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嘴上都是好姐妹,背地里一個個地捅刀子,不說旁的,前頭里一個美人歌聲好聽,叫圣人隨口贊了幾句,竟然就輕狂了起來,還沒輕狂幾日,卻不知緣故倒了嗓子,如今瘋瘋癲癲,到處叫說有人害她。這樣的事兒連皇后都防不過來,也叫阿元覺得煩心極了,只低聲道,“與皇伯父憋著難受,不想瞞著?!?/br> “這話,只與皇伯父說,別出去說了得罪人?!笔ト瞬⒉粍优?,只默默阿元的頭,有些為她擔憂。 若是這孩子無人能護住,這么個性情,如何能過得好呢? “阿元不傻,除了您,我才不與旁人說這個。”阿元依賴地抱著圣人的脖子,拱了拱,這才小聲說道,“因為是您,阿元覺得說什么都自在?!?/br> 這樣全心的依賴,正是長在天家的皇帝缺少的,摸了摸這個有些癡意的孩子,圣人還是心中一嘆,低聲道,“不管到了什么時候,皇伯父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見阿元應了,他這才叫人將那雨露羹帶下去賞人,托了拖阿元的小身子笑道,“一會兒,與皇伯父去皇后宮中,總叫你開心了吧?” 見阿元果然點頭,他一笑,正要揶揄一下這個差別對待的小東西,卻見門外,一個小太監(jiān)踉踉蹌蹌地沖進來,撲到地上頭也不敢抬地呼道,“陛下,后宮過來報信兒,王貴人小主難產(chǎn)了!” 第78章 書房的氣氛,一下子就冷了。 阿元有些不自在地在圣人的懷里扭了扭,這才小聲問道,“皇伯父要不去瞅瞅?” “朕又不是太醫(yī),去了難道就能叫她好了?”阿元素日呆在太后宮里,也不知道后宮里女人爭寵究竟是個什么模樣。然而圣人卻熟悉的很。單單這個月,王貴人拿這么個理由煩了他不下五次,哪怕是對這個未出生的孩子再上心,狼來了的故事也就圣人覺得這王貴人拿他當傻子糊弄。 冷漠下來的圣人便叫阿元心里一松。 她剛與王家女眷在御花園里起了沖突,后腳王貴人就難產(chǎn),這難道不是給她在上眼藥?若不是這個,她才懶得多問一句。見圣人不上心,阿元便放心了,只四處看著,見那小太監(jiān)哆哆嗦嗦地還沒走,便皺眉道,“怎么不回去稟告?” 這小太監(jiān)只伏在地上,口中驚慌地說道,“回殿下的話兒,小主這一胎太醫(yī)說不大好,皇后娘娘已經(jīng)過去了,娘娘說,請陛下也坐鎮(zhèn),有個主心骨兒,也好叫后宮安心?!彼鰜淼哪菚海踬F人的尖叫簡直叫人聽了骨頭縫兒里發(fā)麻,那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來,叫這小太監(jiān)想著就害怕的不行,如今說起話來尤帶著恐懼,只是皇后那時的臉色太嚇人,圣人若是不去,他哪里敢復命呢? “皇伯娘也在,只怕這一次是真的不大好了?!卑⑦h猶豫了一下,便想明白了。 只怕是不好決斷。 若真是難產(chǎn)到最后有個什么,主持生產(chǎn)的皇后只怕就背上惡名,此時不叫圣人在前頭端著,豈不是吃虧? “既然是皇后的話,便去瞧瞧。”圣人一皺眉,本不愿意過去,卻不愿駁了皇后,因此點頭。見阿元飛快地跳下來立在一旁,他笑了笑,便起身拉著阿元的小手去了王貴人的宮里。 此時這不大的宮里,已是大亂。阿元才進去,就見不少的宮女內(nèi)監(jiān)腳步匆匆地進出房間,整個宮中都帶了叫人緊張的氣氛。一聲聲的女子的凄厲的叫聲在宮里回響,圣人快步帶著阿元進來,就見宮中的主座上,皇后臉色十分難看地坐著,諸妃皆目光閃爍地坐在她的下手。 下頭跪了幾個女人,正是王家的幾個女眷。圣人進來了也不理會旁人,只坐到了皇后的身邊,握住了皇后的手低聲道,“叫你受累了?!?/br> “為陛下的子嗣,這都是臣妾該做的。”皇后溫柔地說完,見下頭一個美貌的女孩兒一臉憤恨地抬頭,便冷笑道,“怎么,這是在與本宮含恨?” 阿元探頭一看,正是王鳶的堂妹,這女孩兒如今臉色發(fā)白,顯然也是驚懼萬分。 不過,圣人進了宮中,目睹王貴人這樣艱難,第一句話就是為了皇后,通沒有問王貴人一句話,若換了阿元,一口咬死圣人的心都有了。 “這是怎么回事?”圣人此時聽著女人的尖叫便有些心煩意亂,知皇后溫和,尋常不會叫外命婦跪著說話。 “這幾個,不知輕重,在后宮隨意搬弄是非,累得王貴人難產(chǎn),臣妾這才命她們跪著,靜思己過,只是如今瞧著,竟是恨上了臣妾了。”皇后不是個軟柿子,這簡簡單單地幾句話,便叫圣人的臉色難看了起來,也叫圣人為王貴人確實難產(chǎn)有些憐惜的心也消了,眼見圣人的臉色不好,皇后的目光一沉,只將阿元照過來嘆道,“還議論阿元,實在叫臣妾氣不過。” “原來,王貴人難產(chǎn)都是阿元害的?!卑⒃卣f道。 “莫非與公主無關(guān)?”那少女抬頭,姣好的臉上此時淚流滿面,只哭著說道,“公主對我們那樣輕慢,還辱罵我等,難道不知貴人正是要緊的時候,受不得氣?”她抹了一把眼淚,便哭道,“如今jiejie難產(chǎn)了,公主的心愿就……” “住口!”眼見她竟敢指摘阿元,圣人隨手就將桌上的一個茶杯砸在了這少女的頭上,眼見那少女的額頭被砸破,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便冷笑道,“在朕的面前,你竟然敢顛倒是非?” “陛下息怒,方才臣妾就是因為這個,方才罰了她們?!被屎笕崧暤?,“王貴人如何知道外頭的事兒呢?還是這幾個,犯了口舌,如今還想將罪推到阿元的頭上?!?/br> “就算是阿元指到她的眼前,也是她該受的?!笔ト四抗獗?,止住了皇后的話,目光便有些冷酷了下來,慢慢地說道,“懷有龍裔,卻不肯保重,這,就是她的大罪過!”訓斥了還在掙命的王貴人,他便繼續(xù)說道,“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貴人,別說今日之事本就與阿元無關(guān)。就是阿元想要她的命,又如何?難道她,還妄圖與公主爭鋒么?”這樣無情的話,只叫那下頭的女人傻了,圣人的臉上露出了不耐,只揮手道,“陷害龍裔,沖撞皇后,構(gòu)陷公主!方才誰說了話,便拖下去,每人賞八十板子?!?/br> 一群婦人,八十板子這就是要命了。 “此時見血,恐沖撞了龍裔?!被屎蟊阌行┻t疑地說道。 “待小皇弟出世,再打這幾板子不遲。”這幾板子若是不能打?qū)嵒萘?,只叫阿元心里癢癢,又能賣圣人個好兒,便似乎很是善解人意地說道。 “難為你們兩個心思良善?!笔ト艘娀屎笈c阿元更在乎他的子嗣,便嘆息了一聲,越發(fā)覺得王貴人不堪,不知輕重。 阿元的臉上露出含蓄的擔憂的表情,之后,見到了那群宮妃的臉色,卻慢慢地笑了,輕聲道,“不如,只先給幾個耳光,以儆效尤?!彼粗约旱囊浑p小rou爪子,看似不經(jīng)意地說道,“王貴人還在里頭掙命,這到底是一家人,怎么能就這樣兒等著,什么都不做呢?” 諸妃的臉色都有些變了,看著臉上笑得天真可愛的阿元,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圣人低頭看著阿元,見她目光清冷,也知道她對王貴人已經(jīng)步步退讓,如今是不想再退,沉默了片刻,無奈地點了阿元的額頭,低聲道,“也該叫她們知道知道,王貴人如今的疼痛?!?/br> “也有為王貴人鼓勁兒的意思?!卑⒃朗ト诉@是在諸妃面前為自己立威,也笑嘻嘻地對著手指說道,“這宮里叫起來,沒準兒里頭王貴人聽見了,才好有力氣生下小皇弟呢。不然,”她捂嘴小聲說道,“恐王貴人心里想著別的事兒,不肯為皇伯父盡心。這,不是從前她最喜歡干的么?” 這話說得厲害,諸妃見著笑瞇瞇的阿元如同見了鬼。這也是這個孩子,在后宮之中,第一次露出了攻擊性來。 從前阿元雖然得寵,然而在諸妃的眼中,不過是個小孩子??墒谴藭r,諸妃才發(fā)現(xiàn),當初的那個只知道扒著圣人與太后的衣袖搖搖擺擺走路的小孩子,也已經(jīng)變成了不能被人冒犯的公主。 阿元斂目而笑。 王家,也算是幫了她的大忙。 在后宮,沒有個立威的手段,便永遠不會叫人真正地瞧得上眼。她想尋個上門找死的很久了,可巧兒王家是個蠢貨,三番兩次地在宮中成全她。宮中的沖突,如何能瞞得過圣人的眼睛,這連番幾次的容忍,已經(jīng)叫圣人心里的天平倒向了自己,如今趕在此時發(fā)難,圣人自然會向著自己了。 就算是圣人,可是她也不愿意用橫沖直撞的行徑,失了長輩的真心疼愛。 因為是真的將圣人當成伯父,她不愿意因為收拾了這些女人,倒叫伯父與自己離心,心里生出芥蒂來。 她如今,也變成了有心計的人了。 “就在這兒,用刑吧。”圣人見阿元的身子有些發(fā)抖,緊了緊她,這才淡淡地吩咐。 就在諸妃的眼前,王家的女眷便被按住了,有宮女拿出了掌刑的竹板來,一下一下地用力地抽在這幾個女人的臉上,不過一會兒,幾個女人的臉上就見了紅。阿元看著鮮血在這幾個女人的臉上淌下來,竟是皮rou開裂,猙獰不堪,心里雖然害怕,臉上卻露出了平靜的表情。 這樣平淡地瞧著哭叫之中滿地的鮮血的阿元,也叫諸妃的背后生出了一股子無法抑制的涼氣來。 “這就是,沖撞公主的下場?!毖垡妿讉€女人被抽暈了過去,阿元只回頭看了圣人一眼,見他對自己點頭,便叫人拿冷水潑醒了,對著幾道恐懼的目光一臉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