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節(jié)
徐粉黛剛想站起身子,腳底板又傳來一股子鉆心的疼痛。 “啊——” 她疼的慘叫不止,那疼痛仿佛是滲到了骨子里,全身的骨頭都跟著疼,讓她疼的很想立馬死掉。 “青霜!青霜!救命——”徐粉黛全身都是冷汗,腳上沒辦法使力,她跌在地上,用左臂和身體的力量一點(diǎn)點(diǎn)的往前方攀爬著,手觸到門邊了才開始狠狠的敲門,“救命——青霜姑娘,救我,救救我啊——” 青霜這兩天已經(jīng)不止一次聽到徐粉黛的慘叫聲,她聽得覺得瘆得慌,因?yàn)槟菓K叫聲不像是裝出來的,可是先前有琴瑟姑娘一直在房門口守著,琴瑟姑娘說了不許她進(jìn)屋,她也就不敢進(jìn)去。青霜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方才從欄桿上往下看,看到了一樓的大廳中聚集的人馬,她知道肯定是有事情發(fā)生了,所有人都離開了。先前琴瑟姑娘也交代過,讓他們只管好好的在春風(fēng)樓里呆著,等明天她們所有人就全部都回來了。 眼看著所有人都走個精光,再聽到徐粉黛的慘叫聲,青霜和小丫頭對視一眼,她緩緩?fù)崎T進(jìn)了屋。 一推開門就瞧見徐粉黛整個人都伏在地面上,臉色慘白,冷汗涔涔。她微微一慌,趕緊去扶她,“這是怎么了?” “救我——救救我——”徐粉黛疼的整個人都蜷縮在一起,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住青霜的手腕,哀求的看著她,“……大夫……大夫……” “你是讓我去請大夫?” 徐粉黛說不出話來,只能狠狠的點(diǎn)頭,“求……求你……” 青霜也猶豫著,琴瑟姑娘走的時候跟她交代過,一定要寸步不離的守著殷紅姑娘,她若是走了,到時候出了什么事情該怎么辦才好?! “我……要死了……求你……” 青霜咬著唇,瞧著殷紅姑娘這個樣子也不像是裝出來的,而且殷紅姑娘現(xiàn)在疼成這個樣子肯定是生了什么大病,若真的她不管不顧,等人真的死了,她又怎么好跟琴瑟姑娘交代?到時候還不是她要背負(fù)責(zé)任?而且殷紅姑娘的手也廢了一只,臉又成了那個樣子……殷紅姑娘自從面容被毀了之后就變得特別自卑,就是她和小丫頭每天給她送飯的時候殷紅姑娘都要用頭發(fā)把臉上的傷口給遮住。這樣的人讓她怎么可能出去逃走?而且房門口還有一個小丫頭呢! 她想了想,點(diǎn)點(diǎn)頭,“我這就去給你請大夫,你等著我回來?!彼f著吩咐小丫頭,“你把殷紅姑娘給扶起來,等我回來!” 小丫頭面色一變,“可是青霜姑娘,琴瑟姑娘交代過……” “天大地大也沒有人命大!”青霜面色一寒,冷聲道,“你看看殷紅姑娘都病成什么樣子了,再不找大夫真的出了事情你擔(dān)待的起嗎!” 她自然擔(dān)待不起! 小丫頭頓時閉上嘴巴,“那青霜姑娘您快去快回。” “嗯,你扶著殷紅姑娘在床上休息會兒,我馬上就回來!”青霜交代完了就快速的沖下樓去請大夫去了。 小丫頭扶著徐粉黛起身,“殷紅姑娘,奴婢扶著您去床上歇一會兒,等會兒青霜姑娘就回來了,大夫也肯定會找回來的……” 徐粉黛兩條腿完全使不上力氣,幾乎是被小丫鬟拖著到床邊的,小丫頭走的也十分艱難,等好不容易把徐粉黛給弄到床上之后已經(jīng)累的滿頭大汗,她重重的喘息幾聲,用被子給徐粉黛蓋上。 “姑娘,您好好休息一會兒。” 她剛要轉(zhuǎn)身離去,長袖卻是一緊,小丫頭詫異的轉(zhuǎn)過頭去就瞧見徐粉黛緊緊的握住了她的長袖,她微微皺眉,“殷紅姑娘還有什么吩咐嗎?” 徐粉黛重重的喘息幾聲,等腳底的疼痛緩解了一些了,才冒著冷汗吩咐小丫頭,“給我……倒……倒杯水來……” 也不是什么難事兒,小丫頭點(diǎn)點(diǎn)頭,“奴婢這就去。” 這兩天的時間琴瑟嚴(yán)加看管徐粉黛房間里的東西,除了吃喝還有房間中放著的一個夜壺,她的房間里什么東西也沒有弄出去過,更別說是茶點(diǎn)了,小丫頭也是害怕徐粉黛會逃跑,所以就在隔壁姑娘的房間中弄來了一壺茶水,茶水有些涼,可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她進(jìn)了屋給徐粉黛倒了一杯,端著冰冷的茶水走到徐粉黛的床榻邊,“殷紅姑娘,今兒個廚房里沒有開火,也沒有燒水,這個是昨兒個剩的涼茶,您先將就著用吧,等會兒青霜姑娘回來了,奴婢再去廚房里給您燒一壺?zé)岬摹!?/br> “扶我……起來……” 小丫頭微微一愣,又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床頭的矮凳上,坐到床沿去扶徐粉黛,邊扶她邊小聲的說道,“殷紅姑娘,您小心著點(diǎn)兒——”然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她整個人驀然就是一僵。小丫頭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著徐粉黛,拼命的掐住自己的脖子,一把把徐粉黛扔在床榻上,她“唰”的一下起身,驚恐的道,“你給我吃了什么?” 方才就在她讓徐粉黛小心點(diǎn)別磕著的時候,徐粉黛抓住機(jī)會猛的往她嘴里塞了一個東西,她一點(diǎn)都沒有防備,不小心就吞了下去,現(xiàn)在口齒間還留著淡淡的苦澀味道。琴瑟姑娘和俏娘曾經(jīng)囑咐過她和青霜,說殷紅姑娘會使一些歪門邪道的。 小丫頭伸手就去摳自己的喉嚨,可那藥仿佛入口就化了一般,就是吐也完全吐不出來。 她眼淚鼻涕流了一臉,掐著自己的喉嚨臉都憋得通紅,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而此時的徐粉黛卻微微恢復(fù)了元?dú)?,她此時的眸子里已經(jīng)沒有了方才的祈求和軟弱,目光中滿滿的都是冰冷??粗⊙绢^拼命的想要吐出點(diǎn)什么,她靠在床榻上微微喘氣,“別……白費(fèi)力氣了?!彼龜€了點(diǎn)力氣,把剩下的話一口全都說出來,“那是我精心配制的毒藥,我藏在身上太久了,卻沒想到用在了你的身上……” 她原本是打算如果真的到了不得已的時候就和這群人同歸于盡,但是現(xiàn)在這么好的機(jī)會她如果不用豈不是太可惜了。 她攤開左手的掌心,掌心上還有方才藥丸殘留的褐色的顏色,“這是毒藥,沒有我配制的解藥不出半個月,你就能丟掉性命!現(xiàn)在你有兩條路選擇,第一,弄死我給你自己報仇,但是同樣的,半個月之后你就會渾身潰爛而死!第二,立馬帶著我逃出這個地方,你好好的聽我的吩咐,等到了合適的時候,我自然會給你配制解藥!” 小丫頭眸子含淚,說是兩條路,可一條是死路一條是生路……她自然只能選生路。 小丫頭心里前所未有的后悔,她方才就應(yīng)該勸住青霜jiejie!琴瑟姑娘說的對,這個殷紅姑娘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她所有的手段全部都是她要逃跑的計(jì)謀! “奴婢……”小丫頭垂下眸子,渾身都忍不住的顫抖,她才十四歲,她還不想死。她咬著唇選擇第二條路,“奴婢以后聽從殷紅姑娘的吩咐,絕不敢有二心……” “很好……” 徐粉黛腳底的疼痛已經(jīng)緩過勁來了,只是身上還有些脫力,可現(xiàn)在她們必須離開這里,要不然等青霜回來所有的一切就都全部白費(fèi)了。她穿著鞋從床榻上站起身,小丫頭慌忙上前扶住她。 “殷紅姑娘,我們要去哪里?” “先離開這里再說?!?/br> 徐粉黛的打算是先去找她以前埋起來的金銀首飾還有銀票,那些是她從徐家逃出來之后怕引人注目所以找地方埋起來的,現(xiàn)在倒能做大用途了。徐粉黛換上一身素凈的大裘,兩個人就這樣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從春風(fēng)樓中逃了出去。 索性春風(fēng)樓中所有的人馬已經(jīng)全部都被汪航遠(yuǎn)帶走,他們離開的竟然毫無阻力。 徐粉黛很快就循著記憶找到了之前她埋東西的地方,她為了安全起見,東西埋得都比較深,她徒手去挖,把那個包袱又給挖了出來,打開包袱看了一下,東西一樣都沒有少。 小丫頭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么多的金銀珠寶,不禁有些愣住。 徐粉黛一直注意著她的舉動,此時看著她的面色,冷哼一聲,“你給我老實(shí)一點(diǎn),我可告訴你,你身上的毒是我精心研制出來的,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知道這毒藥的配方,更別說是找出解藥。就算你現(xiàn)在把我給打暈了奪了這些金銀逃跑找到一個靠譜的大夫,沒有個三兩個月也別想著能破解你身上的毒……而你的毒不到半個月就會發(fā)作,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 小丫頭頓時委屈的垂下眸子,“奴婢不敢?!?/br> 徐粉黛冷笑不止。 …… 而這個時候的慈安宮已經(jīng)陷入了一片混亂。 慈安宮中本來有寧奕派來監(jiān)禁徐兮之的禁衛(wèi)軍,此時這些禁衛(wèi)軍已經(jīng)全部都被楚瑜的人給控制了起來,慈安宮中的宮人們?nèi)慷急粴?,血流的遍地都是,慈安宮中充滿了刺鼻的血腥味。 杜嬤嬤嚇得白了臉,她這輩子都沒有看到過這么血腥的場面。 “娘娘……” 杜嬤嬤忍不住握緊了徐兮之的長袖,“我們該怎么辦?” 徐兮之今天換了一身素色的襦裙,月白色的襦裙看上去多了幾分素雅,她一頭長發(fā)也只是輕輕的挽起,用一根通體潔白的白玉簪給固定住,整個人淡雅的不像是一朝太后。她靜靜的坐在紅木雕花的大床上,瞧著宮人們一個個的倒下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可她的眸子里卻漸漸的浮上了一股子幾近癲狂的猙獰來。 她看到這些人就知道,她成功了! 楚瑜果然造反了! 哈哈!楚瑜!楚瑜! “娘娘……” “別擔(dān)心,他們是楚瑜的人,不會傷害我們?!毙熨庵呐亩艐邒叩氖郑热巳憾紱_過來了她才緩緩從床榻上起了身。沖進(jìn)來的兵士們?nèi)家簧礞z甲,身上有沾了血的,看到徐兮之所有人都是一愣。 領(lǐng)頭的人看著徐兮之,驚疑不定的問道,“太后娘娘?” “正是哀家!” 那領(lǐng)頭的人慌忙垂下頭去,他們是這輩子第一次有機(jī)會見到太后娘娘,也是頭一次知道太后娘娘看上去竟然這么年輕,哪像是皇上的母后,要說是皇后恐怕都有人相信。 領(lǐng)頭之人收斂了心中的想法,恭聲道,“太后娘娘,屬下奉了楚王爺?shù)拿顏砭饶鋈?,讓您去乾坤殿走一趟!?/br> 其實(shí)讓太后走這么一趟為的也就是讓太后在眾兵士的面前說出皇上是如何如何不孝,這樣也可以安慰一下軍心。徐兮之點(diǎn)點(diǎn)頭,率先往前走,那領(lǐng)頭之人的長劍立馬對準(zhǔn)了徐兮之身后的杜嬤嬤。 杜嬤嬤嚇的臉色慘白,驚叫一聲。 徐兮之回過頭就看到領(lǐng)頭之人的長劍要往杜嬤嬤身上刺去,她冷聲道,“住手!” 領(lǐng)頭人頓時一愣。 “她是哀家身邊得力的嬤嬤,杜嬤嬤,是哀家的人,可信的!” 領(lǐng)頭人慌忙收了手中的長劍,垂下眸子,“是!” 出了宮門立馬就瞧見倒了一地的尸體,杜嬤嬤驚懼的瞪大眼睛,牙齒咯吱咯吱的打顫,她扶著徐兮之的胳膊都是顫抖著的,“娘娘……” 徐兮之抿緊了嘴唇,什么話都沒有說。 她現(xiàn)在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個瘋狂的念頭,她現(xiàn)在要去和楚瑜功歸于盡,她已經(jīng)在慈安宮中的角落中悄悄的放了許多空的酒壇子,每個酒壇子都足足有一個小鍋大小,里面全都是硫磺和酒! 她這個想法還是受了之前張夫人去炸蘇慕錦得到的靈感和想法,她讓嗜血潛伏在密室中,等到乾坤殿中傳來她和楚瑜的死訊之后就開始點(diǎn)火,只要火把燒起來,整個慈安宮都會被炸毀。 徐兮之第一次感謝楚瑜給了她那些暗衛(wèi),這些年不但替她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現(xiàn)在還能給她做這樣的事情,她從來不懷疑那些暗衛(wèi)的忠心,他們在她的眼里就和死人差不多,只要認(rèn)定了主子就會給主子效力。哪怕是不能完成的人任務(wù),哪怕明明知道是去送死,也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 到時候……她就能和安寧團(tuán)聚了…… 徐兮之邊走邊笑,唇角那一抹神秘又詭異的笑容讓她看上去十分瘆人。杜嬤嬤生生的打了個寒顫。 一群人剛剛走出慈安宮,汪航遠(yuǎn)的人就已經(jīng)順利進(jìn)了皇宮找到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什么人!” 領(lǐng)頭之人立馬拔出了長劍護(hù)在了徐兮之的身邊,領(lǐng)頭之人順著通明的火把警惕的看著汪航遠(yuǎn)一行人,厲聲道,“你們是什么人!” 他們的人他都認(rèn)識,而且今天都是穿著盔甲來皇宮的,所以眼前這些一身便服的男男女女肯定不是他們的人,而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的不是友人便是敵人,領(lǐng)頭之人頓時緊張起來。 透著明亮的火把他看的特別清楚,人群沖過來的人不少,黑壓壓的人頭和身影足足有好幾百人,而他們……卻只有幾十人,這樣的人數(shù)差距讓他感覺到極度的不安。 “你們究竟想做什么,我們是楚王爺身邊的人,奉了楚王爺?shù)拿顏肀Wo(hù)太后娘娘,你們?nèi)羰亲R相的就趕緊離開,要不然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領(lǐng)頭人虛張聲勢,試圖用楚瑜的名號嚇走這群人。 汪航遠(yuǎn)冷冷一笑,忽然有些自嘲。他以為楚瑜若是逼宮了,到時候?qū)庌葧π熨庵焕?,他巴巴的跑過來救人,卻不知道楚瑜早就有了對策,早就讓人動手來救她…… 看來,她徐兮之果然沒有看錯人。 “主子……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俏娘幾乎不忍心看汪航遠(yuǎn)此時的面色,她握住長劍,這個時候主子若是下令讓她們搶人,那么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動手,若是主子下令撤退,那么從此他們和皇宮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撤!” “等等!”徐兮之忽然厲吼出聲,“汪航遠(yuǎn),你要去哪里!” “你既然已經(jīng)性命無憂了,那么我還在皇宮里待著做什么,自然是該去哪里去哪里。”汪航遠(yuǎn)冷笑不止,他覺得自己果然是瘋了,他擔(dān)心徐兮之,可是人家卻好端端的在這里站著呢。他更加氣惱的是,他明明打算要撤了,可是聽到徐兮之讓他停住,他該死的心里竟然真的還有一絲期待,竟然更該死的真的就停住了腳步! 徐兮之帶著杜嬤嬤走到了汪航遠(yuǎn)的身側(cè),先前的那個領(lǐng)頭人瞧著兩個人是認(rèn)識的,也就放松了下來,沒有阻止??呻S機(jī),讓他驚恐的瞪大眼睛的事情發(fā)生了,只見太后娘娘到了那一群人群中之后,忽然轉(zhuǎn)過身來,吩咐那個汪航遠(yuǎn),“殺了他們!” “太后娘娘……” 領(lǐng)頭人瞪大了眼睛,他們分明是來救太后娘娘的,太后娘娘為什么要讓這些人殺了他們! “你確定?”汪航遠(yuǎn)轉(zhuǎn)過身來,垂眸定定的看著徐兮之,仿佛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什么來。這些人是楚瑜的手下,她若是殺了豈不是要和楚瑜為敵? “殺!” 汪航遠(yuǎn)瞧著徐兮之冰冷的面色,忽然就笑了,他沒有任何猶豫,手微微一揚(yáng),做了一個攻擊的手勢,“殺!” 汪航遠(yuǎn)身后的人得了吩咐,立馬將那幾十個士兵們包圍了起來,他們都是江湖人,出手刁鉆的厲害,而且招招都是殺招,在那些士兵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動了手。 甕中捉鱉。 這個詞很能形容此時的情況。 這些士兵們就像是被抓住的人,偏偏因?yàn)槿藬?shù)太少,哪怕是奮起反擊,依舊逃脫不了死的結(jié)果。不多時,這里就只剩下滿地的尸體了。徐兮之奪過汪航遠(yuǎn)手中的長劍,走到方才的領(lǐng)頭人面前,一劍刺穿了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