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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一脈香在線閱讀 - 第16節(jié)

第16節(jié)

    這樣的手段和心機,若是被人知曉了,肯定會落得個狠毒的罵名。她希望自己在阿爹心中永遠是那個勇敢善良的姑娘。

    說完這番話,崔錦心中忐忑萬分,手不停地揪著袖口。

    而此時,崔元卻是哈哈大笑。

    他道:“好!阿錦年不到二八,便有這樣的手段。為父甚是欣慰。”仿佛看透了崔錦心中所想,崔元拍拍崔錦的肩,說道:“以后你若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你永遠都是阿爹心中的阿錦。”

    這句話一出,崔錦不由熱淚盈眶。

    她做些這事情的時候,總擔心家人會不理解自己。然,此刻阿爹卻告訴自己,他永遠理解她,且還會支持她。有什么能夠比得上家人的支持?

    崔錦頓覺能夠成為阿爹的女兒,遠比成為公主貴女要幸運得多。

    ☆、第十九章

    午后的街道慢慢變得熱鬧起來,昨天趙知府被貴人訓(xùn)斥了一頓,今日樊城里的人也漸漸變多了。

    昨日崔錦在孫家裝神弄鬼了一番,整個樊城的人都聽說了。

    知道是孫家三郎殺害了孫家大郎后,所有人都唏噓不已。今日一大早,官府便捉拿了孫家三郎。孫母沒有任何表情,就那般冷冷地看著孫家三郎被帶走。

    當然被議論的人除了孫家大郎之外,自然少不了被附身的崔錦。人們對于鬼神深信不疑,對崔錦的說辭自不會懷疑,今早還有人悄悄地蹲守在崔家附近,想瞧一瞧崔錦。

    不過他們都守了個空。

    經(jīng)過昨日那么多的事情,崔錦決定這幾日先在家中避避風(fēng)頭,等風(fēng)頭過去再算。吃過午飯后,崔錦遣了元叟去東街打探消息。

    小半個時辰后,元叟回來了。

    “大姑娘,阿宇仍舊不在?!?/br>
    崔錦沉吟道:“行,我知道了。”

    阿欣好奇地問:“大姑娘,阿宇去哪兒了?老爺都回來了,阿宇會不會被人捉走了?”崔錦蹙著眉頭,沒有回答阿欣的話。

    她踱步回房,在西廂房里畫了一整個下午的畫。

    到了傍晚時分,元叟忽然過來通報,只聽他道:“大姑娘,阿宇來了,老奴讓他像往常那樣在后門等著?!?/br>
    崔錦不由一愣。

    但是她很快便回過神,她斂眉吩咐道:“阿欣,你去跟阿娘說一聲,說我遲些再用飯。莫要說我去見阿宇了。”

    阿欣這段時日已經(jīng)摸清自家大姑娘的行事風(fēng)格,她吐吐舌頭,俏皮地說道:“知道啦,奴婢會告訴夫人大姑娘專心作畫,等畫完再用飯?!?/br>
    崔錦點點頭。

    說著,她和元叟悄悄地離開西廂房,趁庭院里沒有人迅速走向后門。

    她打開后門,果真見到了阿宇。

    阿宇衣衫凌亂,眼眶是青黑色的,他滿臉的惶恐與不安。他搓著手,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大姑娘,前幾日我被人抓走了。我也不知道是誰,只知抓我的人穿著黑色的衣裳,且蒙著面,我只看到他有一雙銳利的眼睛。那黑衣人關(guān)了我?guī)滋?,期間還問了我有關(guān)洺山古玉的事情,問是誰讓我把消息傳出的。當時黑衣人的表情太可怕了,就這般直勾勾地盯著我,手里還握著彎刀,刀柄上還有鑲嵌了一顆紅寶石!仿佛我不說話就要割斷我的喉嚨!”

    崔錦神色平靜地看著他。

    霍地,阿宇跪了下來,他痛哭流涕地道:“大姑娘,是阿宇對不住你。黑衣人嚴刑逼供,我雖什么都沒有說,但黑衣人狡猾之極,套出了我的供詞。阿宇對不住大姑娘,甘愿受罰。大姑娘,您懲罰阿宇吧。”

    阿宇使勁地磕頭。

    他磕的力度不小,地上很快便沁出了鮮血。

    此時,崔錦開口了。

    “此事錯不在你,你起來吧。”

    阿宇又磕了三個響頭,然后才從地上爬起。他低垂著眼睛,面上滿是愧疚之色。崔錦打量著他,又說道:“你可知捉你的是什么人?”

    阿宇說:“似乎就是那一位從燕陽城來的貴人?!?/br>
    崔錦道:“你回去歇息吧?!?/br>
    他忐忑地抬頭:“那……”

    她含笑道:“我說了,此事錯不在你,再說你并沒有供出我,我不怪你。何況此事也在我的預(yù)料之中,你無需自責(zé),回去養(yǎng)傷吧。以后若有差事,我自會喚元叟尋你?!?/br>
    阿宇松了口氣。

    “多謝大姑娘!”

    .

    阿宇離去后,元叟關(guān)了后門。

    他轉(zhuǎn)身一看,只見崔錦眉頭輕擰,不知在想些什么。老爺已經(jīng)放了話,無論大姑娘要做什么都要依照她所說的去做。此話即是表明,以后這個家便是由大姑娘做主了。

    元叟退到一邊,也不出聲。

    半晌,崔錦松開輕擰的眉頭,低聲吩咐道:“阿叟,你這幾日悄悄地跟著阿宇,他做什么,見什么人,吃什么都要盯著?!?/br>
    元叟應(yīng)了一聲。

    崔錦又叮囑道:“切莫讓阿宇發(fā)現(xiàn)?!?/br>
    元叟好奇地問:“大姑娘是在懷疑阿宇?”

    崔錦信得過元叟,是以也不曾隱瞞,她說道:“試問阿叟,倘若你被嚴刑拷打,在你知道自己很可能會因此而喪命的前提之下,你可會去注意刑具上有何紋案?又可會去注意行刑之人的神態(tài)?”

    元叟恍然大悟。

    崔錦微笑道:“阿宇錯在說得太多了,不是我不信他,而是他不能讓我信任他?!?/br>
    元叟拍胸口道:“老奴明白了,阿宇竟敢背叛大姑娘,老奴一定會好好跟著他,收集證據(jù)!定不會辜負大姑娘的信任?!?/br>
    兩日后,元叟稟報道:“回稟大姑娘,阿宇第一日留在家中,正午時分去了一趟食肆,買了一只燒雞。今天的正午時分,他也一樣買了一只燒雞,路過酒肆?xí)r還買了一壺花雕,期間并沒有見任何人?!?/br>
    崔錦頷首。

    “我知道了。”

    .

    趙府。

    燕陽城的貴人來了之后,便住在趙府新辟的院落中。至今知道燕陽城來的貴人是當今巫子的人屈指可數(shù),甚至連趙知府也是連蒙帶猜的,如今還不敢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測。

    貴人來了之后,也不曾露面。

    他費盡心思辦的洗塵宴,貴人一句輕描淡寫的話便取消了。趙慶壓根兒摸不準貴人的目的,原想著趙平入了貴人的眼,可以好好巴結(jié)巴結(jié),如今倒是好了,一轉(zhuǎn)眼把貴人給得罪了,還令貴人發(fā)出這樣的狠話。

    趙慶思來想去遣人去問了明州太守。

    明州太守只有一句回話。

    貴人乃貴中之貴,好生侍候著。

    得到這樣的回話,趙慶更加摸不著頭腦,只好愈發(fā)謹慎地招待貴人。然而,連著幾日,貴人都不曾離開院落,只能時不時聽到有琴音傳出。

    趙慶心里苦兮兮的。

    夫人郭氏提議道:“夫主不如從另外一方面打聽,看看燕陽城中有哪一位貴人嗜琴。”趙慶頓時覺得是個好主意,連忙派人去打探。

    探子回來稟報:“燕陽城中人人嗜琴?!?/br>
    趙慶心里的苦水頓時又多了幾片黃連。他一拍腦袋,瞧他這腦子,燕陽城中好風(fēng)雅,無論男女皆是人手一把琴,時常以琴會友,每隔數(shù)月還有琴會。

    趙慶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決定在這尊大佛離開樊城前夾起尾巴當孫子。

    而在趙慶苦惱得頭發(fā)都快掉光的時候,謝家五郎正坐在穿山游廊中,懷中抱著五弦琴,迎風(fēng)彈奏。穿山游廊外站了幾個訓(xùn)練有素的小童和隨從,他們皆低垂著眼,呼吸也刻意放輕。

    謝恒全神貫注地彈奏。

    風(fēng)拂起他的墨發(fā)和素白的錦衣,琴音空靈而悅耳,微微仰著的頭似有虔誠的神色,仿佛只要一瞬間便能羽化登仙。

    一曲畢,謝恒放下五弦琴。

    他閉著眼睛,感受著拂來的風(fēng),明明冷凍刺骨,可他卻像是絲毫不曾察覺。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他才睜開了眼,喊道:“阿墨?!?/br>
    一隨從出列,刻意放重腳步走到謝恒身后。

    “郎主,阿墨在?!?/br>
    謝恒問:“今日是晴天還是陰天?”

    “郎主,今天是陰天,空中有烏云,今天夜里怕是會有一場小雨?!卑⒛h(huán)望周圍,又說道:“前面有兩株梅樹,梅花開了,是白梅。前陣子下的雪假山上還遺留了一小半,覆在山頂,像是雪山一樣……”

    阿墨早已習(xí)慣每日向郎主描述周遭的景致。

    待他說完時,一炷香的時間已過。

    謝恒不曾出聲,他又閉上眼,仿佛在感受著阿墨口中所說的景致。

    阿墨似是想到什么,眨眨眼,又笑嘻嘻地說道:“郎主,崔家姑娘這幾日派人跟著那個少年郎呢,估摸著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少年郎背叛她了?!?/br>
    阿墨又說道:“不知崔家姑娘會怎么做?”

    他仔細打量謝恒的臉色,又道:“郎主,我們還要派人跟著崔姑娘嗎?”

    謝五郎依舊闔著眼。

    阿墨哪會不明白郎主的意思,嘿嘿一笑:“好嘞?!?/br>
    郎主平日里清心寡欲的,年已二十五身邊卻不曾有過女子,面對皇帝派來的絕色美人也是坐懷不亂,甚至能面不改色地拒之千里。以至于后來皇帝不送美人了,而是送了美男前來。

    然,郎主依舊棄之如敝屐。

    有時候他覺得他家郎主恐怕這一生都要獻給鬼神了,日子過得比和尚還要清淡。

    ☆、第二十章

    直到第五日,崔錦方讓元叟停止跟著阿宇。元叟跟了阿宇數(shù)日,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他摸不著頭腦,只好問:“大姑娘,真的不用跟著了嗎?”

    崔錦頷首道:“不必跟著了,這幾日勞累阿叟了。”

    元叟連忙擺手道:“大姑娘莫要折煞老奴,此乃老奴分內(nèi)之事?!?/br>
    崔錦笑了笑。

    元叟離開后,崔錦回了廂房。她也是這幾日才意識到一事,阿宇之所以不能替她保守秘密,乃因他不是她的人,他們僅僅是雇傭的關(guān)系。一個雇主沒有了,他還可以尋第二個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