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汶與張?jiān)抒懮洗我娒?，張?jiān)抒懻f好十天后再見一次，算是他們臨下南方前再碰一次頭，這時間正好落在了春游的前一夜。

    當(dāng)夜侯府燈火通明，許多人都睡得很晚，沈汶也不能早出來，等她到了小院時，夜已經(jīng)很深了。

    破舊的房屋里亮著燈火，沈汶拿了個小石子打了過去，門開了，張?jiān)叔P臭著臉站在門口處。

    沈汶走到他面前，哼了一聲，把臉仰著轉(zhuǎn)到另一邊去，表示還記得上次的爭吵，不屑看張?jiān)叔P地進(jìn)了門。

    張?jiān)叔P說道：“哼什么哼？！你來得這么晚！”

    沈汶翻眼睛：“我們府里眼線多了去了！我得等大家都睡了才能出來，哪兒像你們這么輕易?！?/br>
    張?jiān)叔P說：“難怪太子肆無忌憚下手，你們家竟然還容那么多眼線在府里！這叫什么防范！”

    沈汶已經(jīng)是第四次見張?jiān)叔P了，開始適應(yīng)張?jiān)叔P攻擊型社交方式，覺得可以把他看成個智力競賽的對象，反駁道：“這就是我們家的防范！光明磊落，沒有陰謀！這樣皇帝才不下手?！?/br>
    張?jiān)叔P不屑：“可太子下手了！才不管你們有沒有反意！”

    沈汶心里一動，看到了自己家思維上的一個漏洞——光防范著皇帝起疑，但是沒有防范其他人把鎮(zhèn)北侯當(dāng)成絆腳石除去。太坦蕩了，就讓人無所顧忌。但是嘴上可不能認(rèn)輸，說道：“你們家倒是防范了，可結(jié)果呢？！”

    張?jiān)抒懧N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搖著扇子道：“算啦算啦！你們長大些好不好？”

    沈汶自己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對張?jiān)抒懻f道：“我本來不想跟他說話了！他招惹的我！”

    張?jiān)抒懻Z氣沉痛地對沈汶說：“這個，我想正式向你介紹一下我的弟弟——他是個刺兒頭，誰都招惹！”

    張?jiān)叔P對張?jiān)抒懥⒚迹骸澳悴攀谴虄侯^！”

    沈汶對張?jiān)叔P說：“你就是刺兒頭！”

    張?jiān)叔P對沈汶：“你是豬頭！”

    沈汶說：“你是驢頭！”

    張?jiān)抒懶χe扇子：“停！停！我們見面是講事兒的！不是打嘴架的！”

    沈汶和張?jiān)叔P都同時扭頭，表示誰也不愿意看對方。

    張?jiān)抒憣ι蜚胝f：“我又說服了我母親多給了我十萬兩銀子?！?/br>
    沈汶高興了，說道：“太好了！糧食買得越多越好。你再多給我二哥一些銀子，雖然邊關(guān)附近產(chǎn)糧不多，可還是讓他說服我爹盡量全部買進(jìn)。還有，趁著今年糧食豐足，不會有人搶糧，最好盡快把糧食運(yùn)往邊關(guān)?！?/br>
    張?jiān)抒憜枺骸敖唤o你大哥嗎？”

    沈汶搖頭：“不，秘密存在邊關(guān)附近的大戶中。等到北戎進(jìn)犯之時……”

    張?jiān)抒憜枺骸霸僮屗麄儷I(xiàn)糧？”

    沈汶還是搖頭：“不，讓我哥他們?nèi)尲Z?！?/br>
    張?jiān)叔P哼道：“小騙子！”

    沈汶對張?jiān)叔P還擊：“小呆子！”

    張?jiān)抒懪⒄勗挶３衷诔墒斓乃疁?zhǔn)上，對沈汶說：“你是不想讓人看出你我兩府早有默契？”

    沈汶換了鄭重的口氣說：“不管誰當(dāng)皇帝，都不會喜歡臣子合伙的，尤其有錢和有兵的在一起，就更危險?！?/br>
    張?jiān)抒扅c(diǎn)頭：“現(xiàn)在我們真的是兵和錢到了一起，你謀劃的事情該是能成?！?/br>
    沈汶一仰頭：“當(dāng)然了！我花了……”她想說花了千年時光謀算，可被張?jiān)叔P打斷道：“你花了什么了？就是花了些口舌，小騙子！”

    沈汶知道張?jiān)叔P不想讓她說她花了千年，是個鬼魂附身，對張?jiān)叔P撇了下嘴，然后不理他，對著張?jiān)抒懞苡信d致地說：“南方有許多好吃的?！彼庵种戈愂鲋簱P(yáng)州的湯包，建康的鴨血湯，會稽的糖醋魚……還有各種果干！梅子干，李子干，桃子干……

    雖然知道沈汶心機(jī)重，可是看到沈汶這個樣子，張?jiān)抒戇€是忍不住像對小孩子一樣居高臨下地說：“你不是在要我們給你買好吃的帶回來吧？我可跟你說，路太遠(yuǎn)，太麻煩了?！?/br>
    沈汶有些失望地說：“那就算了！你們回來就行了，反正來得及?！?/br>
    張?jiān)抒憜枺骸皝淼眉笆裁矗俊?/br>
    沈汶很隨便地說：“來得及防止五公主和番呀?！?/br>
    “什么？！”張?jiān)抒懨摽诘馈?/br>
    沈汶抿嘴，一副乖巧的表情。

    張?jiān)叔P氣得對張?jiān)抒懻f：“你看，她又在糊弄人！”

    張?jiān)抒懽穯柕溃骸笆裁春头?？！?/br>
    張?jiān)叔P也說：“你這個騙子，你上次還說讓五公主嫁給我哥呢！”

    沈汶歪著頭說：“我說了要‘防止’啦，又沒有說她肯定會去和番?！?/br>
    張?jiān)抒懓櫭紗枺骸暗降自趺椿厥?？?/br>
    沈汶微笑著說：“你們回來還來得及呢，現(xiàn)在先去買糧吧！哦，能給我?guī)Щ貋硇┕蓡?？很方便，又不容易壞……?/br>
    張?jiān)抒懬旋X道：“你看到的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說！”

    沈汶見張?jiān)抒懻J(rèn)真了，不敢再逗他，哼哼唧唧地說：“前世陳貴妃死了，太子就讓五公主嫁給了北戎吐谷可汗的二兒子火羅，成親后，五公主很快就死了?！?/br>
    張?jiān)抒戇\(yùn)了半天氣才問道：“你有辦法阻止？”

    沈汶自信地點(diǎn)頭：“當(dāng)然了！”

    張?jiān)抒懖[眼看沈汶道：“你是不是怕我們?nèi)ベI糧不給你好好辦事，就拿這個吊著我的胃口？”

    張?jiān)叔P敲邊鼓：“她就是這個意思！”

    沈汶連忙否認(rèn)：“你們說什么呀！怎么會？！我很信任你們的啦！我也出不去，沒法親自去辦事，日后我們能不能活下來，不全指望你們了嗎？”然后對兩個人眨眼，表示信賴。可兩個人看著都像是不相信。

    張?jiān)抒憜枺骸澳慵依锶苏l知道？”

    沈汶伸出手指：“我三個哥哥?！?/br>
    張?jiān)抒懧負(fù)u頭，對沈汶說：“我原來以為你們家最可恨的是沈三……”

    沈汶笑著說：“啊呀，你可別這么愛恨別人什么的，會長皺紋的。五公主jiejie喜歡年輕人……”她見張?jiān)抒懮僖姷啬樕缓茫D(zhuǎn)著腦袋打量了下屋子，見被收拾得整齊了些，有了幾件家具，就說道：“我要一間密室，可以藏東西的，最好也能藏人，我要來干要緊的事，可是至關(guān)我們?nèi)蘸蟮纳绬?。你們回來我給你畫個簡圖?！?/br>
    張?jiān)抒懶那橛行┰?，皺眉問：“密室？那怎么找人建？建完了還得殺人滅口？”

    沈汶看他：“找什么人？干嗎要?dú)⑷?？你自己來建唄！”

    張?jiān)抒懪ゎ^看張?jiān)叔P：“聽見沒有？我們回來你要來建一個密室！”

    張?jiān)叔P干脆地回答說：“不干！誰說的誰建！”

    沈汶指著張?jiān)叔P對張?jiān)抒懻f：“你看！他是不是個混球？！”

    張?jiān)叔P回嘴：“你呢？你是個懶鬼！”

    沈汶說：“你是個懶蛋！”

    張?jiān)抒懺俅翁郑骸昂昧撕昧?！大家一起干還不成嗎？”

    沈汶看看自己的手：“我可不能把指甲弄臟了，別人會看出來的?！?/br>
    張?jiān)叔P惡劣地說：“就說你是從地里刨食弄臟的，誰會懷疑？豬不都是這樣嗎？”

    張?jiān)抒戉鄣匦α耍蜚胍а狼旋X地對著張?jiān)抒懻f道：“和番！”

    張?jiān)抒懣人粤艘幌拢棺×诵σ?，對張?jiān)叔P說：“你對女孩子要客氣一點(diǎn)，要有君子風(fēng)度。”

    張?jiān)叔P說：“她才不是女孩子！是個小鬼！”

    沈汶說：“他才不是個君子，是個小人！”

    張?jiān)叔P說：“你是小鬼！”

    沈汶：“你是小人！”

    張?jiān)抒懣嘈χ槌錾茸由绕饋?，嘆道：“還沒到夏天這地方就這么熱了？”

    沈汶和張?jiān)叔P相互做了鬼臉，張?jiān)抒憣ι蜚胝f：“明天春游時見到了，你們可不能這么吵架?！?/br>
    沈汶擺手說：“誰會那么傻？我會裝得不認(rèn)識他！”

    張?jiān)叔P生氣地說：“我也不認(rèn)識你！”

    沈汶不理他，問張?jiān)抒懻f：“我還想要問你呢，你不是現(xiàn)在還在避風(fēng)頭嗎？怎么這么大張旗鼓地去春游？”

    張?jiān)抒懻f：“我也得玩一玩呀，好多朋友總不見面，會生疏的。這次去的還有三皇子，葉大公子，都是我朋友呀?！彼榱藦?jiān)叔P一眼，小聲對沈汶說：“我得帶著這位去，算是我遠(yuǎn)房的堂弟，去與大家見見面。”

    沈汶知道他這是想把張?jiān)叔P介紹給他的朋友了，日后有事可以照應(yīng)。而且，大家已經(jīng)決定與太子做對，自然就要和三皇子搞好關(guān)系。

    沈汶問道：“你父親同意你們?nèi)ソY(jié)交三皇子嗎？”

    張?jiān)抒憮u頭說：“當(dāng)然不同意，可架不住有人大吵大鬧呀?！彼麑χ鴱?jiān)叔P的方向挑了下眉毛。

    張?jiān)叔P冷哼道：“你自己也想去，不過又是借我當(dāng)槍罷了?！?/br>
    沈汶問：“你告訴了你父親這件事了？”

    張?jiān)抒懟卮穑骸斑€沒有，現(xiàn)在還沒有需要他的地方，就先等等?！?/br>
    沈汶也點(diǎn)頭：“我也不希望過早有大動靜?！?/br>
    張?jiān)抒懙吐曊f：“可我覺得我父親看出這次廢后，對太子大不利。不然，任我弟怎么吵鬧，他也不會讓我們?nèi)サ??！?/br>
    沈汶問道：“你父親以前對太子懷疑過嗎？”

    張?jiān)抒懻f：“他大概不會想到太子日后會那么干，但倒是總說太子襟懷太窄，跟個六七歲的女孩子都要計較，可要多提防。”張?jiān)抒懾垦劭瓷蜚耄骸澳莻€孩子就是你！看來是你設(shè)的套，太子也夠冤的！”

    沈汶皺鼻子：“冤什么冤？他就是個心眼窄的人。是不是就因?yàn)槟愀赣H的話，你那個笨蛋弟弟才去探了大皇子府，還差點(diǎn)兒被抓到？”沈汶狠狠地告了一狀，誰說她不能自衛(wèi)反擊？

    張?jiān)抒懘篌@，對張?jiān)叔P說：“你去探了大皇子的府??？還差點(diǎn)被抓？！你去干嘛？！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被抓到了，會給父親惹多大的麻煩？！”

    張?jiān)叔P氣憤地瞪了沈汶一眼，對張?jiān)抒懻f：“就是你跟父親講來講去的，我想去看看他是什么樣子。誰能抓到我？我?guī)煾嫡f我的輕功天下第一了！”

    沈汶立刻說：“第二！”

    張?jiān)叔P說：“誰跟你比！心里有鬼的小騙子！”

    沈汶再接再厲，接著揭短：“那你在萬花舞那夜去萬花樓干嗎？你才多大？就去看艷舞？沒羞！”

    張?jiān)抒懺俅误@訝了：“你去了萬花樓？！你怎么知道萬花樓在哪里？！啊，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從鎮(zhèn)北侯府回來對你說起當(dāng)夜萬花樓有萬花舞，你讓我?guī)闳タ矗艺f你太小，不帶你，你就不讓我去，可你自己竟然去了！”

    張?jiān)叔P終于有些囧：“小廝打聽的，其實(shí)，我也沒看到……”

    沈汶笑嘻嘻地說：“那是因?yàn)樗凸裙珜ι狭?！?/br>
    張?jiān)抒懻嫔鷼饬耍瑢堅(jiān)叔P斥責(zé)道：“我都不知道你能惹這么大的事兒！谷公公那功夫也是你能碰的？！這次冬狩，他一個人殺傷了近三十人。雖然那些人中了香，可他的身手也絕對不是你我能敵十分之一的！你對上他，出了事可怎么辦？！我們到哪兒去找你？！我得去跟爹說，你以后不能隨便在夜里出府了！”

    張?jiān)叔P罵沈汶：“你這個小長舌婦！不，長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