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派個人和她說一聲，這事她還巴不得我沒推給她呢?！崩咸粷M地道。

    也是，難怪一向和善的老太太會對太太不滿了。自打得知她二叔要回來，太太也不說收拾屋子派遣奴仆什么的。如今老太太把這得罪人的差事接過手去，她可要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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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會，你們就會被分派到各個院子里去，到了地方，你們要聽新主子的話，主子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明白嗎？”

    王大總管拿眼打量著這十二個新采買回來的丫頭，教了幾日規(guī)矩，這些丫頭行事也有點(diǎn)章法了，可以分到各院去應(yīng)應(yīng)急了。本來這一批丫環(huán)自有太太決斷，也輪不到他來安排去處的，奈何老太太的吩咐，太太索性丟開了手，賣王大總管一個人情，沒有派人來指手畫腳。

    這些天缺人手的院子都派人來和他打過招呼了。十二個丫頭，老太太那要給兩個，太太那也得給兩個，各院的少爺姨娘們也分得一至兩個，勉強(qiáng)夠分。至于一些不受寵又缺人手的姨娘，直接被他忽略。

    這些都還是其次，王大總管想到昨兒他家婆娘傳的話，神情凝重。

    二爺就快回來了，老太太怕他身邊沒人伺候，又不想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沖撞了寶貝兒子，讓他掌眼，挑一兩個好點(diǎn)的丫環(huán)過去伺候。

    什么叫好點(diǎn)的？容貌出挑的還是善解人意的？老太太也沒給個準(zhǔn)話，叫他看著辦，王大總管苦笑，琢磨？他哪里琢磨得過來？按他說，若老太太真?zhèn)€擔(dān)心，就從她院子里挑兩個使得慣的過去臨時伺候一下二爺?shù)昧?。不過想到被抬回家的桃紅柳綠，王大總管心思一轉(zhuǎn)，便有些明了。

    他再次不經(jīng)意地掃了一眼眾丫環(huán)，在一群脹紅了臉或努力平復(fù)神色的丫環(huán)中，倒有兩三個好的顯了出來，比起這些個拘緊的丫環(huán)，確實(shí)顯得大方得體許多。

    想起陳婆子對這些丫頭的評語，好的就那么幾個，其他的人多少都有點(diǎn)不好，不是不愚鈍，就是心眼太多，要不就是嘴巴刻薄。而今這三人中有兩人赫然在此列，看來是真的不錯了。不過站在楊宜旁邊的那個丫頭，看著也不錯，大氣，倒像是個見過大場面的。

    王大總管瞇著眼睛思忖，該派誰去伺候這二爺呢。最好是膽子大點(diǎn)的，穩(wěn)重點(diǎn)的，不會被二爺嚇到，會什么精細(xì)活計(jì)倒是其實(shí)，料想二爺也不會讓一個眼生的奴婢貼身伺候，灑掃鋪床這樣的活計(jì)卻是得會的，最好還會做些吃食。二爺住的西垮院偏了點(diǎn)，不過自帶有廚房。這般冷的天，大廚房的飯菜送到時有些個已經(jīng)冷了。

    凌小翠愛笑，性子溫和，人緣好。楊宜做事認(rèn)真細(xì)心，交給她的活計(jì)，不管多臟多累，她都不曾抱怨或陽奉陰違過，和眾丫頭的交情不深，也不算太壞，最重要的是嘴巴嚴(yán)實(shí)，胡杏和她說了不少閑話，也沒見她出來說什么。遇事還算冷靜，前晚她們屋子里進(jìn)了一只大老鼠，一群丫環(huán)在那尖叫，正是楊宜出手，當(dāng)即立斷關(guān)上門窗后，將老鼠打死了。

    想起她拎著老鼠出來的時候，驚著了門外所有站著的人，楊宜卻啥也沒多說，將老鼠埋在院子外頭的花圃里做了花肥。

    想起初初聽到這事時，王大總管眼里閃過一抹笑意。

    陳婆子說凌小翠不錯，但他更屬意楊宜。按他說，凌小翠固然好，但就是太好了，若說其中沒有她刻意的成分，他不信。不過這樣的丫環(huán)加以時日，必能出頭。但凌小翠見到二爺?shù)姆磻?yīng)多半也是和大丫環(huán)青杏她們一般，他想。而楊宜，除了剛才他提到的優(yōu)點(diǎn)，他也沒看出她有何特長之處，但他直覺就是屬意她。

    如果外人知道他挑楊宜的理由，一定會覺得很荒謬的。但他在大總管的位子上辦了這么多年的差，不管是看人還是辦事，都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法子，當(dāng)不能下決斷時，他往往更相信自己的直覺，而這些直覺也沒讓他失望過。

    反正他把這三個好的派過去讓老太太挑，不過挑誰去伺候二爺，就看老太太自己了。

    “你們幾個，跟陳mama去老太太那里。”王大總管點(diǎn)了凌小翠、胡杏以及楊宜。

    胡杏喜得瞪大了眼睛；凌小翠一臉平靜，如果細(xì)看，會發(fā)現(xiàn)她呼吸的頻率變快了許多；倒是楊宜，眼里閃過一絲意外，她不是應(yīng)該被派去府里的哪個角落灑掃才對的么？不過她還是識相的啥也沒說。

    楊宜三人在其他丫環(huán)又羨又妒的目光下，順從地跟在陳mama的后面，由她帶著去往老太太的院子里。

    情節(jié)需要，我把女主進(jìn)府的歲數(shù)改成十歲了。

    ☆、第八章

    陳mama領(lǐng)著他們穿過花園，拐過一道月亮門，直往老太太的院子里走去。

    老太太住的院子位于南面，是三進(jìn)的套院，占地是童家所有院子中最大的。原本還帶了個池塘的，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常和老侯爺一起賞荷喂魚摘蓮子。后來老侯爺死后，老太太睹物傷情，加上年紀(jì)大了，身子骨受不得潮濕，便把這池塘填了，弄成了小花園，種一些花草樹木。

    進(jìn)了大門，走上抄手回廊，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原來廊下不僅掛上了葦簾來隔絕風(fēng)雪，還置上了火盆，兩個丫環(huán)正搬了兀子做針線。

    等丫環(huán)通報(bào)，得了允許后，陳婆子才領(lǐng)了三人進(jìn)去。楊宜低眉順目，胡杏雖然也作低頭狀，但那雙眼睛卻骨碌碌地偷偷打量著，凌小翠則是力持鎮(zhèn)定。

    一番行禮后，老太太一臉和藹地問他們離家后可曾習(xí)慣，又問了下人房里的鋪蓋可夠暖和，活可會太重？溫和的猶如一個長輩，但楊宜卻暗自警惕，上輩子老太太她沒見過幾回，卻知道她是個極精明厲害的人。

    上位者待下人親厚，無非就是做做樣子罷了，她才不當(dāng)真呢。

    真的親厚，也是對那些積年伺候的親信，怎么可能把感情浪費(fèi)在她們幾個才入府的黃毛丫頭？

    上輩子就有這么回事，那回王梅打碎了廚房的一只青花瓷碗，楊宜替她頂了罪，被廚房的管事罰跪在廚房外的一個交叉路口，恰逢那時二爺?shù)亩乓棠锝?jīng)過，替她說了兩句好話。廚房管事明面上賣了個面子給她，轉(zhuǎn)頭卻讓楊宜干更多臟活累活。但楊宜當(dāng)時卻確實(shí)是感激杜姨娘的，后來她輾轉(zhuǎn)成了二太太的二等丫環(huán)。有幾回，二太太有大動作時，為報(bào)恩，她還偷偷給她遞了幾次消息，就怕杜姨娘被牽連進(jìn)去。后來她漸漸得知，為受罰的人說兩句好話，是杜姨娘慣用的手段了。做做樣子說幾句話，橫豎于她們無礙，得了一個下人的好感自然好，得不到也沒損失，多劃算的買賣。

    上輩子吃過的虧，她可不想再來一回。今生這條命是她自己的，她可不會給人輕易算計(jì)了去。

    老太太這番舉動，十分反常。正該應(yīng)了那話，無事獻(xiàn)殷勤，非jian即盜。但想想她們身上也沒什么是老太太看得上眼的。

    這么一想，楊宜的心略安。

    一會，可能是差不多了，楊宜見老太太隱秘地給王mama使了個眼色。來了，楊宜心一跳。

    沒多久，就見王mama滿臉喜色地進(jìn)來，“老太太，邢管事叫人送了些蔬菜來，前幾日您不是念叨著想吃些鮮綠的么？這會正巧了，老奴剛?cè)タ戳?，成色極好?！毙坦苁抡抢咸呐慵蓿瑤椭芾砼慵薜那f子。

    老太太一聽，果然很高興，“是誰送來的？”

    “是邢管事的大兒子，老太太可是要見見？”

    “快領(lǐng)上來?！?/br>
    老太太也沒叫他們下去，遂楊宜三人退到一旁。

    楊宜微微低著頭，思索著老太太到底想做什么，橫豎不是挑個丫環(huán)那么簡單。若真是，她剛才說了那番話后，完全可以讓個人領(lǐng)她們下去了。

    方才進(jìn)來時，那些丫環(huán)看她們的眼神怪怪的，似乎帶了些憐憫？

    嘶，一陣抽氣聲響了起來，有些人還失態(tài)地倒退了幾步。不過，至少沒有人哭喊。

    原來邢管事的兒子邢晟長得很嚇人，兩道疤猙獰地掛在臉上，一道從額頭斜向下，穿過右眉尾，若再往里一點(diǎn)，眼睛就廢了。另一道則深多了，從顴骨斜向下，劃過嘴唇。這兩道疤就像兩條大大的蜈蚣掛在他的臉上，猙獰而可怖。配上他嚴(yán)肅的神情，就如同亡命之徒，讓人心底發(fā)涼。

    楊宜僅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想到她近日來隱約聽到的傳聞，心中有幾分明了。心中也快速地計(jì)算著利弊，如果真是她所想的那樣，

    若是做得好了，二爺走時，或許能跟著，這未嘗不是一個離府的辦法。

    上輩子她的一生都葬送在這里，即便她一再克制自己，也掩不住內(nèi)心深處對童府的排斥及反感。要是能離府，她是愿意的，在哪做下人不是做？

    別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童家大老爺和二老爺雖是嫡親兄弟，感情卻一般。童家二爺回通州童家的次數(shù)極少，待老侯爺和老太太都去了后就更少了，每年只是派人送些年禮回來而已。

    她上輩子就聽童文棟提過一下他這二叔，他們兩人雖是一文一武，但不妨礙童文棟對他二叔的推崇，也說了他的許多事，驍勇善戰(zhàn)什么的。但最讓楊宜覺得觸動的就是，跟著童豁然去往云州的家生子，只要有男兒愿意努力，他都給機(jī)會脫籍進(jìn)軍隊(duì)去拼軍功。立了軍功的男兒想讓家人贖身，他也不攔，一一允了。這些人都成了他的親信，漸漸的，這些家生子靠著自己的努力，都做出了一番成績。