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得不說他模仿的還不錯，為了追求驚險(xiǎn)刺激，他還把水族箱的高度提高到了六米。”萊爾緊緊抓著手把，小聲地說，“雖然跟你確實(shí)有點(diǎn)距離，你看那個隱藏在天花板里的起重機(jī)，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br>
    亞撒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說，“真正的好戲就要開場了?！?/br>
    “是什……”萊爾還沒說完，整個表演廳的燈光又是一暗，鼓點(diǎn)達(dá)到了最高潮……

    就在所有人拭目以待準(zhǔn)備迎接新奇跡的時候，黑暗的表演廳里突然響起一聲很突兀的巨響。

    ——啪！

    巨物落地聲混雜著洶涌的水流聲，前臺觀眾的尖叫聲，整個會場的配樂戛然而止，急促的鼓點(diǎn)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掐住了喉嚨。

    表演廳的燈光被驟然打開，舞臺上的一切都落到了觀眾的眼里。

    亂！

    舞臺上亂做了一團(tuán)，巨大的玻璃水缸掉落在地上，四散迸裂的玻璃碎渣散落一地到處都是，坐在前排的觀眾有的捂臉，有的靠在座位上哀嚎，手掌縫隙里有鮮紅的血液溢出。

    而這些人顯然都是被飛濺出來的玻璃碎渣傷到的。

    工作人員亂做了一團(tuán)，魔術(shù)現(xiàn)場出了這樣的事，所有人都慌了神，整個表演廳都亂哄哄的。

    舞臺上的玻璃散落一地，魚缸里的水混雜著鮮紅的血液留了一地，伯格毫無動靜地躺在玻璃殘?jiān)校啦恢?/br>
    零散尖銳的玻璃死死地扎進(jìn)了他的皮膚，血就是順著那些被穿透的地方流出的，而他的整條左腿朝著一個奇怪的角度扭曲著，超出了人體骨骼所能達(dá)到的極限。

    由于表演廳的燈光只是開了前面幾排，所以坐在后排的亞撒那依舊黑暗一片，隱在陰影里的他瞳孔幽深，金色的碎芒遍布了他的眼周……

    看著伯格扭曲破敗的身體，一些很詭異的記憶像是被驟然解封的藤蔓，瘋狂地在亞撒腦內(nèi)抽長蔓延，快速侵占……

    幽閉在狹小室內(nèi)的恐懼，引擎的轟鳴聲，被劇烈撞擊后的疼痛，摔落在地面上震顫，一幕一幕像是緩慢播放的電影，電影的結(jié)局是那天血紅色的天空——

    滿心的恨意和對魔術(shù)的執(zhí)念，那種不甘心的激蕩情緒緩緩地吞噬著他的理智。

    萊爾和希曼互望了一眼，都發(fā)現(xiàn)亞撒的狀態(tài)很不正常，白襯衫的男人仰靠在椅子上，緊緊閉攏的眼瞼顫抖著，額角的青筋微微凸起，像是在抑制什么很濃烈的情緒。

    ……

    “他怎么了？”萊爾拍了拍加爾，小聲地問，“你看上去為什么不擔(dān)心？”

    “為什么需要擔(dān)心?！奔訝栃α诵?，微冷的聲線從他嘴里發(fā)出來顯得很突兀，“只是把代為保管的東西還給他而已?！?/br>
    “是什么？”萊爾顯得很有興趣，看了一眼亞撒，“他聽不見我們說話嗎？”

    “沉浸在自己回憶里的人，能聽見外界的聲音嗎？”加爾微微仰了仰腦袋，表情像是在冷笑。

    可是萊爾卻忽視了他的嘲諷，“是什么記憶？”

    “死前的回憶?！奔訝栁⑽⑹諗苛吮砬?，聲音壓得很低沉，“他一生中情緒波動最激烈的時刻?！?/br>
    萊爾聽得糊里糊涂的，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對勁，他一向抓不住問題的關(guān)鍵。

    一直靜靜站在旁邊的希曼皺了皺眉頭，不解地問，“可是，你為什么要剝奪去他的記憶？現(xiàn)在為什么又還給他？”

    加爾卻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偏頭看著亞撒后陷入了沉默，隔了很久他才說，“仇恨會剝奪去他所有的情緒，在沒有全然釋懷之前，我并不會貿(mào)然還給他某段記憶?！?/br>
    萊爾滿臉不屑的‘嘁’了一聲，“殿下，其實(shí)您就是不算大人心里有別人吧？哪怕那是恨意?！?/br>
    加爾沒有確定，也沒有否定，一時間他們四人周圍很安靜，四周的人早就在燈光打開的時候離去了，前面的畫面太美，他們不敢久留。

    隔了很久，加爾才緩緩地說，“我不否認(rèn)有這方面的因素，但是我這么做是有其他顧慮的?！?/br>
    “什么？”

    “一個正常人醒來之后，突兀地變成血族，是克服不了心里陰影，去飲用同類的血液的?！奔訝柎渚G的瞳孔有些深邃，“況且他上一輩子的性格太過溫軟，我并不喜歡?！?/br>
    “能跟我說說你認(rèn)識的他嗎？”沒怎么說話的希曼突兀地問，眼里帶著點(diǎn)好奇，實(shí)際上活到他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很少有事情能激起他的好奇心了，“抱歉，我確實(shí)很好奇邪眼擁有者是個什么樣的人?！?/br>
    “我也很好奇?！比R爾眼睛亮晶晶的，滿臉期盼。

    加爾深深地看了亞撒一眼，微笑著說，“就是這樣的，冷漠神秘，跟別的天使也并不親近，畢竟是掌管死靈的天使，明明是看著你的，卻讓人覺得你從未出現(xiàn)在他的瞳孔里，或者是心里……”這是加爾第一次談及過去的亞撒，那個藏在他心底的最深回憶。

    希曼不知道為什么會跟他們說，剛剛他問的時候也并不認(rèn)為對方會告訴他。

    萊爾歪著頭，滿臉不解地問，“那他的瞳孔里有沒有你？我是說，你有沒有在他心里出現(xiàn)過?！闭f完干巴巴地笑了笑，“我只是好奇偶像的情史，沒有別的意思。”

    “我嗎？”加爾低聲重復(fù)了一句。

    萊爾拼命點(diǎn)頭，滿眼放光的看著加爾。

    但是加爾卻閉口不言了，看他的表情像是根本沒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你倒是說啊，殿下！”萊爾適合不會看別人表情的人，只是以為加爾在吊他胃口。

    不過索性他有個聰明的表哥，希曼看了一眼沉默的加爾，伸手拉了拉萊爾，“不需要去關(guān)心與你無關(guān)的事。”

    “哦不，話卡在這真是太難受了，就像是攢了幾天的東西又憋回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陷入回憶的亞撒突然小幅度抽搐了一下，啞聲說著聽不懂地話——

    亞撒的眼前依舊是血紅一片，胸前的疼痛緩緩滿眼到了全身，骨骼斷裂的疼痛感也逼真至極。

    就在他難受的快要呻￥吟的時候，眼前的血紅驟然泛黑，血紅的天空，刻骨的疼痛，紛亂的恨意都在這一瞬間離他而去。

    他知道破圖的記憶還沒結(jié)束，這場黑暗像是一個結(jié)局，但又像是一個起點(diǎn)，所有時間的起點(diǎn)，他目前處境的狀態(tài)。

    雖然黑暗里什么都沒有，他也不能自如的控制身體，但他還是很激動，雙手甚至因?yàn)榧佣行┌l(fā)顫。

    “推拒光明，向黑暗獻(xiàn)上忠誠，汝將變成一名血族；放棄過去，獻(xiàn)上汝之記憶，汝將迎來新生；放棄自由，向罪惡之神獻(xiàn)上汝之靈魂，汝將擁有永恒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