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器的弟子帶回大雪山，卻終究還是免不了出手。唉……飛蛾螻蟻也是性命，你們?nèi)绱瞬徽湎В慰?？?/br>
    第0135章 兩個打一個

    虞嘯一步一步走向方解，所以方解有些惱火。

    十個優(yōu)異的名額已經(jīng)分出來了，再打下去有必要？

    修為比試，堅持到最后的十個人能得到優(yōu)異的成績。最后一輪對戰(zhàn)只剩下二十幾個人，方解和虞嘯是第一個第二個結(jié)束比試的，顯然沒有必要再打一次。最后決出勝負(fù)的幾個人倒是為了爭奪剩下的名額得再加賽一場，而率先結(jié)束的人成績已經(jīng)定下來再打也就沒了意義。

    但看虞嘯的樣子，顯然是想和方解打一場。

    “你是個聰明人?！?/br>
    虞嘯說。

    這是方解今天第二次聽到有人對自己說著這話，雖然語氣都不虛偽但方解還是有些反感。這種說話的腔調(diào)怎么都帶著一股子居高臨下，就好像強(qiáng)者宣戰(zhàn)之前必須先要肯定一下對手不俗似的，不然就顯得自己掉價。

    方解索性不說話。

    虞嘯也不在意，笑了笑道：“我不是來找你打一場的。”

    方解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道：“需要我說謝謝？”

    虞嘯搖頭，語氣平淡地說道：“比試之后你什么時候有空的話，我想請你喝酒。當(dāng)然，你可以拒絕。另外……其實(shí)我很好奇你有什么手段還沒有使出來?！?/br>
    方解沉默了一會兒，走到一邊撿起一根之前崔平洲用土符凝集起來的小土棍。右手握著，站直了身子之后忽然出手，右臂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曲，然后棍行一式，很詭異的劃出一道軌跡。這是老瘸子的一式刀，雖然不怎么正宗但絕對有用。

    虞嘯一怔，然后對方解認(rèn)真地說道：“現(xiàn)在我又想和你打一場了。”

    方解將土棍丟在一邊，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說道：“可惜，這次比試不許使用兵器?！?/br>
    虞嘯忽然笑了笑道：“你怎么到現(xiàn)在才想起這一點(diǎn)？”

    方解愣了一下之后啞然失笑：“對啊……原來我早就贏了。”

    虞嘯道：“沒錯，在崔平洲以土符化棍的那一刻，其實(shí)你就贏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演武院的教授沒有阻止你們繼續(xù)比下去，但我可以確定的是，即便你被崔平洲擊倒在地，你依然是勝者。演武院的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說不得是那些臺上的人想要看你怎么打所以才沒阻止，但這不妨礙他們按規(guī)矩辦事?！?/br>
    “好扯淡的規(guī)矩。”

    方解忍不住瞪了觀戰(zhàn)臺那邊一眼，心說原來可以贏的這么輕松。

    “你就是來提醒我這個的？”

    方解問。

    虞嘯道：“剛才我說過了，我是想請你喝酒。”

    “什么時候？”

    “明天中午可行？”

    “在哪兒？”

    “左武衛(wèi)大將軍府?！?/br>
    方解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后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你知道我是個窮光蛋，登門拜訪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禮物。所以如果我空手登門你不怪我失禮的話，我倒是不介意蹭吃蹭喝。”

    “你答應(yīng)，我很高興?！?/br>
    虞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離去。

    方解在虞嘯說出左武衛(wèi)大將軍府這七個字的時候明白了虞嘯的用意，所以他才會猶豫?，F(xiàn)在就已經(jīng)開始有人對他示好了，而且還是左武衛(wèi)大將軍虞滿樓的兒子。如果換作別人，或許會立刻點(diǎn)頭并且有些受寵若驚?？煞浇庀氲降氖牵绻约鹤哌M(jìn)左武衛(wèi)大將軍府是不是會得罪很多人。

    這個時候，想和他把關(guān)系拉近一點(diǎn)的只怕不止一個左武衛(wèi)大將軍的公子。

    而他走進(jìn)左武衛(wèi)大將軍府，似乎就是一個讓別人不怎么高興的表態(tài)。

    所以方解才會猶豫，是不是該拒絕虞嘯。

    他對虞嘯說自己沒錢準(zhǔn)備不起什么貴重的禮品所以要空手登門，虞嘯也明白了方解的意思。如果方解準(zhǔn)備了厚禮，那么那些觀望的人只怕心里會很不舒服。答應(yīng)虞嘯的邀請是一個態(tài)度，空手登門又是一個態(tài)度。

    方解發(fā)現(xiàn)自己到了帝都長安之后變得越來越復(fù)雜了，這些事在樊固的時候從來都不用去考慮。邊城只有八百邊軍兩千百姓，方解用了三年認(rèn)識了所有人。而帝都太大，百里長安城就是一潭深水，誰知道哪里能采到珍珠哪里又有水鬼等著纏住他索命？

    他轉(zhuǎn)身，走向一側(cè)的草地準(zhǔn)備躺下來歇會。太陽已經(jīng)掛在西邊，用不了多久就會沉下去。又是一個白天即將結(jié)束，又是一個夜晚即將來臨。這一天很不平凡，方解完成了期待已久準(zhǔn)備已久的演武院考試，雖然成績沒有最終公布出來，但他有一種如釋重負(fù)的輕松，真想回家去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方解?！?/br>
    他才走到草地邊的時候聽到有人叫自己，他站住，回身看了一眼見是另一個出身名門的公子，裴初行。

    裴初行走到方解身前，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張嘴想要說話的時候，方解卻率先開口，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尖笑問：“裴公子是不是想說我是個聰明人？”

    裴初行怔住，然后微笑著點(diǎn)頭：“你確實(shí)是個聰明人。”

    方解嗯了一聲又問道：“可是想請我喝酒？”

    “是?！?/br>
    “什么時候？”

    “明天中午可行？”

    “明天晚上吧……”

    方解笑了笑道：“晚上能盡興些，在哪兒？”

    “我家?！?/br>
    裴初行問道：“你可認(rèn)得？”

    “不認(rèn)得，但我想黃門侍郎大人的府邸還是有許多人知道的。我會打聽到，不過沒錢買什么像樣的禮物。如果裴公子不嫌棄我寒酸的話，我倒是很樂意拜訪?！?/br>
    “無妨，我派車接你。”

    裴初行抱了抱拳，轉(zhuǎn)身離開。

    方解嘴角挑了挑，心說不知道接下來的飯局能排多久。對于一個已經(jīng)有些囊中羞澀的人來說，頓頓有人請喝酒才好呢。他看到謝扶搖坐在不遠(yuǎn)處的草地上休息，想了想后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在謝扶搖的視線注意下，方解在他身邊坐下來，先是伸了個懶腰，然后很隨意地問道：“能不能請你喝酒？”

    謝扶搖微微一愣，然后點(diǎn)頭道：“好，什么時候？”

    “就今晚吧?！?/br>
    “在哪兒？”

    “哪里能買到酒就在哪里。”

    “一進(jìn)城門左轉(zhuǎn)半里路就有家小店不錯，就是規(guī)模太小了些。不過燉狗rou和燒雞做的味道都不錯，還有幾樣招牌小菜?！?/br>
    方解嗯了一聲問：“貴不？”

    “吃撐的話……怎么也得一兩銀子。”

    謝扶搖回答。

    方解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他娘的，好貴！那個……送果盤嗎？”

    ……

    神泉山。

    聽到那老僧說只想帶弟子回大雪山的時候，卓布衣和鶴唳道人的臉色都忍不住變了變。他們兩個知道那年輕俊美的僧人有同伙且修為驚人，但沒有想到竟然來頭這般大。佛宗的第二天尊，號稱知盡天下事的智慧天尊。

    佛宗大輪明王有四個弟子，大弟子大自在天尊，執(zhí)掌佛宗諸事。佛宗弟子沒幾個人能見到大輪明王，能見到天尊就已經(jīng)是極難的事了。自從十年前大輪明王石室閉關(guān)之后，佛宗所有的事都交給了大自在天尊決斷。甚至蒙元帝國大可汗蒙哥的皇位也只是大輪明王讓大自在天尊代為指定的，據(jù)說閉關(guān)之后能見到大輪明王的只有寥寥數(shù)人而已。

    二弟子便是智慧天尊，每個月都會在大雪山明鏡臺上講經(jīng)。佛宗弟子和信徒有人不遠(yuǎn)萬里趕去聽講佛意，上山之人都是三步一叩首的摯誠前行。有許多人，在半路上就因為熬不住辛苦而死去。據(jù)說智慧天尊知盡天下事，后觀三百年。

    三弟子靈寶天尊，只在藏經(jīng)樓中從不出門。掌管經(jīng)典，每日以手抄經(jīng)文度日。他從不過問佛宗之事，也從不講經(jīng)宣揚(yáng)佛宗之法。是佛宗中最為神秘的一位天尊，甚至有傳言，他是一個瘸子，不能出行。

    四弟子釋源天尊，掌管戒律。傳說佛宗唯一練成金剛怒的人，有大神威。佛宗弟子遍布天下，除了大隋之外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能得到尊崇的禮遇。所以難免驕傲，可在戒律院，任何一個佛宗弟子都不敢不低頭。

    這四位天尊，在普通人看來都是傳說中的神靈。

    只要不是在大隋，這四位天尊出現(xiàn)在任何地方，必然受到最隆重的歡迎，鮮花鋪路，凈水灑街，即便是一國之君也要跪伏在路邊。

    可就是這樣的大人物，竟然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大隋長安城外。而就在不久之前，他甚至還在長安城內(nèi)。能在那夜避開城中諸多高手的搜尋，已經(jīng)足以證明這個老僧的修為之高。

    “竟然是位天尊?！?/br>
    鶴唳道人緩緩舒了一口氣道：“你就是智慧那禿驢？”

    老僧微微搖頭道：“道宗的大神官，出口這般的粗俗不怕墜了自己的身份？雖然道宗不過蝸居隋國一隅，終究也是一個極有名聲的宗門。你一開口，便露了粗鄙本性。概而論之，道宗之人十有八九也與你一般的性情?！?/br>
    “你有一根好口條，果然頭頭是道。”

    鶴唳道人冷哼了一聲道：“別在這里裝什么樣子，累不累？據(jù)說你號稱知盡天下事，有件事我想請問。”

    老僧雙手合什道：“請問?！?/br>
    “你既然是知盡天下事，那你知道自己今天要死嗎？”

    鶴唳道人微微昂著下頜問道。

    老僧嘆了口氣道：“暴戾野蠻，哪怕披了一層人皮終究還是妖魔。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不為世人除魔。”

    “扯淡！”

    鶴唳道人冷聲道：“連殺人都得先找個虛偽的借口，你不覺得這嘴臉太可恥？打架就是打架，屁話真多！”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鶴唳道人的兩條寬大的袍袖向后一揮。嘭的一聲，他身后被炸出兩個土坑，塵土激蕩而起，那大紅色的身影一閃而逝，再看時已經(jīng)到了那老僧身前。

    他向前沖，卓布衣卻盤膝坐了下來。

    后者閉上眼，不去看。

    老僧抬手，揮動了一下袈裟。猶如在身前展開一面金黃色的盾牌，鶴唳道人半空中攻出來的那兩道狂猛雄渾的斥力狠狠撞擊在了袈裟上。袈裟展開繃得很平，霸道的斥力撞擊在上面卻如石沉大海，除了將那袈裟壓的向下凹進(jìn)去兩個不大的坑之外，再也難以寸進(jìn)。

    老僧以左手揚(yáng)起袈裟擋住鶴唳道人的攻勢，右手輕擺做了一個似乎是驅(qū)趕飛蟲的動作。而這個動作完成之后，二十幾米外盤膝而坐的卓布衣隨即皺緊了眉頭。

    老僧左手擋住鶴唳道人的斥力，右手破了卓布衣的意念。

    兩個打一個，似乎沒占上風(fēng)。

    第0136章 金剛個球！

    演武院這邊最后一場比試已經(jīng)結(jié)束，在點(diǎn)將臺上坐了差不多一天的大人物們紛紛起身，怡親王向周院長告辭，這個小氣的老人竟然沒有留下諸位大人吃飯。眾人也都知道周院長的性子向來不拘小節(jié)自然沒人在意，眾人離開點(diǎn)將臺上了自己的馬車，在大批隨從的護(hù)衛(wèi)下浩浩蕩蕩的離去。

    怡親王楊胤邀請禮部尚書懷秋功與他同行，這個和周半川并稱為朝廷二老的老大人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點(diǎn)頭。他轉(zhuǎn)身問周半川：“你欠我那一壺信陽好茶什么時候還？”

    周半川撇了撇嘴道：“你說我欠了就是欠了？”

    “老而無恥?！?/br>
    懷秋功白了他一眼說道。

    “跟你比我倒是確實(shí)老一些，怎么，難道你想對老者不敬？”

    懷秋功嘿嘿笑了笑道：“賴賬不還還有理了，若是讓演武院那么多學(xué)子知道你這嘴臉，看你還有什么威信?！?/br>
    周半川笑道：“演武院的威信向來不是說出來的?！?/br>
    懷秋功笑著搖頭，和怡親王楊胤說笑著離開。怡親王親自動手?jǐn)v扶著這位老大人上了馬車，揮手向周半川告辭。周半川微微頷首，似乎并不打算離開，他走回椅子旁邊坐下來，看了看一直站在一邊的丘余低聲說道：“神泉山上有變故，我已經(jīng)讓言卿過去。你收拾一下，也過去看看。”

    丘余聽周半川語氣有些肅然，忍不住問道：“莫不是帝都來了什么棘手的人？”

    周半川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清樂山一氣觀那個叫鶴唳的小家伙，大內(nèi)侍衛(wèi)處卓布衣那個怪胎應(yīng)該都在。再加上言卿和你，縱然來的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最起碼不會讓人把大隋的江湖看潛了?！?/br>
    “要我們四人聯(lián)手？！”

    丘余顯然吃了一驚。

    “難道來的是佛宗的天尊？”

    “料來是了。”

    丘余沉默了片刻道：“佛宗向來不踏入中原，一個天尊到了這里怎么會這樣無聲無息？如果真的是，那不只是對咱們中原武林的挑釁，也是對大隋朝廷的挑釁。一旦坐實(shí)了來人的身份，只怕陛下立刻就會調(diào)集天子六軍中的高手。讓一個佛宗的人，哪怕是個天尊在大隋境內(nèi)來去自如，無論如何傳出去都有些難堪。而且……先生為什么不親自出手？”

    “陛下不會派軍方的人出面的。”

    周半川擺了擺手道：“大隋有自己的宗門，宗門中的領(lǐng)袖是道宗。佛宗的人再強(qiáng)勢也終究只是宗門，陛下若是動用軍方的人將其擒拿，豈不是讓整個江湖都被人恥笑？還不被人說，大隋宗門無數(shù)竟然沒一個拿得出手的人？江湖人丟的起這個臉，陛下也丟不起?！?/br>
    “至于我為什么不去……”

    周半川撇了撇嘴道：“連蕭一九都自持身份懶得去，難道我會去？按照道理，佛宗天尊是大輪明王的弟子。而蕭一九在百姓看來是可以和大輪明王相提并論的人，他若是出手豈不是以大欺小？說起來，鶴唳那個小家伙才是和佛宗天尊對等的人，可惜……他雖然是個天賦不俗的，可還是打不過人家?！?/br>
    蕭一九，便是清樂山蕭真人。

    在周半川嘴里，蕭真人也好，鶴唳道人也罷，都是小家伙。若是讓這兩位道宗的大人物聽到，也不知道會不會尷尬。

    丘余明白了周半川的意思，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這就去?！?/br>
    陛下不想讓軍方的人插手，讓江湖宗門來解決這件事，周半川是演武院的院長，沒有誰比他更能代表軍方了。況且非但在軍中，在朝廷里周院長的資格是最老的，在江湖上也備受尊敬。他若是跑去親自出手，確實(shí)顯得有些跌了身份。

    丘余轉(zhuǎn)身就走，下點(diǎn)將臺之前又聽到周院長語氣平淡的囑咐了一句：“別小覷了人家，佛宗立教千年，莫說天尊，就是前幾日在城中泛起風(fēng)浪的那個小僧人也有些真本事。大隋宗門雖然多，號稱高手的也不少……但事實(shí)上，和人家佛宗的底蘊(yùn)比起來真算不得什么。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回來。別硬撐著，臉面這種事終究不如性命重要?！?/br>
    丘余身子微微停頓了一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加快了腳步。

    馬車中，怡親王楊胤撩開車窗的簾子看了看外面，見周院長并沒有離開點(diǎn)將臺心里的疑惑稍微減輕了一些。他放下簾子之后輕聲問懷秋功：“懷老，您最了解周院長。孤怎么覺著，今兒下午他像是有些怪異？”

    “周半川是個越有事越沉得住氣的人，他屁股放在點(diǎn)將臺的椅子上不挪走……看起來沒事，只怕事兒不會小。”

    懷秋功微笑著回答。

    “不過王爺也應(yīng)該知道，什么時候連周院長都坐不住了，那才是真有大事發(fā)生，只要他還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在那椅子上不動，就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

    楊胤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那個叫方解的，似乎是個苗子?！?/br>
    “不急不急?！?/br>
    懷秋功擺手道：“他還要在演武院里修行三年，王爺這么急干嘛？”

    楊胤無奈的笑了笑：“孤現(xiàn)在開始妒忌皇兄手里有一本儲才錄了。”

    懷秋功輕撫胡須道：“儲才錄只是一個本子，不代表什么。王爺與其想這些事，還不如想想今晚去那條花船？”

    楊胤忍不住哈哈大笑，可眸子里始終有些陰暗的東西閃閃爍爍。

    ……

    神泉山。

    卓布衣席地而坐，鶴唳道人大袖飄飄。

    那個身穿灰布僧衣披著一件金色袈裟的老僧，一手擋鶴唳道人，一手擋卓布衣。他的兩只手一只靜一只動，而卓布衣和鶴唳道人也是一個靜一個動?？晒之愔幵谟?，抵擋鶴唳道人的是那只靜止不動的手，而抵擋卓布衣的是那只一直在緩緩拂動的手。

    以靜對動，以動對靜。

    老僧面色平和，看不出一點(diǎn)吃力。

    鶴唳道人接連轟出四次斥力也沒能破開老僧的袈裟，嘴角挑了挑似乎動了真怒。他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將兩只手從那寬大的袍袖中伸了出來。在長安城里兩擊就險些殺死塵涯的時候，他的手一直在袍袖里。之前對老僧進(jìn)攻，他的手也一直在袍袖里。

    伸出手的鶴唳道人，讓老僧的眼神微微變了一下。

    “大隋果然還是有幾個人物的，我本以為自從他死了之后大隋就再也沒有什么人可以值得在意。想不到竟然還能出幾個讓人刮目相看的后學(xué)晚輩，只是比起他來說……你們終究差的遠(yuǎn)了。”

    鶴唳道人右手張開對著那老僧的額頭，冷哼一聲道：“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佛宗的人無恥，現(xiàn)在看來果不其然。你說他死了他便死了？真以為憑你們佛宗的那點(diǎn)下三濫的手段就能殺的了他？”

    “他若沒死，為什么不出來？”

    老僧笑問。

    “他若出來，你敢在這放肆？”

    鶴唳道人反問。

    老僧被這話問的一怔，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我不否認(rèn)，若是他還在隋國的話，我或許真不會走進(jìn)中原?？上У氖?，你們隋人之中只出了一個他，再也沒有可以與其比肩之人。而我佛宗，只我一人來便能輕易進(jìn)出長安城，孰優(yōu)孰劣，顯而易見?！?/br>
    “長安城沒你想的那么淺！”

    鶴唳道人的右手猛然向前一推，一股磅礴的斥力洶涌而出。不同于之前雖然兇猛但無形的攻勢，這一道斥力竟然有形！噴薄而出的斥力看起來就好像一條騰空而起的神龍，在它從鶴唳道人掌心飛出的那一刻，甚至有一聲嘹亮的龍吟響徹神泉山！

    “這便是道宗的小周天功法？”

    老僧忍不住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倒是有些門道，不過只是徒有其形罷了?！?/br>
    他撐著袈裟的左手慢慢揮動，那袈裟也跟著轉(zhuǎn)動起來。袈裟上條紋在轉(zhuǎn)動起來之后，竟然隱隱間能看出組成了一個金黃色的萬字符。金光一閃之際，鶴唳道人的龍形斥力狠狠的撞擊在袈裟上。

    嘭的一聲巨響，那袈裟被龍形斥力撞的向后凹陷了下去。但金光不斷閃爍中，那龍形斥力縱然狂猛也無法將袈裟沖破。

    老僧微微一笑道：“你們這些隋人，都是眼高過頂。明明沒有什么太大的本事卻偏偏都自視甚高，今天我就用流云袖破你的斥力，用菩提心破他的意念?！?/br>
    說完這句話之后他忽然看向卓布衣那邊，也不見他有什么動作，在遠(yuǎn)處席地而坐的卓布衣身子忽然顫了一下，緊跟著他胸口一陣起伏后一口血從嘴角溢了出來。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受了不輕的傷。

    與此同時，那老僧左手撐著袈裟形成的金盾忽然變了形狀，袈裟扭曲轉(zhuǎn)動中分開一道縫隙，老僧灰布僧衣的衣袖如一道暗色流云一樣飛了出來，朝著鶴唳道人迅疾的攻了過去。鶴唳道人眼神一凜，雙手平伸，兩道斥力從掌心噴出與那流云袖轟然相撞。接觸的一瞬間，鶴唳道人的胸口里一窒，竟然忍不住嘴角上也有血跡浮現(xiàn)。

    老僧微笑道：“隋人自在中原立國便這般的不自量力，總覺得能與西方大天地抗衡，殊不知若非明王慈念，怎么會容得你們在東方翻云覆雨？”

    老僧改守勢為攻勢，一招之間就同時傷了鶴唳道人和卓布衣！

    可就在他有些得意說話的時候，一道劍影從半空中如電芒一般迅疾而至。在那電芒之后，是一位身穿寶藍(lán)色長袍的老者。他身在劍后，但念在劍中。那劍太快，老僧似乎才有所察覺劍就到了他頭頂。

    離難來了。

    這個一直守在皇宮里的老者，已經(jīng)很久沒有拔出過他的劍。

    劍到，正中老僧頭頂！老僧似乎是根本就沒有察覺到離難蓄勢已久的一劍，沒來得及做出一點(diǎn)反應(yīng)！

    自始至終，鶴唳道人和卓布衣的攻勢都只是佯攻。真正的殺招，正是離難這如天外飛星的一劍！劍不偏不倚的刺中老僧頭頂，這一剎那，鶴唳道人猛然向后一撤身子翻了出去，讓開了那流云袖。卓布衣睜開眼站了起來，緩緩擦去嘴角的血跡。

    當(dāng)?shù)囊宦暣囗懀?/br>
    劍……竟然斷了。

    “哈哈哈哈。”

    老僧忍不住仰天大笑道：“我多年之前就已經(jīng)修成金剛身，你們以為這樣的伎倆就能管用？若是你在劍道上再修行二十年，或許還有一絲機(jī)會?！?/br>
    就在他狂笑的時候，忽然又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一閃而至。以掌化刀狠狠的斬在老僧的額頭上，比離難的劍只晚到了半息。這人顯然也是等了許久的機(jī)會，趁著老僧猖狂之際自上而下一刀斬落。

    沒有刀，刀氣凜然。

    可又是當(dāng)?shù)囊宦暣囗懀仙纳碜宇澚艘幌轮箅p臂一展，偷襲他那人便被震了回去，那人連著退了兩步才站穩(wěn)，鶴唳道人，卓布衣，離難都注意到，他以掌化刀的那只手在微微顫抖著。

    這人正是演武院的教授言卿！

    “我已經(jīng)說過，你們破不了金剛身。”

    老僧緩緩站起來，眼神中漸漸生出輕蔑。

    “我要來便來，要走就走，你們能耐我一分？”

    “金剛你媽了個球！”

    轟的一聲，那老僧忽然如被什么重物狠狠撞擊在后背上似的向前飛了出去。雖然極力想扭轉(zhuǎn)身子，可輕功他實(shí)在不擅長。再加上背后那一股大力實(shí)在太重，竟然連他的金剛身都似乎承受不住般。

    嘭！

    老僧半空中擊斷了一棵大樹才穩(wěn)住身子，連著退了兩步這才站好。

    在他原來坐著的位置上，一個身穿藍(lán)花布裙的美艷少婦妙目圓睜，帶著些許紅暈的腮幫微微鼓著，透著一股子無法形容的美。她還保持著出拳的姿勢，而她面前那老僧之前坐著的巨石竟然被砸成了無數(shù)碎塊！

    第0137章 好香

    從演武場回長安城的官道上，方解，張狂，莫洗刀和謝扶搖四人并騎而行。因為今日比試著實(shí)的有些累人，所以周院長大發(fā)慈悲，讓考生們騎馬回長安，當(dāng)然，進(jìn)城之后馬匹要交還演武院。

    方解倒是不必，他的赤紅馬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

    謝扶搖看著方解和張狂莫洗刀說笑前行，笑聲中夾雜著粗俗的話語。對這種交談他似乎有些好奇，所以一直在認(rèn)真的聽。當(dāng)方解他們說到開心的地方，他也會抿著嘴跟著笑?？雌饋?，倒好像方解他們是三個蕩婦，而他是個嬌羞的雛兒。

    方解回頭看了謝扶搖一眼，笑著問道：“你和我們?nèi)齻€一起走，不怕被別人笑話？”

    謝扶搖想了想認(rèn)真的回答道：“你說過請我喝酒?！?/br>
    方解哈哈大笑，似乎很喜歡這個答案：“我一直以為，你會因為覺著我們粗鄙而不愿同行。你知道我們這些邊軍沒有一肚子的學(xué)問，有的只是聊不完的女人。當(dāng)然……我們見過的女人說不得還沒有你睡過的多。”

    謝扶搖尷尬的搖了搖頭，還有些不適應(yīng)這種聊天方式。

    “我……也不是……”

    “不是什么？”

    “還是繼續(xù)說你們在邊城時候的事吧，我很喜歡聽這樣的故事?！?/br>
    謝扶搖不想和方解在女人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

    “那不是故事！”

    莫洗刀冷聲哼了一句，他這個人性子太直，對于謝扶搖這樣的名門公子從骨子里有一股排斥。哪怕他們同行，他也不覺著自己和謝扶搖是一路人。這種矛盾很難解開，即便沒有什么仇恨，寒門出身的軍人和世家子弟之間也有一道很難逾越的鴻溝。

    謝扶搖怔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對莫洗刀抱拳道：“抱歉，是我冒昧了。”

    這句話很真誠，莫洗刀聽得出來不是虛偽的客套。世家子弟最善于做的就是口是心非，和寒門子弟稱兄道弟者比比皆是，但真正能看得起寒門子弟的卻沒有幾個。所以謝扶搖語氣中的真誠顯得尤為可貴，可雖然如此，莫洗刀對謝扶搖還是沒有什么好感。

    “我們之間談?wù)摰氖露际钦鎸?shí)的，或許你只聽到我們在笑，卻不知道我們在說這些事時候心里的辛酸。邊軍的生活永遠(yuǎn)不是你們這種人可以理解的，我們之間的那種感情也不是你們能體會的?！?/br>
    他說。

    謝扶搖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或許吧，等我到了邊疆之后再去體會你們的生活。”

    “謝公子為什么想去邊疆？三年后出了演武院也沒必要去邊疆受苦。只要成績好，進(jìn)入戰(zhàn)兵中任職并不是什么難事?！?/br>
    張狂有些好奇地問道。

    謝扶搖催動戰(zhàn)馬跟上方解他們的速度，他看著面前月色下雄闊的長安城城墻說道：“既然從軍，還是去邊疆最好?；蛟S你們以為我說這話是矯情了，可我確實(shí)是這樣想的。不要說各地的郡兵，王公封地的廂兵，甚至不要說大隋的十六衛(wèi)戰(zhàn)兵，這些都不是我想去的地方。唯有邊疆……才是軍人最應(yīng)該存在的地方。”

    這話讓莫洗刀對他的看法有些改變，所以說話的語氣也略微緩和下來一些：“邊疆不是你想的那樣，如果你不能適應(y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身邊的同袍就離你而去，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戰(zhàn)死的日子，最好還是別到邊疆去。進(jìn)演武院對你們來說或許只是一種晉身的途徑，那么你就不必真的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軍人?！?/br>
    謝扶搖緩緩搖頭道：“我和你說的那些人不同……在你看來，我和其他世家子弟應(yīng)該是沒有差別，可事實(shí)上……我和他們不一樣，比較起來，我倒是覺著和你們應(yīng)該更加親近才對。”

    “為什么？”

    張狂問。

    謝扶搖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解釋：“沒什么。”

    莫洗刀不喜歡這種吞吞吐吐的說話，索性不再看他而是笑著對方解說道：“今兒一直在演武場上看你們比試，方解，你真給咱們邊軍出身的考生爭氣！出來之前我已經(jīng)和其他人商量好了，大伙湊錢尋個好點(diǎn)的酒樓請你喝酒！提前出演武場的兄弟們已經(jīng)去安排了，今晚上咱們不醉不歸！”

    “今晚……不行?！?/br>
    “為什么？！”

    莫洗刀詫異問道。

    “莫大哥，你剛才也聽到了，我先答應(yīng)了請謝公子喝酒。咱們邊軍最重的就是信義，不能出爾反爾對吧？”

    莫洗刀臉色一變怒道：“怎么？認(rèn)識了名門公子，就覺得和我們喝酒讓你丟臉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氣氛立刻為之一僵。方解苦笑著搖了搖頭，看著莫洗刀解釋道：“莫大哥，你知道我不是……”

    “莫大哥！”

    張狂在一邊說道：“這確實(shí)是你不對了，方解是這樣的人？”

    莫洗刀臉色有些難看不言語，就這么沉默的走了一段路之后他緩緩搖頭嘆氣道：“方解，抱歉……也不知道怎么了，從東楚回來之后性格變得越來越暴躁……”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路邊的樹林里沖出來幾道人影。最先出現(xiàn)的那個人穿著很寬大的衣袍，手里似乎還拎著一個人。而在他后面，至少五六個人身形如電一般追了出來。方解他們一愣的時候，最先沖出來那人已經(jīng)到了他們身前。

    那人毫無征兆的一把將方解從馬背上抓了起來，身形一閃掠向一邊！

    ……

    方解只感覺眼前恍惚了一下，身子就被那人從馬背上提了起來。風(fēng)從耳邊迅疾的吹過，甚至吹的他連眼睛都睜不開。他聽到張狂他們發(fā)出一聲驚呼，還來不及說話感覺小腹上一疼，感覺有一只手如吸盤一樣吸著自己的肚子。

    當(dāng)他感覺風(fēng)消失的時候睜開眼看過去，發(fā)現(xiàn)一只手擒住自己的竟然是一個老僧！

    “你們佛宗不是宣揚(yáng)什么慈悲為懷么？抓一個少年做擋箭牌不覺得無恥？”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方解忍不住一怔，順著話音看過去，發(fā)現(xiàn)追過來的人中自己竟然認(rèn)識好幾個！

    大內(nèi)侍衛(wèi)處的卓先生，演武院的女教授丘余，還有言卿。在另一側(cè)站著的是一個身穿大紅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方解見過這個人。在進(jìn)長安城之前他和沉傾扇坐在大樹上見過，這個大神官施展修為一指點(diǎn)出一個大坑將奔牛陷住。

    紅袍大神官的對面，是一個身穿藍(lán)色長袍的老者。手里拎著一柄斷劍，方解沒見過這個人。

    而看到最后一個人的時候，方解忍不住在心里發(fā)出一聲低呼。

    老板娘？！

    他幾乎要喊出來，可最終還是硬生生憋了回去。搞不清楚狀況，他可不想讓這個來歷不明的老僧覺察出自己和卓先生他們認(rèn)識?，F(xiàn)在作為別人的人質(zhì)本來就不是一件很妙的事，若是被擒住他的人知道自己還和追來的人認(rèn)識那就更不妙了。

    很顯然，老板娘杜紅線看到方解的時候也忍不住吃了一驚。但是很快，她就將恢復(fù)了平靜裝作不認(rèn)識方解。卓布衣等人也是一樣，沒有人愿意在這個時候叫出方解的名字。

    比卓布衣他們稍微晚追上來一些的是江南謝扶搖，其后是莫洗刀，最后是張狂。

    七八個人，將那老僧圍了個水泄不通。

    “你們幾個退下，這不是你們能應(yīng)付的來的局面。”

    言卿看了謝扶搖一眼后吩咐了一句。

    謝扶搖顯然也很吃驚，他雖然不認(rèn)識圍住那老僧的大部分人，但認(rèn)得出來其中有兩個是演武院的教授，有一個是道宗的紅袍大神官。這樣身份的人修為之高可想而知，而這么多高手圍攻一個老僧，那老僧的修為之高豈不是有些離譜？只一個紅袍大神官就已經(jīng)是大隋江湖中頂尖的人物，其他人的修為也不一定比他弱多少。這樣幾個修為驚人的大人物，聯(lián)手對付一個人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想到了這一點(diǎn)，但謝扶搖卻沒有后退。

    “他是我們的朋友?！?/br>
    謝扶搖淡淡卻篤定的回答了一句，也沒有表現(xiàn)出和言卿他們認(rèn)識。

    “不要臉！”

    那身穿寶藍(lán)色長袍的老者正是離難，他用斷劍指著老僧的鼻子怒道：“佛宗之人果然都如此無恥，以無辜之人的性命做要挾，這和你們平日里宣揚(yáng)的佛意難道是一回事？！”

    老僧搖了搖頭道：“他不是無辜之人?！?/br>
    他沒看方解，只是將方解緩緩舉高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隋人皆是妖魔，明王慈悲，卻只對世人慈悲，對妖魔何須慈悲？”

    可就在舉起方解的時候，他的臉色忽然變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他下意識的看了塵涯一眼。而當(dāng)看到塵涯眼睛里的驚訝的時候，他似乎找到了答案。

    沒去理會離難等人的咒罵，老僧將方解緩緩的放在地上。他側(cè)頭看了一眼方解，喃喃的說了一句：“這便是機(jī)緣？”

    “師尊……殺了他……”

    渾身是血的塵涯眼神里都是恨意，濃烈的化不開。可方解卻不記得自己認(rèn)識這個家伙，他甚至不記得自己見過這個血葫蘆。他本來不明白為什么這個人對自己有這么濃烈的恨意，但看到那老僧的禿頭他忽然明白了。

    “真巧。”

    老僧微微嘆了一聲道。

    方解嗯了一聲說道：“確實(shí)真巧，好吃的不得了?！?/br>
    “嗯？”

    老僧一怔，沒明白方解的話是什么意思。當(dāng)然，這句廣告詞除了方解自己之外誰也沒明白。

    就在老僧一詫異的時候，方解忽然出手。左手一式刀，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劈了出去。比試之后他已經(jīng)領(lǐng)回了老瘸子送他的那柄殘刀，就放在腰畔觸手可及的地方。這一刀是方解有生以來劈出去最快的一刀，也是他學(xué)習(xí)一式刀以來最成熟的一刀。

    他沒劈老僧，而是劈的塵涯。

    這樣出手絕不是慌亂之中做的決定，他知道既然這么多高手圍攻這老僧，老僧必然實(shí)力驚人，他對自己的左手一式刀能不能傷到老僧沒一點(diǎn)把握。但對傷那個血葫蘆倒是有點(diǎn)信心，畢竟那個家伙看起來連站都站不住了。

    變故突起，老僧下意識的掌心一發(fā)力將方解震飛了出去。然后另一只手將塵涯往一側(cè)甩開，但還是稍微慢了一些，方解的刀鋒在塵涯身上留下了一道細(xì)微的傷口，雖然不重，但對于老僧的修為來說，居然讓方解得手顯然出人意料。

    “我竟是忘了，制住你的丹田氣海毫無意義。”

    老僧搖頭一嘆，有些失神。

    幾乎同時，四道身影一塊躍起。演武院的兩位教授，卓先生，都躍起來想要借助方解。可其中最快的，竟然是那個身穿很土氣的藍(lán)花布裙的美貌少婦。

    樊固狗rou鋪?zhàn)拥睦习迥飳⒎浇庠诎肟罩薪幼?。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你他娘的這是自己找死！”

    方解被老板娘夾在腋下，感受著她胸口的柔軟竟然在昏過去之前還抽了抽鼻子很享受的說了一句好香。

    而就在這個時候，另外的五個高手同時對那老僧發(fā)出了最強(qiáng)一擊。老僧臉色一凜，將塵涯放在身后然后雙手合什。一朵璀璨的白蓮驟然出現(xiàn)，如同盛開在他身體中。五瓣蓮花，看起來格外的純潔美麗。

    轟的一聲，五大高手的攻擊狠狠的撞擊在那五瓣蓮花上。

    白蓮震動，終于不堪重負(fù)咔嚓一下子碎裂?；ò耆缬觑h散，再看時，卻沒了那老僧的蹤跡。

    第0138章 死也很快活

    方解醒來時候已經(jīng)在散金候府而不是他租下的那個鋪?zhàn)?，將他從半空中接下來的老板娘也不知去向。坐在他床邊的是沐小腰和沉傾扇，大犬站在一側(cè)臉上也都是關(guān)切。而讓人意外的是，吳隱玉這個小丫頭居然也在房里。

    見方解醒來，沐小腰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抱歉?！?/br>
    方解歉然的笑了笑道：“以前十五年來從沒暈過，從離開樊固到現(xiàn)在竟然已經(jīng)暈過去三次了。說起來是不是得算水土不服？”

    “還有心情說笑！”

    沐小腰瞪了他一眼道：“卓先生來看過你，診脈之后說你沒什么大礙，太疲勞再加上被人震動了經(jīng)脈所以才會昏迷。老瘸子也來過，因為紅袖招有事才走不長時間?！?/br>
    方解嘿嘿傻笑道：“那這次不能算昏迷，最多算昏睡?！?/br>
    沉傾扇見他沒事，也沒說什么，起身伸了個懶腰曲線畢露。方解對這種美人妖嬈的身段向來沒什么抵抗力，所以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沉傾扇伸懶腰時候露出來的一小段白皙纖細(xì)的腰肢。沉傾扇似乎沒看到方解貪婪無恥的眼神，轉(zhuǎn)身離開要去睡覺。方解的視線在她的小蠻腰上轉(zhuǎn)移，盯著那渾圓的臀部使勁看了幾眼。

    “不要臉！”

    小丫頭吳隱玉紅著臉罵了一句，追上沉傾扇拉著她的胳膊說道：“沉jiejie咱們一起走，我才不要在一個流氓的屋子里繼續(xù)待下去。”

    沉傾扇抿著嘴笑了笑，低聲在吳隱玉耳邊說了幾句什么，那小丫頭臉變得更紅，一跺腳說了句沉jiejie也不是好人后加快腳步跑了。沉傾扇看著小丫頭小跑起來搖曳生姿的背影，回頭看著方解說道：“你看，又讓你占了便宜?！?/br>
    盛夏時節(jié)，女孩子穿的紗裙是在單薄。勾勒出來的身體曲線美的讓人不忍心挪開目光，當(dāng)然，方解曾經(jīng)很認(rèn)真嚴(yán)肅的說這是對于美麗的向往，沒一點(diǎn)低級趣味。不過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未見得信。

    “她守了一天兩夜了?！?/br>
    沐小腰低聲說了一句。

    方解心里一動，對已經(jīng)出了門的沉傾扇說道：“好好睡覺，但不許脫衣服?！?/br>
    沉傾扇停住腳步，用極挑逗的眼神看著方解問道：“為什么？”

    “這里不是咱家，萬一被人看了去我就虧了?！?/br>
    “呸！”

    沉傾扇啐了一口，難得的臉色也微微泛紅：“我被人看了去你虧的什么？真要怕吃虧你有本事到我房間里守著啊?！?/br>
    沐小腰是絕對說不出來這樣的話的，也就沉傾扇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沒有絲毫顧忌的調(diào)戲方解。

    等沉傾扇離開之后，方解對沐小腰說道：“小腰姐你也去休息會兒吧，我知道你肯定也是一天兩夜沒合眼……等等，你是說我已經(jīng)昏睡了一天兩夜？！”

    “對啊?！?/br>
    沐小腰揉著有些發(fā)酸的眼睛回答道：“被人送回來已經(jīng)一天兩夜了?！?/br>
    “那……演武院的考試？”

    方解問。

    沐小腰道：“散金候說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因為吳小姐也參加了考試，所以一大早散金候就派人去演武院看榜了。你別心急，散金候說你的成績必然不會差，畢竟有文科五門優(yōu)異的底子，進(jìn)演武院是沒問題的?！?/br>
    方解嗯了一聲，心說自己怎么會昏睡這么久。那老僧那一掌并沒有覺著太剛猛，身子被震飛的時候也沒覺著有什么痛苦，怎么會一下子睡了一天兩夜？

    “誰送我回來的？”

    他問。

    沐小腰道：“卓先生啊?！?/br>
    “啊？”

    方解揉了揉眉頭，沉默了一會兒問：“小腰姐，你見沒見過一個身穿很土氣的藍(lán)花布裙的女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挺漂亮。在樊固的時候你好像還見過一次，就是云計狗rou鋪?zhàn)拥睦习迥?。那次我回去之后一個勁的夸她美，你和大犬晚上就跑去偷偷看的那個?！?/br>
    “沒?！?/br>
    沐小腰搖了搖頭：“只是卓先生自己送你來的，怎么，那老板娘也到了長安？你又怎么會見到她？”

    “沒事……小腰姐，卓先生說過沒有后來那個打傷我的老僧怎么樣了?！?/br>
    “也沒?！?/br>
    沐小腰道：“他將你交給散金候府里的人，沒進(jìn)門就走了。聽散金候飛下人說他走的很匆忙，好像有什么特別著急的事要去處理似的。他也沒提打傷你的是個老僧，方解……佛宗的人又有人追到長安城了？”

    方解緩緩的搖了搖頭，使勁回想著那老僧當(dāng)時的樣子，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

    “臣有罪！沒能擒住那佛宗來人?！?/br>
    暢春園穹廬。

    羅蔚然，侯文極，卓布衣，離難四個人俯身異口同聲的說道，而坐在他們對面土炕上低著頭看奏折的皇帝似乎早就預(yù)料到了結(jié)果。他沒有抬頭，只是擺了擺手說道：“布衣和離難，你們兩個已經(jīng)追蹤了兩天兩夜也累了，先回去休息。”

    卓布衣和離難對視了一眼，然后應(yīng)了一聲緩步退出屋子。

    走出房門之后，離難看了卓布衣一眼好像欲言又止。卓布衣微微嘆了口氣道：“我也好奇，為什么陛下似乎一點(diǎn)兒都不在意?！?/br>
    離難無奈地?fù)u了搖道：“或許是失望之極?！?/br>
    兩個人心情都不怎么好，說了幾句話隨即告別離去。

    屋子里，羅蔚然和侯文極兩個人身子壓的很低。雖然陛下的語氣中沒有什么怒意，但他們兩個都知道陛下的脾氣。這樣一位好強(qiáng)的君主，怎么可能容忍佛宗的人在大隋帝都來去自如？

    “侯文極，你繼續(xù)帶著人查，看看還有沒有佛宗的人滲透進(jìn)來。大隋安靜了十一年，很多人都忘了這十一年的平靜是怎么來的。你們沒能準(zhǔn)備好迎接佛宗的挑釁朕本來很生氣，但想想既然六個高手都攔不住人家還有什么可生氣的？去吧……出去之后先派人將謀良弼和宗良虎找來，再派人往演武場將周院長也請來?！?/br>
    侯文極應(yīng)了一聲，躬身退了出去。出門的時候他忍不住偷偷看了陛下一眼，發(fā)現(xiàn)皇帝的臉色并沒有什么異樣?？苫实墼绞沁@樣平靜，他就越覺得不安。

    屋子里只剩下羅蔚然一人，陛下將手里的奏折放下，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對于佛宗的人竟然潛入長安城，你有什么想法。”

    “臣失職……一開始，臣就應(yīng)該去請周院長或是蕭真人的。若是他們兩位出手，佛宗來的即便是個天尊也走不掉。若是察覺那佛宗來人的身份后，立刻請軍方的人出手也還來得及。是臣疏忽了，請陛下治罪?！?/br>
    “你請不動?！?/br>
    皇帝擺了擺手道：“蕭真人和周院長那邊朕都派人知會過，軍中的人朕知會過，給事營的人朕也知會過，除非佛宗的人敢到皇宮來鬧事，否則他們都不能出手?！?/br>
    “??？”

    羅蔚然顯然吃了一驚。

    皇帝從土炕上下來，舒展了一下身體后說道：“朕問你的是，為什么佛宗的人會突然跑到帝都來。別說是來挑釁的，佛宗的人不是白癡?！?/br>
    “難道是……蒙元的人察覺到了陛下要對西北動兵？”

    羅蔚然大著膽子試探說了一句。

    皇帝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或許真的是吧，朕沒想到連朝廷里的官員都瞞得住，卻瞞不住蒙元的人。如果不是知道這事的人泄露了出去，那么就是西邊發(fā)生了事讓蒙元的人起了戒心。前者令朕擔(dān)憂，后者讓朕好奇，能引動一位佛宗天尊跑來帝都查探消息，西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臣立刻派人去查?！?/br>
    羅蔚然俯身道。

    “朕留下你，就是要你去查。可以動一動埋在蒙元那邊的人，朕登基之初埋下的棋子能用了。十一年，他們在蒙元藏了十一年，再不用就生銹了?！?/br>
    羅蔚然臉色一變，想到十一年前陛下登基之初就派到蒙元潛伏的那批死士心里沒來由的一酸。那些人都是當(dāng)初大隋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就為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開始的大隋這場對西北的戰(zhàn)爭，在敵人的國家隱姓埋名生活了十一年。這十一年來，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陛下甚至一次都沒有動用過這些人。

    而直接負(fù)責(zé)聯(lián)系這批人的，正是羅蔚然。

    “西征的事要提前了?！?/br>
    皇帝在屋子來回踱步，看著墻壁上那巨大的大隋疆域圖說道：“不管西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最起碼證明蒙元的人慌了。若非如此，在西方身份極為尊貴的佛宗天尊怎么可能親自跑出來？朕一直在等機(jī)會，等了十一年也沒等到卻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索性就不再等機(jī)會，而是靠準(zhǔn)備來打這一仗?，F(xiàn)在看來，準(zhǔn)備好了，機(jī)會似乎也到了……天意如此，朕怎么能放過？”

    羅蔚然被陛下眸子里的火熱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見過陛下如此炙熱的眼神。

    那是欲望，是貪婪。

    “羅蔚然，朕若親征……三位皇子，你覺得哪個能勝任長安留守？”

    接下來的這句話，徹底將羅蔚然嚇住。

    “陛下不可親征！”

    他撩袍跪倒叩首道：“請陛下三思?！?/br>
    ……

    樊固向西一萬兩千二百里，蒼茫茫一片大草原。只是到了這里天氣反而比樊固要暖和不少，也有四季之分。到膝蓋那么高的牧草濃密繁茂，不時能看到野馬在草地飛馳而過。也能看到身軀龐大兇悍的草原狼，一群一群懶散的趴在自己的領(lǐng)地上休息。它們不會輕易越過邊界，自然也不會允許別的狼群闖進(jìn)自己的地盤。

    草原狼是處在大草原食物鏈頂端的存在，即便是兇猛的獅子也不愿意輕易招惹一個狼群。樊固西邊狼乳山脈上的山狗已經(jīng)讓人害怕，可和草原狼比起來那些山狗甚至只能算作溫柔的小貓。

    就是這樣兇悍的草原狼，卻對大草原上前后而行的兩個人充滿了警惕。它們甚至不敢靠近，遠(yuǎn)遠(yuǎn)地躲避著目送那兩個人離開。

    其中一個人身上很干凈，洗的發(fā)白的長袍看起來沒什么褶皺。他步伐不快，不時看一眼已經(jīng)能看出輪廓的那座雄偉的大山。

    另一個人身上的皮袍已經(jīng)殘破的很厲害，衣服上都是血跡。他似乎腿上有傷，行走起來稍微吃力些。走在前面的儒衫男子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后身形一閃消失不見。等他再回來時，手里拎著一只巨大的雄性草原狼。這狼的身形如快成年的馬一樣，看樣子還是一個狼群的首領(lǐng)?？稍谀侨迳滥凶邮窒?，它只能發(fā)出嗚嗚求饒的呻吟。

    “騎著它?！?/br>
    儒衫男子淡淡地說了一句，皮袍漢子嘿嘿笑了笑翻身爬上狼背：“在樊固的時候屠狗的事做太多，看見這狼第一想到的竟然是剝皮?！?/br>
    那草原狼能聽懂似的，嚇得哆嗦了一下。

    “屠狗，咱們殺了多少了？”

    儒衫男子問。

    “佛宗金身僧兵四百八，羅漢十六，尊者四個，您昨日還傷了一個天尊……蒙元朝廷派出來八品以上的殺了六十幾個，九品的宰了十三個。至于八品以下的……懶得記?！?/br>
    “嗯……屠狗，你后悔嗎？”

    “先生說的什么話，我很快活?！?/br>
    “再往前走，你可能會死。”

    “死也很快活。”

    “那好，咱們繼續(xù)走?！?/br>
    “嗯，繼續(xù)走！”

    第0139章 第二和第一

    方解起來之后寫了幾封信交給散金候府的下人，讓他們幫忙分別送出去，一封給虞嘯，一封給裴初行。畢竟答應(yīng)了人要去拜訪的，可因為昏迷而失約總得解釋一下。第三封信很短，只寫了一個地址，交給了下人讓他給謝扶搖送去，還有兩封信是給張狂和莫洗刀的，然后他換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走出散金候府。

    走出房門的時候方解被太陽的光線刺了眼睛，適應(yīng)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睜大眼。這兩天的昏睡沒什么舒服的感覺，渾身皺巴巴的像是舒展不開。

    才走到院門的時候，小丫頭吳隱玉從后面追上來，扭著已經(jīng)足夠誘人的腰肢板著臉問：“你要去干嗎！”

    方解笑道：“去散心。”

    “帶我去！”

    吳隱玉用不能質(zhì)疑的口氣說道。

    “為什么？我去見的都是男人?！?/br>
    “去見什么人我才不管，但你必須帶著我！”

    “理由？”

    “沒理由?！?/br>
    “見什么人都得帶著你？”

    “必須！”

    “我們要去青樓?！?/br>
    “你……無恥……”

    “還去不去？”

    “為什么不去！”

    吳隱玉跺了跺腳，裝出很淡然的樣子道：“不就是青樓嗎，我又不是沒見識過?！?/br>
    她停了停還算飽滿的胸脯，以示自己的勇氣。對于這種行為方解自然很喜歡，他狠狠在那兩座初具規(guī)模的挺拔上剜了兩眼，甚至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吳隱玉臉一紅，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幾步雙手抱胸。

    “你……再看，我就讓人剜了你的眼睛！”

    “好怕怕。”

    方解聳了聳肩膀，轉(zhuǎn)身往大門外走。吳隱玉看著那個無賴的背影咬了咬牙，一跺腳又追了上來。

    “不怕我把你賣進(jìn)青樓？”

    方解一邊走一邊說道。

    吳隱玉撇了撇嘴道：“就算你這有這個膽子，難道你賣得出去？傻乎乎的家伙還不知道吧，長安城里最大的幾座青樓都是我爹的產(chǎn)業(yè)。想把我賣了，立刻就會有人把你剁成rou泥丟到河里喂王八?！?/br>
    “咦？”

    方解被這句話勾起了興趣：“原來你爹才是長安城最大的老鴇，你告訴我都有哪家是他開的，下次我去的時候是不是能優(yōu)惠？”

    “去死！”

    吳隱玉一腳踢向方解，方解跳著躲開。沒得手的吳隱玉揮舞著拳頭追上來，方解笑著說了一聲花拳繡腿。氣鼓鼓的吳隱玉在后面使勁的追，裙擺揚(yáng)起來，露出兩條白生生的小腿。方解一邊跑一邊回頭笑，那丫頭越發(fā)的不服氣跑的越來越快。她跑的越快，方解看到的漂亮東西就越多。

    臨出門的時候方解忽然收住腳，吳隱玉來不及停步一下子撞在他后背。

    “叫你跑！叫你跑！”

    揮舞著拳頭不停砸在方解后背的小丫頭，完全沒注意到大門口剛要進(jìn)來的散金候和似乎時刻都跟在他身邊的胖子酒色財。

    “見過侯爺?！?/br>
    方解忍著后背上的捶打俯身施禮，吳一道輕輕咳嗽了一聲。吳隱玉這才注意到她爹回來了，臉一紅，退到一邊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

    “小姐考的不錯?！?/br>
    酒色財見氣氛有些尷尬，嘿嘿笑了笑道：“九門考試，三門中下，四門中上，一門優(yōu)異?！?/br>
    方解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還差一門呢？”

    吳隱玉狠狠瞪了他一眼，方解這才想起來最后一場比試吳大小姐沒參加。不過說起來，她不參加最后一場比試或許是明智的選擇。

    他尷尬的笑了笑，指著自己的鼻子尖問道：“我呢？”

    吳一道掏出手帕給吳隱玉擦了擦額頭上的細(xì)密汗珠，回頭看了方解一眼冷哼道：“看來你得搬出我這宅子了?！?/br>
    “為什么？”

    方解問。

    胖子酒色財笑了笑道：“因為你現(xiàn)在身價高了，給的房錢得漲點(diǎn)?！?/br>
    “我到底考的怎么樣？”

    方解追問。

    吳一道索性不理他，拉著吳隱玉的手說道：“雖然你考的不錯，但我還得和你商量一下。今兒上午我去見蕭真人的時候還提起過，他讓你回一氣觀靜修。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車馬，明兒一早你就走?？纯葱枰裁礀|西，一并帶上?！?/br>
    “這是和我商量？”

    吳隱玉臉色一變，掙脫開吳一道的手快步走自己房間。方解一怔，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胖子酒色財拉了他一把，搖頭示意不要去管。吳一道沒顧得上再理方解，追著吳隱玉往院子里面走。這兩父女一個跑一個追，方解不知道為什么看的心里有些羨慕。

    “出了什么事？”

    方解問。

    胖子酒色財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方解：“我家小姐漂亮不？”

    方解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雖然還處于沒斷奶的時期，但不可否認(rèn)很漂亮?！?/br>
    “陛下也這么說?！?/br>
    胖子苦惱的搖了搖頭道：“你說漂亮，陛下也說漂亮，大家都說漂亮，那我家小姐自然是極漂亮的。剛才看見你和小姐追逐打鬧的時候，一股青春之氣撲面而來……呃，我的意思是你們兩個年紀(jì)相仿，所以看起來沒什么不妥?？杀菹隆呀?jīng)四十幾歲了……”

    方解忽然明白了，然后心里一堵。

    “明白了。”

    他說。

    酒色財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現(xiàn)在能讓小姐安安生生再長大幾年的地方，似乎只有清樂山一氣觀?！?/br>
    “那幾年之后呢？”

    方解問。

    “誰知道？”

    酒色財攤了攤手，舉步往院子里走了進(jìn)去。等酒色財?shù)姆逝謭A滾滾的身影消失之后，方解才想起來他一直沒說自己考的怎么樣。既然已經(jīng)放榜，方解反倒不心急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出門，往南城方向走去。

    ……

    謝扶搖提到的那個小店在進(jìn)城門不遠(yuǎn)的地方，方解費(fèi)了一番力氣才找到。等他到這里的時候，謝扶搖已經(jīng)在等他了。桌子上還很干凈，除了一壺茶之外什么都沒有。顯然，這個名門出身的公子知道尊重別人，方解他們不到不會點(diǎn)菜。

    “你上次說這里什么東西好吃來著？”

    方解在椅子上坐下后問道。

    “狗rou。”

    謝扶搖招呼小二過來添茶，指了指這家小店后廚門口冒著熱氣的一口大鐵鍋說道：“我第一次到長安城的時候，家父帶著我來這里吃過一次。自此之后一直念念不忘，總覺得山珍海味吃的再多也不如來一大碗熱騰騰的燉狗rou泡饅頭吃?！?/br>
    方解想說你真賤，但因為關(guān)系還沒到這樣熟絡(luò)的地步又把話咽了回去。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張狂和莫洗刀聯(lián)袂而來。兩個人一進(jìn)門就問方解怎么樣，傷好了些沒有。方解笑著指著那口大鐵鍋說我現(xiàn)在強(qiáng)壯的能自己干掉它。

    張狂見他沒事，開玩笑道：“你是說的那口鍋嗎？”

    因為那天方解被那老僧擒住之后，謝扶搖絲毫也不顧及敵人修為高還是低直接追了上去。所以張狂和莫洗刀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邊軍兄弟們之間都是過命的交情，能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給同袍，而一個能為別人不畏強(qiáng)敵的人，他們也愿意交朋友。

    “對了，方解，剛才我們來的時候遇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