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思思繼續(xù)穿內(nèi)褲：“沈弋綁架我了，……你應(yīng)該知道這是真的?！?/br>
    甄暖不作聲，把手套扔進(jìn)垃圾桶。

    “他什么也沒干，把我困了一天一夜，讓幾個女的強行給我換了衣服，第二天就放了。”說到這兒，饒使是董思思，也微微咬牙，“那幾個女的竟然在我的脖子和胸口……”

    “……”甄暖倒沒想到那吻痕是女人的，“我以為是申澤天?！?/br>
    “他現(xiàn)在還會碰我？”

    甄暖無言。

    沈弋什么也沒干，就挑破了這對聯(lián)姻夫妻。她想了想，說：“你可以和申澤天解釋，你身上沒傷，他應(yīng)該相信你?！?/br>
    “他疑心最重，說沈弋做事從來心狠手辣，根本不會對我手下留情，更說……”

    話沒出口，但甄暖猜到了，就是剛才那句“為了不給自己造成傷害，順從不反抗”。

    她不清楚沈弋的行事風(fēng)格，只知道他改變了很多，是為她。

    “沈弋的事，我從來不過問。我會給你開證明，但主要還是你和申澤天互相信任……”

    “哼。”董思思輕輕笑了一聲，“我不需要一張沒用的廢紙，我只是來看看你?！?/br>
    甄暖不解。

    “你說我和申澤天不夠互相信任，你和沈弋呢？”

    “如果你說的是他生意或人際上的事，我不感興趣?！彼ㄖ词忠合词?。

    “他殺人你也不管。”

    甄暖的手頓了一秒，又恢復(fù)尋常。

    “你不信我？姜曉的死，有他一份?！?/br>
    甄暖拍上水龍頭：“害死姜曉的是你，只不過法律治不了你。你明知她想假自殺陷害，便特意上樓配合，讓她演戲?！?/br>
    董思思沒有正面回答，只淡淡道：“我是在澤天和姜曉斷了之后才和他在一起的?？蛇@個女人夠荒唐，說愿意不要名分。原本的女友現(xiàn)在要當(dāng)小三？

    妄想依靠婚嫁而灰姑娘變公主的女人，本身就是癡心妄想的蠢貨。還以受害人的姿態(tài)說付出了青春和真愛，澤天沒有錢，她會付出？她做夢太久，把她自己都騙了，以為對澤天是真愛，可真正愛的不過是他身后的奢侈和物質(zhì)?！?/br>
    甄暖不能說她錯，可姜曉的悲劇，她已不想再回想。她不發(fā)一言地抽紙巾擦手。

    “我的確恨她，因為澤天真的喜歡過她。她哪里都不如我，卻想以此踩在我的臉上，以為有了男人的愛，就優(yōu)越過我，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哼，她自己要作，我何樂而不為？”董思思說話異常清晰而從容，“當(dāng)然，如果沈弋不把姜曉送過來，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br>
    “什么意思？”

    “戴青讓人把婚訊告訴了姜曉的嫂子，也是他讓服務(wù)員把沒有請?zhí)慕獣苑胚M(jìn)會場。”

    甄暖愣住，雖然不想相信，可直覺告訴她董思思沒說謊。

    董思思見她臉色微白，道：“他殺人，你驗尸；你們兩個真適合?！?/br>
    甄暖須臾間恢復(fù)鎮(zhèn)定：“挑撥的話就不必出口了?！?/br>
    董思思并不是外強型的女人，說話點到為止。她穿好衣服，說聲“再見”，徑自出門去。

    “董思思！”

    她停住。

    “欄桿上的螺絲釘是你松的吧？”

    她不回答，只輕笑：“你想給我講大道理？”

    甄暖低了聲音：“我只是以為你足夠優(yōu)秀到可以隨心所欲地選擇愛人?！?/br>
    董思思扭頭盯著她：“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愛申澤天？”

    “雜質(zhì)有多少呢？”甄暖輕聲問，

    “我不明白為什么那么多女人明知男人有穩(wěn)定關(guān)系了還要當(dāng)小三，為什么她們的幸福榮耀和所謂的面子要依附著男人才存在？而很多時候，這些男人的外貌或內(nèi)在并不優(yōu)雅。

    很多女人經(jīng)濟(jì)上獨立，精神卻不能。我不懂姜曉，卻更不懂你。你那么優(yōu)秀，家世學(xué)歷人脈閱歷，譽城有幾個女人比得過你?？蔀槭裁?，你的喜怒被一人掌控，你的精神依附著男人而活？”

    董思思臉色冷靜，足足十幾秒沒說話，最終，漠然一笑：“申澤天是一個優(yōu)雅的好男人?！?/br>
    甄暖靜了半秒，不多說了：“如果你這么認(rèn)為的話。”

    董思思輕咬了一下唇：“你呢？我剛和你說了那么多，你的沈弋足夠優(yōu)雅嗎？”

    甄暖微愣，董思思淡淡一笑，轉(zhuǎn)身走了。

    甄暖拿紙巾把手搓得發(fā)紅，不明白董思思今天過來是想給她添什么堵。

    沈弋，沈弋，為什么她對他總是無法親近，卻又總有種說不清的信任之感？

    這時有人敲門，大偉探出頭：“老師，人偶和兇器模具都做好了?！?/br>
    甄暖“嗯”一聲，扔掉手中的紙巾，關(guān)了門和大偉他們一起去犯罪實驗?zāi)M室。她一直期盼著早日用到模擬室，可今天卻興奮不起來。

    模擬室的中央有一個防護(hù)玻璃屋，里面固定著一個真人大小的人偶。

    甄暖過去摸了一下，仿生頭皮和骨頭的質(zhì)感可媲美真人頭；

    人偶面前擺放著四五個作案工具，是助理們根據(jù)甄暖的要求找來的，有葫蘆型的木椅扶手，三角形的椅子腿兒，珊瑚型的鋼質(zhì)裝飾……

    甄暖徑自戴上護(hù)目鏡和手套；小松和大偉也正準(zhǔn)備戴，見了，面面相覷，異口同聲地詫異道：“老師，你來啊？”

    “怎么，鄙視女人沒力氣？”

    “當(dāng)然不是，哈哈，”兩個大小伙子都嘿嘿笑，“想說體力活兒我們男人來就行。”

    “不用，權(quán)當(dāng)運動?！闭缗πΓ瑩P了一下頭，示意他倆退出玻璃屋子。

    她握住鐵棍，看準(zhǔn)假人的頭皮頂端，狠狠一棍子砸上去。兇狠的撞擊聲，夾雜著假人頭清脆的骨頭斷裂聲，在玻璃屋子里回響。

    她看一眼傷痕，點點頭，記錄下來。又很快，她拿起下一個模擬兇器，毫不停歇地?fù)P起來狠狠打下去，又是一聲近似擊打頭顱的悶響。

    玻璃外面，小松和大偉交換眼神：他們的美人老師平時看上去柔柔的，其實一點兒都不弱弱噠。

    甄暖打了數(shù)下，力氣之大，反震到她手上讓她雙手發(fā)麻。打假人的過程近乎某種發(fā)泄，越打越用力，越打越停不下來。

    甄暖咬著牙，毫不停歇地用各種工具把幾個假人頭砸得稀巴爛。

    一直打到?jīng)]力氣，到全身發(fā)熱滿頭大汗了，她才停下來。

    甄暖急促地呼吸著，望著四處飛濺的碎屑和亂糟糟的人頭，也有些懵，不知自己怎么如此暴力，仿佛心里悶著很大的火氣。

    她雙手又麻又痛，想著小松他們在旁邊，有些尷尬。她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回頭看，心里猛地一磕。

    小松和大偉都不在了，換了個愈發(fā)高挑的身影。

    言焓立在玻璃屋子外，黑眸清亮看著她，表情相當(dāng)有趣。

    很顯然，他看到了她暴力的全過程。

    甄暖稍稍尷尬，捋捋額邊的頭發(fā)，摘下護(hù)目鏡走出來。

    她昂了昂頭，煞有介事地說：“咳，我最近在做實驗，想收錄并研究腦部傷痕和兇器之間的聯(lián)系?！?/br>
    言焓點點頭，唇角噙著別有深意的笑，問：“這實驗室還符合您的心意吧？”

    您……

    甄暖大窘，強撐著表情淡定，咳了咳：“嗯，挺不錯的。挺好的?！?/br>
    她聽不出他的弦外之意就怪了，是說她把實驗室當(dāng)作情緒發(fā)泄室了？

    “沒你身手好?！毖造拾霂м揶淼卣f，“工作那么賣力，一定給你加獎金?！?/br>
    認(rèn)真，拼命……那么多詞，他偏偏選了賣力……

    甄暖面紅耳赤。

    言焓似笑非笑看她半晌，抬起食指在額頭前方劃了一道。

    甄暖一愣，心中哀嘆地趕緊別過頭去，從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張紙巾，匆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轉(zhuǎn)過頭準(zhǔn)備問有什么事，言焓人已經(jīng)閃出了模擬室。

    原來只是順道過來看看？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

    ……

    甄暖回到辦公室，發(fā)了一會兒呆。

    時針指向下午五點時，她回過神來?，F(xiàn)在姜曉的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她要把資料清理一下存檔。

    她翻看到花刺血跡的dna對比情況時，發(fā)現(xiàn)雖然董思思的dna與花刺上的血跡不匹配，但相似度非常高。這種情況雖不常見，但也不少見。兄弟姐妹間常有發(fā)生，有時候陌生人間也有相似。

    甄暖起初并沒太在意，但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一直在心里磨。

    離下班還有一段時間，她拿著資料去了血液分析室。分析室只有一個助理在，他把所有pcr電泳對比各類實驗的數(shù)據(jù)資料都翻出來給甄暖看。

    甄暖看到一半，皺了眉：“你們做dna對比，只用了細(xì)胞質(zhì)中的dna？”

    助理面露窘色，慚愧地揉揉腦袋：“是我做的，中途開了點小差，忘了檢查細(xì)胞核。因為這事兒，我還被隊長訓(xùn)了?！?/br>
    甄暖見他羞愧的樣子，心軟了，安慰說：“只是程序上要求兩種都用，但對比細(xì)胞質(zhì)也是一樣的啦。我也只是看見只有一個結(jié)果才想起來，要是我自己cao作，可能就只用一種了?！?/br>
    “是這么說，但這次不一樣的?！敝砟樃t，“是我出錯了，不過幸好陰差陽錯，也沒有弄出大事來?！?/br>
    “誒？”甄暖疑惑。

    這時，關(guān)小瑜從外邊進(jìn)來。

    了解甄暖的來意后，關(guān)小瑜解釋：“花刺上的血跡的確是姜曉的沒錯，但董思思的dna對比有問題。這次讓我們碰上了百年難遇的極端案子，細(xì)胞質(zhì)中的dna并非百分百吻合，可細(xì)胞核中的dna完全吻合?！?/br>
    甄暖：“你的意思是，董思思的細(xì)胞核dna和花刺上也就是姜曉的血跡吻合？之前因為只檢查了細(xì)胞質(zhì)dna，雖然相似度高，但不全吻合，就疏忽過去了？”

    “對?！?/br>
    “這怎么可能……”甄暖猛地一頓，“她們是同卵雙胞胎？”

    “對啊。偵查員調(diào)查過，董家當(dāng)年生了一對雙胞胎，但還在育嬰室的時候，其中一個寶寶被開水燙傷，得破傷風(fēng)死了?，F(xiàn)在董家都無法相信姜曉是另一個孩子?！标P(guān)小瑜搖搖頭，“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br>
    “但她們倆長得一點兒都不像啊?！?/br>
    “可能是改變了容貌吧。你看，她們倆除了細(xì)胞核里的一串基因序列，連身高啊身形都不像了。姜曉成長環(huán)境太苦，比董思思瘦弱矮小。她真可憐，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成今天這個地步的?！?/br>
    甄暖有些難過，隔了半晌，問：“董思思知道后，有什么反應(yīng)嗎？”

    “對于一個從來就沒見過，也沒相處過的\'雙胞胎\'，她能有什么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