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恬嬪眨眨眼,微微一側(cè)頭,“臣妾不知。只是那桐華臺離流云浦并不近,榮華總不會無故去登高的?!?/br> 燕脂站起身來,深深望她一眼,邁步便行,“恬嬪的茶,本宮心領(lǐng)了。擺駕,回未央宮?!?/br> 作者有話要說:柳柳終于回來啦!親們,想死偶了,啃啃…… 單位緊急任務(wù),特召...真的不是故意周更。 周更已畢,接下來便是華麗麗的日更。 瀟湘親親,你真是柳柳的開心果!見了你的留言,直接便夜戰(zhàn)! ☆、75吊唁 后宮的女人都不簡單,暗箭傷人往往比真刀明槍更為可怕。 燕脂在回未央宮的路上,滿腹心事。如玉死了,她心痛之余還有一份自責(zé)。若是她留下來,或許這一切便不會發(fā)生。唯今她能做的,便是找出事情的真相。 皇甫覺將她帶到恬嬪處,便存了借恬嬪之口解釋的意思。他在暗示她,如玉有今日是咎由自取。 蓮嬪、琪嬪、如玉,都曾有一時寵愛,香消玉損卻不見他有絲毫動容。她們或許為家人存了幾分私心,卻徹徹底底成了他的棄子。帝王的心,好冷! 熟悉的人,熟悉的陳設(shè)。 未央宮一如既往,屏開芙蓉,帳設(shè)瑞腦,琉璃掩映,蘭薰如龍,燈光重重,人影幢幢。踏進(jìn)宮門時,燕脂心中幾分恍惚。分明是離開未久,卻是處處生疏。腳下緩慢,只覺山石樹梅后隨時會轉(zhuǎn)出一人,既驚且喜:娘娘,您終于回來了。 “娘娘!您終于回來了!”瑞玉枕月帶著未央宮一并太監(jiān)宮女與燕脂見禮,人人面有喜色。 被簇?fù)磉M(jìn)內(nèi)室前,她仍回頭望了一眼。 月光慘淡,孤星無言,霜天冷寂。地上梅影簇簇一動,只疑是故人影來。 海桂進(jìn)來時,燕脂正在彈琴。 她穿了對襟雪緞衣衫,似是剛剛沐浴過,頭發(fā)半濕,散在身后。只拿指尖撥弄著琴弦,曲調(diào)緩慢單一,反反復(fù)復(fù)一曲《漢宮月》。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海桂不敢出聲,只垂首站在一旁。 琴音裊裊,于低迷處嘆了三嘆。她側(cè)著臉,有半晌不動。輕輕開口時,聲音便有幾分飄渺,“榮華的大圣遺音琴呢?” 海桂恭聲答道:“皇上說,那是榮華的心愛之物,連同榮華平日用慣的東西,都一并葬了?!?/br> 燕脂半晌才低低的嗯了一聲,中指在琴弦扣下,“琮”一聲脆響,“你陪本宮走一趟吧?!?/br> 溫如玉的靈堂設(shè)在了流云浦。 海桂在路上便對燕脂悄聲說:“榮華是難產(chǎn)而死,這在宮中是不吉利的,還有太后她老人家,能有靈堂讓人祭拜,已是皇上格外的恩典了?!?/br> 他沒有得到燕脂的任何回應(yīng)。 靈堂之中檀香裊裊,只有兩個守靈的宮女。海桂揮揮手,她們便悄無聲息的下去了。 燕脂望著正中的牌位,“端妃溫氏”,口中喃喃一遍,唇邊有一抹慘淡的笑意。持了香,在正中的蒲團(tuán)跪倒,合手抵額,閉目拜了三拜。 海桂一驚,張張口,又閉上,自己也陪跪了下去。 燕脂將香插好,默立了一番。淡淡說道:“凈手?!?/br> 盤坐于地,琴置膝上。 琴音緩緩傾瀉,高昂處清越,低徊處反復(fù)。直如兩人執(zhí)手相望,喁喁低語,離別依依。 紅綻櫻桃含白雪,斷腸聲中唱陽關(guān)。 九州清晏殿。 皇甫覺氣的連說三個好字,“《陽關(guān)三疊》,好一個《陽關(guān)三疊》。她倒是真把她視為知音?!?/br> 皇甫鈺悠然神往,嘆道:“盛京之中都流傳皇嫂之曲乃天籟,臣弟卻從未聽到,真是憾事?!?/br> 皇甫覺哼了一聲,想了想方自言道:“也好,發(fā)泄一番也省的郁積于心?!?/br> 皇甫鈺瞅著他但笑不語,皇甫覺一正臉色,“回去之后從王妃口里探一探,燕府最近是否有異狀?!?/br> 皇甫鈺打起精神,“延安侯要反啦?” 皇甫覺睨他一眼,淡淡說道:“葉紫受了重傷,江南那邊還沒有消息,恐怕是入了京?!?/br> 皇甫鈺哦了一聲,語氣有些悻悻,“雪域的自在劍,皇嫂的師兄……咦?皇兄下的手?” 皇甫覺點(diǎn)點(diǎn)頭,“西巡時發(fā)生了一些事,他恐怕已經(jīng)猜到我們所謀之事?!?/br> 皇甫鈺臉色嚴(yán)肅起來,“延安侯受了傷,臣弟是應(yīng)該陪王妃前去探望,明日我便帶晚照回府。” 皇甫覺站起身來,望了眼沙漏,“時辰不早了,這些時日你也辛苦,回去好好陪陪你后院的美人?!?/br> 皇甫鈺張口欲言,臉色奇異,“皇兄……”皇甫覺皺眉等著他,“什么事吞吞吐吐?” 皇甫鈺臉色一白,泫然欲泣,“皇兄,臣弟……臣弟……不行了。” 皇甫覺忽的一笑,一口茶差點(diǎn)噴出,海桂連忙閉嘴,偷偷打量著他的臉色。 送走了皇甫鈺,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好,見海桂沒了聲音,只是鳳眼掃過去,語調(diào)懶洋洋,“繼續(xù)說?!?/br> 海桂悄悄吐出一口氣,“賢妃用了幾遍刑了,看上去,神情已是不大明白。奴才問她話,她只是笑,有幾句話,便是要見皇上你?!?/br> 皇甫覺慢慢勾起唇,“說起來,她跟朕最久……她想要的,朕便給了她。告訴邢曜,明早朕要見到她的口供。” “不用在朕跟前伺候,來喜回來之前,你便跟著皇后?!?/br> 燕脂第二天便從海桂口中得知,已逝端妃的參湯中被人偷偷加了當(dāng)歸、葛根、紅花三味活血之藥,動手之人乃是賢妃的貼身伺候拾藥。拾藥畏罪自殺,宗人府夜審賢妃,乃是賢妃為了小皇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對端妃下了毒手。 海桂彎著腰,雙手捧了茶盅,細(xì)聲細(xì)語的說:“有賢妃身邊的荷鋤作證,賢妃已然招了。” 燕脂晨妝初成。 螺髻高挽,流蘇壓鬢,蹙金雙層廣尾鸞袍,蔻指丹唇,眉宇凝翠。拿了茶杯,啜了一口,身旁人早捧了漱盂來。 海桂剛想喊傳膳,燕脂一揮手,袍袖上細(xì)小的薔薇晶石簌簌閃動,聲音清冷,玉石相撞,“早膳撤了,隨本宮走一趟宗人府?!?/br> 作者有話要說:估計,有可能,也許...會有二更。 人家入v之后長評都刷刷的,咱家連短評都沒有。 打滾,哭。 ☆、76探監(jiān) 宗人府地位超然,還在內(nèi)閣六部之上,當(dāng)代中書令乃是皇甫覺的皇叔敏親王皇甫仁義。即便燕脂貴為皇后之尊,也無權(quán)過問宗人府之事。 燕脂到宗人府時,卻是無人過問,左司直接將人請到了圈禁人犯的牢房。 最里面的一間,燕脂見到了賢妃。 單人的石室,有桌有椅,也很干凈。賢妃合著眼坐在椅子上,毫無發(fā)飾,穿著素白袍子,風(fēng)姿依舊端莊。 腳步聲一響,她馬上便睜開了眼,見到燕脂明顯一怔,目光急切的向后搜尋。 燕脂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眼里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轉(zhuǎn)瞬之間,已如垂垂老木,毫無生氣。 燕脂止住了海桂,獨(dú)自進(jìn)了牢房,向著賢妃啟唇一笑,“只不過只隔了這幾日,我們姐妹再見便要費(fèi)上這許多周折?!彼哪抗饴龑①t妃從頭到腳望上一遍,語調(diào)拖得很長,“賢妃看來,可不甚好?!?/br> 她施施然坐在椅上,瞿鳳裙擺逶迤于地,顯得室內(nèi)更局促幾分。 賢妃的瞳眸猛地一縮,抬起眼來,便有幾分赤/裸裸的怨毒,“你是皇后……皇上不會來看我……” 燕脂柔聲一笑,“自然不會來看你,你犯了這樣的錯,他很傷心?!?/br> 似是在慢慢思索她的話,賢妃僵硬的點(diǎn)點(diǎn)頭,“是呀……我做的事皇上必然不喜……他生我的氣了?!?/br> 燕脂緊緊盯著她,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她似是受了強(qiáng)烈刺激,迷了心智。在這樣的狀況下,不可能說的是假話。 她受了刑:手指始終攏在袖中,擱在膝上,不曾一動;大腿是分開的,小腿不自覺的吃力。即便這樣,她的背依舊努力停止,坐姿端莊,這樣一個驕傲的女人,維持體面已經(jīng)成了她的本能,為什么要鋌而走險,在自己宮中下手,殺死如玉? 賢妃在輕微的痙攣,口中喃喃重復(fù),“不會來了……不會來了……” 燕脂一抬腕,嵌寶石雙龍紋金鐲鏘然相撞,玉石脆響,賢妃似是一驚,怔怔的看向她。她眸光如水,笑著看著她,“皇上不會來了,便讓本宮來看看,你可有什么話要帶給皇上?” 賢妃看著她,眼珠緩慢的轉(zhuǎn)動,神色呆板,“你是皇后,是了,皇上讓皇后來看我……皇后,皇后!”她的神色漸漸扭曲,語調(diào)憤恨。 海桂馬上出現(xiàn)到門口,低低喚道:“皇后娘娘!” 燕脂一擺手,依舊凝視著賢妃,慢慢說道:“本宮是皇上最信任的人,本宮的意思便是皇上的意思?!?/br> 賢妃惡狠狠的盯著她,胸膛激烈的起伏,視線移到她的小腹,聲音尖利,“他信任你……你懷孕了?” 燕脂微微蹙起眉,“懷孕的不是我,是如玉?!?/br> 賢妃突然安靜下來,“如玉懷孕了,如玉生了個小皇子……”她的神情突然很奇怪,痛苦滿足失落憤恨交織在一起,小心翼翼的問她:“皇上看見了嗎?有沒有抱抱他?” 她如此急切,身子突兀的前傾。 燕脂猶豫了片刻,終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賢妃一聲嗚咽,眼淚便流了出來。 燕脂心下一動,海桂已是輕輕喚道:“娘娘,該回了。”她沒有回應(yīng),淡淡開口,“可惜,小皇子出生便沒有了母親,身邊又沒有親近的人,不會走太遠(yuǎn)的?!?/br> 賢妃卻是心滿意足的嘆了口氣,“小皇子……小皇子……你告訴皇上……是我殺了如玉……小皇子……皇上……小皇子……” 燕脂騰地一下便站了起來,手揪住了賢妃的衣領(lǐng),“真的是你,為什么?” 賢妃尖叫一聲,海桂閃電般將她二人隔開,苦著臉攔在燕脂跟前,“皇后娘娘,您鳳體尊貴,若要教訓(xùn)她,小的替您動手。” 燕脂冷著臉,看著賢妃踉踉蹌蹌奔到床鋪,摸出一柄木梳,手隔著袖子摩挲,低低哼著,“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 燕脂一拂袖,頭也不回向外走,“回宮!” 她已是氣急了,步履極快,身上玉石相撞,在甬道中陣陣回響。 左司什么也不問,一路將她送出宗人府。 九龍車輦靜靜的停在她的鳳輦旁,皇甫覺穿著黑褚兩色的朝服,正負(fù)手望著宗人府的牌匾。 見她急急而出,一把攬住她,黑眸逡巡著她的臉色,“怎么了?” 燕脂見是他,當(dāng)場便要發(fā)作,卻被他強(qiáng)攬著,上了他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