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一路官場、穿書后我迷倒了主角受他哥、昏君培養(yǎng)系統(tǒng)、鳳傾:特工小寵后、私婚之Boss的VIP老婆、真千金她注定不凡[穿書]、醉太平、葡萄成熟時(作者:瘋子三三)、邵棠的位面、[網(wǎng)王]男主角
推門出去,日頭正好,院中安寧,西廂房里學生們跪坐的背影端端正正。 很好很好,看來他在此處鎮(zhèn)守很有效果,那賊人一定是不敢再現(xiàn)身了。 在院中前前后后檢查了一圈,他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摸著肚皮一轉頭,卻對上無垢面無表情的臉。 “綁?!睙o垢一揮手,立即撲上來兩個家丁,手中拿著繩子,將白棟前前后后團團繞了幾圈,瞬間便將他捆成了個粽子。 “誒,這是做什么?” “師尊吩咐,最近恐有賊人出沒,白公子在這里不安全,還是送回太傅府去的好。” 兩個家丁立即抬著他朝院門奔,白棟哪里肯依,兩腿朝天一陣亂劃,口中高呼要保衛(wèi)此宅,誓與阿姊共存亡,簡直什么話都出來了。 西廂房后面連著個園子,自入了秋后園中就沒了花紅柳綠,滿池子的蓮花也都只剩了蓮蓬。 說實話,真沒什么好看的,可學生們今日的作業(yè)竟然是要對著這毫無美感的園子做出一首詩賦來。 大伙兒抓耳撓腮,絞盡腦汁,面前的紙張卻依然一片空白。 世家子弟多少都有些脾氣,雖然平日里對師長尊敬,難免也有沒耐心的時候。有的人琢磨著要不去跟師尊說個情換份容易點的作業(yè)來,有的甚至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尚未有所行動,院中兩個家丁扛著一個白衣少年狂奔而過,一陣雞飛狗跳的喧鬧。 大家目瞪口呆,齊刷刷將視線追了出去,那分明是白太傅家的公子白棟,師尊的弟弟,竟然被這般五花大綁地扛出了院門。 師尊瞧著溫和端莊,原來這般嚴厲,連自己的弟弟都下得去手??! 學生們悄悄轉頭,白檀端端正正跪坐上方,兩耳不聞窗外事,水青滾邊的寬袖中探出白凈纖秀的手指,捏著書頁,垂眉凝神,雙唇緊抿,驀地手指一捻,書頁邊角皺成了一團。 眾人大駭,低頭就是一陣奮筆疾書,從未這般文思泉涌過。 白檀卻是一無所覺,其實她對著書半天也沒看進去一個字。 她煩啊! 祁峰那個烏鴉嘴還真說準了,高平本人雖然沒有再來問話,可今日一早就派人送了封信過來。信中說陛下放了話,只要此番凌都王有所收斂,便會重賞她這個老師。 那要是他不收斂呢? 真夠倒霉的,原本她好好地在這東山上教著書,誰也礙不著,怎么就跟那個煞神扯上了干系! 托白棟的福,學生們今日早早交上了作業(yè)。白檀心神不定,當即便準了他們下學,順帶還表揚了幾句。 哪知學生們比往常還要畢恭畢敬,半點不見驕縱之色。 她滿心欣慰,這才是她的好學生啊,哪像凌都王那個混賬。 學生們一一見禮離去,輪到周止的時候,白檀示意他停了一下。 周止的父親是吳郡郡守,白檀喜愛吳郡那地方,一心向往著有朝一日能泛舟太湖做個閑散文人,所以沒事就愛與周止聊聊吳郡中的事,師生二人私交一直不錯。 見師尊留了自己,周止便以為這次也是要說吳郡的事,正在肚子里搜羅郡中奇聞異事,卻聽她道:“為師聽說你舅舅是黃門侍郎,你借住在他家中,想必聽他提起過凌都王的事吧?” 周止頓時臉一白:“師尊如何提起那個煞神來?舅舅常說‘前不提虎,今不提瑨’,甚少說到此人,也不讓我們小輩議論的?!?/br> 白檀好奇:“何謂‘前不提虎,今不提瑨’?” “師尊有所不知,凌都王大名司馬瑨,他殘忍嗜殺,已經(jīng)與北國前朝的石虎齊名了。” 白檀蹙眉,石虎曾殘暴到呼啦啦帶著一大群美人去圍觀虐殺自己親兒子的場面,凌都王的名聲都跟他一樣了,那還得了。 眼見周止奇怪地瞄著自己,她立即正色:“不過是閑來無事聊作談資罷了,有什么好怕的,難道你們堂堂男兒還比不過為師一介女流的膽量么?” 周止豈能在師尊面前露怯,忙道:“師尊教訓的是,學生只聽舅舅說過凌都王是陛下堂弟,能征善戰(zhàn),因此深受眷寵,其他的事就不太清楚了。” 白檀道:“聽說他近日領軍剿匪去了,想必你舅舅知道些進展。你們?nèi)缃褚膊恍×?,再過幾年便要陸續(xù)入仕,朝中時事也該關注些。” 周止一聽恍然大悟:“師尊教誨的是,學生回去便問問此事?!?/br> 白檀含笑點頭,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累。 周止果然問了,第二天再來上課時便帶來了消息,說凌都王此番去的是鄱陽郡。 那里的匪寇是當初凌都王在交州剿匪時落下的殘余,逃竄至此,一盤散沙,本也耗不了多少時間,加上凌都王手段狠戾,一去便勢如破竹,恐怕會比預期早很多回都。 白檀才不關心他什么時候回來,她要的是重點:“可知他此番剿匪有沒有再造殺孽?” 周止道:“那還用說,據(jù)說他所過之處尸骨如山,血流成河,百姓怨聲載道,甚至有人說還不如鬧匪患來的慘呢?!?/br> 白檀沉痛地閉了閉眼,你這是要坑死我啊! 人是很奇怪的,以前沒關注一個人的時候,好像一點也察覺不出有這個人的痕跡,可一旦某日開始關注了,好像全天下都能扯出點跟他有關的事來。 那日傍晚白檀剛踏上回廊就聽到廚娘在跟無垢八卦,說抱樸觀近來敲鐘的次數(shù)多了,那是因為道長們在做法事超度亡靈,全因那煞神凌都王剿匪所造殺孽太多的緣故。 無垢還記得那晚白棟的話,一眼瞄到白檀,立即跑過來勸說:“師尊您可千萬不能嫁給那個凌都王,否則說不定哪天抱樸觀的鐘聲就是為您敲的了?!?/br> 有這么咒自己老師的么!白檀無語。 這日一大早剛露日頭,白檀披了件披風走到西廂房外,學生們將將趕至。 周止在門口向她見師禮,不忘問候一句:“師尊可要注意些,聽聞今年冬日來得早,這才九月初呢,已經(jīng)很冷了?!?/br> 白檀剛微笑點頭,又聽他道:“不過坊間都說今年嚴寒早至全因凌都王殺孽太重,怨氣沖天所致,也是無奈?!?/br> 她的笑頓時僵在了嘴角。 怎么哪兒都有他! 其他學生在旁斜眼,周止肯定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活該! 漏刻之內(nèi)水滴吧嗒響了一聲,浮標上移,課時已至。 眾人落座,白檀正要授課,忽然看見無垢從回廊上匆匆跑了過來。 她年紀長些,不能再與男弟子們同堂聽課,白檀都是單獨給她授課的,今日忽然在課間跑來西廂房,就不免奇怪了。 白檀吩咐學生們暫且溫習,起身走出門去:“怎么了?” 無垢指了一下院中,白檀看過去,那里站著個灰衣小子,是白棟的貼身小廝雙全。 嘖,臭小子肯定還在為轟他走的事情鬧別扭。 白檀慢吞吞地走過去:“白棟又怎么啦?” 雙全撲通一下跪了下來,頭磕地砰砰響:“女郎救命啊,郎君他得罪了人,恐怕就要沒命了!” 白檀一愣:“得罪了人也不至于要命吧,你怎么不去求太傅?” “就是郎主讓我來求您的,他說這世上能救郎君的就只有您了,請您趕緊去瞧瞧吧,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白檀心里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對方是誰?” “凌、凌都王。” “……”白檀閉眼,我怎么就那么恨呢! ☆、第4章 交鋒 西城門外秋風烈烈,大軍齊齊整整地列在護城河邊。面朝城門方向扎了一座營帳,就穩(wěn)穩(wěn)地堵著吊橋入口。 白棟被結結實實地捆著扔在營帳外,白衣上沾滿了灰塵,咬著下唇,一雙桃花眼瞄來瞄去,氣得面色通紅。 凌都王今早忽然回都,比奏折里說好的日期早了好幾天。陛下恰好率領百官秋祭祈求豐年,一個官員也派不出來,然后一道圣旨就傳去了太傅府,特命他臨任禮官去接迎凌都王。 白棟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一定是父親舉薦的自己,八成是為了向凌都王示好,然后好將jiejie嫁給他。 一想到自家阿姊那么好的人要被凌都王這種煞神染指,簡直比天塌了還可怕,這種事爹能忍弟不能忍! 不過他也不敢抗旨,只能消極抵抗,所以來迎接時沒有穿禮服也表現(xiàn)得很沒有禮儀,頗有些輕慢之處。 他本以為凌都王雖然是個煞神,可打狗……呃不是,打兒子也得看老子啊!他再怎么著也不至于被怎么樣。 然后……然后他就這樣了…… 雙全早就趕去祭廟去向他父親求救了,可到現(xiàn)在也沒消息。 白棟抬頭瞄瞄不遠處的城樓頂,上面的守城士兵居然還在強勢圍觀,太沒人性了! 營帳門簾忽然被掀開,祁峰大步走了出來,一把將他拎入帳內(nèi)。 白棟摔在地上,米分嫩的小臉蹭了一片灰,說不出的狼狽。抬眼看到屏風后的人影正在卸甲,窸窸窣窣衣袂輕響,火氣再也捺不住,恨不能跳起來拼命。 “司馬瑨!你當人人都怕你不成?我父親是當朝太傅,位列三公,陛下都禮敬三分,你豈敢隨便動我!” 祁峰立馬炸毛:“喲呵,你這是要跟咱們殿下拼爹嗎?咱殿下的父親是先帝!你父親是三公算個什么東西,九公也沒用!” 白棟愕然,恍然記起他父親曾提起過,凌都王是先帝之子,可先帝臨終時卻將皇位傳給了他的堂兄。就因為這點當今陛下才百般縱容他,對他的惡行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吞了吞口水,不敢作聲了。 屏風里恢復了安靜,傳出道冷冰冰的聲音:“祁峰倒是提醒本王了,本王這里有一幅九宮刺繡圖,你既然是太傅之子,想必有些學識,不如叫本王見識一下?!闭f完轉頭喚道:“顧呈,拿給他。” 白棟莫名其妙,就見屏風里走出來那個頭發(fā)枯黃的瘦高侍衛(wèi),手中捧著一塊色彩斑斕的絹布,放在小案上端來他面前,又給他松了綁。 他趕緊活動了一下四肢,低頭一瞧,小案上的絹布底面淡青,上面用各色彩線繡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難怪五顏六色。 司馬瑨道:“這幅刺繡共有九宮,每一宮都是一首回環(huán)詩,各宮獨立,九宮又互相關聯(lián)。每一宮本王都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若是解不出來,每燃完一炷香本王便剝你一件衣服?!?/br> 白棟一把環(huán)住雙臂:“你這是什么嗜好?我身上上上下下加起來也不夠九件衣服?。 ?/br> 司馬瑨低低地笑:“沒有衣服還有皮,以利刃自腳心開口,將人皮整張剝下來,塞入稻草,便是名副其實的‘草包’?!?/br> “……”白棟以往對這個煞神只有耳聞,不曾真正接觸過,甚至方才還能對他大呼小叫,到了現(xiàn)在才終于感到害怕。 他不是人,是魔物??! 顧呈已在案頭擺上了香爐,文房四寶也一應齊備。 白棟跪坐端正,哆嗦著執(zhí)起筆,可在巽宮這開頭一關便卡了殼。 回環(huán)詩也是分種類的,通體回文、就句回文、雙句回文等,斷法不同,意義自然也大相徑庭。 這到底該用這一種回文方式來判斷?明明每個字都能看得懂,卻不敢輕易斷定意思啊,然而后面還有八宮要解啊啊?。∷柿搜士谒?,額頭上甚至開始浮出汗來。 以前父親總是指責他不肯用功讀書,半分也比不上阿姊,可他從未放在心上過,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做書到用時方恨少。 他咬牙想扔了筆,屏風后的人冷不丁道:“你敢拒絕本王現(xiàn)在就讓你變成草包?!?/br> “……”他只好又默默捏緊。 從沒覺得一炷香的時間這么快,只瞄了一眼就要燒完了,白棟只能硬著頭皮將不確定的答案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