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李綺橙被他好聲好氣地支開,房間里只剩下兩個大男人時,郭子衿挑眉,調侃道:“這招有用吧?” 席曄瞥了他一眼:“最終成果還沒驗收?!?/br> “我說,我?guī)湍氵@么大的忙,你是不是也得回報回報我???” “說吧?!?/br> 猶豫了一會兒,郭子衿開口:“你老婆他舅舅那邊,去替我說說好話。現在碧晨她媽身體越來越糟糕,總讓你來負擔也不是事兒。這樣吧,你記我賬上,只是別告訴他們一家人?!?/br> “你來真的?”席曄看向他,“你可得想好了,你和那大小姐,可不是說斷就能斷的?!?/br> “這不是還有你嗎?咱倆現在處境都一樣,為情所困?!惫玉仆》客饪戳丝?,“這件事主要還得你出面說一下,不然別怪兄弟我不仗義,不小心說漏嘴。這風聲傳到你老婆耳中,那就不好辦了?!?/br> 席曄黑著臉,“行啊你郭子衿,拿這個來要挾我?!?/br> “這戀愛了,連帶智商都變低了?” “行了行了,你快滾出去,別在這里呆久了,不然我媳婦兒會懷疑?!毕瘯喜荒偷爻麛[擺手。 郭子衿打了個響指:“行,我走啦?!?/br> 下午,席曄正式出院。老許將夫妻二人載回了別墅。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讓阿姨做?!彼麪恐呱吓_階,側臉溫柔醉人,“這樣吧,我讓她燒個魚湯,你這幾天在醫(yī)院也辛苦了?!?/br> 李綺橙一直低垂著頭。 他握住她的手,多多少少還是能察覺到她對這里有些抗拒。不過比起前些日子,這般簡直像是在天堂了。 這樣自欺欺人,好像也不錯。 吃晚飯的時候,李綺橙給他乘好湯,坐在他旁邊給他夾菜,儼然一位脾氣溫和的妻子。 “你多吃點?!毕瘯辖o她夾了一個豬蹄,“阿姨做的豬蹄很好吃。” 李綺橙咬了一口豬蹄,轉頭對上他專注的眸子,揚起唇角?;蛟S,是該學著放下了。經歷了這么多事情,她這才明曉,沒有什么比活著更好?,F在在她面前的席曄能笑能動,如果他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化成了灰,她即便是活著,也不會完整了。 她放下筷子,輕輕抱住了他的腰。 —— 兩人又恢復到之前的相處模式。 七月中旬,席曄要去香港一趟,李綺橙不放心,執(zhí)意要跟著他去。這天早上,她早早地起床,身旁的男人也跟著醒了。 “還有一會兒,不用起這么早的?!彼∷难”粡难g滑落。 李綺橙垮著臉踢了他一腳,控訴他昨晚的沒節(jié)制,結果卻被他捉住腳踝。這男人變態(tài)似的將臉貼在她白皙的腳背上,大掌也順著小腿一路往上。 她忍著腿間的酸意,腿一伸,朝他肩膀踢去。 “再陪我睡會兒?!彼と说呐Fぬ且话悖瑢⑺度霊阎?,大掌一下一下地摸著她的發(fā)絲。李綺橙的頭發(fā)特別軟,有些人頭發(fā)軟的女人心也軟,他覺得這話真是沒錯。 醞釀了幾秒,席曄附在她耳邊說:“謝謝你對我的包容?!?/br> 這話讓李綺橙一愣。沒多久,她心情復雜地偎進他懷里。 飛機是中午的,這還是李綺橙第一次坐飛機。一開始她身體出現了不適,等飛機起飛那一刻,席曄緊緊抓住她的手。 “放松點?!?/br> 她回握住他的大掌,稍微好受了點。 這一路過來,平安無事。等到下了飛機,那邊已經有專人在機場接機。 席曄在香港這邊的合作人是個很有情調的猶太人,名叫瑞克。當他得知李綺橙也跟著一道過來,便提出要一起吃飯。 “我太太她吃不慣吃西餐?!毕瘯细嬖V這位猶太人。 “沒關系,我們吃中餐,我很喜歡中餐?!豹q太人很高興,因為在見到李綺橙的第一眼,他就覺得這位中國女性溫柔又美麗。他連連稱贊:“席太太是我見過最具古韻的中國女性,我能看得出來,她很善良,識大體;她那雙眼睛,是我見過的最純粹的?!?/br> 他說的是英語,可惜李綺橙當年學的英語都掉了,只七零八落地聽懂了“善良”“眼睛”等幾個單詞。 當晚,這位合作人把兩人請到了他的別墅,讓家里的大廚做了一桌子的中餐。瑞克請來了他的女伴,一名長相很妖嬈的中國女性。聽口音,是香港這邊的人。 李綺橙正坐在餐桌上,彼時,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水味道傳來,接著,一位長相華麗的女人進入她的視線。女人給人的第一眼感受,便是漂亮,從骨子里散發(fā)出來一股野性和妖嬈。她涂得鮮紅的唇和走路隨性的姿勢,讓李綺橙想起了火堆前的吉普賽女郎。 “對不起,我來晚了。”女人坐下來,親了猶太人一口,揚起一邊唇角,那雙妖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席曄。 猶太人介紹:“這是我的女伴,吉娜。吉娜,這是我的老朋友席曄,這位是他的太太。” 吉娜動作優(yōu)雅地入座:“我認識這位席先生,說起來,他還欠我一個人情?!?/br> “哦?”猶太人聞言,表現出很驚訝的樣子。 席曄笑笑:“幾年前的事情了?!?/br> 李綺橙坐在一旁,聽不懂他們用英語講話,只能僵硬地笑著。很快,席曄便提議用中文對話。 “我太太嗓子出了點問題,暫時不能說話?!彼忉尳o猶太人聽。 “沒關系,我讓翻譯過來?!?/br> 吉娜阻止他:“我不就是現成的翻譯么?”說完,她看向席曄,“席,這些年,你過得好么?”這句話是用中文說的。 李綺橙聽懂了,抬頭看向女人,發(fā)現對方正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她。 席曄慢條斯理地開口:“別說這種話,讓我太太誤會。對了,你不是去芬蘭定居了么?” 吉娜雙手交叉:“沒有,我想念家鄉(xiāng),就回香港了?!?/br> “這可不像你一貫的作風?!毕瘯洗蛉?。 說完,他握住李綺橙的手,向她解釋:“吉娜是我在撒哈拉時結交的一個朋友。” 撒哈拉?他還真去過這種不毛之地?在李綺橙的印象中,她所了解的撒哈拉是個貧瘠而落后的無人區(qū),席曄去那邊干什么? “對,我們是在撒哈拉認識的。那大概是六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他帶著一條狗坐在沙丘上,全身上下就只有一條褲子,跟野人差不多。后來我們請他去國家旅館吃飯,他腰包里連一分錢都沒有,卻吃得最多……”吉娜回憶起往事,有點興奮,“席,你當時可比現在黑多了。對了,你那條德牧,現在還活著么?” “去世了。”席曄淡淡道,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還有,你當時……” “時間不早了,趕緊用餐吧,我太太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彼荒偷卮驍嗉鹊脑?。好在吉娜并沒有再說下去,她看向李綺橙,由衷道:“席是個很好的男人,你要好好把握?!?/br> 李綺橙心不在焉地笑笑。 說起撒哈拉,她想到了那本日記。一想到那本日記,她心里就發(fā)堵??烧l沒有個過去呢?她一時間又陷入了掙扎中。 用完餐回到酒店,席曄把浴缸放滿水,抱著她去泡澡。 兩人親密地交疊在豪華的大浴缸中,心思各異。泡到一半的時候,他含住她的耳垂,說:“我以前,曾經一度很暴力,也犯過不少事?!?/br> 李綺橙微怔,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她聽見他說:“爺爺怕我弄出人命,在我二十三歲那年,把我送去了撒哈拉。” ☆、第61章 底線 “二十出頭那幾年,由于我的關系,家族企業(yè)曾經一度遭到打擊。后來爺爺為了治我,不得已才把我送去那不毛之地?!?/br> 席曄語氣平緩,仿佛在說和他不相干的故事。 “當年,我喝醉那晚,把你威脅去旅館的就是我曾經得罪過的人。至于你入獄的事情……”席曄一時語塞,好半天后才徐徐道來,“我有個關系很好的兄弟,阿強。他于我有恩,曾經救過我的命。那晚你見過的女孩兒,是阿強的親meimei。她……在被那個畜生玷污后,就投江自殺了。” 隨后,他便找了個墊背的。當晚李綺橙無意間被卷進這宗案子里,街邊的監(jiān)控錄像又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證據;彼時的席曄,在g市早已是如魚得水、翻雨覆雨之輩,大手一揮,連墊背的長相都沒看清,便疏通人脈將她推入牢獄中,頂了阿強的罪。一年之后,他恍惚想起這件事,才讓人翻案,又制造了真正罪犯早已死亡的假象。 每每想起當年他造的孽,席曄都心痛如絞。 聽完這番話,李綺橙渾身發(fā)涼,即便是泡在熱水里,那股止不住的涼意仍舊襲遍全身。浴室里熱氣騰騰,她從他懷中離開,蹲到浴缸的另一角去,蜷縮著,姿態(tài)可憐。 上天總是這么戲劇,要捉弄有情人,在他們之間設幾道坎。有的人,過了坎,相濡以沫一生;有的人,敗在這坎前,糊涂錯過。而李綺橙,雖是自認過了坎,心里卻始終有個疙瘩。 兩人坐在浴缸里,相對無言。 晚上睡覺之前,席曄跑去陽臺抽煙。他以前煙癮不重,可最近,抽煙的次數卻頻繁了。 那股淡淡的煙味兒把李綺橙熏醒了,她赤腳打開落地窗,站到他身后。 “回去睡,這里風大?!毕瘯隙读硕稛熁?,最后深吸一口,扔了煙頭。轉身裹緊她身上的浴袍,黑暗中,他執(zhí)起她的手,左手大拇指在那道粉色的疤上輕輕摩挲著。 李綺橙收回手,指了指他剛剛扔進煙灰缸里的煙頭,連連搖頭。 理解到她想表達的意思,他聲音艱澀:“不抽煙,我心里悶。” 她喉嚨一時阻塞。 “好好好,聽你的,我不抽煙?!毕瘯献灾植贿^她,隨手將放在陽臺欄桿上那一包煙扔進垃圾桶里,然后攤手,“看,沒有了。” “以后你當我的管家婆,管著我不抽煙喝酒?!彼娝樕造V,低頭抵住她的前額。 “好不好?”他湊近她的唇,輕點著。 李綺橙回抱住他的腰,深吸口氣,鄭重地點頭。 他猛地攫住她的唇,大掌托住那一柳細腰,隔著浴袍輕撫著她腰上的肌膚。舌頭與舌頭交纏發(fā)出曖昧的纏綿聲,他成了永不饜足的餓狼,霸著她的唇拼命吮。大掌順著絲滑的外衣一路往上,掬起令人血脈膨脹那團柔軟,捧在手心里,百般愛憐。 “你還痛么?”他咬著她的耳垂,小心翼翼地問出口。 李綺橙面帶羞赧地點頭。 “進去睡吧?!彼樟四庆届恍乃迹驒M抱起她,往大床上走去。 一夜好眠。 第二天,席曄帶她去了高爾夫球場,猶太人和他的女伴吉娜早已等候在那里。兩個男人到一邊去,邊打高爾夫邊談工作上的事情,留下李綺橙和吉娜尷尬相對。 “席太太,嘗嘗這酒,瑞克讓人從法國莊園捎回來的。”吉娜打破冷場,給她倒了一杯紅酒,遞到她面前,想起來又問,“席太太能喝酒么?” 李綺橙接過酒,表示自己能喝。 她抿了一口,抬眸,正好對上吉娜那雙嫵媚的眼睛。想起昨晚席曄和她說的話,她趕忙拿出包里的筆和本子—— 你能和我講講他在撒哈拉時候的事情么? 吉娜看了后,把本子還給她,拿過紅酒杯在手里晃,緩聲講起了她所知道的事情。 “當時我從摩洛哥一路去到撒哈拉,在國家旅館吃飯的時候,偶然聽到兩個西班牙人說沙漠腹地來了一個東方男人。我以前的工作是攝影師,去撒哈拉也是跟著團隊去的,后來很理所當然地,我就遇到了你丈夫。第一次遇見他,他正在和一條毒蛇搏斗,還有他的狗,是一條很漂亮的德牧。你不知道他當時有多迷人,迷倒了我們一大隊的女性?!?/br> “我們的團隊在沙漠里扎營,住了五六天。你丈夫是個很沉默寡言的人,我們請他吃了一頓飽餐,他也沒表示感謝。第二天我問他,你來撒哈拉做什么。他答,‘改過自新’。很奇怪的答案是吧?不過席身上有股讓人忍不住去探索的神秘感,也正是這樣,我記得我們團隊中有個大學剛畢業(yè)不久的女生,經常偷偷注視他。后來有一次,席帶著他的狗,差點被三個男人給殺了。當時發(fā)生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就是我剛剛和你提到的那個剛畢業(yè)不久的女大學生,名叫楊蕓,好在有她,席曄才得救。不過這個女孩兒也因此被人玷污。那條德牧差點也死了,幸好后來我們去得及時。經過那次事件,他好多天后才醒來。為了方便得知他的現狀,我要了一個當地居民的聯(lián)系方式,過了很久才知道他已經平安回國。再后來,我準備定居芬蘭時,在國際時報上看到了他的照片,還吃了一驚。天哪,我從未見過這么有故事的男人!” 李綺橙恍惚了一陣,不自覺地攢緊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