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程靜一向調(diào)理鳳卿的身體,因此阿元與他也還算熟悉,這老頭兒在她面前晃了不是一回兩回,怎么就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呢?側(cè)頭看著露出一臉關(guān)切模樣,很是慈父的肅王,阿元卻直覺地覺得,這倆有陰謀! 太后卻關(guān)注了起來。 她最寵愛阿元,自然對名醫(yī)的態(tài)度生出了擔(dān)心來,只連聲指著嘴角抽搐,與自家父王對眼兒的肥仔,一疊聲地問道,“阿元這是如何?問題?哪里不好么?”一邊說便一邊將阿元攬在懷里,摸著她渾身的小肥rou急切地說道,“這身子骨兒,哀家瞧著不錯,又是因為什么呢?” “殿下看著不錯,”程名醫(yī)眼角一抽,顯然也對溺愛孩子的老祖母不敢茍同,便正義地說道,“只是,有些肥胖!” “小孩子家家……” “太過肥胖,于身子不利。”程名醫(yī)老眼一翻,只淡淡地看著阿元,很是嚴(yán)肅地說道,“虛弱。氣喘,體虛,虛汗!到了夏日,還會喘不上來氣,可是?”見太后連連點頭,他便說道,“這皆是因肥胖而起,公主身體貴重,若是太后娘娘當(dāng)真疼愛她,便不該由著殿下的性子胡鬧!”他本就是狂悖之人,因此連個太醫(yī)都干不成,只嚴(yán)厲地說道,“若是想要公主殿下身子康健,便不要再由著公主的心意進食?!?/br> 阿元可算知道這老頭兒是干什么來了,這妥妥的是要斷自己吃食的節(jié)奏,一時間就將這老頭兒當(dāng)成了階級敵人,大叫道,“皇祖母不要聽信謊言!” “那又該怎么辦?”太后還沒糊涂,知道什么是對孫女兒好,也不理阿元的最后掙扎,只連聲問道,“哀家要如何是好?” “多吃青菜少吃rou。”這老頭兒目光漂移地看了一臉嘆氣的肅王,之后,便咳了一聲,毫不同情即將悲劇的肥仔兒,繼續(xù)道,“點心、rou干,這些,為了公主,都不許她吃。且,”他淡淡道,“一日,只需三餐即可,不必另開小灶?!?/br> 太后連連點頭,只嘆道,“若只是這個,哀家自然能將阿元看住?!彪m然心疼些,可是總比叫名醫(yī)再看出什么毛病強。 阿元翻著白眼倒在了太后的懷里,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阿容一臉疑惑地將目光在這程名醫(yī)的身上逡巡,感覺到他敏銳的目光,老頭兒有些心虛,卻還是頑強地頂住了這目光的壓力,叫自己特別地學(xué)術(shù)可靠。 “沒想到,不過是與母后說話,卻叫看出了這樣的事兒。”肅王心里看著肥仔兒翻白眼,都要笑死了,卻還是忍著心里的笑,只對太后說道,“母后這一次,莫要再心軟,阿元,也該好好兒地管束。”見眼見木已成舟,太后與肥仔抱頭含淚的模樣,肅王只覺得無奈極了,然而阿元太胖,這是實打?qū)嵔忻C王擔(dān)心的,因此狠了狠心,只不看老娘與閨女的眼淚汪汪,他只嚴(yán)肅地說道,“兒臣,可將阿元托付給母后了。” “叫哀家做這個,實在是……”太后覺得自己殘忍了。 肅王只苦笑一聲,然而這一次,卻實在不肯通融的,這一次雖然是程靜配合,也確實是為了阿元好,只低聲道,“是真的有礙。”上頭的那些毛病,阿元都有,這本就不是健康的模樣。 程靜卻不以為然。 這年頭兒,后院兒的女人都溺愛幼子。就如外頭的英國公府,那如今玉樹臨風(fēng),從前就是一個肥包子的齊六,還不是哭爹喊娘地要吃rou,也是名醫(yī)前輩親自走了一趟,唬住了英國公太夫人,叫她狠下心袖手不管,才有了如今京中出了名兒的美青年。 眼見太后應(yīng)了,肅王方才帶著程靜出了宮。 這一回太后可算是驚住了,哪里還敢給阿元吃rou?就算是rou,也是精瘦的一小塊,又?jǐn)嗔它c心甜湯零嘴兒,不過幾天,就餓得一只肥仔兒滿宮亂竄,一雙眼睛綠油油的巴望各宮桌上的吃食。 好生焦躁。肥仔兒打著滾兒糊弄吃的,饞得眼淚就要出來了,叫宮中諸妃看著就覺得可憐極了。 然而在宮里,太后才是說了算的,哪怕阿元再可憐,上從圣人皇后,下到阿元身邊的大宮女,就沒人敢頂風(fēng)作案,冒著叫太后惱怒的風(fēng)險給阿元送點兒吃的,沒幾天,阿元的臉就真的消瘦了下來。 生活實在太苦,公主殿下覺得好生悲傷。這一次,正趴在阿容的懷里有氣無力地裝死,阿元便聽見阿容低聲道,“宮里無趣,不然,我陪你出宮走走?” 阿容多少也知道,程靜的嘴里大概不全是實話,阿元餓成這樣也實在叫他心疼。可是他卻還是不敢去賭那萬分之一,只好摸著阿元的小腦袋,見著這孩子消瘦下去的側(cè)臉嘆氣。 繼承了肅王與肅王妃的血緣,阿元自然也是個漂亮孩子。此時臉頰兩側(cè)的小肥rou消去,那張小臉兒越發(fā)地精致了起來,又因衣裳開始合身,不再如球兒一樣圓鼓鼓,便有了幾分如同鳳卿鳳唐那樣卓然的風(fēng)姿,況阿容生了一雙與肅王一般上挑的狹長鳳眼,便是阿容自己都不得不承認(rèn),只怕再過兩年,阿元的模樣兒長開,就不知要勾走多少少年的目光。 “要出宮,又與皇祖母怎么說呢?”餓了兩頓,阿元也已經(jīng)習(xí)慣,如今不過是被打擊了一下,心頭創(chuàng)傷嚴(yán)重,有些萎靡,其實看著銀鏡里自己越發(fā)好看的模樣,公主殿下也挺美,見阿容低下頭來對自己笑,阿元心里莫名雀躍,也想著出宮玩耍,只是卻有些遲疑。 “太后心疼你,也叫我?guī)е汩_心開心?!碧筮@些日子也日日關(guān)注阿元,見她瘦了,果然就少了許多從前的狀況,且人也精巧了許多,便真正地信了名醫(yī)的話,又見阿元無精打采,便叫阿容領(lǐng)著她放松心情。 “如果出宮,能吃好吃的零嘴兒么?”阿元充滿希望地問道。 “這個不行。”壞阿容溫和一笑,低聲道,“我會看住你。” 阿元就覺得很失望,不過如今阿容對自己有求必應(yīng),就叫公主殿下想著再接再厲,哼哼唧唧地往阿容的懷里拱,希望他能改變主意。 兩個人正笑成一團,卻見此時二人所在的隱蔽的涼亭的遠處,緩緩走過來一位嬪妃,見著了阿容與阿元,便遠遠地停下了。阿元急忙從阿容懷里鉆出來,見竟然是鳳桐的生母慧嬪,再如何也是圣人宮中的長輩,只叫身為男子的阿容留在原地,自己便過去給慧嬪施禮,只含笑道,“您如何走到這里來?”這里靠近太后宮中,又十分偏僻,慧嬪來太后宮中的時候少,連阿元都覺得她陌生。 “不過是外頭日頭好,出來走走。”慧嬪哪里敢叫阿元把這禮施全,只急忙過來扶她,然而想到什么,卻急忙收回了手,溫和地看著阿元,輕聲道,“心里歡喜,便覺天氣明媚。” 阿元心中一動,抬眼去看慧嬪的眼睛,就見這女子一臉的歡喜溫柔,很是恬淡,想到鳳桐的咄咄逼人,還有徐嬪的張狂,不由在心中微微一嘆。 徐家如今在前朝并不好過,蓋因徐嬪之故,圣人惡了徐家??砂⒃拖胫?,若是當(dāng)初,徐家不為了榮華富貴將徐嬪送入宮中,只叫慧嬪這樣安分守己的庶女在宮中,也未必會落得今日進退不得的局面。 慧嬪歡喜,只因今日太后邀了齊家與王家的姑娘入宮相看,她未來的兒媳婦也在其中,遠遠地看著,就覺得那是一個很爽利的女孩兒,她過去了,這女孩兒也并不因自己身份卑微而輕賤,恭恭敬敬地給自己施禮,眼里還帶著親近。這樣的模樣,只叫在宮里熬油一樣熬了這么多年的慧嬪想要落淚。 兒子,兒子不太孝順,可是這兒媳婦,似乎是極好的。 然而這些,慧嬪也沒法兒與旁人說,見阿元沒有半分不耐煩地看著自己,她只在心里想到了八公主,心中微微嘆息,卻沒有再說什么,只溫聲道,“我聽說公主近日吃的少些?!币姲⒃樇t了,有些不自在,她便局促地笑了笑,低聲道,“這話,原不該我來說,只是兒女難受,做爹娘的,只怕就要難受百倍千倍,”她頓了頓,便有些怯地說道,“公主莫要生了芥蒂,日后,你才會知道做父母的心?!?/br> 說完,見阿元看著自己呆住了,便有些慌亂地搖手道,“不過是一說,公主若是不喜歡,我,我……”她也是見太后約束阿元,恐叫阿元小小的心里想不明白太后的苦心,因此忍不住說了一嘴。 “多謝娘娘教誨?!卑⒃獏s有些慚愧,只覺得自己叫太后父親母親都擔(dān)心了,此時叫慧嬪一語驚醒夢中人,不由感激地躬身道,“若不是娘娘,阿元還只見了自己,未見長輩的慈心?!?/br> “我也只是由己揣人罷了?!被蹕蹇粗⒃胬蓯?,又懂事聽話,心里也很喜歡,本能地想要伸手摸摸她,然而想到忌諱,還是忍住了,只又輕聲叫阿元不要在外頭著涼,自己方才緩緩地走了。 眼見她走了,阿容才過來,就見阿元有些復(fù)雜地看著慧嬪的背影,低聲道,“可惜了。”這樣的女子,雖不精明,也不厲害,卻是難得能靜下心來度日的人。 “她很喜歡你?!卑⑷葜噶酥缸约旱难劬Γ矅@息道,“眼神,是瞞不了人的?!被蹕蹇粗⒃哪抗鈳е埔馀c一點慈愛,阿容遠遠地看著,都覺得鳳桐此人,簡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這樣的母親,竟然還不滿足。 “只望三皇兄日后,莫要牽連了她?!卑⒃氲进P桐種種,便搖頭道,“聽說,他的王妃也是個不錯的女子,三皇兄不是個東西,可是卻很有福氣。”只是看起來,鳳桐是對這福氣不屑一顧了。 到底唏噓了一陣,阿元便將這些放在了一旁,只平日里見到慧嬪,雖不是十分親近,卻還是會恭敬幾分。因慧嬪的話,如今吃起青菜來,阿元便認(rèn)真了許多,也不打滾兒了,甚至連行事都不再十分幼稚,只叫太后嘖嘖稱奇,卻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畢竟,阿元已經(jīng)開始長大,若是還天真懵懂,日后只會叫太后為她擔(dān)心。 在宮中安靜地過了一個多月,阿元已經(jīng)消瘦了許多,又時常與五公主跑馬,竟是變得苗條了起來,她本就長得好,眉眼顯露出來,只叫太后看著心里更加歡喜,使人重做了衣裳,叫這孩子也帶了幾分風(fēng)姿來。這才在太后宮中老實了幾日,這一天,阿元正陪著太后說話,就見皇后與德妃聯(lián)袂而來,上前見了禮,彼此坐下后,皇后也對阿元的變化看習(xí)慣了,只對著太后笑道 ,“這小孩子,真是一天一個模樣,阿元臣妾前日才見過,今日再見,竟又有些不同。” “阿元眉眼之間,與太后娘娘有幾分仿佛,如今穩(wěn)重了,連神氣兒都肖似。”德妃也在一旁笑道。 阿元咧嘴一笑,破了方才的沉靜,然而太后卻很是得意地笑道,“這孩子本就與哀家有緣,哪里有一處不像呢?”說完,回頭摩挲阿元的小臉,也很是歡喜。 跟著來的五公主臉上有些蒼白地走到阿元的身邊,見阿元擔(dān)憂地看她,只強笑道,“前幾日病了一場,恐過了病氣與皇祖母與皇妹,因此未給您請安?!彼坪跏钦娌×?,竟有些病歪歪的,又有些弱不禁風(fēng),叫阿元握了握她的手,只覺得滿手冰涼,也顧不得別的,阿元只搖著太后的手小聲道,“我?guī)Щ式愫箢^歇去?!被仡^見五公主目中露出了幾分感激,便不由心里有些疑惑。 五公主素來強健,前幾日還與她跑馬來,這一病也有些氣勢洶洶的模樣了。 。 “快去歇著?!碧笠娢骞鞴徊缓?,心里也急了,又嗔德妃道,“孩子病著,叫她養(yǎng)著就是,這巴巴兒地過來,不是折騰孩子?” “她記掛太后娘娘與阿元,臣妾哪里勸得動呢?”德妃只急忙起身告罪,又做出了可憐的模樣來,倒叫太后搖頭笑了。 阿元只拉著有些沒力氣的五公主到了后頭,叫她躺著了,就聽前頭皇后正與太后含笑說道,“前兒王貴人的胎已經(jīng)穩(wěn)了,太醫(yī)說是個皇子……” “皇子公主,都是好的?!碧蠊鈱O子就有四個,因此對是男是女一點兒都不在乎,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此時只對皇后道,“你素來謹(jǐn)慎,這些交給你,哀家也放心?!?/br> “臣妾瞧著她如今也還好,想著叫她娘家的人進來瞧瞧她。”皇后便笑道。 有孕的嬪妃有機會叫娘家人進來,這是慣例,因此太后便點頭道,“你做主就是?!本退慊屎笳娴囊阌嬐踬F人的胎,太后也只會偏向皇后,畢竟皇后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有差錯。 阿元側(cè)耳聽著皇后又將宮中的諸事與太后稟報,便轉(zhuǎn)頭,只伏在五公主的身上試了試她的額頭,皺眉道,“究竟是何事,竟叫皇姐大病了一場?” “還不是表哥。”五公主沒力氣地抱著阿元,只小聲說了一句“硌手”,輕聲說道,“前兒舅母家的遠房一位表姑娘,父母雙亡,投到了定國公府里?!币姲⒃c頭,她便淡淡地說道,“是個能哭會哭的好姑娘,可憐極了,沒有了表哥,就跟不能活似的。我好容易出宮尋思給舅舅舅母請安,這姑娘見了我,離了老遠就害怕的什么似的,竟似我要吃了她的模樣?!?/br> “只怕那時,還有你表哥在。”阿元無語望天,深深地覺得這姑娘腦子不好使。 若是五公主要嫁定國公府上的少爺,就算這少爺心里不愿意不喜歡,可是作為一個小輩,也是沒有能力拒絕的,這姑娘在這少爺身上使什么勁兒呢? “表哥擔(dān)心壞了?!蔽骞髦挥X得厭煩,揮了揮手,無力地說道,“只護著那姑娘退了好幾步,又勸我莫要驚著了小可憐兒呢?!?/br> “然后呢?”阿元還未見過真人版的這種劇情,兩樣放光地問道?!翱砂盐覑盒膲牧?,既然她覺得我欺負她,我還不把這虛名做實惠了?我一鞭子就抽那姑娘身上,叫她趕緊滾蛋。”五公主咳了兩聲,悲傷地說道,“真真兒地?zé)o妄之災(zāi)。”見阿元懷著八卦的模樣湊過來,她便望天道,“表哥對我好一副失望的模樣,又覺得我不是他心里那個可人的女孩兒了?!边@話說的她正要給這表哥也來兩下叫他長長記性,那頭兒表弟就跑過來,一反害羞的小模樣兒,與兄長吵了起來。 “感情是與我炫耀來著?!蔽骞骺粗辛丝陕犜挼谋淼?,身為好姐妹的阿元自然一清二楚,見此時五公主臉上淡淡的笑容,阿元便推她道,“還有什么,一起說唄?!?/br> “表弟只說,既然我動了鞭子,自然有我的道理,這里頭,還不定是誰的錯兒呢?!毕氲奖淼苡行┦萑醯纳碜舆€攔在自己面前,五公主笑了笑,這才繼續(xù)說道,“況表弟說了,就算惡毒,怎么了?難道身為帝姬,連抽一個民女的權(quán)力都沒有?” “喂!他的三觀呢?”阿元聽得滿頭黑線。 五公主得意地笑了一聲,顯然也是很得意的,便抓著頭發(fā)說道,“母妃與舅母說好了,日后長大些,我便嫁給表弟?!北硇质莻€憐香惜玉的人,她實在消受不起。而且當(dāng)她看著表弟那一雙認(rèn)真的眼睛,哪怕他文武都不成,卻還是叫五公主有點兒移不開眼睛,想到這里,她便嘆息道,“簡直就是樂極生悲,爭執(zhí)時,我一不小心跌后頭的水里了,”見阿元一副“你腦殘?”的模樣,她便爭辯道,“叫宮女擋著,總是沒看見?!?/br> 這還不是最苦的,落了水,會游水的五公主自己游上來就是,誰承想傻瓜表弟見了,奮勇無比地跟著往水里蹦。 “可恨的是,他竟然不會水!”想著表弟那跟秤砣似的往水下沉,五公主怒兒錘床! 阿元哈哈大笑,只笑得喘不過來氣兒。 “這么呆,真的沒問題么?”阿元抹著眼淚問道。 “他若是聰明,我也不喜歡他了?!蔽骞骱艘宦?,嘴角也不由翹了起來。 “趕明兒,我得好好見見這么一個大英雄!”阿元努力地豎了豎大拇指,這才笑嘻嘻地說道,“過幾日,咱一塊兒出宮轉(zhuǎn)轉(zhuǎn),我也去瞧瞧那表姑娘?!边@樣敢拿公主往下踩的,也算是很有勇氣。 “叫舅母給送別院去了,不許她再見表哥。”定國公家的男人都不大成氣,然而女人,不論是娶進來的,還是嫁出去的,都不是一般的女子。定國公夫人眼見自己這外甥女兒是這么一副做派,還很有些要跟自己兒子比翼雙飛的意思在里頭,哪里忍得下去,只雷厲風(fēng)行地送禍害出了定國公府,又告訴自己那悲傷的大兒子關(guān)于“若是憐惜,一起走,沒人攔著”的意思,鎮(zhèn)住了覺得天下女子都可憐可愛的長子,回身就教育更有前途的小兒子別跟著大哥犯傻去了。 “叫我說,還是一個巴掌拍不響。”阿元停住了笑,只說道,“沒有給她捧場的男人,她做這么一張臉也沒用不是?”見五公主嗤笑一聲,阿元便也笑道,“不過,這樣的好姑娘都是試金石,只一試,便全試出來了不是?” “罷了,說這人我都煩?!蔽骞髦粔男Φ販愒诹税⒃纳磉叄÷曊f道,“外頭,都說我厲害,你也不差什么?!币姲⒃ь^看天,她便瞇著眼睛問道,“王貴人前兒哭著喊著要出來,你與父皇說了什么,叫她被繼續(xù)圈著?” “她知道這是個兒子,心思又大了,我給她醒醒神兒。”阿元便冷笑道,“巴望著我家表哥呢,想著與英國公府結(jié)親!聽著話頭似乎結(jié)不成親,她這兒子都生不出來,我自然要擔(dān)心地與皇伯父說道說道,別叫我的小皇弟叫個糊涂人給鬧沒了?!边@么不拿龍裔當(dāng)回事兒的妃嬪,還真不多,阿元只對圣人講了講王貴人看重娘家更勝龍裔,連這么個皇子都顧不得地隨意折騰,想要拿捏主子,當(dāng)然,阿元的語氣是擔(dān)憂委婉的,不過圣人的臉色就不大美妙了。 不然,皇后也不會這時候叫王家人進來,不過是為了叫這一家都放明白些。 “可巧兒,我還知道點子事兒?!蔽骞饕姲⒃獋?cè)頭,便輕聲道,“王家那個蠻好看的姑娘,叫王鳶的?!?/br> 阿元想到那個很實在的美人兒,印象不錯,便微微點頭,好奇地問道,“她如何?” “她議親了。”五公主吐出了一口氣來。 ☆、第65章 王鳶的年紀(jì)也不小了,議親很平常,阿元并沒有當(dāng)成一回事兒,只是看著身邊的一盤子點心,吞著口水忍了忍,還是沒有往嘴里塞。 她答應(yīng)過不叫太后再為她的身子擔(dān)心的。 “能娶到她,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蓖貘S秀美絕倫,是美人中的美人,況她并不愿意入英國公府,就叫阿元有幾分好感,此時便笑著將點心端給五公主,jiejie吃著她看著,只笑問道,“是哪家的公子?”若是個小門小戶,王鳶,還真是可惜了。 五公主看著阿元的目光帶著幾分為難與復(fù)雜,在這皇妹含笑看過來的時候,沉默了片刻,便嘆氣道,“看起來,阿容還未與你說起。” 阿元一怔,不明白這其中有阿容的什么事兒,只是還是老實地說道,“他前兒染了風(fēng)寒,與皇祖母告了假,在家中養(yǎng)病?!鼻耙魂囎樱宦犝f清晨的露水風(fēng)雅,外頭小姐都有的,只與阿容隨意說了一嘴,沒想到這人竟然真的自己在家里頭在清晨的涼風(fēng)里等著,一連幾日,總算給她積滿了一個小甕,算是叫她在與貴女交際的時候很有面子,自己卻病倒了。 想到那少年對著自己微笑的模樣,阿元就低聲說道,“比起什么勞什子露水,我更想他好?!?/br> 那么多的宮女丫頭,這人偏要自己做,叫阿元心里觸動,卻有有點兒難過。 也不知,日后,是誰會嫁給這樣的人。若是阿容娶妻,她就不會再這樣親近他了。 “真是……”見著阿元的模樣,五公主便搖了搖頭,嘆氣道,“我說,阿容與你知無不言,哪里會瞞著你這個?!币姷桨⒃缃裨桨l(fā)精致漂亮的臉轉(zhuǎn)過來看著自己,五公主便按住了她的手,恐她發(fā)怒,低聲道,“與她議親的,還是你的外家?!彼嘈Φ溃拔艺f了你別惱,王家這姑娘本事不小,攀升了你舅舅家的表哥?!卑⒃貋韰拹和踬F人,不假辭色,哪里肯與王家做親戚。 “什么?!”阿元的臉色陡然變了,此時只瞇起了眼冷笑道,“莫非,還是我看走了眼?這難道是穩(wěn)住了我,又圖謀英國公府?” 王鳶若是有這樣的心機,實在叫阿元刮目相看。 “不是英國公家,”五公主仔細地看著阿元,見阿元不怒反笑,便抖了抖,急忙繼續(xù)說道,“是你那庶出的四舅舅家的長子,聽說如今兩家已經(jīng)換了更貼,只是,”她輕聲道,“沒有想到,你那四舅舅那樣聰明的人,會愿意娶王家姑娘。”阿元的四舅舅,正是肅王妃的庶出兄長齊宣,與肅王妃同胞,溫和穩(wěn)重。阿元想到四舅舅親切的模樣,詫異了一下,便低聲道,“這不對呀。” 王鳶若是想要圖謀英國公府,不該嫁到已經(jīng)分家出去,算是旁支的三房來。 摸著下巴想了想,阿元便搖頭,輕聲道,“還是不對,我舅舅,可不是這么容易就往坑里跳的人。” “我不過是與你說了,其他的也不知道?!蔽骞髋吭诖采希X無力,眼睛里都冒星星,搖頭說道,“不過是結(jié)個親,也不算什么,這京里就這么點兒人家兒,有親的不知多少,多少還嫁到仇人家的呢?!币姲⒃€坐在小凳子上不說話,知道她素來對外家上心,想了想,便捂嘴說道,“不過,你那表哥真是福氣不小,要我說,王家姑娘雖然名聲不大好,可是實在是個美人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