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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么要這么做?”男孩沖她翻了個白眼,“你別在這里礙眼了,真煩人?!?/br> “我在這里怎么就礙眼了?我就不能在這了?你還不是跟我一樣,在這等人被領(lǐng)養(yǎng)嗎?”她不服氣,立馬會懟他,還開始變本加厲地?fù)u晃起來。 “瑪麗,我跟你不一樣!”他開始解釋自己的動機(jī),并一再強(qiáng)調(diào)自己的“與眾不同”,“科爾那個女人跟我說過,我是會有人來接我的,我有爸爸,還有爺爺,你呢?” “我說不定也有呢!再說,你前天還在說你隨了你爸爸的名字,你覺得不好聽不是嗎?”瑪麗完全不為所動,畢竟大家能在孤兒院的原因也都半斤八兩,“當(dāng)然你覺得我的名字也不好聽——你就是看誰都不行!” “我現(xiàn)在就是專門指你,瑪麗!”男孩精致的五官擺出一副兇相,“別來煩我,你不是天天愛圍著科爾轉(zhuǎn)悠嗎?簡直就是她養(yǎng)的一條狗!” “你怎么這么說話,湯姆?我——”瑪麗本來還驚訝于里德爾不知又在倫敦那條街上學(xué)的臟話,要跟他好好理論時,聲音戛然而止,因?yàn)楝斏@時扯著嗓子喊了一身開飯了,吃飯大于一切,她可不想繼續(xù)跟里德爾爭吵從而發(fā)展成一場惡戰(zhàn),從而午飯被搶光了餓肚子,說不定里德爾還要怪是因?yàn)樗I肚子呢,“咱們?nèi)コ燥埌??反正你都等了這么久沒來,吃個飯的時間也不會來的!” “我不去?!彪m然肚子已經(jīng)在叫了,但里德爾對瑪麗這種倏地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很不滿意,決定拒絕她。 “愛去不去。”瑪麗丟下一句話,搓了搓自己發(fā)干的手,心里叫好,想著一會要把里德爾的那份也吃掉! 里德爾面無表情地看著瑪麗飛奔而去的背影,他轉(zhuǎn)頭,繼續(xù)盯著街外來往的行人。他們神色匆匆,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鐵門欄上還站著一個孩子。 他對自己的親戚知曉的少之又少,只從科爾那里聽說過,他的父親叫湯姆·里德爾,而他的中間名馬沃羅是他爺爺?shù)拿帧?/br> 他們一定都是不平凡的人,所以有什么特殊原因沒來接他,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被帶出去,他會被證實(shí)自己的獨(dú)特不是空口無憑。 雖然幾年之后,他再也沒有像這時一樣站在門口,向外面眺望過了。 “給你?!?/br> 說話的這人好像想自作主張地把她手里那份食物塞進(jìn)他嘴里似的,淡淡的麥香鉆進(jìn)他的鼻腔,而他張口就能吃到這塊面包。 “這什么啊?”他下意識地蹙眉,脖子向后,說。 “是面包。”瑪麗接上他的話,開玩笑道:“不過我往里面放了毒藥,準(zhǔn)備毒死你?!?/br> 他接過面包,才不理瑪麗的死亡威脅,揪下一小塊放入口中。 “你怎么不說謝謝?”女孩比男孩高上一點(diǎn),正微微低頭,問他。 “怎么?瑪麗,你把我那份吃了,留下半塊面包給我,還要我說謝謝?”里德爾心知肚明。 被揭了短的瑪麗立馬換了一套說辭,她就像有什么執(zhí)念一樣:“如果是別人才不給你留呢!你說呀,說‘謝謝你,瑪麗’?!?/br> 男孩又咬了一口面包,扯著嘴皮,語氣輕快,“謝什么謝,瑪麗,你不當(dāng)科爾的狗準(zhǔn)備沖我搖尾巴了?” “你又在胡說什么!我不是狗!”女孩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隨之而變的還有周圍的環(huán)境,像是時空開始扭曲、旋轉(zhuǎn)。 孤兒院、女孩和男孩、那塊面包像是蒸發(fā)了,變成了深不見底的黑暗,又帶著人不斷上升——直到一陣刺眼的耀光,映入眼簾的便是明黃色的家具 。 這是瑪麗的家,最起碼在她死之前是。 二十四歲的里德爾把石盆中銀色的物質(zhì)用魔杖挑起來,慢悠悠地裝到透明的瓶子里,和眾多相同的瓶子擺放在一起。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之后,他頹廢地托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床邊躺下,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他眼下一片青紫,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這已經(jīng)是瑪麗去世幾個月之后的事了,失眠已是常態(tài),最重要的,是死亡的荒謬讓他恐懼、不知所措。 沒有什么比死亡、等待尸體腐爛更恐怖的事了。 他做了一些努力,試圖讓瑪麗重新睜開眼睛,生機(jī)勃勃地跟他討論、教育他,罵他,說什么都好,但沒有一種魔法讓她再度獲得生命。 但有時候他看到瑪麗那副模樣,他總是精神恍惚,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瑪麗只是睡著了,他后悔,哪怕、他用奪魂咒讓瑪麗去制造一個魂器呢?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今天依舊是一個難眠之夜。 明明失去生命的不是他,卻像切身體會到了瑪麗的疼痛。 他想:可能是瑪麗陪伴他的時光太長了,以至于她離開的時候,他會痛苦,像死亡一樣痛苦,好嚇人。 躺在床上等待入睡,這根本不是解決辦法。 他只能又把瑪麗的百寶箱翻出來——那些沒有隨著她下葬的寶物。 要在以前,瑪麗可不喜歡讓他碰她的百寶箱,可是現(xiàn)在沒人管他了,他可以把他們都擺在外面。 把他二十幾年來拍過的照片都放在桌子上,小時候的她、校園里的她、部隊里的她,還有那顆棉花糖,他認(rèn)為,瑪麗在他眼里從來都沒變過。 還有兩頂帽子,一頂格菱紋女士帽,一頂他在超凡成衣店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