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消毒水的味道讓她在還沒找到席曄之前就已經(jīng)扶在墻邊嘔吐。路過的醫(yī)生有認識她的,見狀急忙上前,“席夫人,你還好么?席夫人?” 李綺橙淚眼婆娑地抬頭,喉嚨突然就哽住了。 前面筆直站著的男人頭上還包著紗布,眼角有塊不太重的淤青。 “席先生……” “你先去忙吧,這里我來應付。”席曄對醫(yī)生說。 “好的?!?/br> 醫(yī)生走后,席曄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揩去她眼角的淚水,柔聲道:“哭什么呢?我沒事?!?/br> 旁邊偶爾有護士經(jīng)過,他只好牽過她,進了一間無人的病房。 病房里的窗戶緊閉著,很久之后,只聽見兩人忽高忽低的喘息聲。席曄將她抵在墻上,手臂撐在她的耳側(cè),沉聲問:“為什么要追來?” 她不停地擺著頭,根本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為什么?”他認真地盯著她。 李綺橙抹了抹臉上還未干涸的淚水,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上。 他繼續(xù)咄咄逼人:“為什么要來?” 放在他心臟處的那只手逐漸垂下,她抬頭,張開嘴巴,試了好多次,都無法開口。席曄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失望,他將她的頭發(fā)理整齊,又在她的側(cè)臉留下一吻:“既然這是我做的決定,就要遵守。以后好好照顧自己,乖?!?/br>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李綺橙攢住他的袖子,拼命搖頭。 “我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彼吐曊f,“當我知道你曾經(jīng)在牢獄中度過一年,我就想,我起碼得蹲三年?!?/br> 她的手指骨開始泛白,握成拳的右手顫抖得很厲害。 “不要……去……自首?!?/br> —— “何醫(yī)生,這間病房怎么……”一個護士指了指緊閉的門。 醫(yī)生摘掉眼鏡,把她拉到一邊,“剛剛老總拉著他老婆進去了,你可千萬別進去,把人家打擾到了,飯碗還能保???” “在這里?”護士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尷尬,“老總不是剛進醫(yī)院么?還這么……有性致?” “別八卦了,趕緊去做你的事。” 護士灰溜溜地離開了。 病房里,兩人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李綺橙低著頭,逐漸放開手。 “你剛才……說了什么?”半響后,他難以置信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巨大的驚喜將他包圍,他甚至來不及去探究她為何突然能說話了。 席曄在愣了好半天之后,緩緩轉(zhuǎn)身。 他將她抱進懷里,不停親吻著她的發(fā)頂:“好,我不去自首了。以后,你把我關(guān)著,隨便判多久都行。” “還有,我以后不會用那種愚蠢的謊言來欺騙你了?!?/br> 見她沒有反應,席曄小心翼翼地開口:“橙子,我們和好,真正的和好,讓我照顧你一輩子?!?/br> 這一刻,他的表情無比真摯,那雙臥蠶眼清澈而純粹,流轉(zhuǎn)著動人心弦的感情。 好半天,她才抬起頭,止住哽咽后,主動吻住他。 這就是她的答案。 李綺橙想,或許他的確給過她很多有形的無形的傷害,可彼此折磨,卻只會讓她更加痛苦。這兩個月,她已經(jīng)深深體會到了。 她和席曄,這輩子都注定綁在一起了。不僅僅是因為孩子這條紐帶,更是因為,他舍不得她,她同樣也舍不得他。 何醫(yī)生和周圍的人都打過招呼了,讓人別靠近那間病房,可沒過十分鐘,病房里的兩人就手牽手地出來了。 剛才那位護士聽說這件事,驚訝地張嘴:“老總不會是……五秒男吧?” 席曄帶著李綺橙去了城南的墓地。 來到墓碑前,正好碰見阿強坐在旁邊喝悶酒。他見到兩人來了,把酒瓶子扔到一邊,二話不說就跪倒在李綺橙面前。 “夫人,我對不起你。” “阿強,起來?!毕瘯铣谅暤馈?/br> “不不不……如果不是我,夫人根本不會受牢獄之苦。我只恨沒了無痕跡地殺死那個畜生!” 李綺橙將視線定在墓碑主人的遺照上。幾年前,她第一次看見這個女孩兒時,正處于最艱難的時期;幾年之后,再看她的照片,只覺得恍如隔世。她永遠忘不了那個下著暴雨的晚上,女孩兒絕望和空洞的眼神。 她走上前,將阿強扶起來。 阿強紅著眼睛抬頭,正好對上她溫和的笑臉。 “我meimei……從小就在我的保護下長大,我和她是被席家撫養(yǎng)長大的,我卻把自己的罪行推到你身上。夫人,對不起……” 李綺橙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阿強卻心存愧疚:“夫人,讓我為你做點什么吧,我這樣活著,根本不是個人……” 見阿強這般請求,李綺橙也不好拒絕。她倒是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便把這個辦法告訴席曄。 “你確定?”他挑眉。 她點頭。 “阿強,我老婆問你……愿不愿意到她的養(yǎng)豬場去,替她打一年的工?” 阿強愣了幾秒,接著吸吸鼻子,忙不迭地點頭:“愿意愿意,不給工資我都愿意?!?/br> “那就這樣……”席曄說到半截的話被一通電話給打斷。他掏出手機,看了來電顯示,眉頭緊接著皺起,“我去一邊接個電話。” 阿強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夫人,你們養(yǎng)豬場一般都干些什么?” 李綺橙知道他不懂手語,便比了個手機的手勢。他很快就明白過來,拿出自己的手機,“給?!?/br> 她跟他說:你去養(yǎng)豬場,可以幫忙清理一下豬的糞便,或者給公豬取精,工作不復雜,只要不怕臟怕累就行。 阿強:“不怕?!?/br> 兩人正聊著,席曄掛了電話急匆匆地往這邊來。 “我得去一趟曹家村?!彼樕懿缓谩?/br> 李綺橙蹙眉:怎么了? “嚴路丞有動作了?!?/br> 阿強上前一步:“姓嚴的?他要干嘛?” “大概是想報復我?!毕瘯先嗳嗝奸g。 “他?他算個什么東西!當初要不是他,他那畜生哥哥能……”阿強面頰漲紅,“既然法律不能制裁他,我……”他握緊雙拳。 席曄制止:“阿強,別沖動。這件事我們雙方都不在理上?!?/br> “那我能怎么辦?”阿強扒了扒短發(fā),“嚴路丞又是什么好鳥,他騙我meimei,還差點把她賣到那種地方去?!?/br> “先去看看,必要時候,可采取特殊手段?!毕瘯喜[起眼睛。 李綺橙看過去,陽光底下,他眼角的淤青并未增添狼狽,她只覺得他眼里狩獵的光,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 坐在車上,李綺橙聽阿強說起以前的事情,久久都不能平靜下來。 “我meimei十九歲那年,被嚴路丞騙了。我一開始以為他是真心對待她,可后來他竟然為了滿足他那畜生哥哥的獸*欲,把我meimei給騙去了案發(fā)現(xiàn)場。前一天,她還跟我說,‘哥哥我找到一個真心愛我的人了’。后來,發(fā)生了那件事情。先生看我實在可憐,就幫我逃脫了這次牢獄之災,可沒想到……” 他緩了緩,又開始講,“嚴路丞根本就不是什么好鳥。前些年,他躲在暗處,被先生壓制,后來偷偷跟蹤先生去了撒哈拉。他臉上那道疤,就是被先生用刀給劃的?!?/br> 蒼茫大漠,入侵了兩個不速之客。 有一段時間,嚴路丞一直跟在席曄身后,企圖趁他放松警惕之時,將其殺死。 “救我命的,是跟在我身邊的那只德牧。”席曄盯著前方,接過阿強的話,聲音平淡,“那天,我被他用刀劃傷了大腿,他企圖用石頭砸爛我的腦袋?!?/br> 他輕笑一聲,“殊不知,他從背后被襲擊了。后來我把他扔進了沼澤地,誰知道他竟然活著回來了。還記得么?上次西瓜被人綁架,就是他干的?!?/br> 就因為阿強殺了他的哥哥?李綺橙有些云里霧里的。 “嚴路丞曾經(jīng)在一家精神病院當過一段時間的護工?!?/br> ☆、第65章 甜死你 圣德醫(yī)院位于郊外,是附近的居民津津樂道的恐怖場所。 “昨天又死了一個人,聽說把自己的手指頭給啃掉了?!?/br> “那里晚上會有奇怪的東西出沒,白天都陰森森的?!?/br> “千萬別靠近那座醫(yī)院,不然里面的瘋子會把你拖去煮了吃掉?!?/br> “……” 實際上,這只是一所普通的接納精神病人的醫(yī)院。而嚴路丞,作為一名護工,就在這里面工作。 “在接觸黑暗之前,你恐怕永遠都想不到這個世界會有如此骯臟的一面。” 他接觸的病人中,有染上性癮的年輕女人,有得了狂躁癥的中年男子,還有成天說能看見鬼神的七旬老太…… 很多天晚上,他都會親眼目睹一些血腥的、奇異的、違背倫理的事情。 在一個雷聲轟轟的日子里,幾個病人將一個病人分尸后分食;在無數(shù)個下著雨的夜晚,醫(yī)院的醫(yī)生和護工會輪流瘋狂虐待年輕漂亮只是腦袋不太正常的女孩兒。他曾經(jīng)在門外看到過,那些低賤如狗的東西,做著傷天害理的事情。 那個女孩兒,名叫楊蕓。 “我從來沒想到過,有一天,我也變成他們之中的一員。我覺得自己要被那些瘋子給同化了?!?/br> 后來楊蕓出院,他也辭了護工的工作。 再后來,楊蕓當了一名攝影師,而他則交了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友。 只是令嚴路丞沒想到的是,他會在撒哈拉遇見楊蕓。頗為戲劇性的是,楊蕓此次的目的竟然和他相同,都是為了同一個人。 他們見了一面,他承諾會給她制造一個機會,于是便拿錢收買了三個當?shù)夭粍照龢I(yè)的阿拉伯男人。 “她太天真,太傻了,傻到讓我以為她還在精神病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