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玖一進(jìn)戰(zhàn)艦就被弄到了醫(yī)療艙里，不知道歐以修給她注射了什么藥水，她覺得頭又脹又痛。

    祁玖被扶著坐上自動輪椅，跟著他走出了醫(yī)療室。

    “人呢？”祁玖望著寂靜的走廊問。

    “這是我的私人區(qū)域?！?/br>
    “阿一在哪？”

    “做完檢查會送來的?！彼皖^望了祁玖一眼，就像在看調(diào)皮的小孩一樣：“你口味越來越重了。”

    走過長長的走廊，歐以修推開一間厚重古樸的大門邁了進(jìn)去，祁玖跟在后面進(jìn)入房間，里面除了一臺電子終端外什么都沒有。

    “你什么時候醒來的？”祁玖在他身后發(fā)問。

    “醒來？”歐以修從巨大的落地窗前轉(zhuǎn)身看著她，窗外是一望無際的云海。

    “中斷休眠醒來。”

    “太久了……久到我都快記不得了，大概是一千三百年前的一個午后……”歐以修回憶了一會才說。

    “一千三百年前？你在開玩笑？”祁玖皺起眉頭。

    歐以修卻換到了另一個話題：“你應(yīng)該清楚自己的身體，一個星期后我們就做手術(shù)。”

    “我不做。”祁玖看似面無波瀾，手卻握緊了。

    “你撐不了那么久?！睔W以修笑了。

    “那也不做。”

    歐以修一步步走了過來，抬起她的下巴，聲音溫柔：“你會和我頂嘴了?！?/br>
    祁玖努力不避開他的視線：“我不想做?！?/br>
    歐以修看了她許久，松開手站了起來：“矢珂——”他的聲音就像綢緞上滾過的水珠，潤澤冷冽?！澳憧偸沁@么聰明?！?/br>
    他打開通訊器，冷冷地對里面說：“讓越憐過來。”

    兩分鐘不到，門就被急躁地推開，滿臉驚喜的越憐在看到立面的祁玖后，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局長……”越憐滿眼癡迷地向著歐以修走去，歐以修卻突然說：“爬過來?！?/br>
    越憐一下愣在原地，看看歐以修又看了看祁玖，然后在祁玖的震驚中雙腿跪了下來，像條狗一樣爬到了歐以修的身旁。

    歐以修發(fā)出一聲輕笑，伸手揉了揉越憐的頭頂，僅僅這樣，越憐的眼中就漫起了激動的水霧。

    雖然祁玖一直覺得越憐對歐以修的崇拜達(dá)到了病態(tài)的程度，但親眼見到，她卻有種想吐的感覺，并不是因為越憐，而是因為歐以修。

    “你一直想知道我為什么對矢珂這么好——矢珂，你來告訴她，你覺得是為什么？”歐以修笑著看向祁玖，笑容溫柔，卻帶著一股冰川深處的寒氣。

    祁玖抿著唇，沒有說話。

    “你覺得是為什么？”他又溫柔看向越憐。

    “——你喜歡她！”越憐恨恨地說，話音未落，她就被打得倒在了地上。

    “你看，所以我不喜歡你，你不聰明?！睔W以修說，越憐抬起頭來，血泡和兩顆牙齒一起掉落在了地上，越憐滿臉恐懼地看著他，但這恐懼并不是來源于他的暴虐，而是害怕自己被拋棄的恐懼。

    “矢珂，你知道當(dāng)年是誰給你主刀的嗎？”歐以修說，滿意地看到祁玖的重重防備出現(xiàn)了一絲縫隙：“是我?！?/br>
    歐以修并不滿足于止步于此，他繼續(xù)自顧自地說道：“你原來的腦組織絕大部分都被我拿掉了，只剩下保留你記憶的區(qū)域，幾乎是一個空腦。換上的是一個嶄新的腦神經(jīng)干細(xì)胞，你以為自己只睡了一晚，其實(shí)是一個星期?！?/br>
    “……你在胡說什么？”祁玖努力喚起自己的理智，這太荒謬了，這一定又是歐以修的陰謀，這并不是真的，換腦，多么荒謬??！

    “我想想，那一年我都在進(jìn)行這個手術(shù)，進(jìn)行實(shí)驗的孩子很多，有的是知情的，父母愿意為了科學(xué)作出犧牲，有的是不知情的，比如你愚蠢的父母。至少有兩千個兒童接受了手術(shù)，但是活下來的只有你一個，多么偉大的杰作，至今我都為之自豪。”

    “你在說謊?！逼罹琳f著，身體卻已經(jīng)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那么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能回答上我的問題了……我為什么對你那么好？”歐以修的笑將祁玖推入無底深淵，比任何人都美，卻比任何人都?xì)埧帷?/br>
    “閉嘴……不要說……”

    “你已經(jīng)知道了，我說了你很聰明。”歐以修說。

    “你知道了嗎？這個原因？”他又看向越憐，越憐的嘴唇抖動著，沖擊和恐懼讓她說不出話。

    “不要說——！?。　逼罹恋臏I水大顆大顆地從眼眶中涌出，她怒視著歐以修，撕心裂肺地吼道。

    歐以修沉醉地看著她恐懼的樣子，在他張嘴的瞬間祁玖就開始尖叫，好像這樣就能堵住噩夢，但是歐以修的聲音還是清晰地，重重地，把祁玖投入地獄的深淵：

    “因為你移植的是我的腦干細(xì)胞。”

    祁玖失去了所有力氣，只剩眼淚在不知疲倦地流淌。

    “你越長大，就越像我——就連偏執(zhí)的地方都和我一模一樣……你還記得向你父母meimei扣下扳機(jī)的感覺嗎？”

    “我還記得我父母那個時候的臉，比任何一次都要蠢，他們想不通我為什么要這么做……當(dāng)然了，他們不會想通的，沒什么特別的理由，只是因為他們不配做我的家人?！?/br>
    “我和你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了？都是殺死了家人，有什么不一樣？”歐以修面露譏諷?！澳悴槐刈载?zé)，沒什么大不了的，那些蟲子活著和死了沒差?！?/br>
    他忽然抓起越憐的頭發(fā)，輕而易舉地把她提了起來，身體能力達(dá)到s級的越憐在他的手下卻毫無反抗之力。

    “你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她這么特別了嗎？”歐以修再次提出這個問題，看見他的目光，越憐急忙連連點(diǎn)頭，歐以修對著她笑了，越憐剛剛露出混雜著安心的愛慕目光，歐以修就說：“可是你差點(diǎn)殺了她?！?/br>
    歐以修側(cè)對著祁玖，她不知道他臉上是什么表情，但是越憐臉上的恐懼卻看得清清楚楚，歐以修不給越憐說話的機(jī)會，就蠻橫的拖著她來到落地窗前，把她抵了上去，落地窗在接觸到越憐身體的一瞬像水面一樣分開了，越憐被吊在窗外，狂亂的大風(fēng)吹進(jìn)房間，模糊了越憐的尖叫。

    “局長……局……”越憐伸出手，想要觸摸歐以修的臉龐，歐以修卻嫌惡地側(cè)頭避開了：“惡心?！彼砷_了手。

    僅僅一瞬，越憐就消失在了祁玖的眼中，什么都沒有留下。

    “已經(jīng)十二年了，上一次我取掉了你原本的大腦，你猜，這次我又會拿掉你的什么？”歐以修轉(zhuǎn)過頭，對著她露出了惡魔的笑容。

    ☆、第123章 最終

    祁玖夢到了她和歐以修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她槍殺了家中三人的時候，火是那么大，父母和meimei的尸體就在大火中燃燒，她已經(jīng)做好了抵命的準(zhǔn)備，歐以修卻給了她新的人生。

    她從歐以修身上學(xué)到了知識和膽略，以及一點(diǎn)懵懵懂懂的憧憬。

    亦師亦父，亦敵亦友的真相卻是如此絕望。

    反復(fù)幾次才睜開眼，眼前霧蒙蒙的一片，只看得見模糊的色彩，根據(jù)觸感，她應(yīng)該在醫(yī)療艙里，一股涼涼的液體正注射進(jìn)她的血管里，祁玖慢慢開口，嗓音沙?。?/br>
    “我的眼睛怎么了？”

    “大腦增長壓迫到了視神經(jīng)，等幾分鐘藥劑起效后就能看見了。”歐以修在身旁淡淡地說。

    祁玖沒說話了，歐以修卻接著說：“你可真冷靜，我還以為你要多幾天才能接受?！?/br>
    針頭從祁玖身體里退了出去，歐以修把她扶了起來：“今天讓誰來陪你？”

    “阿喀琉斯?！?/br>
    歐以修微笑：“知道了?！?/br>
    祁玖拂開他的手，自己扶著墻慢慢往外走去。

    阿喀琉斯已經(jīng)候在門外，看見她扶著墻出來，眼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目光，隨即低頭垂目溫順地上前扶住了她。

    歐以修的聲音再次從身后響起，溫柔地提醒她：“接下來幾天我要忙著處理新人類的事，再次見面應(yīng)該是兩天后的手術(shù)臺上了，你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祁玖停下腳步，頓了頓，沙啞的聲音從她嘴里傳出：“……你要建設(shè)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歐以修愣了愣，露出了妖異的笑：“為什么要花費(fèi)時間去建設(shè)，不管他們是餓殍萬里還是繁榮富足，對我來說都沒有區(qū)別，它們只是我為了完成科學(xué)的物品而已?！?/br>
    “……真像你的發(fā)言。”

    “被我需要，是他們的榮幸?！?/br>
    歐以修無聲的笑了，即使祁玖看不見也知道，那臉上一定帶著盡在掌握的自得和悠然。

    祁玖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管外界發(fā)生了什么大事，祁玖這里依然是安安靜靜，兩天后的一早，歐以修派來帶她的人進(jìn)門就看見祁玖和阿喀琉斯赤身睡在床上，祁玖看見這些人，平靜地掀開被子起身穿衣，阿喀琉斯看著枕頭就像自己不存在一樣一言不發(fā)。

    穿衣妥當(dāng)，祁玖沒和阿喀琉斯說上一句就配合地讓那些人帶走了她。

    密閉的手術(shù)室內(nèi)，歐以修進(jìn)來的時候祁玖已經(jīng)因為麻醉昏迷了，他不緊不慢地戴上手術(shù)手套，走到祁玖面前，正要控制手術(shù)臺自動開顱，忽然手術(shù)室的燈光全滅了，不僅如此，手術(shù)室玻璃外的房間燈光也滅了，幾個等著手術(shù)結(jié)束后幫忙的助手在玻璃外有些慌張。

    歐以修反而笑了，他放下伸向控制臺的手，好整以暇地對睡著的祁玖說：“我的確猜到你在準(zhǔn)備著什么，不過如果僅僅是這樣就太讓我失望了?！?/br>
    手術(shù)臺上被注射了麻醉理應(yīng)昏迷的祁玖這時睜開了眼，平靜地坐了起來。

    “我得稱贊你在監(jiān)控下也得知了戰(zhàn)艦的電力核心位置，不過可惜的是，一天前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備用核心?！彼穆曇粝褚鲊@：“讓整船人陪著你送死，你真狠心。”

    “你有資格說這句嗎？”這時，手術(shù)室重新亮了起來，祁玖看見歐以修臉上從容的微笑。

    “好了，讓我們繼續(xù)吧，那些幫助你的小蟲子我會過會收拾?！?/br>
    “你沒有那樣的機(jī)會了。”祁玖笑了。

    她話音未落，遠(yuǎn)處就傳來一聲爆炸的巨響，震得地面一陣抖動，歐以修皺著眉立刻拿起手術(shù)室內(nèi)的通話器對外面等待的助手說：“發(fā)生什么事了？”

    他連問了幾次，都沒有人回答，玻璃外的房間里不知何時已空無一人。

    歐以修沉著臉去開手術(shù)室的門，卻發(fā)現(xiàn)無論怎么按，門都閃現(xiàn)著指令錯誤的字樣緊閉不開。

    “你動了什么手腳？”他沉著臉看向祁玖。

    “科技并不是完美的?！彼龔氖中g(shù)臺上站了下來，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手術(shù)衣可供遮體，一頭濃密的黑發(fā)在透著青色的蒼白皮膚上對比強(qiáng)烈。

    “科技怎會不完美？”比起祁玖的反抗，似乎這句話更令歐以修不悅，他的目中透著冷意。

    “比如現(xiàn)在——偌大的一個戰(zhàn)艦，只需一個病毒就可以控制?！?/br>
    歐以修聞言反而輕松了，他諷刺道：“你用著我的大腦，卻沒有把它的才智發(fā)揮出十分之一，我把它取回來果然是正確的，只是一個病毒而已，最多能給你拖延幾分鐘時間，你想利用這幾分鐘做什么？你認(rèn)為你能在這里殺了我？”

    爆炸聲在這期間依然沒有結(jié)束，地面在不斷顫栗著。

    歐以修豎耳聽了一會，忽然收起了臉上的余裕，他看向祁玖：“是什么地方在爆炸？”

    “是你的話，你會往哪里爆炸？”祁玖笑著反問。

    “……當(dāng)然是電力核心?！?/br>
    祁玖笑而不語地看著他，歐以修冷靜的表情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紋。

    “我相信你，所以我想了很久你是如何從一千三百年前活到現(xiàn)在的，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什么能支持一個人的*使用一千三百年，所以你不斷的進(jìn)行義體化，直到最后連大腦都電子化?！?/br>
    歐以修看著她，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