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我看了她一眼。

    斯成已經(jīng)開始提筆在卷子上劃重點。

    他的聲音，在談?wù)撜碌臅r候，冷靜、縝密、堅硬，仿佛某種遠(yuǎn)古兵器，透著一股冰涼的幽寒：“法學(xué)院第一年，除去基礎(chǔ)的科目，你們會開始接觸到大量的案子，你和你的同學(xué)們要開始學(xué)會忽視其中令人心酸、憤怒、同情引起情感起伏的部分，要學(xué)會冷靜的解讀它，尋找相關(guān)事實，并開始對人類沖突悲歡離合的故事保持一定冷靜的距離?！?/br>
    斯成側(cè)過臉看了我一眼:“我說的你明白？”

    我點點頭。

    這么近看他的臉，白皙臉龐，挺直鼻梁，側(cè)臉的線條非常瘦削，真是令人心神蕩漾的美色。

    斯成說：“對于受過法律培訓(xùn)的大腦而言，本案例的核心所在是法律權(quán)威們?nèi)绾蔚诌_(dá)最終決定的繁復(fù)層次。舉例而言，在這個案例中，看上去似乎文本由上訴法院撰寫而成十分重要，不是由監(jiān)督審訊的?！?/br>
    “比如，法典——”

    我說：“《民法通則》第一百一十九條——”

    斯成答：“嗯。”

    斯成飛快地在我的試卷上做記號，寫下一串流利的英文。

    “小豫兒？小豫兒？”

    我愣?。骸鞍　?/br>
    我早走了神，他的手指太好看。

    于是趕緊速速收回神智，我開始痛苦而飛快地記著筆記，大腦簡直是光速運轉(zhuǎn)了，才勉強跟上斯成明顯放慢的速度。

    趁著我在寫字，斯成起身，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將兩份刊物遞給了我，我展開，一份是《經(jīng)濟觀察報》，還有一份是英文的《the eists》。

    “比起閱讀法律周刊，定期閱讀兩至三份主流經(jīng)濟雜志和報紙更有用，”斯成說：“你以后做民商法學(xué)，提早感受一下商業(yè)社會，對了，還有《financial time》，這些我讓鐘楚益給你都定一份，你帶去學(xué)校做reading。”

    我眼瞪瞪地望著他。

    斯成抬眸，嗓音低沉平靜：“有問題？”

    我立刻敬禮，響亮地答：“沒有?！?/br>
    斯爽在一旁用平板玩游戲，聞言幸災(zāi)樂禍哈哈地笑：“小豫兒，落我大哥手里，你慘了。”

    ☆、第14章 十四

    大學(xué)的第二年很快過去。

    時光飛逝如箭，一切都很平靜。

    教授們樂此不疲地用各種各樣的案子來折磨我們，他們一遍一遍地要求我們像驗尸官一樣把案例翻來覆去細(xì)細(xì)解剖，一遍一遍地要求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在閱讀案例中最奇怪的方面，然后就是閱讀報告，小組辯論，閱讀報告，小組辯論。

    我終于把三大本讀透了一遍。

    reading的作業(yè)每天五十頁。

    坊間謠傳老爺子要欽點斯成接任銀山運營總裁。

    期末，周閬為笑著將獎學(xué)金的證書頒給我。

    我同他握手，他竟然認(rèn)得我，微笑著說：“好好努力，我從碩導(dǎo)開始帶你。”

    我興奮得幾乎一夜沒睡著，周閬為近十年已經(jīng)不再帶研究生。

    我在大三開始的這一年，偶爾孟宏輝和鐘楚益開庭，也會帶我一起去。

    斯成工作忙，玩樂也忙，幾乎不來律所。

    秋天開學(xué)后，斯定中仍然留在家里，他教我開車。

    我前一天做小組報告到深夜，在周六的早晨睡到十點，斯定中在我門外猛按喇叭。

    我匆匆洗漱套了件衣服跑出來，拉開車門坐上去，斯定中看了一眼我：“葭豫，不用這么拼命吧。黑眼圈都出來了?！?/br>
    “真的？”

    我掰下車前的鏡子端詳。

    唉，真的，難怪全校人都說，法醫(yī)兩系無美女。

    斯定中揉了揉我的頭發(fā)，聲音有點溫柔：“好吧，你負(fù)責(zé)專心讀書，我負(fù)責(zé)帶你散心放松?！?/br>
    我拍掉他的手。

    他嘻皮笑臉的：“沒吃早餐是不是？那我們先去皇品吃粥？”

    斯定中一踩油門，跑車飛速滑過山道。

    我們吃完早餐，然后開車去到城市西岸的海邊，那一帶的道路非常寬闊，而且有一大片荒涼的涂灘邊，行人稀少。

    本來小半山附近的私家道路也沒有人會經(jīng)過，可算斯定中說山上彎道多，他擔(dān)心不安全。

    他下來換我上駕駛座。

    啟動，掛檔，打轉(zhuǎn)方向盤，練習(xí)踩油門和剎車。

    斯定中一直很耐心，不過一個小時過去，我已經(jīng)開得有模有樣，于是我們開始在車上閑聊。

    斯定中問：“葭豫，過兩個禮拜你生日，想要怎么過？”

    我認(rèn)真地把著方向盤：“不用過，以前mama還在家里，就在家里過嘛，現(xiàn)在mama不在這了，我爸從來不記得我生日?！?/br>
    斯定中溫柔地說：“那我?guī)愠鋈ラ_派對，你邀請同學(xué)過來玩？”

    我搖頭：“不用了，多麻煩?！?/br>
    斯定中忽然說：“葭豫，你小時候答應(yīng)我，廿歲嫁給我。”

    我愣了一下，趕忙干笑一聲：“喂，小時候智商不全說的話，你小時候還說長大要開飛機呢?！?/br>
    斯定中說：“我好不容易等到你滿二十歲?！?/br>
    我還分得出手來一推他的頭：“你也沒大我多少好不好？”

    我們慢慢地沿著濱海大道一直溜過去，不知不覺經(jīng)過了落日大道，到了碼頭海岸，沙灘上泊著游艇，路邊有穿著清涼的年輕的男女經(jīng)過，我謹(jǐn)慎地降低了速度。

    一輛惹眼的高性能車子，以烏龜速度在寬闊的路面爬行，經(jīng)過的行人忍不住側(cè)目。

    忽然我聽到路旁一個女孩子喊：“四少！”

    我一慌，手抖了一下，急急踩下了剎車。

    這時一個女生從路邊的白色帳篷下跑了過來，趴到了副駕駛的窗邊，佳人穿一襲明黃比基尼，露出嬌嫩肌膚和豐滿身材：“嗨，真的是你？”

    斯定中說：“嗨?！?/br>
    女孩子摘下墨鏡沖著我們擺了擺手：“女朋友哦？”

    還未等斯定中說話，我便搖搖頭：“不是。”

    斯定中只好說：“好朋友?！?/br>
    女孩子瞬間表情亮了：“我朋友們要出海去燒烤，可是我不想去了，你一下可不可送我回去？”

    斯定中說：“我們在練車?！?/br>
    我對著她笑笑：“今天也練得差不多了?！?/br>
    語罷解開安全帶下車，斯定中只好也跟著下來，他待女生一向有風(fēng)度：“好吧?！?/br>
    我識相地拉開了后座的門，然后對那位幾乎貼在斯定中胸前的女生說：“你坐前面沒關(guān)系啊。”

    那女孩子樂得對我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斯定中回頭望了我一眼。

    我趕緊溜進(jìn)了車?yán)锩妗?/br>
    斯定中載著女生回游艇會換衣服，斯定中進(jìn)去跟一群正在派對的朋友打了聲招呼，座中大部分都是熟識的世家子弟，這位姑娘自然也是圈內(nèi)人，大名許微安，是和業(yè)電訊華南區(qū)老總的小女兒。

    我們回到城中，她已經(jīng)跟我熟起來：“葭豫，我請你們?nèi)コ砸獯罄ち韬貌缓?？?/br>
    我說：“我還有事，要不，你們?nèi)タ梢粤耍俊?/br>
    斯定中一道殺人的目光射過來。

    安安摟住我的手臂：“不要嘛，人多才熱鬧啊。”

    結(jié)果三個人玩了一下午。

    斯定中將她送回家，別墅外的傭人過來提她的袋子，女孩子蹦蹦跳跳地走了。

    車中瞬間安靜了。

    斯定中說：“坐到前面來?！?/br>
    我依言坐了上去。

    我客觀地評價：“熱情大方，很不錯啊。”

    斯定中閉著嘴巴不再講話，他將車開得飛快，一直到我家門，都沒有說一句話。

    我只好推開車門：“謝謝你，我回家了。”

    就在這一瞬間，身旁的人伸出手來拽住了我。

    我回頭，看到斯定中目光幽怨：“葭豫，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我拍拍他的肩膀，佯裝輕松地道：“那么多女孩子喜歡你，多好？”

    斯定中深深地看牢我，忽然咬了咬牙，手伸過，將我拉了過去，嘴唇突然湊了過來。

    我整個人完全驚住了，在最后一刻憑著本能的反應(yīng)側(cè)過了臉，他guntang的唇重重地印在了我的臉頰上。

    我才發(fā)現(xiàn)他一身的怒火。

    我奮力要掙開他，但男生的力氣實在太大。

    我尖叫一聲：“斯定中！”

    他卻置若罔聞，整個人仿佛著迷了一般，手壓制住我的手臂，又要吻上來。

    我用盡力氣推他的肩膀，努力地把頭往上仰。

    斯定中于是低下頭，吻住了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