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的庫拉尼斯在夢中創(chuàng)造了歐斯·納爾蓋和塞拉尼安，因此他被永遠地奉為此地的統(tǒng)治者?！崩县埱蹰L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來到了我的身邊，“這是他對美的追求，最直觀化的體現(xiàn)之一。我們到下面去吧，邊走邊說?！?/br>
    于是我倆優(yōu)哉游哉地沿著石階緩步下行，穿過優(yōu)美雅致的拱門，行走在鋪著鵝卵石的小徑上。只有寥寥幾只貓咪跟在我們身后，其他的都各自散開，想來已經(jīng)很熟悉這座漂浮在云中的城市。老貓酋長再一次提起了他的疑問——但我對跨越時空的那段經(jīng)歷同樣感到不解；事實上，那個想法升起的是那么突然，以至于我根本就沒有料到，自己真的能夠從塞勒菲斯的酒館屋頂跳躍到塞拉尼安。

    “當時我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個透明的凝膠內(nèi)……我動彈不得，就想要掙脫出去，然后那種無形無色的存在就被打破了——于是我穿了過去，似乎在某個黑暗的空間里下墜，最后就出現(xiàn)在塞拉尼安了?！?/br>
    老貓酋長對此表示困惑不解——這并不是貓咪們在跳躍時體會到的經(jīng)驗，也不像是他所知的那些古老魔法生效時施法者的主觀感受。他猜測，也許我的能力并非僅僅是改變時間流逝的速度那么簡單，而是某種涉及到更深層時空變化的偉大力量所展露出的冰山一角。

    塞拉尼安沒有大地上那種明顯的黑夜與白晝之分，因此睡眠似乎并不是每天必須完成的任務(wù)；盡管如此，我卻不得不考慮現(xiàn)實中的學(xué)業(yè)時間——11月14日，也就是星期四的早晨，我在宿舍的床鋪上醒來，照例洗漱收拾一番，和一方通行一起走在上學(xué)的路上，心中卻不禁多了幾分悵然若失的感覺。

    學(xué)園都市的網(wǎng)絡(luò)和外界的網(wǎng)絡(luò)隔離，只有通過名為“外部連接終端”的設(shè)施才能接入外部的互聯(lián)網(wǎng)。但這種設(shè)施整個城市也只有四處，分別位于北部的第三學(xué)區(qū)、東部的第十二學(xué)區(qū)、南部的第二學(xué)區(qū)和西部的第十三學(xué)區(qū)，學(xué)生申請使用的流程非常麻煩；而上次放暑假期間回家時，我大部分的時間又花在了“虛空原石”相關(guān)的實驗上；因此，我已經(jīng)很久沒怎么和莫雨霏好好地相聚玩耍了。我想她。

    盡管當時的興奮勁沖淡了疲憊的感覺，事實上從塞勒菲斯躍遷到塞拉尼安消耗了我不少的精力，所以11月14日的晚上我就沒有進入幻夢境，而是選擇安心休息。星期五的下午，當我來到研究所接受例行檢查的時候，秋山空說出了一則令人驚訝的消息。

    “云承宇，一方，御坂，你們有沒有興趣作為交換生，到學(xué)園都市之外的地方上一年學(xué)？”

    望著我們震驚的神色，他隨后解釋道，這是統(tǒng)括理事會今天剛剛告知他的，說是作為一種宣傳上的策略，并不是強制性的要求。如果我們同意的話，將會在明年的四月份到一間名為私立誠教學(xué)園的中學(xué)就讀，而他會跟著我們作為能力開發(fā)課程的老師，以及防止學(xué)園都市先進技術(shù)被竊取的臨時監(jiān)護者。

    平心而論，我很樂意去體驗不同于華國和學(xué)園都市的文化氛圍，而且對日本的魔法側(cè)——當年華國道門的老對手——多少有點好奇心?？傊?，我們?nèi)硕加X得這是一個很棒的提議，但我和御坂美琴需要向家人告知此事——對此秋山空表示早已提前申請了第三學(xué)區(qū)的外部連接終端使用權(quán)。和家人說完這件事后，看著剩余不多的使用時間，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起莫雨霏的事情。

    “想霏霏了？正好，她這時候也回到家了?！?/br>
    莫雨霏家就住在隔壁。不到一分鐘后，伴隨著噠噠噠的腳步聲，女孩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進房間，身上的校服還沒來得及換下。外界各國家的科學(xué)技術(shù)與學(xué)園都市有二三十年的代差，熒幕中的影像遠不如平時使用智能終端時那么清晰，但望著那熟悉的笑臉，我的記憶一下子如泉水般涌了出來，好像她真的來到我面前似的。

    我們互相凝視對望了一會，她突然噗哧一聲笑出來。

    “好遜的見面啊……呀，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

    莫雨霏說這話的時候，那一雙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我。

    “嗯，我想你。很想的那種?！蔽一貞浿鴥商烨暗幕脡艟持茫拔覊舻侥懔?，就在前天的夜晚?！?/br>
    聞言，她嘴角微微揚起，像是綻放的白玉蘭，淡雅恬靜。然后，意料之內(nèi)的，音量驟升的清脆嗓音在耳機內(nèi)響起：

    “啊啊啊我也超級想你的哇！寒假回來一定要一起玩?zhèn)€痛快?。∵@段時間做蠱術(shù)特長自招的《五三》都快崩潰了！要安慰！”

    在剩下短短的幾分鐘里，我們用最快的速度說了很多話，最后我告訴她在12月日她生日的時候，我會給她一個驚喜——沒錯，就是“幻界步靈升箓”，那樣我們就可以時常在地球的夢境之地相會了。

    11月15日的夜晚，帶著輕松而愉快的心情，我再度進入幻夢境的塞拉尼安。我向守候在附近的貓咪們揮手示意，然后跟著其中一位去到一座云霧籠罩的塔樓的底部入口。衛(wèi)兵們早已知曉我的到來，而從他們那里我得知貓咪老酋長已經(jīng)在上邊了。

    在塔樓高層的某間會廳里，我終于見到了庫拉尼斯：他看上去大概有五十歲，身穿鑲有各色珠寶的華貴長袍，但并沒有戴上屬于國王的冠冕。老貓酋長則優(yōu)雅地坐在一張鋪有天鵝絨的鑲金高背椅上。一見到我，他便熱情地向我介紹庫拉尼斯。后者雖然沒有國王的架子，言語間也算熱誠，卻偶爾會流露出一種難以掩飾的憂郁。

    話題的展開隨意而自然，庫拉尼斯對于我這位不僅年幼，而且罕見地來自東方的夢旅者十分好奇。在某種香料燃燒產(chǎn)生的淡淡芬芳中，我談到了烏撒的貓，談到了哈提格的魔鬼耕地，也談到了從狄拉斯琳的港口出海北上碰到的失落之城；同樣，我也十分樂意傾聽庫拉尼斯用那種古雅口音講述過去的時光。

    但讓人遺憾的是，庫拉尼斯對玄陽道人的事跡只是略有耳聞，而當我問及那傳說中的、群星之外的終極虛空時，他以一種溫和而不令人反感的方式拒絕回答。對于我探索未知、發(fā)現(xiàn)美好事物的意愿，他表示出贊賞；可當我不由自主地提到我和莫雨霏那些奇異夢境時，他卻憂郁地嘆了口氣，神色間像是被勾起了久遠的回憶。

    “年輕的先生，你能夠在這個充滿了幻想和快樂的年紀，成為一名熟練的夢旅者，實在是一件極為幸運——而且卓越出眾的事情。然而，我由衷地希望，你不要太過沉溺于那些夢境中的美麗。”

    庫拉尼斯說，他自己也曾在很多年的時間里渴望前往可愛的賽勒菲斯與歐斯納爾蓋的谷地；向往著童年生活中的自由、色彩與那些愉悅的體驗，同時也希望回避那些存在于生活中的桎梏、習(xí)俗與愚蠢。

    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來到這座城市，來到了這片土地上，甚至成為此地的君王，可他發(fā)現(xiàn)自由與鮮艷很快便磨蝕殆盡了，留下的只有單調(diào)的渴望，渴望找到任何與那些牢牢釘在他的感覺與記憶中的東西有關(guān)聯(lián)的一切事物。塞勒菲斯的時光永恒不變，而他已經(jīng)這樣不老不死地生活了將近一百年。他懷念那從康沃爾郡教堂里傳出來、回響在草地丘陵上的鐘聲，但他現(xiàn)實中的rou身早已腐朽，而玄陽道人那種兩界無間、陽神化形的本事卻又是那么的遙不可及。

    我對此只能保持沉默。那些久遠的歲月對于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來說太過沉重，而遠在另一個大陸的英格蘭鄉(xiāng)間亦是我完全沒有體驗過的地方。不過庫拉尼斯并沒有陷入無休止的追憶中；最后，他提出要觀察一下我那種穿梭時空的能力。

    “墻壁那邊還有一間廳室，我想……我可以試試?！?/br>
    我站起來面對著墻壁，試圖重現(xiàn)當時的情景。那種無視距離和空間的穿梭，想來是類似于科幻作品中的超空間旅行，如果是一方通行的話應(yīng)該能弄明白那些復(fù)雜的數(shù)學(xué)模型吧；但于我而言，這種能力更像是意志之筆和心念之墨的隨意揮灑。在時間上某個似乎不存在的時刻，我消失在會廳，然后瞬間出現(xiàn)在墻壁的另一邊。

    “聞所未聞，非人之舉?！?/br>
    沒過多久，庫拉尼斯和貓咪老酋長走了進來。后者在我腳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對豎瞳不住地上下打量，但前者卻說完后陷入思索當中。我耐心地安靜等待，直到他揉了揉太陽xue，將視線對焦在我身上。

    “我隱隱記得某些非常古老的典籍記載了這種現(xiàn)象，但是那段記憶實在是太過久遠而模糊不清，我恐怕需要花不少工夫才能找回它們……”

    庫拉尼斯的聲音愈來愈小，說到最后，已然是喃喃自語，似乎又陷入了沉思，直到一名侍從的敲門聲打破了沉寂?？偠灾?，在他的邀請下，我在這座高塔中和他共進了晚餐，最后結(jié)束了今夜的夢境之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