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晏宴紫慢慢開口,“事情緊急,臣請皇上容臣便宜行事。” 皇甫覺抬起頭,他似是許久未曾休息,眼神雖然銳利,眼里已有淡淡血絲,“你放手去做,不必顧慮。燕卿……燕脂是朕的皇后,不管發(fā)生什么?!?/br> 晏宴紫退出書房時,便見海桂帶著人,一溜的站在廊檐,手里俱是食盒托盤。 他一愣,“巳時已過,皇上還未用膳?” 海桂搖搖頭,一臉憂色,“皇上自五陀山回來,未曾休息,滴水未進。奴才們沒用,若是皇后娘娘……” 晏宴紫的眼里飛快的閃過極細的傷痛,一瞬便重歸平靜,“皇后娘娘就在里面,你不妨再試一試?!?/br> 潁州城突然戒嚴(yán)。 主道上多了無數(shù)盔甲鮮明的士兵,連山間小路也有面容森嚴(yán)的兵將細細盤查。 要出城的人,往往要費半天的周折,里正和郡長核清身份后,才會放行。 太守府下了文書,十戶為一編制,徹查人口。外地人口統(tǒng)一到衙門備案。知情不報者,家財充軍;檢舉揭發(fā)者,賞金十兩。 潁州城內(nèi)山雨欲來,黑云壓城。 山谷之內(nèi),云霧初散。 竹編的籬笆,頂端削得極尖。母雞帶著小雞在空地中啄食。白鵝排著隊挺胸抬頭的走過。三間簡單的小茅草房在晨曦中閃著金色的光輝。 安寧的山谷,靜謐而美好。 皇甫放剛一睜眼,便看到一把锃亮的菜刀。光亮的刀面幽幽的閃著光,反射出握刀之人清清冷冷的雙眼。 “嗨,”他瞇著雙眼,大大的伸了個懶腰,鼻尖堪堪滑過刀鋒,“你習(xí)慣這樣跟救命恩人打招呼嗎?”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suofei、感謝瀟湘,感謝藍天,感謝一切留言和潛水的親! 《盛世無雙》時就有一批可愛的讀者一直陪著柳柳走到最后,有你們,是柳柳的幸運。 再次感謝大家的不離不棄。 更新預(yù)告:周一至周五,晚九點。周六周日不定。上榜加更。 柳柳若是再食言,大家就狠狠的抽死我... ☆、51故人 握菜刀的手布滿粗繭,微微黧黑。包頭巾下麥色肌膚,鼻頭上滿是暴曬之后的雀斑。很普通的鄉(xiāng)野村婦,只是那一雙眼卻似兩顆最純凈的貓眼,即便冷冷清清,也是難描難畫。 這一身粗布釵裙,也難壓她一身清華。 看著皇甫放目不轉(zhuǎn)睛的眼神,貓眼兒里閃過羞惱,大菜刀狠狠揪劈下來。 皇甫放一動未動,“啪!”刀尖擦過他的臉頰。他眼里閃過笑意,“可出氣了?” 燕脂冷冷望著他,身子疲軟的很。這一番動作已是一陣虛汗。一開口,她便皺了皺眉, “……你怎么會在這兒?秦簡是你的人?” 她的意識直到秦簡意欲侵犯的一刻,后來便模模糊糊。只是……那似笑非笑斜斜上飛的鳳眼……難道是她的錯覺? 皇甫放搖搖頭,掀開被子,撈起身邊的皮裘穿上。他本是率性慣了,見燕脂未曾錯眼,徑直望著他,心中倒是一怔。 他見過無數(shù)女人的目光,或含羞帶怯,或火熱嫵媚。敢直視他更衣的不是沒有,卻不曾有誰的目光像她這般。 這樣澄澈,這樣風(fēng)輕云淡。如果不是無知到無畏,便是通透到空靈。 昨夜一番波折,他帶來之人折損了七七八八,好不容易才脫身到此。這兒本是他事先布下的暗樁,不料追兵卻來得太急,只來得及讓巧手裝扮了胭脂。自己又在深山逃竄半天,將追兵引走,方轉(zhuǎn)回來。 她身有雙生之毒,與秦簡匕首上幽冥散反而互相牽制。巧手與她把脈之后,只用針灸將二毒壓制下來,人卻是昏迷不醒?;杳圆恍眩行┦隆炊棉k。 沒有想到,她竟會蘇醒的這般快。 皇甫放呷了一口茶,瞅著她微微一笑,“我昨夜到了潁州,瞧見天上浮起四盞燈籠美人,心下甚奇,便趕了過去。沒料到,竟是真的與美有緣?!?/br> 燕脂默了默,“……你既是救了我……”目光一掃自己的穿著,已如冰雪一般,慢慢說道,“我又為何在這里” 皇甫放笑容一僵,望她一眼,目光古怪,“……秦簡自殺了,他喂你吃了點……很有趣的東西……很恰巧,皇上便來了?!?/br> 蜜色的肌膚看不出變化,只有一雙眸子愈發(fā)深若寒潭。偏偏她這樣清冷的神色,卻偏偏讓人覺得有一股艷色從骨子里透出來。 皇甫放心中一嘆,也不怪老十嘗遍了天下胭脂,卻偏偏對她存了幾分情愫。 燕脂閉閉眼,身子晃了晃,一把推開皇甫放的手,自己坐到椅子上,頭腦里陣陣暈眩,眼前有薄薄云翳。粗喘幾口,方才勉力開口,“我既然已經(jīng)清醒,還請王爺送我回去。我自會對皇上說明。” 皇甫放極為遺憾的望她一眼,“恐怕不行……你不了解我的十弟,他心中認定之事再難改變。” 燕脂雙目一斂,淡淡說道:“想擄我之人是秦簡,救我之人是王爺?;噬显俸?,也不會這等是非不明。王爺留著我,恐怕皇上誤會會更深?!?/br> 皇甫放慢騰騰開口,“我這十弟自幼便比常人聰明百倍,旁人想要讓他誤會,那是萬萬不能。我擔(dān)心的……也不是他誤會。” 燕脂不語,半晌說道:“王爺待如何?” 皇甫放微微一笑,“我救了你,因而成了過街老鼠,不該我問問你嗎?” 燕脂蹙眉道:“你不接皇旨,秘密赴穎;圣駕的行程,你一清二楚;再有,”她清亮的眸子直逼皇甫放,,“我被秦簡擄走,身旁那么多高手一個不見,偏偏是你……世上怎會有如此湊巧?你與他,孰是孰非都與我無關(guān)。恭王,我勸你……還是放了我?!?/br> 皇甫放扶額一嘆,“果然是我天朝一代軍神的女兒?!鳖伾徽?,肅聲道:“放確實有私心,但對皇后娘娘卻無惡意。過了今日一劫,再當(dāng)請罪。” 燕脂搖搖頭,慢慢說道:“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籌碼,你若一意孤行,他日必當(dāng)后悔?!?/br> 皇甫放深深看她一眼。她已靠在椅背闔上雙眼,眉眼倦倦,面色淡淡。他忽的一笑,“為什么……玉佩不在你的手中嗎?” 燕脂唇角一抿,極輕的嘲諷,“王爺若還顧念,還需燕脂言明嗎?” 皇甫放撫掌,“你實在是極好,只可惜……跟了我那十弟?!?/br> 睫毛極輕的顫動,笑容逐漸無力。 或許,他真是她的劫數(shù)。只這一刻,她已知相思入骨,是如此難捱。 “主子?!鼻墒珠W身進來,聲音平靜,“水湄回來了?!?/br> 皇甫放的手一頓,將筷子慢慢放下,唇邊浮出笑容,“是嗎,回來了?喚她進來,你下去準(zhǔn)備?!?/br> “是?!备叽蟮纳硇屋p捷若貍貓,悄無聲息的退下。燕脂看著他身上的粗布衣衫,千層底的麻布鞋,眉尖不由蹙起。 皇甫放瞧到了她的神色,略一猶豫便道:“昨夜是他與你假扮了夫妻,事情緊急,不得不為。只是他絕對不曾輕辱于你。” 燕脂黑黝黝的眸子轉(zhuǎn)向他,輕輕開口,“王爺認為,如何才算輕辱?是無心之人,還是有意之事?王爺也算明白人,怎做如此掩耳盜鈴之言?” 皇甫放一噎,正欲開口,已有一女子掀簾進來,一丈見方的小屋倏地亮了一亮。 燕脂冷眼一掃,心中暗哼一聲?;矢业男值軅€個艷福不淺,身邊環(huán)繞無一不是絕色女子。 水湄面容清冷,開口時卻有微不可覺的輕顫,“主子,水湄回來了?!?/br> 皇甫放單手支頷,面色未改,“怎么脫身的?” 水湄單膝跪下,“帶隊之人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蕭逸,他果然不識皇后真容,見屬下穿了鳳衣鸞袍昏在樹林里,便信以為真。尋了一輛馬車便急忙往回趕。途中又塞進一個小丫鬟,我打暈了她,換了她的服飾偷跑出來?!?/br> 皇甫放沉默未語,水湄一驚,見他神色喜怒難辨,忙匍匐到他腳下,額頭觸到他的靴尖,惶聲說:“水湄不是怕死,只是念著王爺孤身在外……我很仔細……沒有留下疏漏……” 皇甫放一聲嘆息,將她扶起,輕聲說道:“水湄的心意本王怎么說舍得懷疑,回來便好……” 水湄眼睛濕潤,喃喃道:“……王爺……” 皇甫放笑著,將她攬進懷里,輕柔的替她抿過鬢邊的碎發(fā)。燕脂驀地抬頭,直直望進他的眼睛——含笑卻無情。 皇甫放的手堪堪停在她的玉枕xue。燕脂清聲開口,“你,過來!” 水湄似是猛然驚醒,馬上便退出皇甫放的懷抱,他的手順勢落下,笑著望了一眼燕脂。 燕脂將包頭巾勉力一扯,一頭青絲滑下,淡淡說道:“過來幫我梳頭?!?/br> 她的聲音有上位者的疏離與倨傲。水湄見皇甫放不發(fā)話,冷著臉來到她身后。 皇甫放道:“出門在外,還請娘娘多擔(dān)待,便梳個最簡單的發(fā)誓,我們要馬上離開?!?/br> 她能清晰的感到水湄的手一抖,銅鏡里低垂的眼眸有倔強美麗的弧度,偶爾看向她時會有冰冷的厭惡。 她恨的是她,不是皇甫放。 盡管她的主子讓她以身誘敵,盡管她的主子對她已起殺意。 盲目的愛,太過卑微。 作者有話要說:在醫(yī)院摸爬滾打這么多天,親們,我實在是太想你們了。 囡囡終于好了,柳柳這顆脆弱的小心臟... 日更,日更! ☆、52使詐 皇甫放的手堪堪停在她的玉枕xue。燕脂清聲開口,“你,過來!” 水湄似是猛然驚醒,馬上便退出皇甫放的懷抱,他的手順勢落下,笑著望了一眼燕脂。 燕脂將包頭巾勉力一扯,一頭青絲滑下,淡淡說道:“過來幫我梳頭?!?/br> 她的聲音有上位者的疏離與倨傲。水湄見皇甫放不發(fā)話,冷著臉來到她身后。 皇甫放道:“出門在外,還請娘娘多擔(dān)待,便梳個最簡單的發(fā)誓,我們要馬上離開?!?/br> 她能清晰的感到水湄的手一抖,銅鏡里低垂的眼眸有倔強美麗的弧度,偶爾看向她時會有冰冷的厭惡。 她恨的是她,不是皇甫放。 盡管她的主子讓她以身誘敵,盡管她的主子對她已起殺意。 盲目的愛,太過卑微。 —————————————————————————————————————————— 燕脂恢復(fù)了本來面目,衣衫是水湄從衣櫥里拿出來的,厚重的棉衣裙,扔到她的跟前,聲音冷淡:“粗布衣衫,皇后娘娘也不差這一點兒委屈?!?/br> 燕脂只是略帶憐憫望她一眼,卻是沒有說話。 他們的速度很快,衣衫甫一換好,皇甫放便來喚人。 水湄的衣著和燕脂是一樣的,巧水拿著胭脂水粉在她臉上勾勾抹抹,她便與燕脂有了五分相似。 皇甫放在她二人臉上轉(zhuǎn)了一圈,笑著對水湄說:“過來,爺帶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