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奴家知道?!彼凵聍龅?,很快又甜膩膩地說,“可奴家就是喜歡長公主這樣風(fēng)韻的女人哦?!?/br> 她呵呵了:“你不介意?” 他點頭,聲音有些無力:“嗯,因為是你?!?/br> 她更加不懂了:“你這樣軟禁我,我的夫君會擔(dān)心的。再說你是堂堂太子,不愁找不到女人的。” 她的聲音很輕,因為她知道,對待病人要特別地溫柔,這樣才能減少病人不必要的抵觸:“小花,乖?!?/br> 前面的幾句他都聽得心不在焉,到了那句‘小花乖’時,他猛地抬頭,滿臉不敢相信。他眼底隱隱有淚光,用力圈住她,哆嗦地唇,擠出一個個的字:“長公主.......” 君嫵沒想到他會對這話有這樣大的反應(yīng),一時都不知該說什么。想了想,覺得現(xiàn)在是個很好的機會,她伸手拍拍他的背,輕聲哄道:“小花。” 他圈住她的手臂慢慢地收緊力道,哽咽著傾吐他心中的郁結(jié)與痛苦:“那天船沉了,長公主,你不知道奴家有多害怕。海水那么冷,奴家真害怕你就這樣葬身大海了。讓人打撈,一具具的尸體翻過來看,奴家很怕長公主就在里面........” 她愣住了。 這段她聽阿蘭說過:“長公主,你不知道當(dāng)時殿下成了什么樣子。他那么愛干凈的人,親手去翻那些尸體,那些都是快腐爛的尸體??!當(dāng)時譽王還在謀反,宣王雖然向陛下調(diào)了兵,但殿下當(dāng)時根本無心對付譽王,整日整夜地消沉,他們險些被譽王迫害!” “后來是還是宣王說服了殿下,讓殿下重振旗鼓,他只說了一句話——皇兄,你沒有權(quán)力,又憑什么保護她?” “殿下在收拾了譽王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從譽王的口中套出你的下落。長公主,當(dāng)時的殿下真的還可怕,譽王不肯說,他就命人給譽王上極刑,據(jù)說譽王是......生不如死,幾次都想咬舌自盡?!?/br> “殿下每次聽到你的消息,他都會親自帶人趕去,每次都是失望而歸。這些天,殿下的身子憔悴了不少。長公主,你即使記不起和殿下的過往,那也不要.....至少不要這樣無情地拒絕。”阿蘭最后懇切地說道。 君嫵沉默了。 “長公主.....”他悶悶地?fù)湓谒龖牙铩?/br> 她低頭,拍拍他的背,狠了下心,淡淡地說:“我不是長公主?!?/br> 阿蘭說的,不要無情地拒絕,那用欺騙來掩蓋,就能成了嗎?至少她做不到。 花翎身軀一怔,他眼底所有的情意綿綿瞬間被洶涌而來的失望所替代。他悶哼了聲,一下松開了手,慢慢地起身,背對著她,沙啞著聲音說:“天色不早了,長公主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動動嘴唇,想說什么,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她轉(zhuǎn)頭一看濕潤的肩膀處,突然捂住了心口,那一瞬間,她覺得心劇烈地抽了一下。好疼。 那一次不歡而散后,君嫵連續(xù)幾天都沒有見到花翎的身影。問了阿蘭,才知道這家伙是去忙著收拾譽王的殘余勢力了。 阿蘭小心翼翼地問:“長公主......”對于身邊的人都稱自己為長公主,君嫵已經(jīng)麻木了。 “你是在想殿下嗎?” 她的心猛地一揪,面對阿蘭期盼的目光,她突然覺得很尷尬。她無所謂地笑道:“怎么可能?我是在想我的夫君而已?!?/br> 咯噔。門口處有動靜。花翎抱著一大堆畫冊站在門檻前,他顯然是聽到了剛才的對話,臉色不怎么好。 “殿下?”阿蘭的聲音有些不忍。 君嫵心里有些內(nèi)疚,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為什么在她說想她的夫君后,她要這么心虛? 她淡定地起身。 花翎點頭,對阿蘭說:“你下去吧?!?/br> “不知殿下今日來,所謂何事?” “為什么不叫奴家小花了?”他哀怨地說。 她只好改口:“那殿,小花今天來有事嗎?” 他一掃眉眼間的陰霾:“當(dāng)然是想幫長公主記起從前的事呀?!闭f著他放下了懷中的一大堆畫冊,小心珍視地一張張翻開。 君嫵這才知道為何他已經(jīng)是太子了,還會做些抱畫冊的活兒,原因很簡單,這畫冊里面的人,是她。 或者說,是一個很像她的女人。 他翻開其中的一本畫冊。上面畫著的是‘她’靠在床邊睡著了,紅撲撲的臉氣呼呼的,他笑著說:“當(dāng)時長公主討厭奴家,有一次趁奴家不備,狠心地把奴家推入湖中??上а?,后來長公主的母妃親自送你過來,要你來伺候奴家,當(dāng)時長公主氣得臉都紅了,呵呵?!?/br> 他又翻過一張:“這是長公主在奴家懷里練字時,睡過去的樣子?!?/br> 又一張:“這是長公主背書背到一半,在榻上睡著的樣子?!?/br> 他伸手輕輕地碰了碰她的唇:“當(dāng)時有一片花瓣落到了你的唇上。奴家隔著花瓣,忍不住親了你。” 接著他對著每一張都解釋一遍。 這些畫,一眼就知道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這位太子必定是花了許多的心血,才將‘她’的神態(tài)描繪得如此生動。 望著他那溫柔的、沉醉在過往回憶中的神情,君嫵心口微微地一抽。 甚至她還莫名地有些嫉妒那個與她容貌相似的女人。 花翎輕輕地抱著她,下巴擱在在她的肩窩處,暖暖的氣息在她頸間流轉(zhuǎn):“長公主,不要擔(dān)心,即便你記不起來,奴家也會一日日地和你說,重溫我們的過往。” 他撥開她的發(fā)絲,薄薄的唇若有似無地劃過她的耳朵,聲音悶悶的:“奴家只求長公主,至少......不要拒絕奴家?!?/br> 她心口處,似乎更疼了。 不過她始終不是什么長公主,而是王詢的妻,肚里孩子的娘。 即便再覺得動搖,那也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于是她不著痕跡地從他懷中掙脫。 花翎是明白的,眼神很失落。 君嫵覺得是時候攤牌了:“小花,放我走吧,我的夫君會擔(dān)心的?!?/br> 他定定地看著她說:“他不是你的夫君?!?/br> 兩人溝通不順,她氣得起身要走。他幾步上前追來,用力地抓著她的手,亟亟地說:“為什么要走?你也在懷疑了,不是嗎?” “你說什么?”她心虛地提高了聲音。 “既然你認(rèn)定了王詢是的你夫君,為什么你消失了這幾天,卻獨獨沒有他的消息呢?”他一點點地將她拉回來,“何況,你在聽到我們的過往時,也并非無動于衷啊?!?/br> 君嫵愣了下,渾身泛起了一股被看穿的窘迫和惱怒,她奮力地甩開他的手:“你胡說什么!我已是他人的妻,更是孩子的娘,怎么會對你有非份之想?” “你敢說,你對奴家沒有一點動心嗎?”他神情凄哀地凝視著她,似卑微地渴求著她的垂憐。 她狠了心,掙脫他的手:“沒有!” 他身形晃了下,臉色瞬間慘白:“我不信.....我不信!”他眼神狂亂,一下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按在桌上,然后,重重地吻了上去!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沒有感覺? 他們經(jīng)歷了多少?那樣深厚的感情,不過因為一粒小小的藥丸,就失去了他們?nèi)康挠洃洝_@讓他情何以堪? 這些日子來,他每天每夜都在想著,找到她,找到她,找到她??墒钦娴恼业剿耍瑓s要面對她疏離冷漠的眼神。 他想,只要他努力了,她能有些回應(yīng),哪怕只是一個念頭,一個眼神。 可是什么都沒有。她心里的人不是他。不論他怎么努力都不能走進她的心。 他太累了,他不想在唱著獨角戲了,演著一個人的情深意切。 他不顧一切地吻她!急切地想要在她身上尋找到一點他的痕跡,一點點,就好! 君嫵被他吻地透不過氣來。密密麻麻的吻中,她有些暈眩。 突然腦中閃過了一幕——桃花樹下,一個年輕的女子躺在榻上,微風(fēng)吹過,幾片花瓣不期然地落到了她的唇上。對面走來了一個黑衣男子,溫柔地笑著,在親吻她。 那女子慢慢地抬頭,那張臉赫然是....... 她心口突然泛起了一股惡心,劇烈地干嘔著。 花翎也意識到了不對,迷亂的眼神已被清明所取代,他臉色不怎么好看,又擔(dān)憂又自責(zé):“長公主!是奴家不好,不該.....奴家怎么就忘了你現(xiàn)在懷了身孕呢?” 他忙抱著她來到床上:“長公主,你堅持?。∨荫R上就去找太醫(yī)!” 她還來不及阻止,他人已經(jīng)飛快地奔去。 望著他的背影,她沉默了良久。 她慢慢地躺在床上,長長地舒緩了口氣??傆X得這些日子來,她活得太荒唐。 有人說她是張春,有人說她是長公主。她自己都迷茫了,到底她是誰,這腹中的孩子又是誰的? 王詢的心意不假,但這位太子殿下的情意也是感人肺腑。 突然,窗外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夫人?!?/br> 她忙坐起身。來的正好,有些事,她也想親口問一問。 ☆、第81章 憂傷的后續(xù) 當(dāng)君嫵起身推開窗一看時,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有。仿佛剛才的那一聲是幻聽。 “長公主,你怎么站在窗口吹風(fēng)?”回來的花翎擔(dān)憂地說。他忙關(guān)上窗,垃她躺在床上。 他喚來太醫(yī)為她把脈。 太醫(yī)搭在她手腕上,過了一會兒說:“回殿下,長公主沒有大礙,只是剛才心緒不寧,想來是情緒太過激動的緣故。若是殿下不放心,微臣去開副安神藥來。” 這些天喝藥都快喝吐了,她皺眉:“就不勞太醫(yī)了。” 花翎點頭:“那好,今天奴家留下了陪你吧。”他細心擦擦她額間的汗珠,旁若無人地自稱奴家奴家的。 不愧是太醫(yī),腦子轉(zhuǎn)得快,他忙說:“是啊,長公主剛懷有身孕,的確有人照看些方便,若是殿下能陪著長公主,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他神色淡然:“嗯。那就如太醫(yī)所言。”說著他轉(zhuǎn)身問她,“長公主覺得如何?” 她干巴巴地笑著:“殿下能留下來,自然是好。” 一般男人說的留下來,當(dāng)然是干那事,但是她現(xiàn)在懷了身孕,一點也不擔(dān)心他會做什么。 一躺下后,她蓋著被子,就放心大膽地睡了。 花翎仍舊坐在床邊,用一種君嫵覺得rou麻深情又凄涼的眼神望著她。 她有些受不住,翻了個身。 隨后聽到了一絲輕輕的嘆息,她的心也不自覺地抽了下。她忙卷起被子,壓在她的心口處,以免那股窒息般的感覺再次襲來。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到有人在輕柔地?fù)崦哪?。很溫柔。她甚至覺得,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一個黑影漸漸地靠過來。他的手一寸寸地?fù)崦哪?,眼眉,鼻子,嘴唇,動作輕柔,似是訴說著他刻骨的相思。他盯著她,低低地呢喃著:“長公主,你什么時候才能記起奴家呢?” 她的心再一次狠狠地抽了下。疼痛的感覺清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