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斯定中怔怔地望著我半晌,然后紅著眼側(cè)過臉,突然抑制不住地哭起來。 斯爽說起過去,我也覺得特別難受:“jiejie,好了……” 斯定中忍了這么久,情緒突然之間爆發(fā),哭得幾乎吸不上氣,他對著斯爽叫:“姐,你不問問她,她跟斯成是怎么欺負我的!他們怎么欺負我!他們!” 斯爽語氣堅決地道:“小豫兒一畢業(yè)就陪你來了美國,中間只回去過兩天,還是因為她jiejie的事情,她哪里跟大哥有什么事情,我看你不光背被砸了,腦子也被砸了吧,你少胡思亂想!” 斯定中完全聽不進她的話,哭得完全不能自已:“你沒見過他們兩個的眼神,你沒見過!你沒見過大哥看她的眼神!” “你們不懂!不是——”他眼瞪瞪地望著斯爽的神色,忽然大叫了一聲:“二姐,你見過對不對!你見過你還來罵我!” 斯爽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斯定中被她逼得情緒崩潰,他自己一個人坐在沙發(fā)里,嚎啕大哭,哭得像個六歲丟了玩具的孩子。 斯爽無奈地說:“你別哭了行不行?” 我站在一旁,抬手抹眼淚。 孟宏輝站在房間門口,一個頭兩個大。 他過來將斯爽拉住,讓她坐進了客廳的沙發(fā)里,又走進浴室給我擰了一條干凈的毛巾。 他說:“定中,你將葭豫扶回房間好不好?” 斯定中挽住我的手臂走進了我的房間里,他坐在沙發(fā)上,將我抱在懷里。 我靠在他的肩膀,聽到他說:“對不起?!?/br> 斯爽出面辭退了卡爾絲。 他們離去的那天,我們約了吃飯,斯定中那天要做治療,我和阿爽,和孟宏輝,三個人在布魯克林的沙灘大道吃俄國菜。 聊我的學業(yè),聊老孟的事業(yè),聊一些以前的朋友。 我跟斯定中的事情已經(jīng)敗壞至此,也沒什么好隱藏的了,無論發(fā)生了什么,我跟斯爽已經(jīng)算是家人,她多少知道了一些,但也不再深問,我們?nèi)齻€仿佛又回到以前在國內(nèi)一樣,雖然話好像比以前少了,但至少氣氛是輕松愉快的。 我們吃到一半,中途孟宏輝電話響。 他接了起來。 “挺好的?!?/br> “和好了。” “我跟她們倆吃飯呢。” “我臨時陪阿爽過來,那份風評合同交代給了敏華,法務(wù)部部長簽字后才會往上送到你助理室?!?/br> “嗯,要是有問題,可以讓楚益聯(lián)絡(luò)他們?!?/br> 我有點走神,斯爽仍在跟我說話:“老四要是再敢胡鬧,我搬過來跟你們住?!?/br> 我笑著說:“孟大哥怎么會依你?!?/br> 斯爽抱怨:“他天天忙得腳不著地?!?/br> 一會兒孟宏輝又說:“醫(yī)生有沒有去?” 電話那端傳來低低咳嗽聲,孟宏輝皺著眉頭停住了話,好一陣子仍然沒停,老孟終于出聲:“唉唉唉,你緩緩,少抽點煙吧。” 斯爽望了我一眼。 我趕緊收回心神。 斯爽沉默了一會,她不是藏得住話的人。 她說:“你們兩個……你跟大哥……” 斯爽遲疑了一下。 我低著頭喝甜湯,只能緘默不語。 “他那天一回國,飛機落地,家都沒回,直接找我出來,臉色難看成那樣,說完你的事情,又不肯走,我叫他回去休息,他也不理我,我在一旁就納悶了半天。” “他就是不說話,一個人拉著我呆呆坐了半天。 “后來老孟有事找我,他送我過去,一路上還是不說話,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一直到我要下車了,他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她瘦了很多?!?/br> “我一時沒反應(yīng),還問,誰?” “結(jié)果他臭著臉直接開了車門,叫我走人。” “我這么多年,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br> 斯爽嘆口氣,有點不知如何是好的意思。 我沉默了一會,說:“我們之間什么都沒有?!?/br> 斯爽試探性地問:“小豫兒,我是想勸勸你,及早斷了念想好,我是為你跟定中好,你們畢竟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我說:“我明白。” 斯爽點點頭:“那就好?!?/br> 我說:“我跟定中的事,不要讓長輩知道。” 斯爽答應(yīng)了:“嗯,前提是他必須得改?!?/br> 斯爽回去后,隔三差五打電話來問我:“小豫兒,老四還有沒有欺負你?” 終于有一日是斯成。 他聲音啞啞的:“好不好?” 我說:“挺好的?!?/br> 他說“定中——” 我說:“沒有了。” 斯成語氣很低:“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己處理,要是不想讓你爸媽擔心,可以給阿爽打電話,阿爽是做jiejie的,你有什么事和她說。” 我說:“我會的。” 斯成還想說話:“小豫兒——” “斯成——”我忽然說,聽到自己的聲音,如薄薄的刀刃一樣的又輕又冷:“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br> 他在那端忽然咳嗽起來。 他將電話移開,有人在旁邊低聲詢問:“斯總,還好吧?” 一會兒他說:“好的,我明白了,再見?!?/br> 我說:“保重身體,再見?!?/br> 我在紐約的第二個學期,斯定中會不定期過來,如同幽靈似的。 他身體已經(jīng)基本康復,能走能跑,除去一年內(nèi)不能做劇烈體育運動,和定期回醫(yī)院復查和跟蹤治療之外,已經(jīng)基本和正常人一樣生活,期間他還回了一趟國,給斯太太過目他的康復情況。 據(jù)說斯定文的太太懷孕了,斯家上下近期是一片喜氣洋洋。 他終于能四處周游娛樂,又能重新跟以前的那群朋友消遣玩樂,情緒和心情都慢慢地趨于正常,只是斯定中身上的那種隨著我們婚姻一開始就存在著的乖戾脾氣,卻好像好不了了。 他每次來紐約,心情都不錯,但最后的結(jié)果,都是要跟我大吵一場架,然后他每次都得勝,心滿意足地回去,繼續(xù)回陽光燦爛的西海岸鬼混。 我已經(jīng)被他折磨得身心俱疲。 四月份復活節(jié)的假期,斯定中過來,住中央公園的麗思卡爾頓,我那天喝了點酒,心里非常的苦悶。 他看不慣我喝酒,又要來挑釁,我們兩個又吵架,摔東西,然后都對彼此說了一些過分的話。 那是夜晚八點多,斯定中翹著腿坐在套房中間的沙發(fā)上,拿出手機給斯成打電話。 我坐在地毯上,被酒精麻痹的神經(jīng)有點輕松,也有點麻木。 斯定中在旁邊說話:“我打她,怎么會,我怎么舍得打她?” 斯定中冷笑:“我知道你心疼,放心,她跟我在一起,不知道多快活?!?/br> 斯定中沖我招招手,按開了免提通話鍵:“葭豫,過來,叫一聲?!?/br> 我緊緊地抿著嘴巴。 斯定中將我拉到他的腿上,舉著電話不悅地叫:“叫一聲。” 我木著臉說:“別發(fā)神經(jīng)。” 斯定中笑了:“你看,她多乖?!?/br> 他抬手一巴掌打到我的臉上,清脆的聲音傳進聽筒。 我聽到斯成瞬間提高了聲音:“斯定中!” 我整個人完全是麻木的,一點知覺都沒有。 斯定中將電話移到嘴邊:“別生氣,大哥,這是我們夫妻間的小游戲。” 斯成在電話中對我說話:“小豫兒,暫時先離開他?!?/br> 斯定中覺得自己占盡上風,忍不住笑出聲來:“她要走到哪里去?她嫁給了我,死了,都是我斯定中的鬼?!?/br> 斯成聲音失去了平靜,咬著牙冷凝如鐵:“小豫兒,你先走開,我現(xiàn)在過去。” 斯定中耀武揚威地說:“葭豫,答應(yīng)他嘛,讓他來。” 我望著斯定中,目光渙散。 斯定中又一個巴掌扇到我的臉上。 斯成在電話里叫了一聲:“葭豫!” 電話那端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 斯定中皺著眉頭喂了兩聲,不見有回應(yīng),悻悻地丟了電話:“可惜?!?/br> 我心頭忽然跳得很厲害。 也許是酒精過度,我可能有中毒危險。 斯定中一把將我拎起,放在沙發(fā)上,就好像我們小時候根本不愛玩洋娃娃的男孩子粗手粗腳地擺弄一個娃娃:“別哭喪著臉,乖乖坐著,等我大哥來解救你?!?/br> 第二天早晨,我從宿醉中醒來,看了眼窗外,頭痛欲裂,恍惚間都不太記得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心跳仍然一陣一陣地驚悸,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