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眼見阿元親近,蔣舒云便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低聲道,“只望,是個可愛如阿元的孩子?!?/br> 聽了她這話,阿元與齊雅都贊同地點頭,覺得嫂子說的太對了,肅王妃的臉色卻默默地扭曲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嘆道,“到時候,只怕你哭都來不及?!逼坪⒆舆@么鬧騰,不是常在宮里,肅王妃非上吊不可。 “您哭了么,您哭了么?”阿元被親娘嫌棄成這樣,頓時不好了,扭著小身子就使勁兒地往母親的懷里鉆,恨恨地說道,“這么可愛的崽兒,您都這么忍心,這是多么鐵石心腸!” 正嬉鬧間,阿元就見宮女們已經(jīng)捧著東西過來了,見上頭不僅有血燕,另有些其他的補品,便十分滿意,請肅王妃看過,并無忌諱之物,才叫人送到兩個嫂子的屋里,剩下的,她便摸著手邊的東珠等物,笑嘻嘻地說道,“這些,過些時候我往城陽伯府去,是給姨母的拜禮?!?/br> “這一次怎么這樣鄭重?”肅王妃便疑惑地問道。 “這才是我的孝心不是?”知道說了實話,只怕肅王妃又要取笑自己,阿元如今也想明白了,只怕肅王妃與城陽伯夫人對自己與阿容的事兒早有默契,就有些小扭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多長時候不見,給姨母帶些東西怎么了?”見肅王妃搖頭不語,她也不多說,只叫人帶著這些東西下去,才說了幾句話,便見外頭稟說陳環(huán)來了,心中微微一動,阿元正在好奇,就見陳環(huán)進來。 別看王家完了,不過卻并沒有牽連到陳環(huán)的夫君,如今陳環(huán)的氣色不錯。一進來,上來就給肅王妃大禮參拜。 “這是做什么?!泵C王妃急忙扶住了眼角含淚的陳環(huán),嗔道,“一家人,何須這樣多禮?” “若是沒有姨母庇護,如今我就是死了,也合不上眼?!标惌h(huán)擦了眼淚,也不在一旁坐下,只伏在肅王妃的膝上感激地說道,“早前,那一家子都不省心,事事不順,如今想起來,竟恍似做夢一樣。”夫君待她確實情深意重,可若不是心里明白英國公府與肅王府意味著什么,還會不會硬頂著不納妾,陳環(huán)也不知道。 想到昨日,公婆驚慌地上門,只說榮壽公主翻臉無情,一點兒情分都不講出手就打死了那幾個不曉事兒的女眷,陳環(huán)卻只覺得痛快,見阿元一臉關(guān)切地看著自己,這才明白,什么是家人,什么是靠山,只認真地說道,“這一次,也多謝表妹,為我出頭?!?/br> 第79章 風頭似乎有些過了,肅王妃微微皺眉。 阿元卻沒當一回事兒。叫人害怕,總比不叫人放在眼里,什么話都敢說來的強不是,便只笑道,“表姐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不過出個手,哪里這樣客氣呢?” 肅王妃也想明白了些,緩緩頷首而笑。 “阿環(huán)厚顏,還想求姨母一事?!备屑さ乜戳税⒃粫?,陳環(huán)紅著臉說道。 “你是我的親外甥女兒,我如何能不疼你?”肅王妃便說道,“你只說就是?!?/br> “他們家如今,這日日上門說來接我,說是從前是她們錯了,如今只將我當親閨女疼?!标惌h(huán)嘆息了一聲,卻搖頭說道,“只是,我是怕了她們了,實在不愿意再當個好媳婦兒,過憋屈的日子?!?/br> “表姐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如今王貴人失寵,王家敗落,只表姐身份最高。就算表姐回家,她們也只將你供起來的?!卑⒃阍谝慌孕Φ?,“這真是因果循環(huán),可到了叫她們瞧表姐眼色的時候了?!?/br> “這個,我何曾不知道呢?”陳環(huán)便感激地說道,“只是他們家,我煩極了,便是將我供起來了,我也不稀罕?!彼睦锸敲靼椎摹M跫覟楹螕Q了態(tài)度?還不是因瞧出來英國公府與肅王府對她是真的支持,連公主都為她出頭?就為了這個,坑死了王家了。 只是這樣她也不稀罕了。 王貴人這一支算是倒了血霉,死的差不多,比抄家也不差什么了。剩下夫君這一支,如今慌的不行,恐被牽連。再與王家在一處,只怕這些人就要扯著她的旗號貼過來,到時候豈不是叫她母家為難?比起不靠譜的婆家,她的兒女日后還要指望母家呢,哪里肯叫這起子人將她的臉丟盡,連累兒女呢? “你想如何?”肅王妃便問道。 “夫君在京中多年,我想求姨丈舅舅,外放他,叫他出京。”陳環(huán)遇上了大事,此時條理明白,只低聲道,“到時候我們一家子也不希求多大的富貴,只一家子離了她們,就足夠了?!币娒C王妃皺眉,她急忙說道,“不用十分好的外任,一家子在一起,便是個貧瘠之處,我也樂呵。”她低聲道,“我也知道有些越矩,只是姨母也要知道,這一次夫君護著我,固然是對我的情分,可情分,也不是永遠不變的?!?/br> 再深的情分,這樣折騰久了,難免叫人疲憊,陳環(huán)不敢去賭這個。 “你的事兒,我記下了?!泵C王妃到底是心疼外甥女兒的,只想了想便應(yīng)了,卻還是叮囑道,“只是,也要與你夫君說明白了,別因此生出芥蒂來。” 陳環(huán)聽了,頓時大喜,起身就給肅王妃磕頭,就聽見肅王妃小聲說道,“求我也行,不過,若是求你舅舅,該是更方便些?!彼谥械木司?,就是英國公了。 陳環(huán)聽了就忍不住心里嘆氣。 英國公固然是她舅舅,可是卻是隔房的舅舅。雖然這些年英國公對待幾個姐妹無有不同,可是陳環(huán)卻也能看得出來,她母親與英國公并不十分親近,她實在是對著舅舅張不開嘴,更何況她親舅舅,齊四老爺,這位剛剛?cè)⒌膬合眿D兒就是王鳶,叫陳環(huán)可怎么說呢?只是想到王鳶,陳環(huán)還是嘆氣道,“我那小姑子倒是個明白人,只是,可惜了?!?/br> 肅王妃對著轉(zhuǎn)折的親戚沒有什么興趣,況之前王鳶嫁到齊家,她便很不以為然的。畢竟,那是她親外甥,肅王妃本是想在京中揀一個家世好人品好的姑娘嫁給外甥,以后于仕途上也有提攜之力,沒想到生生地叫人半路截走,這心情能好才怪。 “只要她明白,日子總不會太差。”肅王妃便淡淡地說道。 肅王妃不以為意,然而卻不知王鳶如今,已經(jīng)消瘦的不行。 王貴人生了公主,雖有些不如意,到底是天家血脈,只是這還沒等高興,圣人與太后的大耳刮子就連番地抽過來,王家女眷當成打死,剩下的也被圣人罰了,后腳王貴人又禁閉宮中,那日子只怕是活受。王鳶只覺得自己的臉都要被抽腫了,此時有些病怏怏的沒精神,正在屋里發(fā)呆,就見陪嫁的丫頭匆匆地進來,只急忙問道,“如何了?” “前頭老爺拒了太太,太太如今有些不高興,卻也沒說別的。”那丫頭見王鳶吐出了一口氣來,頓時眼睛里也紅了,只哽咽道,“這是做什么呢?誰不知道姑娘與姑爺琴瑟和鳴的,太太這說要塞人就塞人,莫非是瞅見王家敗落,就要欺負人么?”王貴人失寵,鬧出了這樣的大事,四太太的臉上就不怎么熱乎了,雖王鳶小心著,可是四太太卻還是放了話,要給王鳶的夫君在書房放個服侍筆墨的丫頭。 “王家從來沒有起來過,何曾敗落過呢?”王鳶知四老爺齊宣不同意給兒子納妾,這才渾身一軟,此時便苦笑道,“母親,也并不是這樣的人,她只是……”實在惱怒了王家的沒臉,這才動了心思。 這是她見事不好跑得快,躲過了一劫,若是這一次她也在宮里,就算沒叫人打死,回來只怕休書也要出來了。 忍住了眼里的淚,王鳶只強笑道,“總是夫君公公都是向著我的,也沒有那么艱難?!敝皇牵@一次是真明白了,當王貴人發(fā)話說賜個女人給她哥哥時,嫂子陳環(huán)心里是個什么心情了。 孤苦無依,滿肚子的眼淚,也就是這樣兒了。 “只要姑爺好,姑娘就好?!边@丫頭是個忠心的,只勸道,“姑娘是什么品性,太太還能不知道?不過是心里氣得很了,這老爺說不塞人,不是也沒硬頂著么,可想而知,太太的心里,還是疼姑娘的?!敝皇沁@一次王家太不做臉,叫人實在受不來。 “我明白這個?!蓖貘S擦了擦眼淚,只擠出了笑容說道,“過一會子,母親的氣兒消了,咱們就去給母親請安?!彼厣碜谑釆y鏡前,看著里頭美貌艷質(zhì)的女孩兒,只用胭脂遮住了淚痕,低聲道,“其實我的日子,過得還算好的了,夫君待我也好,也沒有別人,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就算是嫁到別人家里,只怕比這還要糟心,畢竟婆婆雖然有些不喜歡她了,可是卻也只是冷著,并沒有做出別的來。 除了,除了盯著夫君讀書奔前程,如今與她親熱的少了罷了。 嫁人都是如此,她也沒有什么好抱怨的。 只是這心里,怎么就這么難受呢? 振奮了一下精神,王鳶便低聲道,“再過幾日,便去英國公府給老太太請安,咱們家里,”她想著王家的窘迫,苦笑道,“也就是那樣兒了,還想如何呢?”王家完了,她若是還不知分寸地插手其中,只怕連自己也要賠進去,想到這里,她急忙問道,“我嫂子怎么說?” “還頂著呢,并沒有回家去?!蹦茄绢^小心翼翼地說道,“只怕是真?zhèn)舜竽棠痰男牧恕!?/br> “誰能受得了這個?!标惌h(huán)已與家中離心,王鳶一嘆,從妝臺上取了個八寶項圈給了這丫頭,低聲道,“把這個當了,銀子給母親送過去,叫她不要再鉆營,老老實實地在家呆著別叫人家見著了礙眼。”她苦笑道,“你只與母親說,我也只得幫到這兒了。”余下的,她也無能為力。 這丫頭含著眼淚領(lǐng)命去了,王鳶這才怔怔地坐著,想到如今的悲苦,竟忍不住又要落下淚來。 不提王鳶袖手旁觀,只叫她娘家對她破口大罵,又嫌棄她嫁到了齊家,卻只拿出了這么點兒銀子來,簡直就是大不孝,然而此時,也沒有人顧得上她了。不過幾日的時間,便有陳環(huán)的夫君外放的文書出來,還沒等王家反應(yīng)過來,陳環(huán)已經(jīng)利落地跟著夫君上任去了,走得十分瀟灑。 英國公府勢大,王家如今惹不起,可是王鳶還是能惹一惹的,一時間娘家人頻繁上門,夫家的下人看著自己的目光越發(fā)地古怪,王鳶漸漸也對娘家冷了心了。 這倒都是后話,如今卻是阿元,并無事在身,因此便覺得自己很應(yīng)該孝順一下未來的婆婆,親手點了點兒自己的孝心,公主殿下便開開心心地往城陽伯府去,才一進門,就見阿容已經(jīng)等著自己,見他這樣離不得自己,阿元得意極了,卻只做出了一股高傲的模樣來,進了府也不下車,趴在車門處慢悠悠地問道,“容哥兒這是在等哪位佳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