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你在說什么???”滕一鳴推了祁向君一下,“喂,醒一醒!” “放心我沒說胡話?!逼钕蚓炅舜攴杭t的臉,“這種工藝不算新鮮,但是平時太少見了所以咱們都沒往那方面去想?!?/br> “??!”滕一鳴到底是個中高手,一點就透。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睛里閃著興奮,“你是說……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工合成翡翠!” “對,如果不是我前陣子見過,一時真的想不到?!逼钕蚓纳袂殚_朗起來,“這就能解釋為什么這幾塊玉牌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很粗,顏色不正,卻找不到明顯的熗色痕跡?!?/br> 合成翡翠的工藝探索于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是使用翡翠的基本成分配比,加上致色離子,比如鉻,再加上一定的水,在高溫高壓的環(huán)境下結(jié)晶而成。它的硬度、密度、成分和天然翡翠幾乎一樣,用儀器也難辨真假,但它畢竟不是天然礦物,所以顏色呆板,透明度差,和天然翡翠無法相比。 合成翡翠內(nèi)部粗糙的礦物顆粒無法形成天然翡翠的纖維交織結(jié)構(gòu),都是方向性排列的。雷濤只在書上讀到過類似的介紹,知道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美國人最早合成了寶石級的翡翠。2005年,美國專利局給美國寶石協(xié)會頒發(fā)了合成翡翠的專利。但是正如祁向君所說,因為工藝和其他原因,這東西一直停留在科學家們在實驗室中自娛自樂的階段,而且成功率很低,因此沒人在市面上見過用合成翡翠加工出的飾物。 “師兄,你見什么人試制過合成翡翠?”藍筱問仍然在興頭上的祁向君。 “這個人你也認識。”祁向君臉上浮起一片烏云,“我覺得八成是他在搗鬼。倪皓,肯定是他!” “呀,竟然是他。”藍筱一驚,又露出情理之中的表情,“我們真是早該想到那個家伙?!?/br> “兩位不要打啞謎?!鼻厮紓柕?,“倪皓是什么人?他和梅先生有什么關(guān)系?” “哦,對不起,光顧著吃驚了?!逼钕蚓c頭致歉,“倪皓是老師的外甥,是老師jiejie的獨生子。他和我是從小玩到大的玩伴,雖然年紀比我小,但算起來他是我的師兄,藍筱的大師兄?!?/br> “倪皓非常聰明?!彼{筱接著說,“他從十幾歲就開始跟著老師學翡翠鑒定、加工。老師一直希望他能繼承自己的衣缽。沒想到倪皓不務正業(yè),大概三四年前因為詐騙被抓進監(jiān)獄,今年年初才放出來?!?/br> “他和梅老師有矛盾?”雷濤問。 “原來他們親如父子?!逼钕蚓嘈Γ暗唣┏霆z后,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提起老師就是一副恨之入骨的語氣。老師平時也不愿意對我們提起倪皓?!?/br> “老師對他挺好的?!彼{筱一臉怨氣,“倪皓是老師現(xiàn)在唯一在世的親人。他出來以后沒有正經(jīng)工作,在一家青年旅館包了個房間。房費都是老師替他出的。老師差不多每周都讓我去給他送一些錢和其他生活用品,勸他出來工作。不知道倪皓怎么想的,成天吊兒郎當,你跟他說什么他都是一臉不屑,好像我們欠他的錢?!?/br> “我也曾經(jīng)提議讓他來我的工廠?!逼钕蚓a充道,“結(jié)果他說他有大事要做。我記得就是那個時候看到他桌上擺著的半成品。他說是合成翡翠,我當時半信半疑?,F(xiàn)在想來,那小子確實是有天分,竟然真讓他搞成了。只可惜倪皓的聰明從來不用在正路上,從小就是個整天惹是生非的家伙?!?/br> “對不起,打斷一下?!币恢闭驹诖斑吙粗巴庖箍?,聽他們東拉西扯的黎希穎轉(zhuǎn)過身,“藍小姐說倪皓是梅先生唯一在世的親人,是不是意味著梅先生去世,他可以得到全部的財產(chǎn)?” “那倒不會?!彼{筱擺手,“老師今年修改過遺囑,把他的一部分藏品留給我,把手里的股份留給師兄,剩下的一部分藏品捐獻給慈善機構(gòu)。四合院請律師行幫忙拍賣,錢由我和師兄平分。留給倪皓的只有銀行里的存款,但是老師的錢都花在收藏上,存折里沒多少錢?!?/br> “那遺囑沒人會當真?!逼钕蚓凉M不在乎,“老師年紀不大,身體沒什么大毛病,今后幾十年內(nèi)隨時可能會修改遺囑。再說,我們也不是那種想靠著遺囑發(fā)財?shù)娜恕!彼f最后一句時刻意加強了語氣。 “但是現(xiàn)在有一個問題需要考慮,就是劫匪的動機?!崩柘7f說,“剛剛你們猜測,對方是想得到屏風中隱藏的線索,找到對梅先生不利的證據(jù)。這是一種可能。另一種容易想到的可能是,劫匪和梅先生有仇?!?/br> “和老師有仇,不該殺我們啊?!逼钕蚓滩蛔∶嗣^上的傷。 “對,殺人必定有原因?!崩柘7f頷首,“總不會是劫匪和你們所有人都有仇。所以我認為,財產(chǎn)可能是一個誘因。梅先生如果出事,理論上受益人有你們?nèi)齻€。那么,遺囑里有沒有說,如果在財產(chǎn)分配時你們其中任何一個人遭遇不測,他的份額該如何處理?” “如果老師去世前我死了,我的份額就轉(zhuǎn)給師兄和倪皓平分?!彼{筱說,“大概就是這樣。” “所以你和祁先生都死了,倪皓就自動得到了全部財產(chǎn)?!崩诐p聲說,“前提是梅老師死在你們后面?!?/br> “天哪!”藍筱雙手捂著嘴,眼睛發(fā)紅,“所以他才要燒死我們!” “這個混蛋!”祁向君攥緊拳頭。 “藍筱,你說梅先生今年修改了遺囑?!崩柘7f問,“他之前的遺囑是什么?為什么要修改?” “老師之前的遺囑是,把一切都留給倪皓。”祁向君搶著回答,“但是今年倪皓出獄不久不知怎么和老師吵翻了臉。沒過幾天,老師出門時差點被一輛車撞倒。那車子沒有車牌,警察查不到肇事者?!?/br> “肯定是倪皓?!彼{筱說,“我們都這么認為。老師怕他為了得到遺產(chǎn)再出手害自己所以找來律師改了遺囑。” “老師讓我給倪皓帶過話?!逼钕蚓f,“他說遺囑隨時可以修改,要看倪皓的表現(xiàn)。我想老師是暗示倪皓,害死自己他也什么都別想得到,如果老實一些沒準還有機會得到錢。但倪皓有沒有聽進去我就不知道了?!?/br> “看樣子他是盤算著把咱們都弄死?!彼{筱憤然,“這樣錢就都歸他了?!?/br> “如果是倪皓制造了綁架案,目的是財產(chǎn),那現(xiàn)在梅老師可能還活著?!崩诐D時覺得又有了一點希望,“但你們兩個就危險了。因為他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計謀沒有成功,說不定會卷土重來?!?/br> “他不會那么傻。”滕一鳴反對,“他的行動招來了警察,現(xiàn)在我們都知道他的身份了。倪皓要是聰明就該馬上逃跑。到了這步田地還惦記獨占遺產(chǎn),簡直是要錢不要命?!?/br> “如果倪皓察覺到警察開始調(diào)查他,老師就危險了?!逼钕蚓脨赖卮分眍^,“這家伙太惡毒了。虧我們平日里對他那么好。” “剛剛說的也只是一種可能。”黎希穎似乎顧慮重重,“如果兇手的目的只是財產(chǎn),他沒必要制造出這么大的事端,更沒必要去搶翡翠屏風。他只要制造兩起意外殺死祁先生和藍筱,再設(shè)法對梅先生下手就好?!?/br> “你的意思是……”雷濤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只是謹慎起見,列舉出各種可能,等找到足夠的證據(jù)再想辦法排除?!崩柘7f說,“現(xiàn)在仍然有幾個疑點無法解釋,我們手中的證據(jù)少得可憐?!彼龁査{筱有沒有保存劫匪發(fā)來的視頻。 “我下載到了手機里。”藍筱面露遺憾,“但我和雷濤的手機都被扔掉了?!?/br> “我已經(jīng)派人去停車場搜索?!鼻厮紓タ幢?,“這個時間垃圾桶應該還沒有清理,找到的希望很大。再者說,知道倪皓有嫌疑,問題就變得簡單一些了?!?/br> “我應該早點想到他才對?!逼钕蚓袷窃谏约旱臍?。 “現(xiàn)在想起來也不晚?!鼻厮紓ツ昧吮愎{紙,讓藍筱寫下青年旅館的地址和她知道的倪皓的聯(lián)系方式。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調(diào)出照片給祁向君看?!捌钕壬@幾個人是我們最近在辦的一個案子的嫌疑人。幾塊玉牌是從他們手中起獲的,所以這些人很可能是你說的倪皓的同伙。你看一下,是否見過他們?!彼檬种笓軇又聊簧系恼掌?,一張張地切換。 “你等一下!”祁向君突然伸手死死抓住秦思偉的手腕,咬著嘴唇,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雷濤湊近看,屏幕上是范鑫的一張大頭照。不知道是光線的原因還是被抓后想到未來心生悲戚,范鑫的臉色灰暗,濃重的黑眼圈和瘋長的胡子讓整個人看起來老了十幾歲。 “你認得這個人?”秦思偉從他手中掙脫出來,晃了一下手機。 “是他,楊德明!”祁向君指著照片,失聲喊起來,“就是他,騙了我和我叔叔!沒有錯,絕對就是他!” “他就是楊德明啊?!崩诐幌敫锌澜缯嫘?。他給不知情的其他人簡單講了祁向君叔侄當年的遭遇。 “那應該是他另一個化名?!鼻厮紓ヂ牶笕粲兴迹斑@個人本名范鑫,是一個詐騙團伙的頭目。目前我們尚未搞清的是他們用來騙人的假翡翠產(chǎn)自何處。團伙成員和他們的供貨人之間肯定達成過默契,所以一直不肯交代實情?!?/br> “莫非倪皓就是所謂的供貨人?”祁向君怒火升騰,“他說的大事就是制假販假,還和姓楊的——不管他是什么人吧,總之不是好東西——勾搭到一起。倪皓這家伙,吃了幾年的牢飯還是不長進!” “不能輕易下結(jié)論?!鼻厮紓グ矒崴?,“我們會跟進調(diào)查。如果方便,您可以跟我們回去做一個筆錄。當年的損失是很難追回來了,祁老先生已經(jīng)去世,但是我們可以做并案調(diào)查。日后檢察院要起訴這伙犯罪分子,也有更多的證據(jù)提交給法院。” “好,我去做筆錄,去指認他?!逼钕蚓榫w激動,“他用來騙人的假玉器現(xiàn)在還在我家里收著,就等這一天呢。我還要告他,讓他賠償我和我叔叔的名譽損失!”說到這里,他一時無法控制情緒,竟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