪里跑的完?我叫我娘家兄弟跟你們拿涼粉,然后他跑的遠些,往城南走,到時候你們拿了去跟令狐家里算賬,再給我們錢成不?” 只要看到賺錢的事兒,李氏的心眼就多的跟馬蜂窩一樣,好像剛才指桑罵槐的人不是她一樣。 常相逢其實心里有些預(yù)感,令狐家忽然出了這么個政策,跟明奕未必沒有關(guān)系,可是這送上門的銀子不賺,又有些說不過去,左右也就是三個月,何況李氏雖然人不怎么樣,可是有竇七爺在,自己太挫她的面子也不是好,“成,咱們這樣,我們還賣城東城北這一塊,夏嬸子你叫你兄弟去城南,城西春嬸子有人選沒?” 既然是做大家發(fā)財,常相逢自然不能漏了郭氏,“不過當(dāng)時令狐家說的是到九月,九月天一涼,人家就不要了,咱們還不能太過缺斤短兩,畢竟得罪了令狐家,以前想送家里子弟當(dāng)個學(xué)徒都壞了名聲?!?/br> “你放心,咱們莊戶人家做生意,哪里敢騙人?還騙到令狐家門上,不是不想活了,”聽到常相逢一口應(yīng)下,李氏先前的怒火登時煙消云散,城南那一溜可是令狐家的生意也不少,何況還有城里的百姓呢,這三個月的生意還是做得的,過了九月天一涼,就算是叫他們賣他們也不會去賣了。 “那我可謝謝你了,我娘家有個jiejie嫁到谷水了,我叫人給她送個信兒,看她干不干,要是這生意行,就讓她們在谷水那邊也支個攤子,你們那個豆腐她們也賣賣成不?”常相逢大方,郭氏心里也高興。 “有什么不成的?那個熱豆腐其實也簡單,要是他們不會磨豆腐,過來跟我姐夫?qū)W學(xué)也成,都是親戚,錢我們一家也賺不完,”冬天賣豆腐,夏天賣涼粉,有個進項,大家日子都好過些。 “谷水離咱們這里也太遠了,這要是來咱們這里買涼粉,還不累死。穿了整個洛陽城呢,”李氏眼珠一轉(zhuǎn),笑瞇瞇的看著常相逢,她要是把熬涼粉的方子告訴郭氏,那就也得跟自己透了底,自己妹子回去試了好多回了,這綠豆粉好熬,可熬成就是不成型,做不出這種筋道的坨來,可這里的的道道常相逢不說,別人愣是猜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