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將劇情變成小白兔進(jìn)來大魔王的盤絲洞，而應(yīng)該是機(jī)智地一鍋端了他的老巢。

    不能要程潛一直處在上風(fēng)！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你說得太對了，我也沒有想過，那個對事事都嗤之以鼻的程潛，居然會閑得無聊在我的復(fù)習(xí)資料上面畫豬頭，還很自戀地說自己的身材超好，很惡趣味，噢？”

    程潛頓了一下，隨即語氣抬高了幾分，但也不見得就是生氣了，“在我桌上亂翻？”

    “不好意思?！碧招羌冏焐想m然是這么說著的，但貌似連一點(diǎn)“不好意思”的內(nèi)疚感都沒有，“找東西嘛，難免的?！?/br>
    好像抓到了他的把柄一樣，陶星純也難得伶牙俐齒了一回。

    “而且，我還發(fā)現(xiàn)了你好幾個小秘密?！?/br>
    不是一個，也不是兩個，而是，好幾個。

    這下，程潛沒有說話，但是，她知道，他的喉結(jié)動了動。

    陶星純非常得意，如果現(xiàn)在燈是亮著的，一定能看見她的表情又欠又眉飛色舞。

    “小秘密喲小秘密喲?！?/br>
    她還故意和炫耀似的，重復(fù)了再重復(fù)。

    要不是程潛現(xiàn)在就在她面前站著，將她抵在墻上，她不好輕舉妄動，不然身體肯定還得搖來搖去，以示威風(fēng)。

    程潛涼涼吐出一句話，“嗯，秘密。”

    陶星純湊近，雙手捧在嘴邊，又在他的耳畔壓低了嗓音，“你小時候，長得好像個女孩子喲?！?/br>
    “就是那種細(xì)皮嫩rou，唇紅齒白的清秀女孩子。”

    她說完，沒忍住“噗嗤”一聲捂著嘴笑出來。

    這么形容他，程潛的反應(yīng)肯定很好玩，可惜，她看不到，不過就是因?yàn)榭床坏?，才喜歡腦補(bǔ)，越是腦補(bǔ)，腦補(bǔ)出來的畫面就越好玩。

    “看樣子，你找到的東西還不少?！?/br>
    程潛好像也并不介意，反而是淡淡評價。

    ‘那是必須的?！碧招羌兏拥靡饬耍安贿^呢，咳咳咳，只要程影帝覺得我沒看見，那我就可以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看見。”

    “我也不會告訴別人你在看什么《宅男戀愛手冊》，放心，我真的不會說出去的哦。”

    她在暗處眨了眨眼睛。

    故意強(qiáng)調(diào)，這種行為，很欠揍吶。

    一般說這種話的人，可是從來都不會做到的，更何況是陶星純這種鬼主意向來很多的女生。

    ok，還會威脅他了。

    程潛依然垂著下頜，竟覺得有趣。

    其實(shí)，對于他來說，那不過就是年少時期幾張稚嫩青澀的照片而已，又不是什么黑歷史，至于那邊什么宅男手冊，也是陸白單方面積極地放在那兒，他雖然看見了，卻也懶得管，所以壓根就沒有必要覺得難堪。

    只不過，陶星純那句“你長得好像個女孩子。”——既沒有不禮貌，也不是不尊重，那么，他可不可以理解成，她在調(diào)戲他？

    如果說，他被她調(diào)戲了。

    那是會覺得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沒有面子吶。

    “程潛，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能不能誠實(shí)點(diǎn)告訴我吶？”

    “你又想知道什么？”

    陶星純沉吟了一小會兒，然后揚(yáng)起臉蛋，“你手腕上的傷，到底是怎么來的？”

    這個問題問出來，她很明顯地感受到，抵在她肩胛骨處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五年前，被一學(xué)美術(shù)的傻子劃的?！?/br>
    程潛說得云淡風(fēng)輕。

    “我?guī)土怂淮?，她卻反咬我一口，很沒良心。”

    聽上去，好像還很耿耿于懷。

    “你胡說，我記得明明是你打架斗毆，還威脅我不許報警，我覺得你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人，出于正當(dāng)防衛(wèi)所以才——”

    如果陶星純的記憶沒有出現(xiàn)錯亂的話，才不是像他講得那樣咧！

    可是她還未說完，他卻輕飄飄地打斷，“陶星純，你總算記得了？”

    真夠漫長且艱難啊

    “我…”她的語氣又變得有幾分微弱，“看到你那張照片才想起來的，都那么久過去了，誰記得清楚。”

    “眼神不大好還還意思甩鍋給時間，同樣是戴著口罩，我能通過眼睛知道那是你，而你卻遲鈍了差不多大半年?！?/br>
    陶星純皺皺眉，程潛怎么把她形容得像是一個腦子不大好的人，偏偏把自己就說成機(jī)靈鬼，哼。

    “你還記不記得當(dāng)初從酒店出來，我在車上問你，認(rèn)不認(rèn)識我？你給我的回答是什么?！?/br>
    程潛的手松開了她的肩膀，而是撐在了墻面上，纖纖玉指還有一下每一下的敲著。

    陶星純的腦子又懵了。

    他，有問過嗎？

    她的眉頭因?yàn)橐苫蟀櫟酶盍耍g盡腦汁地搜刮了一下自己貧瘠的記憶里。

    好吧，她想起來了，他確實(shí)問過。

    而當(dāng)時她的回答是，不認(rèn)識，然后在他不怎么相信的眼神之下，又很勉強(qiáng)地補(bǔ)充了一句，算是認(rèn)識。

    因?yàn)樗莻€明星，而且還在網(wǎng)上罵過他來著。

    那一會兒程潛聽完，便沒有再說什么了，陶星純還松了口氣呢。

    可直到現(xiàn)在，她才恍然大悟，原來，原來他是那個意思？

    難怪當(dāng)時他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滿意，當(dāng)然，她本來就覺得他這個人，奇怪又陰沉，刁鉆又難搞，不滿意應(yīng)該是很正常的。

    可他們兩個，原來早就見過。

    “程潛，不是我記憶不好，其實(shí)我一直記得五年前的事，只不過，因?yàn)樘焐?，小巷子又黑，我沒有看清楚你的臉。更何況，你戴著口罩，所以我基本上什么都沒看清?！?/br>
    而且那天的場面太混亂，巷口搖搖欲墜的路燈，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美工刀，血跡，還有偷偷跟蹤她的王宏杰，混亂得她只覺得恐懼害怕，腦子里壓根就沒有辦法有條有理地記住那么多。

    陶星純說得很認(rèn)真。

    這個解釋在程潛聽來，好像確實(shí)是要比“過去太久記不大清”更能接受一點(diǎn)。

    “算了，勉強(qiáng)原諒?！?/br>
    她撇撇嘴，“我又沒有做錯什么，干嘛要你原諒?！?/br>
    “就，就算不記得了，那又怎么樣嗷！誰規(guī)定我必須要記得你啊。”

    陶星純抬頭挺胸，理直氣壯。

    “傲嬌是病，得治?！?/br>
    五年前，明明還怯生生地在他面前求助，“大哥哥，你能不能幫幫我?！?/br>
    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被人“追殺”到無處可逃的地步，又是黑口罩黑衣服黑帽子，和個亡命天涯的兇徒?jīng)]有什么區(qū)別，可她卻也咬咬牙，很心軟地帶他一起躲進(jìn)了那棟舊舊的小樓。

    五年后，倒是變得像一個兇巴巴的刺猬了。

    雖然程潛到后來也才漸漸明白，是初中的校園霸凌使得她對異性都保持警惕，她不喜歡和男孩子交朋友，也不喜歡有男孩子來追她。

    她拒絕，遠(yuǎn)離，甚至是厭惡，這是一種后天培養(yǎng)的敵意，尤其是，像程潛這樣，光芒耀眼，極度張揚(yáng)的男人。

    陶星純所信任的，除了爸爸爺爺，只有一個路非明，那是賴以支撐著走過慢慢高中的愛豆，是信念，是初衷，是信仰。

    很難被改變。

    可程潛卻偏偏打破她那一層堡壘，以一種飛揚(yáng)跋扈的姿態(tài)，進(jìn)入了她的世界，并且不給任何理由。

    陶星純?nèi)匀皇亲煊驳?，她從鼻腔發(fā)出“嗤”的一聲，“切，我有病，你有藥??？”

    傲嬌什么的，她自己怎么完全沒有覺得呢？

    別人都不覺得她傲嬌，只有程潛。

    哦也對，她對別人都挺好的，就是對程潛不好，總是生氣，還總是兇兇地瞪他，誰要他總是故意惹她生氣，越生氣，他嘴角的笑容便越明朗。

    人家溫溫柔柔的女孩子，就從來不做這些討人厭的事，男生什么的，真的太煩了。

    不對，那不是傲嬌，是她討厭他。

    “如果說，我有藥，你吃不吃？”

    沒有開燈，雖然是一片黑暗，可陶星純?nèi)匀桓杏X到他應(yīng)該是在笑著的，而且是饒有興致的似笑非笑，就是平時那種特別欠揍的表情，平時看她出糗，氣急敗壞的春風(fēng)得意。

    哼。

    “你先把你的藥拿出來再說?！?/br>
    嗶嗶嗶，就他有嘴叨叨叨。

    “好啊?！?/br>
    他的姿態(tài)慵懶。

    拿就拿，別后悔。

    下一秒，程潛將窗簾拉開，冗長的月色透過落地窗，很淺薄地灑下幾寸淡光，忽明忽暗地?fù)u曳著，如粼粼波光一般。

    一瞬間，臥室里面注入了那么零星半點(diǎn)的光芒，黑暗仿佛褪去了一層。

    霧沉沉的稠云遮住那輪不算太明亮的月，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今夜的天氣不大好，很黑很暗，只剩下那似有若無的風(fēng)，略過沙沙柏油馬路。

    窗外的風(fēng)輕輕吹過，吹起了程潛t恤的衣擺，吹起了他額前的碎發(fā)，皆順著一個方向——那就是風(fēng)的方向。

    陶星純好像沒有了心臟，她抬頭，眼睛里全都是他的模樣。

    干凈的輪廓，清秀的線條，精致的五官，似墨水，又似黑與白這兩種至純至凈的顏料，灑在了他的身上，勾勒出薄薄的衣料，和平直的肩膀。

    她恍惚，出神，甚至覺得，那些在課上反復(fù)鑒賞的名畫，大地不過如此了。

    烏黑的瞳孔映襯著那頭同樣烏黑且柔順的發(fā)，他將她低在墻上，淺淺的眸子折射出她的影子，雙肩被人桎梏住，力道不是不重，就好像要把她釘牢一樣。

    掙脫不開，也沒有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