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jié)
七皇子見自己的黑子已經(jīng)被圍得死死的,突圍不得,困在墻角處又做困獸之斗。他是個輸?shù)闷鸬娜?,便丟開手中棋子,真心誠意道:“平原姑姑棋藝精湛,侄兒自愧不如?!?/br> 賀蓮房的笑容如同春風(fēng)一般溫和動人:“術(shù)業(yè)有專攻,若是要比騎馬射箭,我可不是殿下的對手?!?/br> 七皇子笑道:“平原姑姑一介弱女子,學(xué)什么騎馬射箭呢?青王叔自己戎馬一生,難道娶了妻后,還不肯罷休嗎?” 他年輕而俊美的臉上帶著一抹微笑,這笑容顯得格外蓬勃朝氣。他和他的母妃淑妃娘娘不同,淑妃娘娘是個看起來非常柔和的女子——當(dāng)然,在這座皇宮里,有沒有真正柔和嬌弱的女子存在,賀蓮房就不得而知了。 而七皇子卻有股子英雄氣,他雖然平日里不茍言笑,但是在面對他能夠真心以待的人時,卻是愿意放下架子與之親近的。經(jīng)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已漸漸確定賀蓮房是個能讓他真心以待的人。 那日甫收到賀蓮房的畫,有那么一瞬間,七皇子的心短暫地停止了。他見過賀蓮房幾面,對這位美貌過人的皇姑很有印象,也知道她已與青王叔定下婚約,頂多年后,她便會成為名正言順的青王妃。七皇子難免有些失落,倒不是對賀蓮房有情,而是因?yàn)檫@樣一個絕世美貌的女子嫁人了,是個男人都會感到悲傷莫名的的。 問七皇子想不想當(dāng)皇帝? 答案是肯定的。哪個人不渴望著金鑾殿上的那個位置呢?誰不是拼了命的擠破頭也想要得到它?而如今,他的父皇還很強(qiáng)壯、很清明,七皇子自己心里也清楚,若是想當(dāng)皇帝,得再等個幾十年,因?yàn)楫?dāng)今皇上看起來一點(diǎn)都要不像是個短命鬼。 和四皇兄和九皇弟比起來,七皇子知道,自己其實(shí)是沒有太大的優(yōu)勢的——當(dāng)然,這是委婉的說法,事實(shí)上,除了臉,他真的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能跟這兩個兄弟一較高下。他的母妃雖然出身高貴,卻是個比不過趙世家的家族,他的母親曾經(jīng)是父皇最寵愛的妃子,可惜別人的母親是一國之母,是名正言順的儲君人選。自古以來,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幼,而這一點(diǎn),七皇子一個都不占。 而唯一能和兄弟們比較的臉,又不能吃。 所以賀蓮房會選擇他,這真是讓七皇子非常驚訝的事情。不過送上門的好處誰會不要呢?“平原姑姑,侄兒有件事情想問,不知可否唐突?!?/br> 賀蓮房微笑:“殿下請?!?/br> 七皇子問:“平原姑姑年紀(jì)是這樣的輕,為何會喜歡青皇叔呢?” 這燕涼城的達(dá)官顯貴數(shù)不勝數(shù),家里有適齡公子,才貌雙全的也不在少數(shù),能配得上賀蓮房的,怎么著也能找出一個兩個吧?可賀蓮房偏偏就是看上了青王,別的她誰都不喜歡。 七皇子這么問,其實(shí)也有一點(diǎn)他的私心在里面。在其他皇子給賀茉回獻(xiàn)殷勤的功夫,他雖然也曾送過禮物,但那都是最簡單的禮數(shù),并無他念,可面對賀蓮房,他卻覺得自己忍不住有點(diǎn)小小的嫉妒起青王叔了。賀蓮房美麗、優(yōu)雅、大度、寬容……似乎世上所有美好的形容詞都能形容到這個女子身上去,她就像是下凡的仙子般不染纖塵,令人覺得在她面前多問一句都是褻瀆。 “我年紀(jì)雖輕,殿下不還是要叫我一聲姑姑么?”賀蓮房不免覺得好笑,這樣的問題有什么好問的,她和青王之間除了年齡之外,還有什么是他們能提出來的問題嗎?“若是王爺在這兒,聽到殿下這樣問我,必定勃然大怒?!?/br> 七皇子想象了一下那個冷面的皇叔“勃然大怒”的樣子……半晌,想不出來:“皇叔不會勃然大怒的,我從未見過他生氣。” 賀蓮房搖頭淺笑:“殿下,我是真心傾慕王爺,這輩子怕是非他不嫁了。其他人再好,不是他,我也不要的。” 她這話似乎觸動了七皇子,又似乎戳中了他心里的某個部位,總之,過了好一會兒,七皇子才感嘆地道:“即便青皇叔已經(jīng)上了年紀(jì),這天下怕是也找不到比他更優(yōu)秀的人了。”早在七皇子年幼的時候,便總聽到宮人傳唱,說什么青王爺所向披靡,用兵如神,令韃子聞風(fēng)喪膽,直到今日,他已經(jīng)長成了男子,青王的美名也依然在民間流傳。想必,幾百年、幾千年過后,青王會被記載在史冊上,供后人瞻仰。 賀蓮房笑,在她心底,青王完美的沒有任何缺點(diǎn),就如同在他心里的她一樣。外人恐怕很難理解他們倆之間的這種情感,賀蓮房也沒有把自己的私事隨意朝外說的習(xí)慣。 每天她都會抽出時間陪七皇子下兩三個時辰的棋,兩人要么是在御花園,便是在是哪個對弈,太后很喜歡看他們兩個下棋,總說這是世上難得一見的聰明人的對決。但其實(shí)賀蓮房這都是有意識的,她在有意識的拉近和七皇子之間的距離。畢竟在這之前,他們可以說是兩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送走七皇子后,賀蓮房突然想起被關(guān)押在地牢下面的祁玉河和聶芒兩人。將守護(hù)地牢的玄衣衛(wèi)叫來一問,才知道,原本那兩人還破口大罵威脅她要奏明圣上將她處死,后來便成了溫聲細(xì)語的苦苦哀求,再后來他們知道不管用哪一招兒都是白使,也就消停。聶芒比祁玉河聰明得多,早在第一天過后,他便不再對逃出去抱有任何幻想。賀蓮房這個女人蛇蝎心腸,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讓他逃脫呢?若是那么輕易就能離開的話,聶芒覺得:他媽的他還用在這破地牢帶待這么久嗎?! 祁玉河就不一樣了,他到底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什么苦都沒吃過的高貴世子。在這樣潮濕陰暗連一絲光亮都沒有的黑暗里,每天吃些難以下咽的飯菜,連點(diǎn)葷腥都見不著,更別提是離開這里了。所以祁玉河一有力氣便破口大罵賀蓮房,說她厚顏無恥又怎樣怎樣,可惜就算他罵的口水都干了,也見不著賀蓮房一面。管他們在地牢里怎樣折騰,總之賀蓮房不理會就是了。 經(jīng)過幾個月的摧殘,玉樹臨風(fēng)的俊公子已經(jīng)變成了邋遢至極的囚犯,漸漸地,他們也就學(xué)會認(rèn)命了。啞子端來的飯菜再難吃,再樸素,他們也會一粒不剩的吃光。只有保存體力,才有逃出去的可能性。 聶芒悔得腸子都要青了,尤其是在得知自己只是趕巧才被抓住的情況下,他就忍不住啐自己一口。若是當(dāng)初他改變主意,早來一天,或是晚來一天……哪怕只是晚來一個時辰,就都不會發(fā)生這種事!原來世間真有守株待兔這種事兒,只不過這一次,他是“兔”。 難道真的是連老天爺都在幫賀蓮房?否則怎么可能會這么巧呢? 聶芒想不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童鞋們 你們覺悟吧 啊哈哈哈哈哈額。。好吧我只是幫更的小天使而已 第165章 165、青王回京,身負(fù)重傷 165、青王回京,身負(fù)重傷 聶芒原以為自己對賀蓮房來說,利用價值還是很大的,可他高估了自己。賀蓮房剛把他關(guān)進(jìn)地牢的那幾日,聶芒心里頭還很是不屑,想著賀蓮房到底是個女子,心軟如水,也就想得出這樣的招數(shù)來折磨他,可他聶芒,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摧毀心防的人嗎?賀蓮房不過是在虛張聲勢,想來她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女,能有什么本事呢?之所以能當(dāng)上公主,也是托了夭折的昌平的福,說到底,聶芒覺得,賀蓮房只是個普通的弱女子,根本沒什么手腕。 可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聶芒心底有些慌了。原本他尋思著,頂多被關(guān)個幾天,賀蓮房便會忍不住前來找他,意圖從他口中得知什么了。但聶芒卻失策了,賀蓮房不僅沒有來地牢,甚至于像是把這地牢忘了一樣!若非每天有個啞子來送飯,他當(dāng)真要以為賀蓮房已經(jīng)不記得他了! 這讓聶芒感到了憤怒,從小到大,誰不夸他一表人才,能力過人?偏就賀蓮房瞧不起他! 是的,在地牢里待了一個月后,聶芒終于確認(rèn)了這個事實(shí)。賀蓮房是真的瞧不起他,甚至于來說,她瞧不起整個信陽候府。這讓聶芒感到無比的憤怒,她賀蓮房有什么資格瞧不起他?只有他們聶家人瞧不起旁人的份兒,什么時候輪到旁人對他們聶家指手畫腳了?聶芒想著,若是賀蓮房按捺不住前來找他打探什么,他定要將她好好的罵上一頓! 但賀蓮房始終不曾來過,隨著祁玉河的崩潰,聶芒心中高高筑起的圍墻也開始悄無聲息的倒塌。千里之堤,毀于蟻xue,在陰森潮濕終年不見陽光的地牢生活,絕對是對人類精神上的一大創(chuàng)傷。尤其是地牢安靜地要命,連老鼠和蟑螂的影子都瞧不見,只有細(xì)微的滴水聲,一滴又一滴,似乎在慢慢訴說著什么。 雖然聶芒和祁玉河兩人都被關(guān)在地牢,但離得遠(yuǎn),誰都聽不著誰說話。這個地牢出乎意料的大,但也因此顯得更加恐怖。聶芒不是沒下來過,當(dāng)時下來查看的時候他便覺得這地牢陰森的嚇人,沒想到自己竟也有一天會身在其中。 日子過去的越久,聶芒想得越多,最后他不得不紆尊降貴去和那啞子說話,可這時候他又才發(fā)現(xiàn),原來啞子還是個聾子,他除了每天送飯來,根本不看他們一眼,就好像整個地牢就只有啞子自己一個活生生的人似的。饒是聶芒見過不少人,也不由覺得啞子十分猙獰可怖。后來他也就絕了與賀蓮房搭上話的想法,終日無所事事地在牢房里待著,只是時間越長,他心底所遭受的壓力就越大。 所說有的時候普通人是要比有才能的人更好的。因?yàn)槁櫭⒁姸嘧R廣,有決心,又堅強(qiáng),所以他的意志看似不可侵蝕,但事實(shí)上,一旦找到擊毀他意志的方法,他便會從此一蹶不振。而凡人都只是單純的害怕,他們不會去想太多,反而會過得比較開心。 賀蓮房倒不是真的把這兩人忘了,她只是懶得理會而已。再說了,目前信陽候也沒找上門,她又何必先去看聶芒呢?就讓他們在平原公主府暫住一段日子,待到有個好機(jī)會,她一定會幫他們挑選一個好歸宿的。 這段日子太后身體欠佳,賀蓮房一直在宮里伺候著。太后年紀(jì)大了,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青王趕緊成婚。可如今青王遠(yuǎn)在邊疆御敵作戰(zhàn),又哪里有時間成親呢?就算有,他也不愿委屈賀蓮房。他想盡自己所能地給她最好的,包括一場盛世的婚禮。 太后這幾日經(jīng)常做噩夢,夢醒的時候有時候喊皇上的名字,有時喊青王和賀蓮房的名字,她的身體每況愈下,神色也總是病懨懨的,總是不好。這陣子更是連起身都困難了。 賀蓮房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外祖母的年紀(jì)比太后還要大上幾歲,尚且生龍活虎,先前太后的身子骨也一直硬朗著,怎么這陣子會突然變差呢?賀蓮房想起上一世太后似乎也大概就在這個時候去世了,心里不由得一凜:難道說有人在宮里做了手腳?! 定然不會是皇上。整個皇宮最大的就是皇上了,連皇上都瞞了過去,這個能在壽寧宮做手腳的人,該是多么可怕呀!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診斷過后,都說是憂思成疾,氣血短淺,只要稍加休息并好好補(bǔ)補(bǔ)身子便可,然而賀蓮房不這么覺得。一個憂思成疾的人,只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從腿腳利索變成了臥床不起,這世上哪有這樣厲害的“憂思成疾”?! 她存了個心眼兒,于是便在某一次回府后帶來了陳太醫(yī),然而陳太醫(yī)也找不出什么毛病來,只從脈象上來看,太后的確只是憂思成疾,身體并無大礙??伤諠u消瘦和憔悴,卻也是事實(shí)。 這讓皇上和賀蓮房都急壞了。 若是太后有個三長兩短,要在邊疆的青王如何是好?母后過世,他是定然要回來奔喪的,那樣的話,邊疆便會群龍無首……等等! 賀蓮房突然有了個很荒謬的想法。在這之前,她對聶家人一直都沒怎么上心,所以也沒把太后的事情跟聶家人掛上鉤。畢竟太后身體好與不好,對聶家實(shí)在是影響不大。他們?nèi)羰浅笙率?,反而容易露出馬腳,賀蓮房覺得聶家人不會這么蠢??墒恰绻麄兪怯袆e的目的呢?比如說,讓已經(jīng)在京城待了數(shù)月的信陽候回去帶兵? 只要信陽候府手中握著兵權(quán),他們聶家就能永保繁榮昌盛。想到這里,賀蓮房不禁皺緊了眉。這一切都不過是她的猜測,根本一點(diǎn)真憑實(shí)據(jù)都沒有,再說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讓太后好起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前線的青王也決不能在兩國交戰(zhàn)的關(guān)頭回來,所以太后必須好端端的活著! 賀蓮房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是逆改天命,但她覺得自己既然重新活了一次,那便要拼盡全力去保護(hù)對自己來說重要的人事物。太后與她非親非故,卻比親生祖母待她更好,于情于理,賀蓮房都不希望她出事。尤其她還是青王的生母,青王那個人,看著冷淡無情,其實(shí)為人最是重情重義,若是他得知太后逝世,也許在緊要關(guān)頭上他不會選擇策馬回京,但他絕對會因此內(nèi)疚和自責(zé)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