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他就站在離她不到五米的地方,如一座魁梧的大山,沉默而充滿無知的危險。 李綺橙下意識地往遠離他的方向挪了幾步。 她握緊手上的包包,背對著他,安靜地等待汽車。車子進站時,李綺橙突然察覺背后有一道難以忽視的目光,她轉過頭,正好對上那個男人的眼睛。 單眼皮下的瞳孔,讓她聯(lián)想到了在山谷里狩獵的鷹。 她打了個寒顫,慌亂地往車上擠,最后找了個比較偏的位置。男人坐在離她的前面座位。李綺橙拍了拍胸口,將頭轉向車窗外。 或許只是巧合,她多想了而已。 一路下來,汽車慢如蝸牛,回城里足足花了近四個小時。李綺橙在車上睡了一覺,醒來時,車子剛好停穩(wěn)。 售票員扯著嗓子:“睡覺的趕快起來,下車了,下車了……” 她揉揉眼睛,起身,跟隨人流下了汽車。 男人已經(jīng)不知蹤影。 李綺橙徹底松了口氣,繼續(xù)去坐到老宅的公交車。 一路上,她回想起昨晚席曄和她說的那番話,心里也不知怎的,甜得冒泡,跟澆了甘蔗水一樣。 繁華的城市不再給她壓抑感,來來往往的車流讓她覺得莫名地高興。 李綺橙偷偷從包里拿出那條手鏈,重新戴在了自己的手上。她摸了摸自己發(fā)燙的臉頰,又往四周看了看,發(fā)現(xiàn)沒人注意她在偷著樂時,卻更大弧度地揚起嘴角。 來到老宅門口,李綺橙遠遠就看見席曄靠在大門旁,低著頭,側身對著她。只是從她的角度看來,他比前幾天要憔悴了些。她捋了捋頭發(fā),加快腳步。 走到他面前,她拍拍他的手臂,拍醒了正在愣神中的男人。 席曄見到她,眼里閃過一陣慌亂和愧疚。 她淺笑著,主動挽過他的手。當她把手放進他的臂彎時,席曄看見了那條消失已久的紫水晶手鏈。手鏈在陽光的照射下,耀眼而美麗,就像今天的她一樣。 他握住她的手腕,忽然就笑了。 李綺橙正往前走,還沒踏進門口,就被他緊緊抱住,隨之而來的是落在發(fā)頂上的吻和無數(shù)聲“對不起”。 她被他勒得有些難受,也不懂他莫名其妙的道歉是怎么回事。這門口人來人往的,傭人都開始朝這邊看了。 “對不起……” 道歉還在繼續(xù),李綺橙回抱住他,拍著他的背。雖然不知道他的情緒為何突然轉變,可她現(xiàn)在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安撫他。 這是,她的男人啊。 周圍人的眼神是怎么樣李綺橙已經(jīng)無所謂了,現(xiàn)在的她,滿心滿世界都這個男人。 兩人在門口溫存了十幾分鐘,在吃午飯之前,席曄將她領進了堂屋。 老太爺坐在堂屋的藤椅上,見她來了,讓管家去把正在后院玩耍的西瓜帶過來。他喝了口茶,朝李綺橙招招手,“孩子,過來。” 他的聲音聽起來雖然蒼老,卻有股天生的威嚴。李綺橙看了眼席曄,他用眼神示意她過去。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懂禮貌一些,緩步朝老太爺?shù)姆较蜃哌^去。 到了老太爺跟前,她見他拿過桌子上的方盒,后將那方盒擱在她的手心。沉甸甸的盒子到了她手上,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這個盒子李綺橙記得很清楚,是端午節(jié)那天,席曄拿到她面前的。她依稀還記得里面有幾樣首飾。后來她把這個盒子還給了席曄,這才又回到老太爺手中。 “席老大他奶奶,跟你一樣是貧苦人家出身,你們都很善良。”他慢慢說著,熱茶的霧氣飄到那張蒼老而布滿褶皺的臉上,“今天我把他奶奶的這套首飾給你,我問你,你愿不愿意要?” 盒子越來越沉,這個大家族最重的東西,落在了她的手上。 李綺橙又想起昨晚席曄說過的話。他說,就算死,也要把她娶回席家。 下一瞬,她看向老太爺,鼓起勇氣地對上他的目光。 像是被賦予了一個神圣的使命般,李綺橙接過那套首飾,認真而堅定地點頭。 *** 那晚,在老宅用過晚飯,不到二十分鐘后,李綺橙就被席曄拉上了車。 他帶著她在高速路上狂奔,乘上了最自由的風,兩個人的心越來越近。今晚的月亮害羞地躲進云層里,只有幾顆星星稀稀拉拉地掛在天上。 車子在他的公司門口停下,他握緊她的手,將她帶進自己的王國。 “這是我的夫人?!彼娙司瓦@么介紹她。 李綺橙接收到很多疑惑的、歆羨的、嫉妒的、祝福的目光。他將她擁在臂彎里,說出這句話是,語氣充滿自豪。 她是他的夫人。 這個稱呼,好像真的不賴。她的臉頰微醺,朝眾人很自然地笑。這個時候的她,臉上的笑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帶著即將為人*妻的幸福。那抹幸福讓很多女員工傷透了心。 隨后,他拉著她上了頂樓。 在他的辦公室里,他抱著她,重復著今天的道歉行為。李綺橙摸著他的頭發(fā),將他的手引到了她胸前的柔軟。 “你真的想我這么做?”他很努力地征求她的意見。 李綺橙主動脫了衣服。 這個傻女人……他眼睛一紅,低頭吻住她。她的唇柔軟而充滿芳香,蠱惑著他。 她的身體也軟得讓他發(fā)狂。 ☆、第53章 煙花易逝 辦公室與外界隔絕起來,成了一個封閉的大蒸籠。 盡管室溫和外面的毒辣陽光比起來,溫和而舒適,但李綺橙卻處在極度的水深火熱之中。她被席曄抵在那塊干凈透明的玻璃上,雙手被他擒住,一前一后,一冷一熱。他貼著她,仿佛要掏空她的身體般,無休止地索取著。 “喜歡嗎?”席曄喘著粗氣問她,一只手在她的發(fā)絲里來回穿梭。 兩人以最親密的姿勢相擁,他將她的身體罩住,大掌在她的肩上游移。 李綺橙一個哆嗦,忙不迭地點頭。 一番下來,她被他抱到沙發(fā)上,緊密地貼在一起。 在這里做這種事,而且還是她主動的,和古代耽誤朝政的妃子簡直一樣了。李綺橙意識到這點后,羞愧地躲進他懷里,半天都沒動一下。 仿佛過了很久,她聽到他說: “訂婚儀式就不用辦了,你想要什么樣的婚禮?中式的?西式的?” 李綺橙微微抬頭,表示自己不想要婚禮。 “嗯?!毕瘯蠜]多問,只是更緊地將她擁住,“你什么時候想通了,什么時候再告訴我?!闭f完,他含住她的唇。 身體空空的,盡管剛才和她如此親密,他仍舊覺得自己處于萬劫不復的地獄中。懷里的女人乖巧而安靜,可就是這樣的她,讓他沉默。 現(xiàn)在的狀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既然路是他選擇的,那么一切后果自然由他來承擔。 只愿…… 席曄眼神灼灼。 只愿她往后的日子能過得平安幸福。 下午五點,今天的最后一個會議結束。幾位高層人員在出門前,紛紛向自己的頂頭上司表示了祝福。與此同時,各大論壇網(wǎng)站的新聞首頁也是g市含金量最高的單身漢即將結婚的消息。 在市中心那塊有著最貴廣告費的廣告牌上,放了這樣一組圖片—— 穿著樸素的女人蹲在地上,側臉溫柔,面帶焦急;在地上躺著的渾身濕透的男人雙眼緊閉,俊臉卻足以讓大部分女人認出來。男人顯然是溺水了,女人正在給他做人工呼吸。 這個所謂的“人工呼吸”,在路過的人看來,卻更像是兩情相悅的男女之間的親吻。 畫面唯美而安靜,卻透出一股讓人歆羨的纏綿。很少有人知道,這組圖片是照片上的男人自己花高價從一位記者手里買來的。 當天晚上,席曄在公司網(wǎng)站的首頁放上了妻兒的照片。就當眾人在驚呼這個長相溫婉的女人居然帶著這么大的兒子時,席曄又在某社交賬號上放上去一段長達幾百字的聲明。 與其說是聲明,倒不如說是顆炸彈,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很倉促地告訴大家一個消息,我將于近日與我未來的妻子李綺橙走進婚姻的殿堂。這篇文章,是我昨晚寫好的,寫寫刪刪,將近三個小時。我是個商人,不會賣弄筆墨,只會用最簡單的語句來表達我所想的。 和妻子的相識,是在大學期間。后來因為發(fā)生一些誤會,導致了她生活上的困難。而在這七年里,我并不知情。 七年,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處于焦躁的狀態(tài)中。后來我明白了,這恐怕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前些日子,我們再次相遇。如你們所想,我和她的關系并不是分手的情侶。那是因為我做了錯事,讓她這七年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世上恐怕再沒有這樣一個女人,能讓我茶飯不思,想盡辦法也要把她娶回家。她很善良,我們在一起經(jīng)歷了很多,到現(xiàn)在的相愛,這期間,我能確定我這輩子做想做的事情就是給她一個完整的家。我不想說過多的話,也不希望大家對她抱有任何壞心的猜想。她不僅是我兒子的母親,更是我的妻子。 最后,我想對我的妻子說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br> 這篇文章一出,不到三個小時,轉發(fā)量就達到了幾十萬。人們讀下來,從字里行間感受到卻是一個男人深深的懺悔。這倒不像是宣布喜訊的,更像是在昭告世人,是他席曄死皮賴臉做了錯事巴著這個女人不放。 因為席曄突然傳出的婚訊,無數(shù)女人傷透了心;而在讀完這篇文章后,又不禁潸然淚下,暗自神傷。有心理學家甚至逐字逐句地將它拆分開來。一時間,它成了眾人口中相傳,大街小巷茶余飯后津津樂道的話題。 盡管這樣,還是有嫉妒心重的女人和自己的朋友閑聊時說李綺橙的壞話:“我看啊,肯定是奉子成婚。說不定是當初這女人給席先生使了不干不凈的手段,結果懷孕,過幾年把兒子養(yǎng)大了,有了籌碼才找上門的。父母讓結婚,席先生又是個孝子,肯定不敢忤逆?!?/br> 只是這種類似的謠言,興不起風浪,三人也成不了虎,很快就被埋沒在快節(jié)奏的都市生活中。 星期一晚上,在一個不算高檔的小區(qū)里,一輛卡宴出現(xiàn)在停車的位置。 李綺橙忐忑不安地揪緊裙角,小巧的鼻尖上甚至冒出了細汗。席曄覆住她的手:“緊張了?” 她轉頭,對上他戲謔的眸子,一時間垮了臉。自從打算和他結婚,李綺橙事后并沒有告訴舅舅一家這個消息。舅舅不僅是她的親人,更是她的恩人。他知道了,會不會覺得她不重視自己? 上了樓,李綺橙憑著那天的記憶找到了舅舅家。 門鈴按了三分鐘后,才有人來過來開門??蛷d只亮了一盞燈,整個房間被昏暗的光線充斥。來開門的人面容憔悴,眼睛紅腫,頭發(fā)也散著。 沈碧珠見到是李綺橙,扯開一個難看的笑容:“橙子姐……” 席曄淺笑著和她打招呼:“你好。” 她將視線移到他身上,輕聲開口:“姐夫?!?/br> 這時,里屋傳來高文秀的聲音:“碧珠,誰來了?”沈碧珠轉頭,往里面回了句:“媽,是橙子姐。” 屋內(nèi)似有一股腐木的味道,廚房的燃氣灶上,還在煎中藥。李綺橙回想起自己小時候在老家的場景。那時,外公得了食道癌,吃不下飯,成天嘔吐。父母到處為他求藥,家里的爐子不間斷地燒,甚至她半夜從夢中醒來,都能聞到一股中藥的味道。她還記得外公臨死前,不肯再喝藥,只是想吃一口rou,可這個心愿,到他閉眼之前都沒有實現(xiàn)。 沈碧珠擦了擦眼睛,讓兩人進屋:“不用脫鞋,直接進來?!?/br> 李綺橙聽出了她聲音里的異樣。在沈碧珠轉身之前,李綺橙拉住她的手。 “姐……” 幾秒后,沈碧珠捂住臉,哽咽起來。 “碧珠啊,把客廳里的水果拿出來招待你姐……”高文秀在臥室里喊話。從她的聲音里,李綺橙聽出了和以往不同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