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何語匯這一口,咬的特別狠。 那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流了一大片。 我打眼看時,竟赫然發(fā)現(xiàn),那地上的血跡,匯成了兩個字:“報怨!” 我登時悚然變色,抬頭時,只見邵薇和德叔也都看見了,臉色都是異常難看,只有王貴華還茫然不知。 第一零二章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那血字在地上隱約出現(xiàn)之后,便立即滲入地下,就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邵薇眼疾手快,早俯身而下,在地上一抄,起身時,我已看見她手上多了一根蓍草,而蓍草也沾染了那血。 報怨! 余寶元,余報怨,玉報怨,玉珠報怨! 我立時將這些事情聯(lián)系起來,而邵薇已經(jīng)悄然退往一旁,以那蓍草開始行卜。 我衣內(nèi)的黑木盒子一陣陰冷,一陣尋常,也顯得極不穩(wěn)定。 這讓我覺得,今晚,又有不小的事情發(fā)生,最起碼,不會只是紀(jì)婆婆出現(xiàn)。 何語匯和余寶元也都沒有注意地上的異樣,何語匯正捂著肚子,余寶元握住手指,都在忍痛。 余寶元的父母已經(jīng)破口大罵起來,何語匯頭上也疼的冒汗,道:“我一個清清白白的人,嫁到你們家,天天被你們冤枉,你們還是人不是?我就算前世造了孽,跟你們又何干?你們居然說自己的媳婦,自家的兒媳婦是娼妓,你們,你們……” “是我們冤枉你?”余寶元的母親氣的瑟瑟發(fā)抖,道:“要不是小徐,小徐親口告訴我們,我們還要丟一輩子人呢!你的底細(xì),我們?nèi)贾懒?!?/br> “我什么底細(xì)?”何語匯盯著那“克親眉”,道:“徐鳴,你說我什么了?” “你以前就是在按摩店里做的!”徐鳴大聲喊道:“十四五歲就開始了!” 王貴華又茫然了,道:“在按摩店做的?做的什么?” 我倒是知道徐鳴的意思,當(dāng)下拉了拉王貴華,不讓他再問了。 何語匯已經(jīng)氣傻了,手指頭亂抖,抖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忍不住問那徐鳴,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我媳婦說的?!毙禅Q道:“我媳婦見過她!” “你媳婦?”我驚詫地看著他道:“你媳婦見過十四五歲的何語匯?” “不是?!毙禅Q目光閃爍道:“我媳婦跟她一塊兒,她的事情,都是她親口告訴我媳婦的?!?/br> “你媳婦跟她一塊兒?”我越發(fā)驚詫,道:“你,你,那你的媳婦不也是,也是那啥……” “我媳婦以前是,現(xiàn)在從良了!”徐鳴昂首挺胸道:“我也不怕說出來,誰還沒有個過去?知錯就改,那就是好人!可是寶元是我兄弟,她以前做過什么,我兄弟都不知道,我要是不說,該多對不起我兄弟?” “你胡說!” 何語匯終于出聲了:“你不要臉!是你想勾引我,我沒有答應(yīng),你就誣陷我!你以為這世界上的人都跟你家的那位一樣,去干不要臉的事兒嗎?” “你,你你胡說!”徐鳴漲紅了臉,道:“我勾引你?你是我兄弟的媳婦,我能干這事兒嗎?” 余寶元看著徐鳴,卻已經(jīng)有些懷疑了。 我一直盯著徐鳴看,但看他的眉毛,就知道他不是吉相,再看雙目魚尾,jian門深陷晦暗,又有斜紋叢生,我不由得笑了起來。 徐鳴瞪眼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面相不好,在家克父母,出門克朋友?!蔽业溃骸坝中δ惴蚱迣m不好,jian門深陷,魚尾暗淡,細(xì)紋叢生,感情不雋,主你妻子水性楊花,你頭上大冒綠光!可笑,你還在這里說人家的家事?!?/br> 徐鳴怔住了。 余寶元也怔住了。 “哎呀!”余寶元的母親忽然一拍大腿,叫了一聲,倒嚇了我一跳,只見她上前拉住我道:“這位小先生看的真準(zhǔn)?。≌鏈?zhǔn)!老頭子,是不是?” 余寶元的父親點了點頭,道:“準(zhǔn)!” “準(zhǔn)嗎?”我笑道:“哪里準(zhǔn)?” “他就是克父母,一到家就跟父母吵鬧。”余寶元的母親也不顧自己兒子在旁邊使眼色,自顧自說道:“他爹跟他就像是仇家一樣,這孩子也邪性,你說娶什么媳婦不好,他偏偏看上了按摩店里的女人,你說那里面能有好人嗎?可不是水性楊花!” 聽見余母的這番話,我再看看徐鳴,突然間又是心中一動。 徐舉人,徐秀才,徐鳴,續(xù)命…… 難道此人也是昔年玉珠公案中人? “嬸子!”徐鳴在一旁卻實在是忍不住了,上前拉住余寶元的母親,道:“我是來給你家?guī)兔Φ?,你怎么光說我!” “人家看得準(zhǔn)嘛!”余母卻拽住我的手不丟,道:“你幫我兒子看看,看看,看看他是什么命?好不好?” “不用看了?!鄙坜蓖蝗徽酒鹕碜?,走過來道:“你兒子前世有仇,今世報怨,且已經(jīng)找到仇人,報過了。以后的日子平平安安,舒舒坦坦,只是這何語匯不能再跟他過了?!?/br> 我看邵薇捏著那沾血的蓍草,道:“算出來了?” “算出來了。”邵薇拿著那蓍草,在余寶元額上一戳,喝道:“浮生如夢能幾多,無人與你長生術(shù),昔年宿怨今已償,此時不醒更待何?” 余寶元一呆,眼珠子瞪得極大,定格了似的,一動不動,整個人,也木雕石塑似的,站直了,繃緊了,看上去分外嚇人。 余母、余父都是一驚,待要上前喝問,邵薇卻一揮手,笑道:“你們也該想起來了!” 邵薇這一揮手,就恍若清風(fēng)拂山崗,余母、余父一起定住,也一動不動。 何語匯和徐鳴都看呆了。 王貴華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拼命抓撓自己的頭發(fā),道:“這到底是咋回事?咋回事?” 德叔淡淡道:“余寶元在玉珠那一世,是玉珠的父親,余寶元的父母,是玉珠那一世的祖父、祖母?!?/br> “???” 王貴華驚呼一聲,何語匯也是瞪大了眼睛。 我雖然已經(jīng)猜到如此,但還是不勝驚訝。 “何語匯。”邵薇看著何語匯,笑道:“現(xiàn)如今,你知道為什么會嫁到這么一個人家里,受盡屈辱折磨了嗎?” “我知道了。”何語匯整個人仿佛是xiele氣似的,再無怨言,道:“玉珠那一世,玉珠受盡冤枉,玉珠父親被氣得吐血身亡,玉珠的祖父、祖母不久也憂憤而死,這是他們來報仇的。我是活該?!?/br> 那徐鳴悄然轉(zhuǎn)過身,就要離開,德叔早一把抓住他,道:“徐秀才,哪里去?” “什么徐秀才?”徐鳴勉強一笑,道:“你們在說什么呢?” “你也是這公案中人,昔年,玉珠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怎么,到了現(xiàn)在,你還想不認(rèn)嗎?”邵薇冷冷看著他,道:“玉珠當(dāng)年下的詛咒,要你和你父親,生生世世仍為父子,卻父不慈,子不孝,父子世世反目!你們不相信玉珠的清白,玉珠便要你每一世都娶不貞之女為妻,這不全都應(yīng)驗了嗎?你現(xiàn)在可知當(dāng)年的事,是冤枉玉珠了?” “我,我知道了,知道了……”徐鳴面如死灰,嘴里喃喃說著話,額頭上的汗水已涔涔而下。 “好哇!”王貴華拍手笑道:“人快找齊了!” 邵薇朝著余寶元一家三口一揮手,本來定格不動的三人,如夢方醒般回過神來,互相看看,余寶元詫異道:“爹,媽,你們怎么跑到這里了?” 余母道:“吃了飯,出來走走,不知不覺就到這里了。哎,這是個看相的攤子,咱們一家也看看?” 余父道:“走吧,走吧,有什么好看的?!?/br> 一家三口淡淡地看了我們一眼,像看陌生人一樣,然后相攜相伴,一起遠(yuǎn)去了。 何語匯看著他們的背影,兩行淚水又已經(jīng)淌了下來。 邵薇道:“從今以后,你跟他們的緣分便都沒有了,他們不會再想起來,這世上有個你。” “唉……”我嘆了一口氣,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唉……”王貴華也學(xué)著我嘆了一口氣,道:“我現(xiàn)在也想知道我的前世都干了啥?!?/br> 我道:“現(xiàn)在去自殺,臨死前有可能會想起來?!?/br> “真的?”王貴華興奮道。 “別鬧了?!鄙坜钡溃骸霸蹅冊撟吡恕P煨悴?,帶我們?nèi)ヒ娔愀赣H吧?!?/br> 第一零三章 南極仙翁,居心叵測 徐鳴癡癡呆呆地點了點頭,德叔急忙收拾攤子,我們一行人正要走,突然被一個年輕人跑到跟前,攔住去路,道:“你們,你們是麻衣陳家的人嗎?” 我和德叔面面相覷,這里只有我們兩個是麻衣陳家的人,只是來者看上去極為陌生,我既不認(rèn)得,德叔也似不認(rèn)得,王貴華卻心直口快,道:“是,你要干啥?” 那年輕人一把拽住王貴華,道:“我找的好辛苦,求高人搭救!”說著話,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倒嚇了我們一跳。 “我不是,我不是?!蓖踬F華連連擺手,道:“你別跪我,折了我的壽,怎么是好?” 那年輕人也不起身,只是愕然道:“那請問哪位是?” 王貴華指著我和德叔道:“這兩個才是?!?/br> 那年輕人立即踅摸了踅摸身子,朝著我和德叔“咚、咚、咚”連磕三下頭,道:“求高人搭救!” “哎,哎!你別這樣!” 我被驚得手足無措,搶上去要拉他起來,德叔卻拽住我,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近前,口中低聲說道:“謹(jǐn)防有詐。” 我這才醒悟,隨即不再動。 德叔盯著那人道:“你有話好好說,先起來?!?/br> “您不答應(yīng),我就不起來?!?/br> “那你就別起來了,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br> 德叔說完,拉著我就要走,那年輕人急了,跳將起來,就要抓德叔的胳膊,德叔是何等樣人?哪里會讓他近身! 還不等那人靠近,德叔早一腳后踹,徑直踢在那人肚子上,那人悶哼一聲,倒飛出去一丈多遠(yuǎn),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全身都縮了起來,疼的是滿地打滾。 這一下,德叔愣住了。 邵薇冷冷道:“他是個普通人。” 王貴華也道:“看上去啥也不懂?!?/br> 德叔也知道自己太過于小心了,臉上一陣尷尬,但到底還是顧及臉面,“哼”了一聲,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最煩人這樣。” 我上前把那人拉起來,那人還捂著肚子,滿頭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