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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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學(xué)開課,是在二月十二花朝節(jié)這一天,這個女先生有個講究,除送上的束修不算,還要一人奉上一道花做的菜,不拘什么,只要是時鮮的花便可。 李家送了信來,卻把秀娘給難住了,若是月份再往后一些,玫瑰糕薔薇糕都不難做,就是再等些時候桃花也開了,今年雨水不多,枝上才抽了綠芽芽出來,花兒也只有花苞,后院里一朵開花的樹也無,屋子里擺的水仙盆景倒是開得熱鬧,一朵朵壓低了葉片,卻沒聽說過用水仙花做點心做菜的。 連廚娘都叫難住了,秀娘特特把她叫進(jìn)來,那婆子搓了手,臉上堆滿了笑:“蒸個糕咱是能手,重陽菊花糕,玫瑰薔薇都使得,便是那玉蘭炒rou片也是成的,可也得枝頭上開出來,又不是玉皇觀里頭的道士,作不得法叫那枝頭開花?!?/br> 秀娘也曉得難為了她,這哪里是考學(xué)生,可不是在考學(xué)生的爹娘!想是這樣想,又不好不照著辦,難不成頭一日送去女學(xué),女夫子的第一個題兒就答不出來? 秀娘絞盡腦汁,日想夜想,還是不得法,還是杏葉說:“莫不然去收些舊年的桃花醬來,做成糕餅混過去,今年的同去年的,又能差得了多少?!?/br> 也是實在無法了,今年桃花未發(fā),便是把枝上的小花苞全摘下來,也苦澀得很,根本不能拿來拌醬。秀娘又趕緊叫了來安到外頭鋪子去打個新模子,自家的點心做得越大越好,那官家的卻不一樣,一個個須得小巧,捏在手里看比吃的意思還大些才好。 新造的桃花模子,跟鋪子里買來的去歲桃花醬,用剛熬的飴糖再拌一回,取一點新麥芽的香氣,拿糯米裹好了蒸出來,一個個疊在食盒子里。 蓉姐兒穿著一身鵝黃衣裙,還似模似樣的戴了條披帛,頭上扎兩個花苞,垂兩條系了金鈴兒的絲絳,由秀娘領(lǐng)了送到李家去。 許家是做絲綢生意的,每年都有人往鄉(xiāng)下去收綢緞,秀娘跟著王四郎去過一回,許家曉得王家在濼水置了五十張織機(jī),雇了百來個工人,起意要在秀娘這里收綢,王四郎只把事兒推給秀娘,說這小活計全是渾身管的,他再不插手。 許夫人這才對秀娘另眼看相,秀娘也不說綢坊是才立起來的,只說已經(jīng)置下綢機(jī)好些時候了,正無處銷貨,便是庫里也積了好些,許夫人一聽立馬同她談妥價錢,因著是一批一百匹的收,價便比市價上的低上二分,只圖個要的貨多,不必積在庫中,有個霉壞潮濕的,便折損了,倒不如一起出脫。 一來二去的,秀娘便同許夫人熟絡(luò)起來,就是許家也帶著蓉姐兒去了好些回,跟許夫人的小女兒悅姐兒也玩過好幾回,倒不是頭一回上門。 秀娘到大門邊,就有二門里的婆子出來接,看見秀娘滿面堆笑的一福身:“王家太太來啦,大姐兒長日不見?!闭f著領(lǐng)了秀娘往里頭去,一路還道:“大姐兒來得到早,咱們家的姐兒正在房里等著呢?!?/br> 許家的生意做的有年頭了,大宅不似王家那樣新置,處處都透著積年的富貴氣,樹木茂盛高檐廣屋,因著今兒是花朝節(jié),一進(jìn)二門便見滿枝條都系了紅粉各色的絲條兒,遠(yuǎn)遠(yuǎn)瞧去還以為看了一樹樹的春花。 王家卻沒有這些個,只在院子里的樹上系了幾條彩帶,蓉姐兒牽了秀娘的手往里頭走,略站住了要看,就被秀娘扯一扯往里頭去了。 悅姐兒果然早早就在等著,連李夫人也端坐著,看見秀娘進(jìn)來,相互行了個禮兒,看見她拎的點心匣子便是一嘆:“可做得了?我這兒想了好些法子,這時候哪兒去尋當(dāng)令的新鮮花朵兒?!?/br> 這兩個日子久了便熟起來,又俱是商戶出身,比秀娘同吳夫人交際起來更輕便,李夫人只覺著秀娘性軟好說道,不似別家夫人同她頗有些爭長短的意思在,見了幾面就同她親近起來,拉了她的袖子坐下:“也不知道那平家的要出個什么幺蛾子?!?/br> 平家的便是平記米坊的,平記雖是商戶,卻娶了個小官的女兒,平太太因著官家出身,雖則身上無誥命,也不肯低頭跟商戶里頭這些大娘子們平坐一處,每每都要顯著些不同來,時時不叫人忘了她的出身。 秀娘只見過她兩回,此時聽見李夫人說話抿了嘴兒一笑,平太太那個女兒,不過比蓉姐兒大兩歲,就已經(jīng)很有才名了,秀娘心頭自然跟李夫人更親近些,卻也不去挑事說誰的壞話,只道:“可不,一家子都沒想出法子來,還是蒸了個糕,只盼著不出差子便好?!?/br> 蓉姐兒已被悅姐兒拉到內(nèi)室去了,悅姐兒比她小一歲,在學(xué)堂里就是最小的學(xué)生,蓉姐兒比她大卻比她晚來,她隱隱有些當(dāng)了“jiejie”的意思,一向都照顧蓉姐兒,一個學(xué)堂五家的女孩兒,年紀(jì)大些的一處玩,她倒有些擠不進(jìn)去,蓉姐兒來了,她便有了玩伴。 “我叫福兒喜兒把坐次兒都安排好了,你挨了我坐,可別同那個平五一處玩?!睈偨銉喊杨^挨到蓉姐身上,兩個人說小話,頭一句還是小大人的模樣,后一句便露了端倪出來,還伸出小手指頭:“拉勾勾,你要是同她玩,我就不跟你玩了。” 蓉姐兒點點頭,兩個小人拉了勾,由丫頭領(lǐng)著往后頭的函玉館去了,函玉館三面種了竹子,一面臨水,此時天冷,屋子里的窗子俱都關(guān)了,竹子的綠意透進(jìn)來更覺得身上寒冷,銀葉趕緊把小手爐子拿出來給蓉姐兒。 蓉姐兒最不怕涼,冬日里沒手爐子的時候也不曾長過一處凍瘡,她接過去就遞給悅姐兒,悅姐兒卻怕冷,手里抱著的爐子交給丫頭添炭,趕緊接過去捂手。 一間凈室,五張幾案,地上放著厚厚的繡褥,蓉姐兒就坐在悅姐兒身后,那個平五已經(jīng)來了,她不過大了兩歲,瞧著已經(jīng)是大姑娘的模樣,看見她們進(jìn)來行了個禮,桌上沒有食盒,卻有一盆子茶梅。 不一刻何記藥鋪的兩姐妹也來了,俱都落坐,蓉姐兒沒見過這陣仗,看看身邊跟著的銀葉,銀葉也沒見識過,兩個相顧都有些惴惴。 女夫子進(jìn)來的時候,蓉姐兒隔了一會才同大家一起站起來行禮,行禮她是學(xué)過的,可這女夫子跟她見過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一身緇衣,通身半點珠翠也無,只耳朵眼里扎了一對銀丁香。 開館之前,王家倒是使了人送帖子過去,想叫蓉姐兒先拜見一下這位曹夫子,卻叫她拒了出來,只說開了館便見著了,也不差著一二十日,她冷眉冷眼,淡淡一掃,聲間清凌凌的,倒似檐上結(jié)的冰棱子,看見蓉姐兒點一點頭,便道:“把功課攤出來罷。” 蓉姐兒也帶了功課來,卻是她寫的字兒,挑了幾張好的,有樣學(xué)樣的鋪在桌上,各人的功課卻不一樣,悅姐兒的也是習(xí)字,那平五桌前卻放了一紙銷金的小箋。 曹先生走了一圈,個個桌上的不過略看一回,到平五跟前才立住了,拿起小箋看一看,唇角微微一翹,帶出些笑意來,悅姐兒把頭一扭。 曹先生收撿了功課,坐在堂上,便出書來,點了一段,四個學(xué)生一齊捧了書念起來,只蓉姐兒干坐著,也把書拿起來,跟著動動嘴唇。 曹先生招手把她喚過去,帶到門邊換了鞋子,銀葉趕緊跟上去,曹先生睨她一眼,她就又站定了,立在廊下看著蓉姐兒跟了這個女夫子走到外院的一株桃花樹下,那里早早燃起一爐香,曹先生也不說話,點點案前沒點著的那一柱,蓉姐兒還以為是擺桃花神,走過去點了香,似模似樣的擺上三拜,往香爐里插上。 “你識得幾個字了?”曹先生一問,蓉姐兒就點起手指頭來,數(shù)了半天還是數(shù)不清,抬頭看她:“不知呢,好些字的。” “會背什么詩?” 蓉姐兒哪里會背詩,只會百花歷,張口就來,曹先生卻沒攔了她,牽了她的手一路聽她背一路往回走:“你的蓉是芙蓉的蓉么?” 蓉姐兒不知道芙蓉到底是不是荷花,卻知道她是荷花節(jié)那天生的,笑瞇瞇:“我是荷花節(jié)生的?!闭f著舉起指頭:“六月二十四!” 曹先生便如看見平五一般嘴角翹了起來,待回了屋里,一段書也念畢了,點了平五,指指外頭的竹子叫她作一首詩,何家的姐妹兩個繼續(xù)往下念內(nèi)訓(xùn),悅姐兒跟蓉姐兒一齊學(xué)《女論語》。 整整一個上午,爐中的香都換了三柱,她便只教了十多個字,蓉姐兒很快就會背了,曹先生把她叫起來,她一氣兒把這一段都背出來,曹先生點點頭,卻不去細(xì)說行莫回頭,語莫掀唇。 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這些是個什么意思。 到得午飯時分,曹先生叫她們把當(dāng)令鮮花做的菜拿出來,蓉姐兒是桃花餅,悅姐兒是炸玉蘭片兒,拿鮮玉蘭的花瓣裹上濕面粉炸出來,再撒上紅白糖,也虧得李家有暖房,不然玉蘭也還要大半個月才到花季。 何家的同蓉姐兒一般,也是調(diào)的花醬做的點心,便只平五不一樣,她唇邊噙了笑意,嬌滴滴喚了一聲:“點雪,把茶拿進(jìn)來?!?/br> 這茶水已經(jīng)滾了一早上,拿一個甜白瓷的杯子盛了捧進(jìn)來,平五伸了手指頭,在茶梅樹上摘下一開一合兩朵花來,扔進(jìn)滾水里,拿茶蓋子蓋嚴(yán)了燜上一會兒,親手把茶奉給曹先生。 四個女孩的菜曹先生一樣都沒吃,單平五奉上的一杯茶,她卻喝盡了,待午間下了學(xué),蓉姐兒便跟著悅姐到后頭去尋母親,悅姐兒咕咕咕把平五的事告訴親娘,蓉姐兒卻賴在秀娘身上,把頭埋在她裙子里直扭,甩了手直叫酸。 李夫人聽見女兒說這些冷哼一句,看見蓉姐兒抬起臉來,便問:“蓉姐兒呢?” 蓉姐兒眨眨眼睛:“我讀書,吃餅,曹先生生喝了茶?!彼粏纬粤孙灒瑸橹佑?,還叫銀葉給她在小爐子上烤了烤,竟是一點兒也沒擺在心上,李夫人啞然,秀娘摸摸她的頭:“我這個女兒,有些癡傻,這些個渾不知呢?!?/br> 李夫人卻掩了口笑:“倒是個心寬的,福氣好呢?!?/br> 第77章 敗家子賣園棄子癡女兒破身得孕 蓉姐兒日日往學(xué)里去,秀娘送了她兩日,便轉(zhuǎn)頭忙起別的事務(wù)來,頭一樣濼水鎮(zhèn)王家塘婆婆的墳要修,第二樣便是王四郎要收茶園子,第三樣,剛立起來的綢坊,還有許多事要從頭打理。 這些事每一樁留在江州都是辦不成的,可女兒也她也丟不開手去,想到丈夫已經(jīng)往濼水去了,便把手頭的事都托給了玉娘,叫她暫管著。 蓉姐兒看見秀娘收拾東西還以為又要“家”去,她到現(xiàn)在還只當(dāng)濼水那個是家,急急回了自個兒屋子,把收絡(luò)的小玩意兒都扔進(jìn)匣子里,點著手指頭數(shù)數(shù):“悅姐兒給的香包,何淑何惠給的小梳子,還有平五給的扇屏?!彼粯訕佣家獛Щ厝ィ玫藉銉簩幗銉好媲叭ワ@擺。 玉娘看見她興兜兜的收拾東西,又不好說不帶她去,張了幾回嘴正要開口呢,蓉姐兒抱了匣子往正院去,丫頭見她闖進(jìn)來急急掀起了簾子,蓉姐兒像頭小牛崽子似的沖進(jìn)去,把匣子往羅漢床上一放,伸手往里一推,靠著秀娘收拾的那堆行李,抬頭沖秀娘“嘻嘻”一笑。 秀娘正理衣裳,看見了笑道:“跟了娘去,便不讀書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