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輕笑了的一聲，她哪里能夠清楚打了這個電話會不會聽見對面大肆跟她推銷保險？或者往她手機中種個病毒可勁作那點可憐的話費？

    思來想去，哪怕她不知道蘇琛的為人，但總也知道對方是個有錢的主，至少還不至于玩出來這種小把戲來騙錢。主意一定，她按照紙條上電話號碼直接撥過去，一會兒，見顯示正在撥號后放在耳邊，直到手機這頭震動一下。

    “喂，您好，請問您找誰？”

    一個女人的聲音。

    沈湛并未直接開口，僅聽著那邊連著‘喂’了好幾聲，嘟囔一句，“惡作??？”

    沈湛立刻反應(yīng)過來，“喂？”

    很顯然那邊的女人有些驚訝，回應(yīng)，“你……你是……”

    一個電話大的冒冒失失，沈湛也不知道如何回應(yīng)，斗爭一會兒，她索性直接開口，“這位女士，抱歉，不知您是否認(rèn)識一個名為蘇琛的人？是這樣……”將蘇琛給了她號碼的前因后果大概說了一遍后，那邊的女人開始沉默。

    但片刻后，那邊直接給了沈湛一個肯定的回應(yīng)，“蘇??？是的，我認(rèn)識他。”緊著便是一

    句，“若是他將我的聯(lián)系方式給你，那么，你是小湛？”

    心跳猝然加快，沈湛半個身體靠在墻面上，用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胸膛，另外一只舉著手機的手帶有一些輕微的顫抖——恰恰是因為能夠直接喚出來她的名字，盡管她并不是知道電話那頭的女人與她有什么關(guān)系，但隱隱約約感覺到，她們關(guān)系匪淺。

    “你……你認(rèn)識我？”沈湛可以壓低聲音，這才勉強壓住她近乎顫抖的聲，稍稍屏息間，她聽到了那邊女人的回應(yīng)，“當(dāng)然認(rèn)識，我自己生的女兒我又怎么會不認(rèn)識呢？”

    如雷轟頂，生生的。

    沈湛深吸一聲，忽而意識到她太大驚小怪，猛然咬住下唇，將粉紅的唇角咬的青白一片。

    對面的這個女人，是她的母親？

    良久，對方清晰可聞的淡聲在沈湛耳邊響起，“小湛，我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你終究會來找我的?！?/br>
    “這話……是什么意思？”

    “小湛，身為你的母親，我沒有盡到養(yǎng)育你的責(zé)任，但我還能夠告訴你一些過去的事情?！?/br>
    過去的事情？她的過去？還是……沈湛猛然放緩呼吸，便只聽到那頭的女人緩慢的將起來一些她近乎不敢置信的事情。

    她母親與段衍母親是故交，卻有些截然不同的出身家室，后段衍母親嫁給當(dāng)時早已經(jīng)名聲大噪的段衍生父，而她母親卻只能夠淪落到蘇家成為一名打掃傭人。

    她母親自忖有幾分姿色，好不容易接觸到上流社會的人卻還只能混個下等，心有不甘，于是處處設(shè)計，支開蘇家當(dāng)權(quán)者的正統(tǒng)夫人，制造蘇家當(dāng)權(quán)夫婦嫌隙，企圖找縫鉆入。

    要不說蒼蠅不鉆無縫的蛋，她母親尋尋覓覓，可算是尋到一個良機，正巧蘇家當(dāng)權(quán)者有一場酒會，推脫不掉，當(dāng)家主母彼時又處于懷孕期間，不宜動彈。蘇家當(dāng)權(quán)著缺少一個陪酒之人，在她母親的明示暗喻之下，最終被臨時起意叫去擋酒。

    這人一帶出去，就出了事情。

    她母親見時機正好，趁蘇家當(dāng)權(quán)者不注意時在酒杯中放了些碎末，原本酒量不錯的蘇家當(dāng)權(quán)者招架不住藥粉的力，被她母親扶到酒店，刻意引誘，一來二去竟真的引上了床。

    從頭到尾，沈湛始終默不吭聲，聽著手機那頭的緩慢聲音，她不由捂住唇角。

    “那么……那么……”

    “對，沒有錯，那天晚上僅僅是一個晚上我便有了身孕?！?/br>
    沈湛簡直不敢相信，她睜大眼睛，呆愣好久，不敢相信她一個小人物，身上還藏著這么多貓膩。

    她居然是蘇家的私生女！

    沈湛的聲音驟然顫抖，“不……不對，我聽過傳聞的，傳聞中那個現(xiàn)在正當(dāng)紅的演員蘇偵，不才是……不才是……”

    “小湛，你聽過古代有一出戲碼叫做貍貓換太子么？”

    沈湛只覺得腦海中甕聲一片。

    “蘇家的人薄情的多，上任家主就是這樣，若是讓他們知道我生下來的是一個女孩，只怕咱們娘倆都得餓死街頭！若不是當(dāng)時有人相助，幫忙將你換走，你我如今也不可能安穩(wěn)過日子?！?/br>
    安穩(wěn)？好像聽到了一個有些荒誕的字眼，沈湛輕笑一聲。她哪里還能夠算是上安穩(wěn)，沒有父母，寄人籬下，人格分裂，甚至差點丟掉性命……怎么能夠算得上安穩(wěn)？

    現(xiàn)在看起來，不過就是她母親的一個妄想鄉(xiāng)！

    原來這個口口聲聲喚她小湛的人，到了現(xiàn)在還沉浸在這個妄想鄉(xiāng)中無法自拔！

    沈湛沉了沉眸子，盡量緩和下她的情緒，“那么，那么幫助你的人……”

    “是段家當(dāng)時的二家主段則行，孩子是段則行找到的，換人的主意也是段則行提出來的?！?/br>
    沈湛閉了閉眼睛，“他怎么會無償?shù)拇饝?yīng)你幫你做這件事情？”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無條件幫忙，唯獨他段則行不可能，他段則行機關(guān)算盡，這輩子被他弄死的人不在少數(shù)，不可能憑空冒出來是幫助一個連名分都沒有的母女。

    那邊似乎沉默了一下，越是沉默，沈湛就越是心急，她加重聲音再問一遍，這才聽到那邊近乎哽咽的聲音，“小湛，小湛，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我當(dāng)時鬼迷心竅，一心想著入主蘇家……而正好碰上段則行對你有興趣……所以我就……我就……”

    沈湛驀然癱軟在了床上，就算是她的母親沒有往下說，她也能夠知道個大概了。

    怪不得段則行能夠?qū)λ前愀F追不舍，對于段則行而言，她沈湛分明就是段則行的人，是段則行用條件交換從生母那里交換來的人。

    所以段則行才能夠那般明目張膽的對幼年的她做出那些事情……因為她被自己的親生母親賣給了段則行，段則行早已經(jīng)將她當(dāng)成私有物，甚至覺得占有她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小湛……小湛？”

    聽到這邊赫然沒有了聲音，那邊的女人連著喚了好幾聲，而電話這頭的沈湛繼續(xù)沉默。

    她還能夠問對方什么呢？她還能夠告訴對方什么呢？好似剛剛聽到對方說是她母親時那心中的狂喜全部變成了對她的最大的嘲諷！

    正是這個女人賣了她啊。

    她是多么想把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告訴對面那個女人，有關(guān)于段衍，有關(guān)于段則行，甚至有關(guān)于她身體中的兩個她自己。

    話語已經(jīng)堵到了唇角邊，她卻一聲也發(fā)不出，沉默良久，就到對面的女人說話的聲音開始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