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xiàn)在是在向我求證對嗎？”虞子?jì)朕D(zhuǎn)頭看向老乞丐，問道。

    老乞丐眼珠子直直地，忙不跌地點(diǎn)頭。

    “剛才，你是在擔(dān)心囑咐我對嗎？”虞子?jì)朐賳柕馈?/br>
    老乞丐頓時(shí)喜出望外地點(diǎn)頭。

    “啊啊啊～”好孩子，好孩子！

    “嘿，真是奇了啊?！?/br>
    舞樂看老乞丐一直對她的話點(diǎn)頭，這說明虞子?jì)胧钦娴闹览掀蜇ぴ谙胧裁?，他小眼神滴遛遛地兩人臉上轉(zhuǎn)了一圈，最后不服氣地哼道：“我怎么就聽不懂，難不成你習(xí)了啞語不成？”

    “這世上還有啞語一說？”塔塔塔塔，一直藏在樓梯口看戲的華铘也耐不住寂寞，跑上來湊熱鬧了。

    有別人在，他看虞子?jì)攵嗌俨幌裰皢为?dú)相處那么尷尬，雖然、其實(shí)……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尷尬個什么勁啊，撓頭扯發(fā)。

    “我哪里知道?！蔽铇穫?cè)了側(cè)身，斜睨向他，便白了一眼。

    除了面對虞子?jì)霑r(shí)，舞樂是正常型嬌媚型的，面對其它任何人他都是一副典型無事找虐欠抽樣。

    “不知道那你還說什么？”華铘刀削深邃面龐上閃過一絲邪冷，嘴角露出一絲譏笑。

    華铘這人除了在面對虞子?jì)胧菍儆谧毂壳放靶椭猓旧厦鎸e的人都是一臉千人斬的兇徒犯模樣。

    “不是懂啞語。”

    虞子?jì)胗袼榘闱謇涞穆曇繇懫?，拉回了瀕臨吵架邊沿兩人的注意力。

    她手指從自己下頜面部輪廓滑至額角，一點(diǎn)：“眼神，與微表情?！?/br>
    “微表情，何解？”兩人同時(shí)目光灼灼求知地看著她。

    虞子?jì)腠某?，嗓音干凈?/br>
    “微表情可以反映出一個人內(nèi)心的流露與掩飾。人們通過做一些表情把內(nèi)心感受表達(dá)給對方看，在人們做的不同表情之間，或是某個表情里，臉部會”泄露“出其他的信息。而這個過程最短可持續(xù)1/25秒，雖然一個下意識的表情可能只持續(xù)一瞬間，但這是種煩人的特性，很容易暴露情緒。當(dāng)面部在做某個表情時(shí)，這些持續(xù)時(shí)間極短的表情會突然一閃而過，而且有時(shí)表達(dá)相反的情緒……”

    當(dāng)虞子?jì)胭┵┒v到一半的時(shí)候，卻發(fā)現(xiàn)兩位興致勃勃的聽眾早已眼冒金星，一頭圈圈暈著。

    “不想聽？”虞子?jì)肟粗鴥扇?，板起小臉，眼底閃過一絲危險(xiǎn)的情緒。

    舞樂纖尖蔥指一拍額頭，趕緊舉手投降：“嬰嬰親親，我聽不懂啊。”一臉苦兮兮地求饒。

    華铘嘴角可疑地抽搐著，他握拳掩嘴，清了清音，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可信些：“中原文化太博大精深，估計(jì)是我讀書時(shí)不太用心，咳咳……”

    虞子?jì)肓⒓词章?，抿緊唇角。

    對牛彈琴這種事情即便是對自己的族人，她也沒婆口苦心到這種地步。

    虞子?jì)腱o默了片刻，看著舞樂道：“舞樂，你當(dāng)真不準(zhǔn)備跟趙鹿侯回國？”

    舞樂像是一時(shí)接受不了這個話題，沒有說話。

    虞子?jì)胗值溃骸八热荒軌蜃龅竭@種地步，你便知道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br>
    舞樂這才抬起眉眼，嫣紅雙唇抿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他低喃道：“子?jì)?，你既然叫我舞樂，你就該知道我的選擇?！?/br>
    在他被父皇兄弟舍棄送來朝淵國當(dāng)質(zhì)子時(shí)，他便是一枚棄子了，而他早已接受自己是棄子的事實(shí)，所以他從未想過有重返棋盤復(fù)位的一天。

    虞子?jì)朐诼牭剿鞔_的回復(fù)時(shí)，剛才那嚴(yán)厲的神色意外松緩了許多。

    “那好，從此你不便再是天元國的皇子，而是我騰蛇一族的族人。”虞子?jì)雽χ麛S地有聲，像許諾般認(rèn)真。

    舞樂一聽，看她“就等你這一句”的滿意表情時(shí)，倒是真正地笑了，他露出糯白的牙齒，唇紅齒白地，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象兩把小刷子，亮得讓人覺得刺目的一雙漂亮到心悸的大眼睛，異常的靈動有神。

    “好，以后我就跟你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所以，你會永遠(yuǎn)都對我不離不棄嗎？”

    最后一句說完，他微微垂下臉，但從虞子?jì)氲慕嵌冗€是可以清楚的看見他兩邊臉頰連同后面修長白皙的脖頸整個都紅了，嫣紅透白的煞是好看。

    虞子?jì)雵?yán)肅道：“當(dāng)然。”

    舞樂偏首，單媚斜睨瞟了虞子?jì)胍谎?，只覺她那副認(rèn)真保證的小模樣真是勾煞人也，惹得他心臟一直噗通噗通地亂跳一通。

    “那我可記住了，我這人別的記性不行，可記你的事兒也絕對是刻入骨子里的哦～”

    那個哦的帶顫含嗔的尾音繞梁三圈，那叫一個意味深長，余韻尤存。

    一旁的老乞丐全身一麻，表情他已經(jīng)睜眼瞎了，而華铘惡寒地抖三抖，全身雞皮疙瘩掉一地，表示眼下的畫面太美，他簡直快瞎了。

    唯虞子?jì)氩灰捎兴?，她黑眼珠一點(diǎn)不蓄光，頷首道：“嗯，既然同是族人，那你就幫我好好地照顧義父，我另有要事情需要去辦?！?/br>
    舞樂聞言，臉上的小媳婦表情一滯，像面具一樣粉碎地唰唰地掉一地，他瞪了虞子?jì)雰裳郏瑲夂拥裳邸?/br>
    “敢情剛才醞釀一大堆的話就是為了讓小爺我心甘情愿地替你賣命啊?！?/br>
    這一句吼的絕對夠爺兒們！

    “你不愿意嗎？”虞子?jì)胭康匚⒉[眼睫。

    舞樂一噎，委屈地咬手帕，嚶嚶嚶嚶，喪天良的，這種時(shí)候不是該各種輕哄軟慰嗎？

    怎么她一硬，他就軟了呢？

    怎么最后變成將選擇題扔給他了？

    “我不愿意……才怪?！彼泥炱鸺t猩小嘴，睇了她一個幽怨的眼神：“可我這么做，可不是光是因?yàn)槭悄愕淖迦?，我……?/br>
    他正準(zhǔn)備適時(shí)地向虞子?jì)脒@小喪良的提點(diǎn)一下自個兒憋曲的心意，卻在余光不經(jīng)意掃到一張隱于陰影處的月白清冷的面容，頓時(shí)一滯，恰時(shí)小窗窗扉呯地一聲撞墻，寒風(fēng)打著旋兒吹來，令他渾身倏地涼透。

    虞子?jì)肟次铇枫躲兜乜粗惶帲曇舾氯欢?，便順勢看向樓梯口，一邊道：“怎么了？?/br>
    無相走上二樓木質(zhì)地板，當(dāng)他身影落入火光時(shí)，眨眼間便趨散了那一身寒冷之意，只剩融融落暉翰墨之雅無塵，他看向虞子?jì)?，用著與周邊寒空氣截然不同地溫潤聲：“他們來了?！?/br>
    他們是誰？虞子?jì)胛⑽⒈犙?，一個瞬息，便自然了然他的意思。

    竟追蹤來了，這倒是比她想像之中要快。

    “幾個？”

    無相似笑了一下。

    “二個?！?/br>
    “哦，沒打起來？”虞子?jì)肫婀帧?/br>
    無相嘴畔的笑意加深：“沒有?！?/br>
    “是惰跟傲慢吧。”篤定的語氣。

    聽到“傲慢”兩字時(shí)，舞樂眼波晃動了一下。

    無相挑眉：“這么確定?！?/br>
    虞子?jì)胛⒀鱿掳?，那線條愈發(fā)可人的細(xì)膩柔滑：“別的人可不會選擇這么和平地在外等待?！?/br>
    貪婪景帝的性子向來唯我獨(dú)尊，讓他等，等同挖他祖墳般不可饒恕。

    嫉少年是個極度中二病患，他任性到無可救藥，而怒或許會表現(xiàn)得客氣些，但也不是乖乖牌，他的話大概會屬于一邊笑面虎地跟你寒喧一邊不客氣地直闖。

    只有剩下這兩只自持矜貴斯文，裝得一手好道岸貌然。

    她倒是了解他們，無相臉上的笑意減褪了幾分。

    而舞樂自無相出現(xiàn)后，他站在那里便顯得有些局促，幾次想開口說話，都因無相掃過來的眼神而釘在那里。

    他也不知道為何，他腦海中之一直不斷回放剛才無相大師站在暗處那一幕，他靜靜在站在那里，不喜不悲，注視著他的眼神也非常平靜，但他卻從心底驟生出一種瘆涼之意。

    華铘則不由得多看了無相幾眼，眼神略帶著古怪的情緒，最后看他跟虞子?jì)胍淮钜淮?，和諧默契的氛圍尋常人根本難以插入，干脆閉嘴靜靜地聽著算了。

    “想見嗎？”其實(shí)無相更想問的是，有必要見嗎？

    說實(shí)話，隨著對她的感情趨深，他對他們見七罪漸漸有了抵觸情緒。

    虞子?jì)霙]有第一時(shí)間回話，她啟步走到佛塔二樓的小矮窗旁。

    這扇小矮窗及地而建，從地面鑿墻約三十公分高度，紅漆油紙素色糊面，虞子?jì)胗趬前攵紫聛砗?，視線俯視而下，正好將佛塔門前一方地域收入眼底，他如老僧入定一般，沒有任何表情波動。

    許久，她道。

    “見一下，亦無妨?！?/br>
    看她有了決定，無相不置可否。

    她起身，走到舞樂的身邊：“跟我一起去跟他說明白吧?！?/br>
    舞樂一怔，抬起臉來，明顯帶著些許心理準(zhǔn)備不足的猶豫。

    “他會來這里，恐怕不光是為了我?！庇葑?jì)肟粗难劬Γ苯铀浩屏怂詈蟮囊唤z僥幸心理。

    舞樂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好吧。”舞樂像是被打敗一樣地耷拉下腦袋，低低地含糊了一聲。

    無相瞥了舞樂一眼，神色不明，再轉(zhuǎn)過視線看向虞子?jì)霑r(shí)，已面色如常地接道：“一起下去吧，惰既然也來了，我想應(yīng)概也不完全是因?yàn)槟??！?/br>
    虞子?jì)雽λ慕ㄗh沒有異議，無相的事情他自有能力解決的。

    無相掉頭，先走了一步。

    舞樂看著無相陷入樓梯轉(zhuǎn)角黑暗的背影，愣了好一會兒，考慮了一下，便跟了下去，華铘哪里敢跟虞子?jì)雽擂蔚鬲?dú)處一室，亦隨之溜下樓去了。

    二樓再次陷入一片安靜之中，只除了偶爾火盆傳來的噼里啪啦的火星炸響聲。

    虞子?jì)雱t走到老乞丐的身邊，她覆下身，在他耳邊道：“虞氏是騰蛇皇族之姓是吧?！?/br>
    老乞丐極快地轉(zhuǎn)動眼珠，頭點(diǎn)了一下。

    “那么冠以虞之姓氏的虞灝云是誰？”她直接問道。

    老乞丐的面色，一剎時(shí)地變了顏色。

    虞子?jì)胄闹幸延辛瞬聹y。

    “想見他嗎？”

    老乞丐吸了一口冷氣，茫然失措，像個泥塑木雕的人，或許是一切來得太突然太意外，他眼眶泛紅，眼淚一下就滾了出來。

    虞、虞灝云，灝云啊！他原來還活著??！

    “啊啊啊～”他在哪里？

    虞子?jì)肷斐鲆桓种附酉乱坏蝕untang的眼淚，微覆下睫簾：“我會接他過來看你的?！?/br>
    老乞丐嗚咽一聲，兩頰的肌rou松垮垮地垂著，那張臉已經(jīng)不能光用一個“丑”字來形容了。

    然而，在聽了她的話后，他眼睛里含有一種莫名的恐怖神氣，猛地?fù)u頭，他抓住她的手，十分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