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如果那些并不友善的言辭被加爾聽見,他的性格可能會扭曲,那是他不想看到的。 亞撒的聲音很輕,輕到被微濕的風(fēng)一吹就散進(jìn)了空氣,“你遲早會離開我,擁有更多的朋友更好的事業(yè),更美妙的人生?!币粋€人孤獨就夠了。 加爾被他抱在懷里并沒有說話,像是沒有聽見這句散入風(fēng)中的話一樣。 一路上亞撒都沒再說話,加爾也安靜地趴在亞撒的肩頭,就在快到書店的時候,加爾輕聲地說,“我不需要太多的朋友,有亞撒就夠了,亞撒就是我全部的事業(yè),有你的人生才是最美妙的?!?/br> 亞撒愣在原地,腳像是被灌進(jìn)了沉重的鉛,顱骨也像是被鈍物擊中了,半晌后想牽起唇角笑,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整張臉都僵硬了,“等你長大就不會這么說了……”你還太小了,而且,“叫我爸爸。” “長大我會用實際行動證明的?!奔訝栒Z氣堅定。 亞撒推開書店大門,一股讓人神經(jīng)放松的幽香鉆入鼻尖,收銀臺上的精油加濕器往外冒著乳白色氣體。 神經(jīng)放松下來,有些罷工的大腦就瞬間清醒了,“每一個時間段的認(rèn)知都是不同的,十八的時候你認(rèn)為對的事,在你二十五歲的時候回頭看會認(rèn)為是荒謬的。” 亞撒從指引標(biāo)志上看到兒童啟蒙讀物在三樓,抱著加爾朝樓梯走去,“認(rèn)知是在不斷改變的,信仰的執(zhí)著的東西都在不停變更,歸根究底是你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的取向發(fā)生了偏折。” 他并不清楚為什么會扯到信仰上去,只是腦子里突然就生出了這樣的想法,“一度執(zhí)著的信仰都能崩塌,還有什么是不能改變的呢?等你長大,再回顧現(xiàn)在的想法,你會覺得很可笑并且不切實際的?!?/br> 加爾靜靜地聽著,在確定亞撒已經(jīng)說完了以后才緩緩開口,“那爸爸覺得以前的認(rèn)知和信仰是錯的嘛?” 亞撒怔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加爾,很久之后才干干地回答,“也許吧,爸爸不記得了?!?/br> 加爾并沒有再說話了,只是背對著亞撒的臉上表情凝重,原本翠綠的瞳孔已經(jīng)接近墨綠,沒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三樓的裝修很別致,童趣的南瓜桌椅,卡通的書柜和米奇壁畫。亞撒把加爾放到落地窗戶旁的小凳子上,說是窗戶其實是裝飾的,通風(fēng)口并不在這。 “我給你去選書,乖乖坐著。”亞撒叮囑。 加爾雙腿并攏,雙手放在腿上,看上去很乖的樣子,“嗯?!?/br> 兒童讀物的書柜放置在窗邊,亞撒挑選得很認(rèn)真,加爾很早慧,他需要挑選一些知識面更廣的書籍,讓他盡早的了解這個世界這個社會,幫助他樹立正確的觀點和看法。 兒童書籍幾本都是圖文并茂的,小孩子總是對卡通人物的圖片感興趣,當(dāng)然這也能激起孩子的讀書。 就在他快速翻看一本兒童讀物的時候,一直安靜坐著的加爾突然喊他,“爸爸,我看到一群奇怪的人?!?/br> 亞撒并沒有在意,只是順著加爾的手指朝窗戶外面看了一眼,窗戶外排列整齊的一群人讓他瞬間僵硬了。 他們怎么會在拉斯維加斯?! ☆、chapter 67 亞撒靜立在三樓的落地窗戶邊,神色平靜地向下俯視,樓下路過書店的有五個人,領(lǐng)頭的是個中年男人,走在中間的是兩個穿著隨意的年輕女人,走在最后的年輕男人亞撒認(rèn)識—— 他第一次看見那個男人的時候,也是以這樣的狀態(tài),只不過那個時候他躲在樹冠里,只有陰暗的黑和深切的懼包裹他。 “爸爸,那些人走路好奇怪,而且還排隊。”加爾小聲地說,眼神有點嫌棄。 亞撒瞇眼睨著樓下的那群人,沒有說話。 教會有很嚴(yán)苛的等級制度,這種制度被落實到了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就像他們現(xiàn)在,即使沒有穿嚴(yán)謹(jǐn)保守的長袍,但排的隊列走的姿勢依舊給人肅穆的感覺。 就在亞撒想要收回視線繼續(xù)給加爾找書的時候,墜在最后面的男人突然抬頭朝三樓看了一眼,在掃到亞撒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 這個金色長發(fā)的男人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但是具體要讓他說出哪里奇怪他又想不起來。 單看五官又覺得跟那個守墓人描摹出來的畫像有點像,可那個明明只是少年…… 亞撒勾了勾唇角,一動不動地任對方打量,年輕牧師眼里的打量和疑惑并沒有逃出他的眼睛。想想也是,守墓人回去以后肯定擬了他幼年時的樣子,那份資料估計也落在倫敦的教會手里。 但恐怕要他們失望了,他現(xiàn)在的外表雖說跟幼年時期有點相像,但是誰會那就是他呢? “爸爸?!奔訝柨戳丝磥喨?,又看了看底下的男人,扁了扁嘴喊道,“爸爸我要卡通書,我要你抱著?!?/br> 亞撒收回了視線,彎腰抱起了加爾,“你想要看什么書?” 底下的男人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加爾,最后的疑慮也消散了,世界上長相相似的人那么多,兩個年齡橫跨了近乎十年的人,怎么可能是同一個? 亞撒抱著加爾站在窗邊,看著年輕牧師快步跟上隊伍消失在了拐角。 “爸爸,你認(rèn)識那群怪叔叔嘛?” 加爾手里捏著一本小本子,探著頭似乎想看清楚那人。 “不,不認(rèn)識?!眮喨鲚p聲笑了笑,否認(rèn)道,“爸爸怎么會認(rèn)識這么古怪的人呢?” 單手托了一把加爾,亞撒的眼神緩緩變得幽深,倫敦的牧師來了拉斯維加斯,是來做什么的? 亞撒回到酒店以后并沒有急著回房間,而是敲響了隔壁房間的門,“希曼先生,在嗎?” 開門的是萊爾,開了門以后歪歪斜斜地靠在門邊打哈欠,“哦你可真早,我還在睡覺。” 亞撒并沒有急著走進(jìn)去,而是擰著眉頭看房間,“你們這可真是……”糾結(jié)了一下措辭,“有藝術(shù)氛圍,希曼先生呢?還有你在表演行為藝術(shù)嘛?” 也不怪亞撒會這么說,房間里的東西東倒西歪的,沙發(fā)上的墊子也都仍在地攤上,而給他開門的萊爾更夸張,邋遢的像是很久沒洗過澡了。 “哦別提了,希曼收到一封蓋戳的郵件,已經(jīng)連夜跑回血族去了?!比R爾嘴里抱怨著,但是看得出來他很激動,“大人,他不在真是太好了!我前天晚上激動地一夜睡不著,昨天也是!” 亞撒了然地點了點頭,“能理解,”話已出口,萊爾的表情就更加激動了,正要開口說什么,亞撒就慢慢悠悠地繼續(xù)說,“沒他給你通腸,你癢的睡不著。” “……”萊爾擰巴了一會,假意要關(guān)門,“噢大人,跟您真是沒法溝通了?!?/br> 亞撒直截了當(dāng)?shù)膯?,“你怎么不跟他回去??/br> 萊爾被這么一問,表情猙獰了一下,不情不愿地開口,“他說過幾天就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