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她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卻不曾開口問她一句。她笑著跪安,在外面攔住了李林甫,自己上了集萃堂。 這便是最可悲的事了吧。自己全副武裝的來,對手卻絲毫沒有把你放在眼里。 姣好的面容漸漸扭曲,目光已露出猙獰之意。 “貴妃娘娘,請?!眮硐膊恢圹E的擋在她的面前,唱個(gè)諾,示意她出去。 王嫣走到門口時(shí),腳步頓了一頓,回頭望了一眼。燕脂將頭靠在榻上,腳蜷曲到里面,閉目側(cè)臥。耳旁的明珠落在頰旁,熠熠生輝。 王嫣的到來加重了燕脂的壞心情,一直持續(xù)到皇甫覺晚上過來。 燕脂將書往幾上已摜,眼也未抬,“玲瓏,拿大氅來。這屋里憋得人難受,出去走走?!?/br> 玲瓏應(yīng)了一聲,拿眼望了望皇甫覺。 皇甫覺笑著擺擺手,從后面抱住她的腰,“起風(fēng)了,夾著雪霰,出去怕是不成了。你若是悶,我陪你手談一局如何?” 燕脂哼了一聲,扭了扭身子。 皇甫覺笑著扳過她的臉,細(xì)細(xì)望上一眼,突然湊近了她的耳朵,低低說道:“還在生我的氣?我備了繩子……隨便你擺什么樣兒……絕不反抗……饒了我這遭?” 他這般若無其事的輕佻戲謔,燕脂氣得指尖輕顫,狠狠將他一推,自己躺回床上,拿帕子遮住了臉。 皇甫覺跟過來,拉過她的手在臉頰上蹭了蹭,親了親掌心。貼著臉兒,柔聲說:“別氣了,以后再不會(huì)了?!?/br> 燕脂不說話。 他等了等,又悄聲笑道:“不知怎的,就想欺負(fù)你?!?/br> 燕脂紅了眼圈,一把扯掉帕子,恨聲說道:“你,你還說……” 皇甫覺收了笑意,靜靜看著她。眼里愧疚憐愛,終是苦笑一聲,把她摟進(jìn)懷里,“你那么美,那么好……怎么能全怨我?”親親她的發(fā)頂,語氣堅(jiān)定,又慢慢重復(fù)一遍,“不會(huì)再有下次。” 燕脂冷冷哼了一聲,心里隱約知道他昨晚情緒不好。兩個(gè)人不是沒有廝磨過,她自是知道他的自制力有多好。想想他整日辛苦,事情千頭萬緒,心便軟了。 扭著他的衣襟,在他腰側(cè)狠狠掐了一把,又狠狠捶了兩拳?;矢τX笑著哎呦,連聲求饒。兩人在床上嬉戲一會(huì)兒,見皇甫覺的眼神慢慢火熱,燕脂忙起身,整理好衣服,不忘瞪他一眼。 皇甫覺笑著舉起雙手。 燕脂撲哧一聲便笑出來,眼波明亮,笑靨深深。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 柳柳只是偷了幾天懶,親們就狠心把人家拋棄了。只剩了suofei... 不管不管,人家今天二更了,要花要收要評... 留個(gè)爪印,送一個(gè)晚安吻! ☆、62質(zhì)子 皇甫放到穎州時(shí),聲勢極其浩大。護(hù)送的隊(duì)伍是名聞北疆的鐵甲軍,在潁州之北的聞丘停下。自己帶著親眷進(jìn)了潁州城。 皇甫覺聞?dòng)崟r(shí),人在太守府衙,面無表情,只在文官清流之中冷冷掃了一眼,只望的他們面如土灰,噤若寒蟬。 皇甫放帶來了三十六輛四轅馬車,鑲銀角的紅木箱子源源不斷搬向行宮別苑。 燕脂收到了十六張雪山狐皮,十六張白虎皮,十六張火狐貍皮,無一不是毛色純?nèi)坏南∈勒淦贰?/br> 送東西來的是木憐兒。她似是清減了不少,纖腰一握,更顯得人可憐可愛。 她偷偷望了移月一眼,見移月只忙著帶人收拾箱籠,眼里閃過失望。回身對燕脂羞澀一笑,“皇后娘娘,這是王府庫里收藏的最好的皮子了。王爺說送與娘娘也不算明珠暗投?!?/br> 燕脂見了她,卻是心中歡喜。 她的目光清澈無偽,難得一種嬌憨之氣。這樣柔弱的人,當(dāng)初竟有冒死闖宮的勇氣,比尋常之人不知強(qiáng)了多少倍。 將臂上籠著的珊瑚珠串褪給了她,喚過移月送她。見她的眼馬上亮了起來,燕脂也不由宛然一笑。 晚上設(shè)宴百花園,難得的朗月高照,清輝萬里。 皇甫放與皇甫覺俱是笑意漣漣,推杯換盞,兄友弟恭。 恭王妃甄氏體態(tài)裊娜,眉橫遠(yuǎn)山,眸蘊(yùn)春水,宮裝之下仍有水墨山水的寫意風(fēng)流。她身旁的小世子粉團(tuán)一般,跟著母妃坐的端端正正。 燕脂看得有趣,便不時(shí)望望他。 甄氏察覺到她的目光,低頭正正他束發(fā)嵌寶的金冠,悄聲說了幾句。 燕脂便看到他捧著果酒,邁著小胖腿行到御座前,有模有樣的跪下,脆生生說道:“天佑敬皇叔叔,皇嬸嬸酒,?;适迨迳眢w康泰,皇嬸嬸容貌長存?!?/br> 燕脂一笑,端起酒杯飲了。未及開口,王嫣已是笑道:“好俊的孩子,真真玉人一個(gè)?!?/br> 她離了座,拉了他的手,柔聲說道:“娘娘這兒有好吃的糖果,天佑與娘娘坐一處可好?” 天佑被她拉了手,回頭去望娘親,小嘴一撇,極是委屈。 甄氏連忙站起,笑道:“娘娘喜歡他是他的福氣。天佑,莫要淘氣?!?/br> 她坐下時(shí),寬大的袖口蕩住了酒樽,殷紅的酒液濕了羅裙。侍候的宮女忙跪下為她用絲帕擦拭。 燕脂看見她低頭時(shí)眼角晶瑩一閃而過,轉(zhuǎn)眼又面色如初。笑著告罪。 案下伸出過來一只手,修長干燥。她徑自拂過,懶懶起身,“恭王妃與本宮身量相仿,隨本宮換過一身可好?” 皇甫放的視線馬上望了過來,眼眸深深。甄氏馬上盈盈笑道:“妾身謝過皇后娘娘?!?/br> 金絲裙裾委地,穿蝶牡丹開在塵土。 甄氏以手掩面,眼淚大滴大滴從修長的指縫間滲下。這樣美麗優(yōu)雅的女子縱使哭泣也是無聲。 燕脂嘆口氣,伸手把她挽起,“你莫要再哭??捎性捦懈队谖遥俊?/br> 甄氏緊緊抓住她的手,哀哀說道:“皇后娘娘,王爺做了錯(cuò)事,臣妾不敢替他求情。只是天佑,他只是五歲的孩子……他從不曾離我身邊……皇后娘娘……您讓臣妾一同上京吧?!?/br> 燕脂看著她,眼中的哀色漸漸深重。 質(zhì)子!五歲的孩童,便要淪為皇室博弈的犧牲品。心中擔(dān)憂之事終是發(fā)生了,因她之故,牽連了無辜稚童。 甄氏的手一點(diǎn)一點(diǎn)松開,眼底的光漸漸泯滅,卻仍是固執(zhí)的望著她。 燕脂止住紊亂的心緒,輕卻快速的說:“世子必將由皇上親自帶到身邊撫養(yǎng),你自是不能上京,世子平日親近的人卻可以。” 甄氏怔怔的望著她,這位柔弱的女子瞬間清醒過來。世子到了宮中,恭王府的人勢必全部調(diào)換。有了燕脂的保障,她便能為兒子留下一個(gè)最親近可靠的人。 她擦擦眼淚,想想便道:“皇后娘娘也是見過憐兒的,她平素細(xì)心謹(jǐn)慎,性子又天真活潑,我便把她送給娘娘?!?/br> 燕脂幾乎在心里嘆了口氣。 甄氏果然是個(gè)極聰明的女子。她應(yīng)是知道木憐兒是移月的meimei,也知道她對皇甫放死心塌地。她沒有選擇對兒子最親近的,卻選擇了對兒子最有利的,這其中怕還有些出于女人的思量。 這樣的抉擇,不會(huì)是心亂時(shí)的決斷。 她垂下眼瞼,語氣淡了許多,“王爺可有什么話?” 甄氏愣了愣,唇邊突然有一抹蒼白的笑意,“王爺什么都沒說,這都是臣妾自作主張。王爺?shù)囊馑肌率遣幌雱跓┗屎竽锬锏摹!?/br> 燕脂抬頭望她一眼,眸光清寒。 甄氏臉色蒼白,悻悻閉口。燕脂緩緩開口,“本宮與恭王是恩是怨還很難說。此次援手,只不過是顧念你愛子之情無辜。若無他事,恭王妃還是快快回席吧?!?/br> 甄氏身形搖搖欲墜,神色委頓,張張嘴,淚珠又滾了下來,“皇后娘娘,臣妾愚妄,卻無惡意。王爺生性多情,府中姬妾過百,臣妾對情愛早已看淡,只一心撲于天佑身上?!?/br> 她重又屈膝于地,,淚眼望著她,“天佑生性純善,皇后娘娘把他留在未央宮,可好?娘娘,可好?” 燕脂蹙眉,半晌才說:“此事需皇上答應(yīng)?!?/br> 她潛意識覺得,帶一個(gè)孩子,尤其是身皇甫放的孩子,皇甫覺恐怕不會(huì)答應(yīng)。但她想著王嫣,想著天佑亮若點(diǎn)漆的雙眼,卻又狠不下心來。 燕脂與甄氏重回宴席時(shí),皇甫覺已然喝了不少,眼角斜斜飛起,眼波一動(dòng),便是瀲滟一片。 他悄悄拉住燕脂的手,小聲埋怨,“方才為何推開我的手?” 燕脂正襟危坐,聞言訝道:“皇上方才拉了臣妾的手嗎?臣妾竟然沒有覺出?!?/br> 皇甫覺使勁一捏她的掌心,恨恨瞪她一眼。 底下天佑見了娘親,便嚷嚷要找。王嫣百般哄勸不住,天佑眼巴巴的望著娘親,已是快要哭了出來。 皇甫放視而不見,一杯一杯喝悶酒。甄氏偷偷用衣角拭淚。 皇甫覺斜眼睨著王嫣,“愛妃既是這般喜歡孩子,何不早日給朕生一個(gè)?” 王嫣一張臉煞白煞白,勉強(qiáng)一笑,“皇上偏愛打趣臣妾?!毖谛鋹灴纫宦暎屖膛ё吡颂煊?。 燕脂微微一笑,拿著琉璃月光杯與皇甫覺的金樽輕輕碰了碰,“?;噬献铀镁d延,兒孫滿堂。” 皇甫覺悶悶瞅她一眼,甩開了手。 月上中天,女人們相繼離席?;矢τX著人在雪地上燃起了紅泥火爐,令樂工拾了洞簫細(xì)細(xì)的吹,君臣幾個(gè)繼續(xù)暢飲。 已過了子時(shí),燕脂仍坐在桌前,掀了掐絲琺瑯的燈罩,用小銀剪挑著燈花。 移月催了幾次,見燕脂仍自怔忪,嘆口氣,開口說道:“娘娘,您不能留恭王世子。憐兒也不能收。您該與恭王劃清界限?!?/br> 燕脂揉揉眉頭,輕聲說道:“我不能讓這個(gè)孩子落到王嫣手里,那就只能自己帶著他。” 移月想了想,“皇上不會(huì)喜歡的?!?/br> “我知道?!彼舜巴馊苋茉律?,喃喃道:“他今夜應(yīng)該是不會(huì)來了?!?/br> 皇甫放到潁州的第二天,御駕開始繼續(xù)北巡。巡視了魯平、潯陽、常勝三郡,到雁蕩山下時(shí),燕止殤破了鐵勒南王庭,鐵勒王渾峫單于派人求和。 皇甫覺大喜,扎兵雁蕩山,準(zhǔn)備舉行大規(guī)模的圍獵。 白刃遮天,旌旗蔽日。 皇家禁軍,北疆鐵甲軍,燕止殤派出的燕家軍,三軍匯聚。 皇甫覺著紫、褶、黑三色帝服,飾日月十二章紋。獵車重輞縵輪,虬龍繞轂,六馬并駕。太常陳設(shè)鼓、笳、鐃、蕭、角于獵車左右,軍鼓聲中,駛?cè)雵鷪觥?/br> 飛騎二百,將獵物驅(qū)逐出山?;矢τX拉弓搭箭。有麋鹿從獵車前疾馳而過,黑翎箭閃電飛出,從左直貫鹿耳。又連珠三箭,各中獵物。 皇甫覺揮劍斬了鹿首,放于中軍旗下,軍鼓大振。 皇甫覺登高一喝,“兒郎聽命:弓不虛發(fā),箭不妄中?!北娷娛魁R聲應(yīng)和,“諾!諾!諾!” 揚(yáng)國威,盛兵甲,轟轟烈烈的圍獵便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晉江抽了,昨晚發(fā)不上去。 親們,咱們太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